天知道,他们早就受够了只能在深夜偷偷摸摸地亲近被点了睡穴毫无知觉的莫离的日子。他们想要莫离的触碰,想和莫离说话,想要参与到莫离的生活中,想要拥有一个活生生的真实的莫离,而不是一直只在暗处充当着一个旁观者的角色。
于是,才有了后面那个精心策划的密林命案的布局。
虽说再次利用了莫离善良的天性这一点曾让黑白二人寝食难安,苦恼着以后若是让莫离发现了真相不知要如何收场。但在得到莫离毫无芥蒂的亲近与的疼爱之后,他们又像吸食了鸦片一般上了瘾无法自拔,便只能一直在痛苦与快乐的边缘中来回徘徊挣扎着。
奈何黑白二人对莫离的渴求都太过于深沉,以至于深陷于一个恶性循环的沼泽之中,越是挣扎就仿佛越无法挽回。
韩子绪与文煞毕竟是天道门与一言堂的魁首,虽然可以长时间地保持一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秘姿态,但那些需要他们处理与过问的事情总是不少的。他们若是按照莫离的安排进了普通的私塾,就完全空不出时间来做事了,于是又有了后面那出大闹讲堂而被开除的事情。
之后,韩子绪与文煞又特意将裘知招了回来,有了裘知打掩护,他们不仅可以名正言顺地以“上学堂”为由暂时离开莫离的视线,又有了充足的时间与空间来处理各自门内的事务了。
而这种假象,使黑白二人成功地瞒过了所有的人,让名为幸福的影子出现了很长一段时间。
91 白娃黑娃4
日子也就这般平平淡淡地过着,不知不觉大半年的时间匆匆过去。
黑娃调皮白娃懂事,但无论是哪个都能讨人欢心。可从这点里也可大约知道背地里黑白二人为了模仿娃娃的模样吃了多少苦头,但看着莫离逐渐展露更多且更为舒心的笑容,这二人却也觉得是值得的。
装着娃娃的模样,更为真实地接近了莫离,真切地感受到了他在生活中平凡但却充满着温馨的气息。躺在莫离身边,韩子绪与文煞往往在夜深人静时思索着一些问题,反省着一些过去,但往往发现现在的他们就如饮鸩止渴,虽觉得一时甘美如饴却望不到前路在何方。
于是被愧疚与心虚纠缠的二人,除了借着孩子的名份越发地黏着莫离之外也别无他法。除了裘知,任谁也想不到那权倾江湖的盟主与众人谈之色变的魔头,现下很可能正手牵着手一起从学堂放学……总之,在他们身上,永远都在因为莫离而出现无数的意外。
虽时节已到初秋,但带着熏风的暑气显然还未在这偏南的小城里消散,于是每天给娃儿们洗澡便成了一个艰巨的任务。
瑾儿试着给他们洗过两回,但每回尚未能剥下他们的衣服就被他们整得掉进浴桶,最后还是得莫离亲自出马,到了后来瑾儿是死活都不肯再帮这两个调皮捣蛋的东西洗澡了。
看着那黑白两娃在莫离的招呼下乖乖地进了水房,瑾儿只能气呼呼地往房门前递送热水。
其实就是有莫离在黑白两娃也还是闹得慌,拿了小木瓢就冲着对方使劲泼水,而且不知为何,他们总能险险躲过那被泼出的水,反而是站在一旁的莫离遭了无妄之灾,不多会儿便里里外外湿了个透。
两娃儿闹腾够了,看着湿漉漉的莫离,便扯着莫离的手让莫离跟他们一起洗。
莫离本就是北方长大的孩子,想起自己年少时也总是跟着父亲去澡堂和大伙儿一块洗澡,便也觉得和孩子们一起洗洗也没关系,省得待会儿瑾儿又要为他单独烧一次水。
于是莫离便也松了腰带宽了衣,跨进了浴桶里。
只是方才莫离在背过身去暂且收拾脱下的衣物的时候,正好错过了黑白两娃眼中放出的近似于狼性的绿光,而掩饰得几乎可以说是天衣无缝的两人在莫离转身回来的瞬间竟又恢复了原本童真无邪的笑容。
莫离依旧是一无所知地和两个披着羊皮的娃儿泡在浴桶中,白娃拿了布巾学着莫离之前给自己洗澡的样子往莫离光 裸
的肩膀上掬水,而黑娃则拿了梳子帮莫离梳着那长长的头发。
莫离摸了摸两个娃儿的脑袋,想着若有一天这两娃儿在世的亲人忽然冒出来将他们抢了回去那可如何是好?于公而言,他与这两个孩子非亲非故,本就没有收养他们的资格,但于私而论,这两娃儿如此贴心可爱,又让他如何割舍?
想到这儿,莫离不禁搂过了两个孩子,在他们粉嫩的小脸上亲了亲。
仿佛感觉到莫离的不安,白娃用小手摸摸莫离的脸道:“离离你怎么了?”
莫离开玩笑道:“没什么,我在想着若是你们长大了不要我了,那我这糟老头可怎么办?”
黑娃听言用手臂紧紧搂着莫离的脖子道:“我们不会不要莫莫,但是莫莫以后也不能不要我们。”
看着白娃黑娃脸上伤心的神情,莫离赶紧解释道:“我跟你们开玩笑呢,别当真。”
白娃眨巴着水灵灵的眼睛,很认真地看着莫离道:“离离,如果我和黑娃对你做了很坏很坏的事,你会不要我们吗?”
莫离用指尖轻轻弹了弹白娃的脑门道:“你们都是好孩子,怎么会做很坏很坏的事呢?”
黑娃抢白道:“白娃说的是如果,如果……”
莫离笑道:“就算是那样,你们也都还是我心尖尖上的宝贝。”莫离说这话的时候,便也只是单纯的像慈爱的父亲对儿子们说的话语,但听在黑白二人的耳里可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了。
“好了,水都凉了,快起来擦一擦。”
见泡得差不多了,莫离自己跨出了浴桶,又将两娃儿抱了出来,舞弄了一会才收拾好。
泡了个澡后,莫离也觉得有些困乏了,回房斜躺在床榻上看着两娃儿做功课,顶不住睡意袭来,眼皮渐渐打架便睡去了。
朦胧中,他似乎感到两娃儿也蹑手蹑脚地爬上了床来,枕在他身边也一块睡了去。
黑甜的梦乡起初很美,但在后来莫离却莫名地觉得周围的空气忽然烧了起来。
他感觉到汗水渗出毛孔沁出脖子,额上的汗滴也顺着身体的曲线滴落。他顿时睡意全无,睁开眼睛想去取些水喝,却惊异地发现他的四肢犹如被灌了铅一般无法动弹。
他只好在床上挣扎着,但还未曾有个结果,便看到从上方投射进来的两道阴影。
莫离抬眼望去,却被矗立在眼前的人吓到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即使背对着月光让他一时半会儿看不清来人的容貌,但他依旧能感受到那两人身上散发出的强大的气场,更何况是那两身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黑白长袍与那两人腰间配别着的游龙吟凤双绝剑。
莫离看不见那两人脸上的神情,只觉得他们对自己伸出了手,一言不发地剥开了他身上的衣服,灵动的手指挑 逗着他每一条敏感的神经。
巨大的压迫感与无力感交织着,莫离不知道他们二人是如何寻来此处的,为何今日会毫无预兆地又出现在自己面前。
他简直无法想象,若他又落入这二人手里会是个什么下场。
但此时的莫离已无暇多顾,文煞的唇已经含住了他胸前的红樱,而韩子绪则早已褪下他的亵裤分开了他的双 腿……
“啊……”
莫离几乎是浑身冷汗地惊坐起来。
定神一看四周,哪里有方才那黑白双煞的人影?
阁楼的窗户虽然依旧敞开着,远在天边的月色迷人,晚风荡过窗边悬挂的布帘,夜晚静谧得可怕。
莫离忽然想起和他一块在床上躺着的娃儿,赶紧低下头来查看,见黑娃与白娃在自己身边睡得香甜,不像是有人闯进过的样子。
莫离用手抚了抚跳动速度过快的心脏,惊觉刚才的一切只是自己发的噩梦,才渐渐舒了口气。但冷静下来的他并未能完全摆脱梦境带来的尴尬——那梦中的人如此真实,无论是气息、体温,还是每一个挑逗的吻和动作,都勾起了埋藏在这具身体深处的丑陋欲
望。
莫离狼狈地越过娃儿们下了床榻去,生怕吵醒这宅子中的任何人,快步走至后院的水井边。
摇晃着井绳打上了一桶冰凉的井水,莫离将自己由头到脚淋了个遍,但却发觉越是冰凉的井水却越能反衬出他身体滚烫的温度。
莫离挫败地跌坐在石井边,呼吸依旧急促,下 体硬得发痛。深吸了几口气,但那草丛中杂乱无章的虫鸣却越发地增添了焦躁的情绪。
莫离无意识地将自己的手往下伸去,片刻过后,掌中沾满了白浊的精液。
舒缓了欲望,莫离的意识渐渐清醒过来。那手中的污秽在惨白的月光下越发显得淫
靡,猛然惊觉自己早已被那黑白二人打上了抹不去的烙印,莫离忽然像见了鬼似的将掌中的东西胡乱抹开。
又打了几桶井水上来,莫离像患上了强迫症一般无数次地重复着洗手的动作,但透过水波,却依旧觉得自己的身体是肮脏的洗不掉的黑色。
原来时间也并非可以抹掉一切。
莫离心乱如麻,顿觉快要崩溃。但幸好在此时,白娃黑娃却揉着眼睛从远处寻了过来。
“莫莫/离离,你怎么不睡觉?”
看着两个寻他而来的娃儿,莫离的情绪竟奇迹般地缓和了下来。
他赶紧收拾了一下自己,编了个牵强的借口将两娃儿糊弄了过去,才又回到房去换了身衣裳歇下了。
待到第二日,刚打算起床做早饭的瑾儿被忽然踢门闯入的白娃黑娃吓了一跳,刚想冲他们发火,却听到两娃儿叫嚷着说:“莫莫/离离病了!”
瑾儿听言心急如焚,赶紧随两娃儿去看莫离。
估计是昨晚被噩梦惊醒后的一番折腾,受了惊又受了凉,莫离在早晨竟然发起了高烧,面色潮红,人都有些烧糊涂了。
瑾儿不知其中缘由,便责怪白娃黑娃定是睡觉时抢了莫离的被子害莫离生病,但心中却隐隐地担心起来,毕竟自从他悄悄地在饭里放下那黑白二人给的强身健体的药之后,莫离几乎能说是百病不侵,现下怎么又发起烧来了?
两娃儿见莫离生病,都闹腾着不愿意去私塾。瑾儿一生气,几个巴掌落在了两娃儿屁股上:“胡闹!若是先生醒来知道你们这般不听话,定会更生气,你们想让先生病得更严重吗?”
被打了屁股的两娃儿面面相觑,无知的瑾儿若在日后知道他打了谁的屁股一定会吓个半死吧?不过想来爱记仇的黑白二人确实是没把这事忘下,瑾儿在不久的将来也吃了不小的苦头,此乃后话。
黑白两娃还是被瑾儿送去了私塾。幸好瑾儿跟着莫离许久,也知道一些常用的治病方子的配法,便抓了两副药煎了,喂莫离喝了下去。
莫离在床上躺了半日,心病渐消,热度也退了下去。
瑾儿见莫离一副神色恍惚的模样便知道事有蹊跷,赶紧找了些别的话题岔开莫离的注意力,随即说起了今早两娃儿闹着不愿去学堂的事。
“两娃儿太黏你了,估计今日在学堂也学不下东西,不知道会不会因此被裘先生责罚?”
莫离一想也是。裘先生治学严谨,若这两娃儿为了能早些回家而在学堂里胡闹的话,后果可不堪设想。
喝了几口热粥,莫离便起身更衣。
瑾儿道:“先生要去哪儿?你病还没好全呢!”
莫离笑道:“我去接娃儿放学,若是他们调皮捣蛋了,我也好向裘先生说明缘由,免得那俩小子又被开除。”
92 静禅寺1
莫离说罢便出了门去,路上见了买糖葫芦的小贩还掏钱买了两只糖葫芦拿在手上,想着待会儿能给白娃黑娃放学了吃。
来到裘知的古朴私塾前时辰尚还早,莫离怕影响娃儿们学习便在门外候了一阵,但只见私塾的门户虚掩,里面貌似并未有教书识字的声音。
莫离顿感稀奇,便轻轻地推开门去看了一眼。
走进静寂的隔带花园,莫离蹑手蹑脚地慢慢绕到了前堂边上。其实他也知道这样贸然进入私塾不太好,但做为家长的他总是希望能看一眼自己的娃儿们认真刻苦读书的模样,故凭着好奇心,莫离少有地允许了自己的任性。
但偌大的前厅里只摆着两张供孩子用的学案,上面虽然搁着毛笔,但其上的墨水早已干涸,显然这室内无人已久。
难不成是裘先生带着两个娃儿出去玩了?
便就在莫离一头雾水之际,却忽然听到了外面隐约传来的对话声。莫离担心自己这般贸然进入会惹得裘知不快,下意识地往暗处躲去,隐蔽了身子。
莫离由于藏身方位的缘故,只能听声而无法见人。
他只听见房门被打开,裘知的脚步走入:“关于天道门接下了皇门私下委托的送镖一事我已做好了相应的部署,现下便等韩门主批复即可启程。”
“一言堂这边的兄弟们我也已经知会过了,到时候还请文堂主在镖车经过之时多加照护。”
莫离一听到裘知口中所提及的帮派与人物,顿时全身僵硬,赶紧用手捂住自己的嘴以免惊叫出声。
难道真是应了昨晚的那个噩梦?韩子绪与文煞果然找到他了么?但是他们为什么没有出现在他面前?而裘知在这其中又扮演了怎样的一个角色?
太多的疑问顿时冲入脑中,莫离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乱成一团浆糊。
而今他有了瑾儿,有了两个娃儿,有了医馆……好不容易才有了这么一个小小的家。身上的牵挂总是不可避免地越来越多,就算他再次想逃,但谁又会知道那两人会对自己的视若血亲的瑾儿和孩子们做出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来?
为什么,为什么那两人还是不愿意放过他,竟然跟到了这等偏僻荒凉的小城来?
对于躲在暗处的莫离,韩子绪与文煞因受回春丸的药李影响功力只剩下了两成,自然是没法像以前那般发现莫离就藏在这个房子里。而裘知本是埋在朝廷的眼线,又是文官,故而并不精通武艺,便就这样鬼使神差地将他们之间的对话让莫离全部听了去。
当莫离正在慌乱地盘算着要如何暗地里带着瑾儿和两个娃儿逃跑的计划之时,却听到了令他更为震惊的真相。
只听见一道幼稚的声音回应裘知道:“这次护镖,一言堂也收到了皇门暗地里的请托,我对这次计划没有意见,尽快执行吧。”
裘知连忙点头称是。
另一道童声则说道:“今晨不知为何离儿忽然患病发热,实在令我二人担心。既然今日的正事已了,我们便早些回去。若明日离儿或者瑾儿过来问你此事,你还需为我们圆谎为好。”
裘知道:“那是当然。”说罢又从宽长的衣袖中取出了药瓶递给韩子绪与文煞,瓶中装的正是他们二人今日要服用的回春丸。
但便就在韩子绪倒出药丸服下又准备将药瓶递给文煞之时,却忽然听到了物体坠地而发出的轻响。
“谁!”
裘知转身喝道,眼中顿现杀机。虽他不会武功,但他手下可调遣的一言堂与天道门暗卫菁英却是无数的。
起初未见到偷听者的身形,韩子绪与文煞倒是镇定自若。要处理这样的一两只耗子实在不必他们亲自出手。
但当莫离颤抖着的身影从私塾的暗处现身的时候,就是那向来任泰山崩于前也能镇定自若的气度也消失无踪了。
“莫莫/离离!你怎么会在这里!”
看着一身布衣青衫的莫离瑟瑟发抖,捂着嘴的右手指节尽数泛白,而在莫离脚边掉落的,正是那两串刚买回不久的红溜溜的糖葫芦串儿。
莫离咬着牙硬撑着身体不让自己倒下,但看着眼前两个自己百般疼爱、恨不得将他们揉进心坎去的小娃娃,他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朝夕相处了近大半年时间的他们竟然就是韩子绪与文煞!
“离儿,你听我说……”虽然依旧是三岁小童的模样,但面对着早已被戳穿的假象,白娃身上所流露出的气度再也不在是之前那个只会舔着糖人牵着他的手的单纯孩子了。除去外表不言,那从内到外散发出的感觉,确确实实就是莫离所熟知的那个韩子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