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触感,突兀的纹理——指尖碰到的是那方挂在颈上的滚印!
马度克——提格拉特的守护神!
救我——
“沙尔……”第一次,从唇齿间迸出那男人的名……陌生的,却又让他在一瞬间燃起了“生”的希望!
“吼——”狮子突然翻到在地,连芳愕然,看好戏的人群也吵嚷起来。
怎么——
狮子的头部插着一只箭,正中它的眼窝!
谁?!
连芳抬头——看到圆形高台上站立的手持弓箭的男人——
柯伽希尔!
“连芳大人——”
又听到库兰的声音——她居然和柯伽希尔并肩站在一道?!
“接着!”从半空落下的黑色物体——是剑!居然是那男人赠与自己的铁剑!
伸手抓过利器,连芳朝那出手相助的两人投注感激的目光——
人群鼓噪得更加厉害,像疯了般朝狮笼里掷石子和土块……受伤的狮子也并未因那一箭而丧失攻击力,反而愈加凶猛,径直张着血盆大口向连芳扑来——
不是它死便是我亡!
脑中只念着这一句,连芳捞起剑柄便朝狮子挥落——
腥甜的液体溅到面上,是温热的。
紧闭上眼,觉得手中的剑是如此沉重——
死了吗……我……
“连芳——”甜甜稚嫩的童音高声叫道,连芳一下子睁开眼——看到的是刺眼的金色光华……太阳啊……
“连芳,连芳——”小拉姆的叫声让连芳清醒——倒下的原来不是自己,而是狮子!
居然——能狮口逃生……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
但是愤怒的人群还是无法满足——高叫谩骂着,一心只想置连芳于死地——
“看啊……还没死呢——”
“啊,什么人进来了!”
“快关门啊——”
闹哄哄的一片,连芳也听不清众人嘶吼的内容,突然他感到一股鼻息——落在自己的后脑——
什么!
惊异地转头,还来不及握紧剑柄,就看到那垂死的雄狮再次朝自己奋力扑来——
完了……
目不转睛看着那野兽——就要来终结自己的生命……
但还没碰到,它再次倒在地面上——这回是真的动弹不得了!
咦……
狮子从背后被长枪扎穿了身体……
连芳疑惑地视线上抬,还没看清楚,就被一只强而有力的胳膊拥进了怀里——
“终于……赶上了……”抱着他的人有点气喘地说,更使劲拥着他……
这声音……难道是……
“我来接你了,连芳……”头顶被印上一吻,如此多情……
那是……叙利亚皇子——阿尔帕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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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他在说什麽?
为什麽会在阿尔比勒……
连芳不可思议地抬头,阿尔帕德自上方看他,脸上盈满了如阳光般灿烂的笑意。
骚动愈加激烈了,忍不住向周围张望──
天!叙利亚人──放眼之处皆是!
狮笼被身著铠甲的叙利亚士兵涌入──而围观的亚述人则被驱赶到外面的广场上……喧闹的声音,伴随著杀戮──
到底是……
“啊……”肩头的伤……因为粗鲁的拥抱又泛著激痛──
“很疼?”阿尔帕德皱眉,打量著怀中的人……他憔悴了许多,身上的袍子血迹斑斑──一看便知受尽了苦楚煎熬!
“混蛋……”低低咒骂著,他打横抱起日日思念的人,将他挨近自己的胸膛──更轻了……比第一次抱他还要轻……
“放──放下!”不习惯被如此对待,连芳挣动著,不小心又碰到左小腿的裂口处──好疼!伤口很深吧,不觉拧紧了眉。
“把看到的亚述人全杀光──”
阿尔帕德大声命令道。
“不行!”双手抵住他的肩膀,连芳反对。
“为什麽不行?”男人问,低头在他脸上轻吻……被推开了──
“怎麽可以杀人?!”连芳说得相当认真,倒让阿尔帕德很意外。
“亚述人屠杀我的人民,为什麽我就不能回敬他们相同的待遇?”
“那你又和亚述人有什麽区别──”
他大叫著,用力扭动几乎要挣脱男人的怀抱,阿尔帕德一愣,差点就松开了。
“这些你不用管。”霸道地将不安分的连芳再次锁回怀中,“不管怎样,他们应该接受惩罚……你只要听我的话……”
“不!你不明白──”不断的杀戮正是带给这个时代战祸连绵的元凶之一──连芳又岂能眼睁睁看著台德木尔的悲剧再次上演?
激动的样子,仿佛亚述人就是他的亲人──难道还没被他们欺负得够惨吗?
不过就是这样的神情……才让他为之著迷……
“好吧……”男人解除了屠杀的命令,“真不知道你怎麽想的……”
忽闪的黑眼睛还在不安地眨动,心底不由泛起丝丝爱怜……
“我会攻下尼尼微……把它送给你。”
什……麽?!
像是听到了何等惊世骇俗的话,连芳的左边的肩胛处痉挛了一下,他瞪大了眼看阿尔帕德──右手下意识按住了胸前的滚印。
这个动作当然也落进了叙利亚皇子的眼帘──
“你手里……是什麽东西?”
“……殿下,赫京殿下说要等他和您会合才可动身──”
传令官快马加鞭,途中换了数匹骏马才赶回扎营的地点,气喘吁吁地报告。
沙尔安静地听他转达完毕,又问:“其他的……还有说什麽吗?”
“没了,殿下──”传令官回答,男人转过身召唤修提司到跟前时,突然他又嚅嗫地说:“殿下……其实……”
“什麽事吞吞吐吐的?说啊──”修提司不奈地催促。
“连芳大人……好像……”说到一半,修提司突然瞪他,吓得传令官不敢继续。
“说,没关系。”男人不再是一脸轻闲。
“他……出事了……”
亘古情缘51
修提司急急回首,他的王子已经自座位上站起来——目光闪烁不定——
“殿下——”把传令官赶下去,焦急地呼唤主子,却遭来一记瞪视——
咽下了口液,修提司乖乖地垂下脑袋,越是这样……越发让他心神不宁啊。
怎么办……若王子又为那个人动摇,弃大局于不顾的话……后果不堪设想啊!
“修提司。”沙尔突然轻唤,让那莽汉的心一下子悬到嗓子眼——
“是。”
“叙利亚人应该进城了吧……”男人重又回到位子上,一手扶着额际,问道。
“嗯……探子在两天前来报,小亚诸国的盟军已经越过边境。”
“……不用等赫京了,阿尔比勒恐怕已经失守,直接把军队开进皇城——”利落的话,说得掷地有声,“其他的……什么都不用管。”
“什么”都不用管——是指不用管那个外国人的生死吗?
修提司斗胆再次抬头察言观色……看到的却是若有所思的神情——
殿下……您在犹豫吗?
“是——”没有给他回旋的机会,修提司接收命令,径直告退了。
合上眼,男人长吁了一口气——
“他”……黑曜石般的眼瞳,缠绵的那次……冶丽的表情,那些种种……还记忆犹新……
算了……还是不行。
因为他——提格拉特帕拉沙尔,现在要背负的是——整个亚述帝国的命运啊!
“这是亚述王的滚印——你怎么会有?!”一到宫室内,阿尔帕德就把连芳按倒在软塌上——
居然还是原来那个男人的房间……如今又……尚且来不及感叹造化弄人,那个眼睛灰得发蓝的叙利亚人已经沉沉地压上自己单薄的身躯!
很疼……浑身像被拆散了一般叫嚣着所承受的痛楚——左肩胛被狠狠地抓着,身体不由自主地蜷缩……
“你——”阿尔帕德捞过他的颈坠,突然瞥见脖颈处明显的一点暧昧青紫……
“呜!”粘在袍子上的伤口因为前襟被猛然撕开而扯掉了一点皮肉……快要凝结的结痂处裂开了……那黑洞洞的伤口又暴露在空气中!
看到了……艳丽的红色斑点零星缀在白皙的胸膛上……
不用想也知道是这是谁留下的烙印!
恼羞成怒——甚至没顾及他伤痕累累的身体,阿尔帕德低头便咬——在凸出的锁骨上用力啃嗫……留下一个微微渗血的牙印……
连芳痛叫,拉扯他的头发,可是不管用,男人得寸进尺地把手探进他的裆部,煽情地大力摩擦起来——哀嚎……这般粗鲁的举止,与连芳记忆中那个温文的皇子根本不像同一个人——仿佛要将自己吞噬,好痛苦!
“停啊……不——不要!”指甲嵌进阿尔帕德动作的手背,昂起头来奋力地顶撞他紧挨着的厚实胸膛……浑浊的呼吸,连芳粗喘,稍长的头发也乱得纠结在一起——
但是施暴的人还是没有停……湿润的舌自颈项一路攀爬至下方……留下一道湿湿的水径……脑中混沌沌的,但阿尔帕德不管,那个朝思暮想的人现在就在自己身下,就算是掠夺也好,他就是想要——
紧绷的身体如同痉挛般的战栗……男人疑惑地停下动作,他的手也垂落在枕际……空洞洞的眼睛,一行透明的液体自左眼中滚落——
未曾见过他垂泪,这样动人心魄,所以一时懵了,男人随后才发觉身下这羸弱的身体……已经被蹂躏得何等……凄惨……自己还——像头野兽……
如同做错事情的孩子,阿尔帕德赶紧爬离他的身体,小心翼翼地搂他起来,连芳居然没有反抗——坐拥怀中……有一下没一下轻吻起他的颊,喃喃诱哄着。
有点烫……这样的温度,唇贴上他的额,感受到异样的热——
如同醉酒酡红的面……发烧了?
感受到他有气无力的推拒,阿尔帕德心中一凛——
难道是……
瘟疫?
“柯伽希尔——”
“皇子殿下。”柯伽希尔一跛一跛跑进来,他的腿因为砸伤还没有痊愈。
“叫医生!”柯伽希尔抱起已经瘫软的连芳,大声吼道。
“啊?”还未反应过来的年轻将领,张大口看着眼前衣衫凌乱的二人,在发蒙——
“快啊——”几乎是咆哮,阿尔帕德狠狠地怒瞪他的随从。
“是……”被唬得立刻躬身行礼,柯伽希尔迅速退下。
“千万不要死啊……”
伴随着这句呢喃,连芳也慢慢闭上了眼睛。
52
耳边荡漾的是驼铃轻响,悠悠的歌谣……千年未变的风景自眼前一晃即过——
是身在梦中,还是现实?
自己也分不清……
“连芳……”有人唤自己的名,想睁眼看个仔细却只瞧见模糊的影子在跟前忽闪……
又冷又热……浑身战栗,但汗水又密布遍体……生不如死的感觉……
“怎么样,他没事吧……”一个男音低低地问,伴随着唏嗦响动。
“不是瘟疫……中暑了,还……”有人应和他的问话,周围有脚步声,踱来踱去说明此人的焦躁不安。
口很干,翕张……好像要干裂了,想喝水啊……
“喂——拿水来!”那个男声叫道。
还没有任何心里准备,一口微凉的液体就被灌进自己嘴里,柔软的触感……是人的唇,口对口地喂自己——
呛到了,猛咳起来,来人甚至还替自己顺气……相当体贴,无微不至……
“皇子殿下,我们已经截断了提格拉特的退路,没多久就可以将他赶进腹地——”
“不要掉以轻心。”阿尔帕德探了探床上人的额头,已经退烧了,这让他心情好了一些,“巴比伦没有什么动静吗?”说的时候再次刻意压低了声音。
“没有。”柯伽希尔回答,瞟了一眼床上的人,继续说:“以赛在和他们做周旋,还没有消息。”
“是吗……”灰眼睛的男人轻轻叹息,将自己的身躯往软塌里挨近,捞过连芳露在毡子外的一条胳膊,把他冰凉的手贴在自己颊上摩挲。
柯伽希尔识趣地把目光钉在大理石地面上。
“还有……”
“嗯,还有一件事,殿下——”柯伽希尔接着说,“捉到的那个亚述王公,什么也不肯说——”
“是吗,那就杀了他吧。”阿尔帕德也不抬眼,就这般命令。
“啊呀呀,我还真是倒霉,居然还没来得及好好享受就要告别人世了!”
赫京自嘲地笑道,斜睨了一眼一旁始终沉默着的男人,嘻笑着靠近,“你说呢,贡贝拉神官……算计了那么多到头来居然还是一场空。”
“哼。”贡贝拉也不搭理他的嘲弄,别过头去。
阿尔比勒不久前被叙利亚攻陷,城池被里三外三团团包围,作为上位者的皇族或毫绅都被逮捕入狱。
“其实啊,你可以和叙利亚人说……你根本就不是个男人——他们对神官一向很宽容,一定会放过你的。”赫京说这句话的时候,气息就落在贡贝拉的脸上,他的面色更加难看起来。
“哦……你不敢吗?那你怕什么——难道阿尔比勒的大神官并不是个阉人?”手悄悄溜进他的胯间,出人意料地一抓——
“放手!”贡贝拉一脸青灰,使劲搡开赫京——
“呵呵。”赫京乖乖地退后,但是嘴上却不饶人,“果然呢,那东西还在嘛……神官啊,你伪装的很像呢。”
“你就是太多嘴了,赫京特洛奇耶——这点比我更像女人呢。”
从中性的嗓音,陡然一下变调——低沉而粗嘎的男声。
“嘿……居然这副德行。”赫京依旧是嬉皮笑脸,“你的小木偶呢?逃走了吗?”
“乌育克不是木偶……”贡贝拉瞪着他,“他才是真正有资格成为王的孩子——”
“你的孩子……有资格当王吗?”
赫京弯着嘴角,“可惜啊,若不早点动手,任谁都可以看出来了——他和你长得很像……这就是最大的失败啊!”
“吵什么!等一下就让你们这些亚述魔鬼统统人头落地!”不耐烦的狱卒朝赫京这里大声呵斥道,赫京耸耸肩,和贡贝拉继续大眼瞪小眼。
突然有四、五个叙利亚士兵进来,和狱卒说了几句,他听完狞笑着走向赫京他们——
“时间到了,现在是死神召唤你们的时刻——”
“是吗?我可不这么认为,”赫京冲着狱卒笑得相当无害,“我呀,现在把这句话原封不动送还给你。”
“你说什么!”狱卒听之勃然大怒。
“不是跟你说笑的哦——看后面啦——”指指他的身后,狱卒好奇地回头,什么都没看清就被削去了脑袋——
“白痴赫京,又要我来救你——”少年萨尔贡大气没喘一个,就放倒了里面所有的卫兵,此刻正双手叉腰瞪视着他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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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尔贡把狱门的锁撬开,赫京一出来,少年就把他的长剑驾在了贡贝拉的脖子上。
“这个人怎么办——杀?”
“随你高兴啦……反正我不喜欢他。”赫京嘻笑着说,萨尔贡手一抖便要挥落手中的利器——
“等一下——”贡贝拉叫道,赫京赶紧阻止少年的攻势。
“你有什么话要说——神官大人?”继续用戏谑的口吻,“临终遗言吗?尽管说吧……我洗耳恭听。”
“我知道通向城外的秘道,”贡贝拉凝视着赫京的眼,“如果你们不想一直都困在阿尔比勒的话,就让我带路。”
萨尔贡朝赫京询问似的看了一眼,只见他的笑意更浓。
“你留下赎命的筹码很诱人呢,神官大人。”拉下少年的手,赫京道:“那剩下的……就有劳你了……”
刚转醒的时候周围浓郁的草药味道,让连芳几欲作呕。扭转了一下身体,缓缓张开眼……
“醒来了?舒服点吗……”自己偎在一个宽厚的胸膛里,淡淡的熏香,和自己熟悉的那种却是截然不同的。
兀自发愣,然后柔软的触感伴随着气息自颈后慢慢爬上脸颊……被亲吻着。
立刻产生了抵触的情绪,不喜欢被这样对待——哪怕对方的动作是何等温柔……逃开了,连芳把脸别过去,而身体则无力地跌进软毡中——
“别动……”来人不依不饶地把自己拢进怀抱中,一双大手灵巧地解开前面的衣结,潜了进去……
他在换药,连芳清楚地感受到绷带被揭掉的蛰痛……手指在伤口边缘描划着,涂抹胶状的药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