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相之子,果然秀丽端庄,举止大体,配得上朕的皇儿。母后,您说是不是?」皇上含笑道。
皇太后点头,「名相之子,理应如此。」
「清羽,走近点,让朕和太后看看你。」
楼清羽走上前,皇上把他仔细打量一番,赞道:「上次只是匆匆看了一眼,如今看来,容貌果是上乘。皇儿,你有福气了。呵呵。」
楼清羽心下抽搐。自己真被当成女人,哦不,是双儿了。这些皇族贵戚找女人,最先看身分,再来自然是看容貌。唉,男人的劣根性。
楼清羽对于被颠倒了身分和性别,已经没什么感觉了。后宫不得参政,内人不问政事,从某一方面来说,作了迦罗炎夜的王妃,可以免去他的朝堂之苦,但不会远离政治中心。依附于迦罗炎夜所带来的另一种命运,就是他生己生,他亡己亡。
皇上越看他越喜欢,龙心大悦,赏赐了很多东西。皇太后和皇后也有所表示,楼清羽捧了满盆金。
楼清羽近些日子一直努力收集皇家信息,听闻皇上对迦罗炎夜其实是十分宠爱的,也许还在太子之上,但皇太后和皇后,却明显偏爱太子多一些。
皇太后宠爱长孙,这不稀奇。何况与从小在身边长大的迦罗真明的君子之风相比,在军营长大的迦罗炎夜的傲气和狂野,实在不怎么讨老人家的欢心。可是皇后的态度就有些微妙了。
作为迦罗炎夜的亲生母父,有谁会不疼自己的儿子?但听说蒋皇后一直对这个儿子冷淡疏离,并不怎么亲近。莫非是皇家无亲情的另一种解法?
楼清羽与迦罗炎夜留在宫中用午膳。席间皇上兴致很高,显然对他这个「儿媳妇」极为满意,多次提到让他二人「早生贵子」,给皇上抱皇孙。对于这个问题,楼清羽只好支吾以对,瞥瞥迦罗炎夜,他却是无动于衷。
「父皇,西岚国近日挑衅日盛。我大齐国士兵多为北方人,耐于严寒,而西岚地处南方,不惯寒冬。他们如此躁进,只是希望于盛冬之前攻下边镇以作休养。如今已是九月,儿臣望父皇早下圣旨,让儿臣挂帅前去,于盛冬之前给他们致命一击。」
「皇儿说的有理。不过你刚刚大婚,朕不忍你新婚燕尔便上战场。」
「父皇,国事为重,儿臣的个人之事不值一提。」
皇上点点头,微笑道:「此事我们朝上再议,新婚之际,皇儿还是专心陪伴爱妻为好,莫要冷落了人家。」
迦罗炎夜不再说话。
皇太后道:「皇上,出兵西岚是何等大事,不知有没有问过太子的意见?」
皇上道:「明儿也是同意的。」
皇太后道:「太子稳重仁和,陛下适时将国政交些于他,也好让他为你分忧。母后见你近来身体不好,不要太操劳国事了。」
「母后说得是。朕正想入冬后和皇后去清泉宫小住,届时便由太子代理国事好了。」
皇太后微笑点头,「如此甚好。你也可安心休养。」
好不容易吃完这顿饭,皇太后年事已高,回宫休息去了。皇上让迦罗炎夜陪他去御书房,奉阳殿里只剩下蒋皇后和楼清羽「婆媳」二人。
蒋皇后挥退众人,淡淡地道:「皇上年岁已大,膝下只有两子。太子成婚两年,尚无所出,你与炎儿大婚,为我皇家开枝散叶,传宗接代是不可避免的职责。」
楼清羽僵硬地道:「是。」
蒋皇后道:「有些事,大家心里都明白。炎儿下个月就要领兵出发,你们新婚燕尔,这些事也不着急,不过……」
蒋皇后顿下不语。
楼清羽垂下眼帘,轻道:「孩儿待他出征回来,会为他准备纳妾事宜。」
「这件事不必急,再过个两年也不迟。」蒋皇后忽然叹口气,道:「你聪明剔透,听说才华也是极好的,放到朝堂上,必有一番作为,可惜……」
顿一顿,皇后又道:「你也不要怨炎儿。本宫与皇上欠他良多,他执意立你为妃,想必也是对你情根深种。你是男子还是双儿,对皇家来说并不重要。但作为皇家的二皇子,炎儿是一定要有子嗣的。」
楼清羽低低道:「是。」
蒋皇后沉吟片刻,道:「太子曾大力反对你们的婚事,但此事木已成舟,多说什么也没用了。以后你要谨记自己的身分,注意言行,明白吗?」
「……是,孩儿明白。」
从奉阳宫出来,楼清羽只觉心里沉甸甸的,犹如压了千斤大石,直快喘不过气来。
一阵秋风吹过,卷落几缕残花败柳。
楼清羽忽然有些意兴萧索,黯然望着园中景色。
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来到这个世界,正如他无法预料自己一步步会走到这个田地。
天地之大,他只想找一安身之地,寻一亲密之人相伴,平平淡淡、庸庸碌碌的过完此生。可是世事难料,正如他当初无法预测自己和童的命运,老天爷又再次跟他开了一个大玩笑。
回府的路上,楼清羽侧首盯着迦罗炎夜直看。本来装睡假寐的迦罗炎夜终于撑不住,睁开眼道:「看什么?」
楼清羽迟疑了一下,道:「父后似乎知道……知道我的事情。」
「嗯。」
「我答应他,再过两年给你纳个侧妃。」
迦罗炎夜皱眉,「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了!」
楼清羽苦笑:「你以为我想吗?不管怎么说我们也是新婚,谁想在这个时候提第三者。」
迦罗炎夜虽然没听过「第三者」这个词,但也能明白他的意思,冷淡地道:「我没想过纳侧妃的事情,父后的话别理他。」
楼清羽沉默片刻,问道:「炎夜,你没想过子嗣的问题吗?」
迦罗炎夜修长的美目一瞬闪烁出冷凛的光芒,冷笑道:「说不定哪天我就死在战场上了,要不要子嗣很重要吗?反正大齐国还有皇太子,不怕不能传宗接代。」
楼清羽有些吃惊。
迦罗炎夜冷道:「怎么?刚过门就关心起本王的后嗣问题了?你这个王妃还真尽责呢。」
楼清羽对他嘲讽充耳不闻,轻轻低下头,移开了视线。
可是,我想要。
这句话他没有说出口。在嫁给迦罗炎夜的时候他就明白,除非能够摆脱这个身分,不然顶着二皇妃的帽子,今生他怕是难有子嗣了。可是作为一个男人,谁不想要自己的孩子?肖锐上辈子没有机会,为何连这辈子的机会也被剥夺了?
楼清羽苦笑。两个男人是不可能生孩子的,即使他把迦罗炎夜压在身下再做多少次也是无用。
认识到这一点,楼清羽心里不能抑制地涌上淡淡的哀伤。
二人回到王府,将太后皇上赏赐的东西交代好,又去焚了香沐了浴,用过晚膳,时候已经不早。
晚上迦罗炎夜回到卧房,宽衣上榻,忽然觉得有些不妥,回头看看楼清羽,见他正坐在桌边发呆。
感觉到他的视线,楼清羽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迦罗炎夜不理他,背转了身子去睡,心里却不甚踏实。
过了片刻,感觉楼清羽慢慢摸上榻来,掀开被子,在他身侧躺下。
迦罗炎夜心里怦怦直跳。想起前两个晚上自己身子萎顿,楼清羽未曾再对他动过大手脚,但入夜挑逗一番总免不了。现在自己身上已经大好,不知他又会打什么主意。
转念又一想,明明自己是王爷,他是王妃,怎么便宜反被他占了去?若论武功,他定是打不过自己,这次又没有被他下药,这一局怎么也要扳回来!不然新婚不久,上下已分,过得日子久了,岂不更让他反上天去了?
迦罗炎夜一想到这里,心动不如行动,立刻翻过身来,舒臂一展,将楼清羽压在身下。
「干么?」楼清羽懒洋洋地道,神情泰然自若,带着几分疏懒和戏谑,半眯着眼睛望着他。明明神态随意,却隐隐透出一种说不清的气势。
迦罗炎夜心里一紧,收紧手臂道:「这次换本王好好疼惜爱妃。」
楼清羽轻轻一笑,反手搂住迦罗炎夜的肩背,在他背心处画圈圈,懒懒地说:「好啊。你来。」
迦罗炎夜气结。
这是什么态度?瞧他那样子既不惊慌也不失措,胸有成竹的样子活像在看戏。难道本王真动不了你不成!
迦罗炎夜怒火冲天,沉下脸来立刻动手去剥楼清羽的衣物。可是他动作生疏,急躁之中,一时竟解不开那亵衣的衣带。
楼清羽又是一笑,反手握住他的手,欺上身去,在他耳旁吁了一口气,轻道:「急什么。殿下被人服侍惯了,做不来这服侍人的活,还是清羽来吧。」说着也不知用了什么招式,一个翻身,将迦罗炎夜反压在身下。
按说迦罗炎夜武功不错,内力高深,又在军营里这么多年,单打独斗必定胜过楼清羽百倍。但楼清羽上辈子空军出身,为了童又从小习练近身搏斗之术,柔道、跆拳道都有涉猎。
迦罗炎夜习的是以一挡百、战场杀敌的功夫,而楼清羽学的却是近代简练致命的近身搏斗,若放战场上说不定情况,但放在床帏之中,这优劣便明显了。
迦罗炎夜虽然内力深厚,实胜楼清羽,但毕竟没人会在床上为了这闺房秘事大动干戈。又不是强取豪夺、奸人妻女的宵小之辈,迦罗炎夜气度高傲,虽然性格狂傲冷锐,却是个真男儿,知他没有内力,不会在这上面去占楼清羽的便宜。
不过话说回来,楼清羽上辈子是个风月老手,翻身之际手已经灵巧的滑进迦罗炎夜的单衣里,上下灵动,占去不少便宜,嘴里还一边调笑,一边撩起燎原之火。
「不愧是大齐国的二皇子,就是保养的好。」
其实迦罗炎夜身上伤疤众多,又在边关风吹日晒,比不得京城里的豪门子弟和皇室宗族。不过他到底年轻,肌肤弹力十足,身材又好,足以让楼清羽爱不释手。
迦罗炎夜一时不察反被他压在身下,心里又慌又怒,急声喝道:「楼清羽,你给我住手!今天本王无论如何也要在上面!」
楼清羽见他面色潮红,又气又急的样子,心里着实有几分喜爱,低下头去吻住他的双唇,手却不曾停顿。迦罗炎夜被他封住口,咦咦呜呜地说不出话来,舌头被他搅得一阵一阵,汹涌的快感的从唇齿间直涌心头,浑身登时燥热起来。
真正花丛中的老手,不必身体力行,只要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句话语,都可轻易挑起他人的性欲。
在物质文明高度发达的前世,人们性观念的开放程度让人瞠目,在欧洲生活多年的肖锐深谙其道。何况部队更是同性恋的天堂,肖锐既然并不排斥这种同性行为,自然是有这方面的经验的。
楼清羽这几天就发现,迦罗炎夜虽然贵为一国皇子,但性经验却少的可怜。
「炎夜,你真是可爱。」
楼清羽觉得他在自己身下挣扎的样子与平日的冷锐大相径庭,因而分外兴奋,拿出所有手段,三两下就让他弃盔丢甲,还不忘教育道:「夫妻欢爱,求的便是逍遥痛快。既然我能带给你快乐,谁上谁下又有什么分别呢?」嘴上一边说,手上一边动。
床幔微微晃动,大床轻摇,直到一个时辰后,才渐渐归于平静。
第二天一大早迦罗炎夜就黑着一张脸起床,看也不看楼清羽一眼,自去洗浴后用过早膳,然后去了书房,一整天也没回来。
他不在,楼清羽也不以为意,清晨用完早膳去了后院练剑。剑法是楼清翔教他的。
因楼清翔是个双儿,楼相身在朝堂,政敌无数,怕他将来吃亏,因此从小便让他拜了师父,入了武门山。十几年下来,学了一身好功夫,楼清翔便是仗着这一身功夫,坚决不选女道,所以当年太子选妃时他自动退出,没有参与。
楼清羽来到京城的第二个月就对楼清翔说要学武,不过后来受了箭伤,这事一直拖着,直到「出嫁」前才学完一整套剑法。
晚上回到卧房,秋儿服侍他宽衣后,见迦罗炎夜还未回来,楼清羽问道:「殿下呢?」
秋儿迟疑了一下,道:「司锦哥哥说,二殿下今夜在书房睡。」
楼清羽听了,只微微一笑,也未说什么,自己上了床休息。
之后一连几天,迦罗炎夜都未再出现,王府里的下人都在窃窃私语,说新进门的王妃新婚不到十天就失了宠。
楼清羽对这些流言蜚语无动于衷,仍然每天做自己的事,直到这晚,他对秋儿吩咐道:「去厨房准备一碗燕窝粥,我要给殿下端去。」
秋儿眼睛一亮,知道少爷要去找二皇子求和了,连忙兴冲冲地去了厨房,盯着厨娘做了一碗又香又好吃的燕窝粥。
第七章
楼清羽端着粥来到书房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
楼清羽进去,迦罗炎夜看见是他,沉下脸道:「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楼清羽将粥碗放到他面前,微笑道:「听说你最近都睡得很晚,不要太劳累了,我特意让人给你熬了一碗燕窝粥,快趁热喝了吧。」
迦罗炎夜道:「放着吧,你先出去。」
楼清羽道:「你好几天没回房睡了,为何避着我?」
「我没有避着你。」
「言不由衷。」楼清羽哼了一声,忽然叹了口气,道:「算了,我不和你争。今晚回来吧,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迦罗炎夜一听此言,「新仇」加上「旧恨」,顿时一团恼怒冒起,偏又憋在胸口,吐也吐不出来,只是盯着楼清羽。
楼清羽微笑道:「明天你就要上朝了,到时皇上恐怕会下旨让你去西岚,这一走也不知何时才回来。你非要在这个时候和我呕气吗?还是说……」他拉长了声音,斜睨着迦罗炎夜,悠悠含笑道:「你怕了我?」
迦罗炎夜闻言,登时怒火上升,「蹭」地一下站起,刚要开口喝斥,却冷不防被楼清羽一把抱住。
「好了,别气,我胡说的!」楼清羽懂得见风使舵,黏在他身上道:「我知道你当然不是怕我。可是我们刚刚新婚不久,你一连在书房睡了这么多天,下人们说的话还不算什么,传到皇上皇后那里就不好了。再说……我也很心疼啊。」
「你心疼?哼,楼清羽,不要在我面前说这种好笑的话!」
楼清羽轻轻一笑,攀住他的肩膀道:「殿下,如果你不信的话,为何不推开我?」
迦罗炎夜闻言,立刻脸色一变,猛一用力,反手将他的手臂折到背后,沉声道:「不要考验我的耐性!」
楼清羽在武功方面处于弱势,却只皱了皱眉头,低声嘀咕:「真是没有情趣。」
「你……」迦罗炎夜眉毛一竖,手上不由使劲。
楼清羽脸色发白,却咬着嘴唇没有出声。迦罗炎夜突然意识到自己用的力气太大了,慌忙松开了手。
楼清羽僵硬地把手臂抱到胸前轻轻揉抚。抬头看见迦罗炎夜面无表情地望着他,微微一笑道:「没事,不疼。」
迦罗炎夜冷哼一声:「谁关心你疼不疼了。」话虽这么说,还是多望了他手臂两眼。
楼清羽端起燕窝粥,道:「好了,快把粥喝了,今晚回房睡吧。」
迦罗炎夜顿了顿,接过碗,喝了两口,见楼清羽目不转睛的望着自己,轻咳一声,道:「你先回去吧。我忙完事……就回去了。」
「好。」
楼清羽微微一笑,转身离开了书房。
一场小小的风波就这样化于无形,楼清羽试探了迦罗炎夜的底线,也对他又多了解了几分。
不过这只是占着迦罗炎夜在这方面没有经验的便宜,若在其它方面,楼清羽知道自己对这个于勾心斗角的宫闱之中长大的二皇子,所知还远远不够。
迦罗炎夜当晚果然搬回了卧房,二人相敬如宾,谁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不过让迦罗炎夜郁闷的是,楼清羽睡觉的时候为何总喜欢往他身上靠?有意无意的,那气息总是近得喷到他的腮边颈边,害得他一夜辗转反侧,燥热难眠。
第二日迦罗炎夜上朝,果然向皇上提出了领兵出征的计划。恰好前一天边关来报,说西岚国攻下了大齐边关两座城池,屠杀了千名百姓,掠夺了大量粮草。
皇上闻讯大怒,因而迦罗炎夜一提领兵之事,不顾众多大臣的反对,立刻准了奏,并允诺待他出征回来,便正式封他为亲王。
其实迦罗炎夜十六岁搬出皇宫另设府第的时候便应该封王,只是皇上因为他常年出征在外,这道旨意便一直迟迟未下。但他的用度规格,却早已按照亲王的标准办理了。
皇上对这个小儿子其实一直多有偏爱,但他手掌军权,与太子分庭抗礼,虽然迹象还不是很明显,但已经引起朝廷上一些大臣的注意。皇上虽然时常听到一些传闻,但他对自己的儿子便如天下所有的父亲一般,总是信任过度,不以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