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溪若十分好奇。
“代太子完婚。”
“什么?”溪若从椅子上跳起来。荒唐!他宁溪若帮别人写过情书追过女生,但还没有无耻到替人取老婆的程度。
君则皱眉,对溪若的失态大为不满。
溪若追问:“为什么?”
君则有些不耐烦:“知道得越少,你会越安全。”
“可是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溪若决定将自己的专一原则贯彻到底,“我不会和其他人结婚。”
皇后使了个眼色,君则便叫丫环端上一盘盘珍珠玛瑙。
这不是利诱吗?虽然眼睛被那一片明晃晃的光泽照得快睁不开,但是溪若想到淡晴怒发冲冠的样子,还是隐忍着摇头,安慰自己——在古代即使再有钱也买不到盗版碟……(什么想法……寒)
君则看他那么坚定,不由得流露出几分赞许的神情:“能如此果断地拒绝的人,你还是第一个。”
皇后道:“男人终身追逐的无非名利二字,你要的任何东西,我都可以给你。”
“我对名利没有什么兴趣,但想知道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我就只能自己推测了。”溪若的眼光在皇后和君则之间游走,“是因为太子妃长得太难看,还是……太子不举?”当最后两个字出口的时候,溪若发现他们的脸色都变了。
14
“XX肾宝,他好我也好。”溪若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这样一支广告。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在古代果然如此,壮硕的劳动力不但是父母养老的保障,还是有钱人家玩弄权术的资本。溪若叹了口气:难道上天让他穿越,就是为了帮别人播种?真是毫无创意的恶搞。本来浮日的身世让溪若倍感凄凉,现在倒是增添了不少黑色幽默的成分在里面。
朱君则看着溪若瞬间万变的表情,知道他心中有点犹豫,便趁机劝道:“溪若兄,助人助己。既然你和太子长得一样,就是缘分。举手之劳,你为何推辞?”
溪若白了他一眼:说得轻松,这可是在封建社会的中国,哪能做得和美国人去趟精子银行似的洒脱。
皇后则一言不发,只是在旁边静静地观察。
没有筹码,谈判陷入僵局。
“你真的没有想要的东西?”君则不死心。
“……”溪若的心无意识地抽了一下。
皇后把他瞬间的表情收在眼底:“你刚才说过你有喜欢的人是吧?那么他的命你一定很在乎。”
溪若苦笑道:“您迟了一步,现在他已经身重剧毒,没有多余的命供人折腾。”
皇后挪了挪下唇,面无表情地说:“君则,我老了记性不好,你能告诉我宫里有多少御医?”
溪若的眼睛顿时发亮。他忘了这里到处都是武林高手和医学奇才,淡晴一定有救。
君则朝皇后投去敬佩的目光。
“成交。”溪若沉思片刻,斩钉截铁地说。
太后满意地点头,随即让朱君则把他带回静王府,秘密置备一间小屋,安排几个心腹,日日夜夜不间断地向他灌输太子所有的生活细节。
不出三天,溪若已经心力憔悴,觉得自己的水平简直能够媲美狗仔队。
“溪若兄,怎样?”
“还活着。”看到满面春风的君则,溪若的心理怎能平衡,回答得有气无力。
“溪若兄真是幽默。”君则笑道,“今天我们出去走走,散散心如何?”
溪若立刻眉开眼笑,雀跃得像个期待春游的小学生。
“先吃饭。”君则刚收音,眉清目秀、举止优雅的丫头们便排成一列,端着银盘,将漱口茶水、开胃小菜、正餐主食、辅助小点依次呈上,铺了满满一桌。
美食当前,溪若却提不起兴趣。朱君则摆明了就是要验收这几天的突击训练成果。溪若以前是做营销的,对中国的酒文化早就了然于心,学习起皇家用膳礼仪游刃有余,但是他不甘心动不动就被君则摆上一道,于是在次序姿势都正确的情况下故意夸大每个动作的幅度,让自己看起来就像一个亨廷顿舞蹈症患者。
君则看着他凤卷残云、恶虎下山的造型,浓黑的眉毛拧成了麻花,不快地提醒道:“‘五哥’,,你别忘记自己身上系了几条命。”
溪若低头吃了一口松子鲑鱼:“六弟,你哥我记性好着呢。”
君则知道他在跟自己开玩笑,便不再追究。
“你担心?”窗外风和日丽、漫天飞絮,屋内美人颦眉是人间难得一见的亮丽风景,但是溪若不喜欢别人在自己面前唉声叹气,特别是朱君则这种长了一幅扑克脸的男人。
“你没有在宫里长大,这些东西自然不懂。”朱君则细长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溪若,目光深邃,仿佛透过他看着其他什么人,“身不由己,命在一线。”
溪若不再说话,其实浮日不也是一直生活在类似的环境中?
“兄弟相残,手足争斗。没有任何人可以相信。”朱君则突然走近溪若,拾起飘落在他发丝上的一片粉色花瓣,放在手心,轻轻吹开。
“朱君则,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溪若把手中的筷子搁到一边,揉了揉肚子,“你为什么要帮助朱进?”无视朱君则眼中的诧异,他继续说:“你对皇后和太子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
“宁溪若,你在怀疑我?”君则的脸忽然飞上笑意。
“不是你说过不要相信任何人吗?”溪若假装不解地问,“我这种学以致用的态度,你不满意?”
君则放声大笑:“果然聪明。我娘去得早,皇后对我恩重如山,我自然要扶助五哥。”
“那他的房事你为什么不能代办?”溪若关上窗户。
君则正准备说什么,听到这话,一口痰卡在喉咙里,咳嗽个半死。溪若忙替他拍背。
“宁溪若。我真不知道你是装傻还是真傻。你要我把话都说白么?”君则的眼光几乎能够杀人。
溪若笑笑,他见皇后时曾看到她混杂着惊讶、爱怜、迷惑的伤感眼神。那时他就确定浮日是皇后的亲生儿子。
“我的演技不好?”君则问。
“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有些事情我可以猜到。”皇后和君则只是哄骗溪若慢慢做回太子,并没有恶意;而溪若早就打定主意,陪他们演完这场戏后,和淡晴找个安静的地方过轻省日子,所以也不便当面戳穿。
“好,那我就直说了。”没有必要在双方都明白的情况下继续玩猫捉老手的游戏,君则摊牌道,“宁溪若,你才是我真正的五哥。皇后希望你能回到她身边,好好做太子。”
“还有其他话要说吗?”溪若故作轻松。
15
“我给你讲个故事。”君则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决定把所有的事情和盘吐出。
古代人说话太含蓄了,要表达一个观点,常常要假借他人。溪若无奈。
“有一个大户人家。主人有八位妻子,虽然子嗣也不少,但是他最宠爱的正房却迟迟未孕。有一天正房妻子做了一个梦,梦见一头大白虎从自己体内钻出来。第二天,她的身体就开始有了反应,肚子也渐渐鼓了起来,大夫说她怀了一个男孩。主人非常高兴,马上决定把所有的家产都给这个未出生的儿子。”
溪若有些不耐烦,君则啰嗦了半天,足以写一部释迦牟尼传,却还没涉及到半点浮日的身世。
“可是其他的妻子和孩子不同意。于是其中一个偏房说服另外三个偏房偷偷给正房下了药。幸亏大夫及时发现,尽管药的毒性对母体产生了催老的效果,却没有危急胎儿。”
这就是皇后面目全非的原因。溪若突然觉得身体发凉。
“主人一怒之下杀死了牵头的偏房。但是,从此以后,正房在主人的眼里再也没有任何魅力。她只能祈望腹中的孩子能够帮她维持自己在家中的地位。后来孩子总算平安出生,主人却只是匆匆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后就毫不留情地走掉,全然不考虑曾经爱过的人的心情。甚至他到现在为止都不知道正房当年产下的是双胞胎,因为没有等到老二出生,他就忙着去和新看上的一个丫头寻欢作乐。”君则的语气有些激烈,“随后又来了一群强盗入室抢劫。在正房的拼命抗争下,他们最后没能夺走双胞胎,留下了老二。”
事情的复杂出乎溪若的预料,于是他静静地看着君则越来越沉重的表情,并不插话。
“只是这老二是个女的。”
“什么!”溪若大吃一惊,怪不得朱进不能完婚,原来……
“正房本来已经失宠,如果让主人和其他妻子知道自己弄丢了儿子,后果不想而知。所以她横下心,把女儿当儿子养,同时暗地里四处找人打听儿子的下落。
十八年过去了,儿子没有一点消息。还好女儿相当争气。家内外的大小琐事只要到了她手上就能迎刃而解,主人对此大家赞赏。但是正房丝毫不敢懈怠,因为一旦主人发现真相,所有有干系的人恐怕都难逃一死。”
朱进为了保护自己的至亲,不知道究竟受了多少苦。溪若觉得跟自己或是浮日比起来,她简直是一个没有脚的人。
“但是渐渐地,家中开始有人怀疑女儿的性别,因为她生来就具有一副倾国倾城的样貌,垂涎三尺的好色之徒比比皆是。介于太子的身分和她处事的干练,这些人不敢轻举妄动。于是有好事者谋划了一个怂恿主人让她成亲的诡计。”
“所以正房就要找人做替身?然后某人就巧遇双胞胎中的老大?”溪若问。
君则说:“你似乎比我更明白。”
“有这么巧的事?”溪若拉下脸威胁道,“朱君则,你应该好好解释,不然我可不知道故事接下去会怎么发展。”
君则并不买帐,吊起了溪若胃口就开始悠闲自得地喝茶:“五哥,你别急。我都会讲。”
溪若狠狠地瞪着他。朱君则绝对是个讲评书、卖关子的好手。
“正当正房愁眉不展的时候,突然有一天家里冲进来一个刺客。他身手非凡。很多高手都制他不住。直到老六从暗处放了带毒的暗器,召集了最得意的三个手下,才将已经昏死过去的他捉到手中。揭开刺客的面罩之后,老六惊奇地发现他居然长得跟自己的五哥一模一样。老六决定悄悄把他带到老五那里,但是途中窜出来一个黑衣人把他救走了。老六便把事情压下来,只是把它告诉了正房。”
溪若想原来是朱君则把浮日给伤了,现在他居然能跟没事人似的和自己谈天,真是……够狠。
“后来正房利用所有的渠道寻找这个人。恰好老六的朋友中有一个医生……”
“王长风!”溪若脱口而出。
君则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你到底还做了些什么?”溪若突然有一种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感觉。
“该做的都做了。”君则回道。
“你……”溪若惊出一身冷汗,如果朱君则是敌人,恐怕自己已经死过不止几百遍。
“这就是我担心的地方,你太单纯,根本不懂算计。”君则说,“在外面过了那么多年,你很难适应宫里的生活”
“不用你操心!”溪若被比自己还小的人说教,心中不是滋味,赌气地大叫,“我反正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有淡晴就够了!”
“你是指云淡晴?”君则冷笑,“你还真以为他很可靠?”
“什么意思?”溪若的心悬到了嗓子眼。
16
“刚才的故事你没有听懂吗?”君则道,“你和云家的恩怨在那时候就已经结下了。”
“云月开的姐姐就是那个下毒的偏房?”溪若发现浮日的生活简直就是一出戏,“即使是那样,也不能影响我们。”
“我劝你忘了云淡晴。”君则说。
“为什么?”
“云淡晴不是云月开的亲身儿子,而是他姐姐的孩子。”
“他和我……”。淡晴的嘴唇抖动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没错,他是我们同父异母的哥哥。就算不管上代的恩怨,他本人也会威胁到你的太子地位。”
怪不得云月开会用淡晴的命跟自己换皇后的人头。因为淡晴流着他最爱的姐姐的血液,但同时也拥有可憎的皇帝的基因……爱恨交织,让云月开不知所从……只是这些淡晴本人知道吗……
溪若的脑袋一片空白,推门走了出去。
君则在后面大声说着什么他完全听不到。
世界是不是应该这样残酷?
就如穿越之前的他,注定要面对很多无情的东西。
比如,忙碌的父母、庞大的家产、阿谀的人群,所以他选择了平凡的工作和独居的日子去逃避,但是却躲不开。
死了又活。
活了又爱。
爱了又伤。
反反复复,来来去去,留下的尽是笑料。
人是不是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命运?
面前的湖好像很深,但是清澈见底。
那里很安静。
就这样走进去什么都不用想了吧?
溪若的袍子渐渐被冰冷的水浸湿。
但是透过骨头传来的凉意总是及不上心里的万分之一。
一步步向前迈,这样很好……
很好……
突然有人从后面紧紧地搂住了他。
溪若缓缓回头,居然是一个奇丑无比的宫女。他便笑了。秋波一荡,叫人心碎成千万片。
那女子虽然五官扁平,面部凹陷,却有一双深情的眼睛和逼人内心的神采。
溪若的手不由自主地抚上她的面颊,傻笑道:“你很像他。”
宫女蓦地抓住他的手,温柔地说:“你还能认出我。”
声音是如此熟悉,溪若被电击中一样,说不出话。
“我的脸变成这样,你都能接受,难道我是你哥哥,你就不能接受了吗?”淡晴哽咽着,这个事实他也是刚刚知道。他用力地抓牢溪若的手腕:“不许你丢下我。”说罢抱起溪若朝岸上走去。
他是不是误会了?自己并没有轻生的意思,只是单纯地想冷静一下。溪若一动不动,任淡晴替他解开已经湿透的衣衫。
淡晴心疼地搂着赤身的溪若为他取暖、随他发呆。
“云淡晴,你不要对我太好。”过了一会儿,溪若回过神,挣开淡晴的怀抱,“我们分开吧。”
“就因为我是你哥?”淡晴苦笑,宁溪若,你这个没有大脑的家伙知不知道自己的话可以剜掉人的心!
溪若点头。
“你真的这样想?”
溪若沉默地替他拨去肩上的草叶。
“溪若,我们不要管身份地位,一起离开这里好不好?”
“不行。你身上有毒。”
“我求爹爹解开。他不会真的那么残忍。”
“他不是你爹。他想我死。”
“那你现在留在宫里有什么用?”淡晴紧张地问,他觉得两个人好像说着不同的语言,根本没办法沟通,“你想当太子吗?”
“不知道……”
“你舍得离开我?只有我能给你幸福!”淡晴将溪若压倒在茸茸的草地上,霸气地封住他的唇。
泥土的味道钻入鼻孔,青草的清香弥漫在四周快要薰晕大脑,连云彩似乎都有意回避这煽情的一幕,溪若的眼中只剩下一片蔚蓝的天空。
云淡晴的唇就像火焰,而溪若的身体就像弹药库,每个接触都危险得快让他的身体爆炸。
“溪若,溪若……”云淡晴一边轻咬他的耳垂,一边低声呼唤他的名字,“永远和我在一起,好吗?”
溪若不由得一颤。
这个反应让云淡晴兴奋不已,他开始撕扯身上的衣服,腰带却拉不开。淡晴这才发现自己穿着女装、面具也没有摘掉。想必在旁人看来画面异常诡异——一个又老又丑的女人正如狼似虎地侵犯着美貌绝伦的少年。
溪若趁机稳定住心跳,伸出舌头润了润有点红肿的嘴后鼓足勇气开口:“云公子,请你不要这样……”
“溪若,你叫我什么?”淡晴闻言色变。
“云公子。如果你不爱听,我就叫你哥哥好了。”
“溪若!相信我,抛开这些成见,我们一定会很幸福!”
“幸福……是不存在的……”
“没有试,你怎么可能知道?”
不管淡晴说什么,溪若都不正眼看他。
“你以为我装成这种可笑的模样,就是为了坐在这里听你说没有骨气的话?” 淡晴急了,一把扯下面具。由于面具和皮肤粘合得太紧,撕扯的力道几乎让他的俊脸变了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