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实在是受不了曲允了,被人伤得一颗心七零八落的居然还连一句重话也舍不得说。
真窝囊!她不满的咬咬牙,抢走曲允刚点着的香烟一把摁熄,端过一杯热牛奶递了给他。曲允下巴泛起了青茬,淡淡的颜色,不深。他双手交窝盯着桌面,动也不动连姿势都没有变,完全就是自暴自弃。
夏凉无奈,"萧,他在吧,就在你身边吧。"我感觉到了,即使隔了千山万水,即使是真的不爱那个人,那个人的存在感对他来说,太强烈了。
"哟,你还在意他啊。"不意外的,几乎是马上的,曲允就抬起了头渴望着什么似的死死看着她。
还是放不下吧,我就知道。她凉凉扫了潦倒的曲允一眼。
律先生的手舒服的撩拨着他的发丝,夏凉垂下眼帘,平静的回答:"以前不会,现在不会,未来更不会。"
琉萧翻了个久违的白眼,龇牙咧嘴的毫无仪态,冷笑着说:"那就别问那么多余的问题!他现在这样不是你想要的吗?如你所愿,他现在废人一个,除了想你还是想你!很高兴吗?对,你是应该很高兴,9年的仇恨终于在这一天都报了,就算是死了也可以对得住你的那位莫小北小姐了对吧。"脑子里的念头一闪而过,她一字一句,清晰无比是说:"她会恨你的,因为你伤了她最爱的人!"
几乎是立刻的,手里的电话就被打翻在地,琉萧用手捂住了泛酸的手腕,一点不客气的大骂:"曲允,有今天你真他妈的活该!宠他吧,宠吧,看你现在什么样子,被他弄得人不人鬼不鬼,连句责备都没有。"
曲允大口呼吸着,乌黑的眼睛此时布满了血丝,他已经好几天没有睡觉了。一闭上眼睛,就是夏凉那双尖锐的眼睛和莫不在乎的表情。他伸出手,想要安慰她,再说点什么。可是话都嘴边,却很难出口。
"对不起。"他讪讪的任由自己高大的身躯倒在沙发上,用手臂去挡住脸。他仅剩的自尊不允许他在关心他的人面前流泪。
这么多天的疲惫过后,他只想好好的哭一场。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他却哭不出来,世界仿佛静止,画面在那一瞬间定格。眼前闪过的,每一个角落都有莫莫的身影,就算躲在被窝里,那清脆温婉的声音仍然驱之不散如影随从。
只觉得难受,连呼吸都会痛。
他永远不会忘记。那么痛心,那么绝望,却不得不接受假装什么都没有的感觉。
夏凉颤抖着双手关掉电话,眼泪怔怔地的就落到了律先生的腿上。律先生手一顿,脸上缓缓的展现出笑容,手指一颗一颗泪珠的耐心用拇指拭掉:"莫莫,别难过。闭上眼睛就好了,我会保护你的。"
温文儒雅的声音,由这个男人说出来,异常安心的感觉。夏凉侧过身子把头埋在律先生的怀里,声音闷闷地:"我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我明明不爱他的,却连在梦里都忍不住想要见他。我明明不爱他的......"
"嗯,我知道了。"律先生歪头皱着眉头看他,脸上笑着,尽管一脸忧伤。看着夏凉煞白的脸和颤抖的嘴唇,他低头俯身探出舌,试图将自己的温度传递过去。缠绵的抵舔噬咬。缠绵的深吻过后,几乎要把他肺部的少量空气都要挤走,两个人都不同程度的喘息着。
夏凉睁大了眼睛,身体难以控制的微微颤抖:"律先生......"
律先生温柔的在他的额上烙下一吻,磁性的声音喃喃的轻声说着:"别那么看我,我早就想这么做了。"他轻轻一笑,抱起夏凉,鬓角轻轻的摩挲着他稚嫩的脸庞:"7年了,我一直期待着有一天你能把自己的心交给我,早知道会这样,我就不该让你离开我半步的。早知道......"
"律先生......"他屏住呼吸等着律先生说接下来的话,可是律先生只是抱住他,再也不说与这有关的一个字。
"别动,再让我......抱一会......一会就好了......"眼圈微红,律森坚固的双臂栓莫夏凉的腰,"一会就好了......莫莫,你了解我的,我不是一个大方的人,我嫉妒他,他得到了不该得到的东西,得到了我一直想要的东西......"
第70~71章
第七十章
"我没有想过那个是你。"轻晃着杯里的液体,昂起头一饮而尽,顾珉憧放下酒杯,眼神朦胧。"我恨透了那个害死我母亲的人,但我没想过那个会是你。"
如果知道是你,我一定不会让自己心动。可是可以吗?对你的感觉就是这样,明明知道不可以,却越是一发不可收拾,愈陷愈深直到不可自拔。
现实就是这样,真实到残酷。
垂下眼帘,夏凉默默将自己埋在沙发里,双手抱住膝,怔怔的望着他:"16岁之前,我的世界只有律先生。我不知道什么爱不爱的,律先生也没有告诉过我。或许我隐约察觉到我们相处的方式和普通人很不同,可是我只有律先生,尽管了解,我也只能装做不知道。"
自己第一次喜欢一个人,这个人却是害死自己母亲的间接凶手。是那个曾经在心里干净得像雪一样的人......
他不知道应该笑还是哭。从来没有这么痛过,原以为失去比得到的容易,殊不知唾手可得的东西不能争取,眼睁睁的推开最爱的人,才是最痛的。
顾珉憧发狠的灌了大半瓶酒,喝到身体发软,脑中一片空白,最后连杯子都拿不住。哐当一声,酒杯落在地毯上,金黄的液体泻了一地,开出郁金香一样绚烂的花朵。醉人的酒香迅速在房间内弥漫。
他把头埋在掌心,任由陌生的液体润湿了脸庞,他开口,声音颤抖:"我对他很陌生,因为一年都见不了几面,如果不是家里有他的照片,我想就算我们在大街上相遇,我也不一定能认出他来。那一年,他回来了,要和母亲离婚。原因......他爱上了一个男人。她受不了,居然跑去自杀。而我,不愿意和那个男人有任何纠葛,后来改了名字,从母姓。"顾珉憧自嘲的笑笑,"我一直想找出这个人,没想到......他爱上的居然是比自己儿子还小的......居然是你......输给你,母亲一定很不甘心吧。"
说到最后,顾珉憧的声音已经像经历过巨大浩劫般,沙哑不堪。
"顾珉憧,对不起......对不起......"夏凉嘴里重复的呢喃着,忏悔般的低语。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并不是推脱责任,只是他真的不知道有那么一回事。那时候的他,还撒娇般的赖在律先生怀里,享受着原本属于顾珉憧的温暖。或许律先生不会那样对顾珉憧,但至少他的出现,让顾珉憧的妈妈......
他理解这种痛的,深切的理解。
但事情已发生了,无法挽回。他无能为力,只能苍白的说着抱歉。
喝醉的人蹒跚的起身,将他压在沙发上。带着浓烈酒味的气息喷洒在连上,炙热的双手桎梏住他的腰。夏凉咬着牙挣扎,好不容易挣开的手臂被人生生的扭到身后。骨头似要断裂般的疼,眼泪不争气的涌了上来。紧接着顾珉憧发疯似的想要撕他的衣服,他颤抖着嘴唇,眼前阵阵发黑,冷汗浸湿了衣衫。
今夜的顾珉憧和往常的很不同,让他有种无所适从的感觉。顾珉憧在他眼里一向都是冷漠少言的,是个慎重的人,他醉了,只有醉了,才会这么的放肆自己。
肩头被人噬了一口,身上早已不着寸缕,夏凉嘴里不停的呢喃:"对不起......对不起......"
"为什么会这样......"嘶哑的声音从肩头传来,顾珉憧松开了手趴在夏凉肩上,眼泪汹涌而至,"为什么会是你?为什么偏偏是你?我连唯一的希望都没有了......我现在连想一下都不可以了为什么要那么残忍呢......没有了,没有了......
莫夏凉,我爱你,你知不知道?
我真的很爱你......"
"顾珉憧......对不起......我不知道的,我不知道律先生是你父亲,我不是有意的,我不想的,我不想害死她的,我不想的......"夏凉伸出双手,颤抖的紧握住顾珉憧的手,两个人呜咽著抱在一起,眼泪很快浸湿了衣襟。
"我知道你很痛,我知道失去最亲的人的痛苦,这些我都了解,可是我没有办法,我只有律先生了。我知道你恨我,可是我没有办法......"
他们都那么渴求着被爱,哪怕是一点点的希望,都想要抓住不再放手。
"我们都一样没用......我居然没有办法恨你。"顾珉憧撑起身子,失去焦距的双眼和无法掩饰的痛苦,"我第一次有喜欢的人,那么那么喜欢,喜欢到连母亲都可以代替。"他不断的说服自己,应该可以忘记的。只是越去想,就越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他控制不了自己不去想莫夏凉这个人,已经爱得如骨了。
到最后,他甚至连到母亲的坟前都不敢。
他多么的害怕母亲会对他失望。
常常夜晚睡不着,一闭上眼睛,就是母亲哭泣的样子。
夏凉啜泣着,无措的抹着眼泪。他看见顾珉憧歇斯底里的用拳头捶着身旁的沙发,满布血丝的眼睛闭得紧紧,一声一声的重复着:我受够了!凭什么我要受这样的苦,那个男人关我什么事,我凭什么要叫他父亲?
"他有什么资格当我父亲,他连我的生日都不记得。"
"母亲那么爱他,他为什么连哄一句都不愿意?"
"为什么我都跪着求他回去看一眼母亲了,他都能视而不见?"
被人搂得紧紧的,夏凉只觉得呼吸困难,他全身没有一点力气,只能微弱的反抗着,但是顾珉憧惘然若置,"如果我杀了你,我的心也就安了。可是我会难过的,明知道是因为有你的存在母亲才会死的,但我还是下不了手。我一直告诉自己,我恨你,你死了,我就可以打破束缚了。我办不到......所以我真的很好奇,你是下定怎么样的决心,去接近曲允的。"
顾珉憧问出了一直以来的疑问,"还是说,你根本就没有心?"怎么可能呢,谁能没有心,就连对他不闻不问十几年的父亲都能爱人,那么夏凉,怎么可能没有心?
他不信,冷笑着,他伸手抚摩夏凉稚嫩的脸颊,一直向下,在喉咙处收紧。
除了最先的哭泣,夏凉居然对自己颈项上的手一点感觉都没有,还是那副干净单纯的样子,清澈的黑眸静静的看着他。
夏凉很安静,连呼叫都没有。
"你真的没有心吗?"顾珉憧感觉到了夏凉因为呼吸窒息而下意识的紊乱的气息,战栗着。他也跟着战栗,因为恐惧。那双清明的眼睛不再清晰的倒影出他的身影,他恐惧的发现自己在也在跟着窒息。
没有,就是没有。
莫夏凉。
他的一颗心,在还来不及成长到足够的坚韧的时候,就被人任意践踏,碎了毁了,再也不能捧着拿去送给谁了。
第七十一章
八月十七日这天,艳阳高照,天气很热。和煦的夏风吹过,空气里是甜腻的桂花香。
顾珉憧下车,车子里开了空调,可是一下车,闷热的空气让他不耐烦的扯开西装的领口。大地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刺眼,他微眯眼,"人呢?"
老管家弓着腰给他撑伞,年老的声音恭敬的回答:"先生说少爷要先把本市南区分公司这个月的案子解决掉,才可以见二少爷。"
"混蛋!去他的案子,我受够了!"
顾珉憧咬牙切齿的昂起头擦擦额上的汗,手心烦的在头发上拨弄了几下,完全没有外界传言的那么稳重样子。这半年来,自从律先生把夏凉接回到D市,就天天的陪夏凉窝在家里,寸步不离,已经到了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地步了。
"人到底在哪里?"该死的老头休息了半年,他就忙了半年!他恨不得现在就用办公桌上还没处理的一大堆文件向那位所谓的父亲的脑袋砸下去。
"先生说了,少爷要......"
"是在游泳池吗?"顾珉憧不耐烦的打断老人想要继续说教的想法,径直往室内的游泳池走去。室内明显比室外凉快多了,他脱下繁重的西装搭在手臂上,白色的衬衫背部明显湿了一大片,古铜色的肌肤结实的肌肉隐约可见,一副不羁的少爷模样。进入到室内的游泳池,眼尖的女仆人立刻递上一条干净的毛巾。
湛蓝的池水下,两人相拥在池中央。顾珉憧看到有着白皙肌肤的少年消瘦的身子被男人拥在怀里,一双大手不停的在少年背上上下顺抚。他脸色不善的眯起眼,冷哼了一声:"把所有工作都丢给我一个人,你度假度得蛮开心的嘛。"
律先生闻声望去,没想到顾珉憧会出现在这里。这个时候不都是在公司里处理公文吗?他先是一笑,而后抱起被水呛到的夏凉上了岸。略带寒冷的空气让夏凉不禁在律先生的怀里微微发抖。
"冷了吗?"律先生放夏凉在躺椅上,脸上温柔的笑着,用浴巾一圈一圈的将他包了个严实。
"不冷了。"夏凉安静的回答,抬头艰难的伸出手拉了拉站在一边不知什么原因黑了脸的顾珉憧的袖子,"工作完了吗?"
幽深的黑眸定定的盯着自己,柔和的目光几乎让他怒气全消,他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了下来,"南区的新公司遇到了一点问题,在部门分配方面需要全部调整一遍。"
虽然知道夏凉根本就不懂得关于处理公司的事,尽管说了也是白说,但他还是详细的将情况说了一次。不管懂不懂,至少他不想有什么让夏凉担心。
"会不会很辛苦?最近都没有好好睡觉吗?眼圈都出来。要不,我跟律先生说说吧,律先生老是陪着我,把工作都丢了给你。你还那么年轻,这太难为你了。"夏凉习惯地抿了抿唇,愧疚的看了眼在不远处切水果的律先生,律先生感觉到视线,抬头回了一笑。
"你在胡说什么啊,这有什么为难的,只是看他那么轻松不太爽而已。"顾珉憧拒绝,接过夏凉递过来的果汁喝了起来,漫不经心的问道:"倒是你,不要告诉我你到了现在还没学会游泳。"
夏凉又抿了抿唇,脸颊不自然的泛起粉嫩的红晕,眼神专注的放在脚边的救生圈上。
顾珉憧受不了的撑住了额头,"不要告诉我你刚刚是呛到了。"
"我......我......"
律先生劝了好半天,夏凉才好不容易抛弃'了用了半个月的救生圈,今天是第一次不用辅助工具下水,谁知道就被顾珉憧看到了。虽然他一向不在意被人嘲笑,但是顾珉憧是朋友,在他心里有一定的地位,他才会这样在意。
"你是怎么教他的啊?怎么可能都半个月了都学不会?难道你只顾着占他便宜吗?"顾珉憧朝捧着一大盘水果的律先生吼道。
律先生瞥了他一眼,然后什么事也没有的朝夏凉习惯性的轻扯起嘴角,似有似无的笑意在唇边泛起,用牙签叉起一块果肉:"管家说最近的火龙果很甜,你尝尝。"
"不说话算是默认吗?"眉峰一挑,那个不可一世傲慢的少爷态度又摆了出来。
"新公司处理得怎么样了?"律先生抱起人,让夏凉双腿分开坐在自己大腿上,一双手不安分的在光滑的背上流连。
看着男人明目张胆的吃豆腐,顾珉憧狠狠的拿起水果嚼了起来,心有不满却无能为力。当事人都默许,他有什么资格说不可以。
"我说你也该尽尽自己的责任吧,已经半年了,我可不想把我的青春都浪费在管理那些无聊公司上去。"如果当初不是夏凉病了一场,他才不会替那个所谓父亲管理公司。顾珉憧嫉妒的看着他抱着夏凉心满意足的样子,冷冷的笑:"别以为自己赚够了钱就可以不用工作,每天这样沉浸在欲望里,会死得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