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林醒尘硬是认了人家做兄弟,无论是有意为之还是无心插柳,至此,林醒尘虽然羽翼未丰,身边却已出现了两个在他未来的生命中至关重要的人物。
此刻大世界的贵宾房内,人声鼎沸,方子雨身边的几个在场的手下都来了,难得来一次大世界,自然要大扫荡一番,碗筷的碰撞声不绝於耳,倒是林醒尘、杜维屏和方子雨三人没有动什麽碗筷,三人间的气氛也有些怪异。
林醒尘细细地观察著眼前的方子雨,不得不说,眼前这个人长得很是──俊美,坐姿随意,但却不可忽视那一股伺伏於内的危险力,双手虎口处的深茧也暗示著这人不容小觑的身手。
"林少爷在看什麽?"方子雨在林醒尘说出林家二字後就得知了眼前这个的身份,林世荣家的大公子麽,几年前轰动一时的热门话题,却是林醒尘本人不怎麽出现在各个社交场合,不过才十一、二岁,也理所当然。
"大哥你长得真是──不错!"林醒尘一双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方子雨,给人憨然可爱的错觉。
方子雨当然知道,林醒尘不光是长相可爱,他手上的那把手枪也很可爱,倪了一眼身边听到林醒尘的回答脸色憋地一阵通红的人一眼,方子雨幽幽回答:
"谢谢林少爷的夸奖,大哥两字不敢当。"心中衡量著与这个小屁孩拜把的可能,方子雨有些感慨林世荣到底是怎麽教小孩的,今天学手枪明天学手雷吗?
"少爷我说你是我大哥你就是我大哥!谁都不许有意见!"说完一把纠过杜维屏,"少爷我的大哥就是你的大哥!来!叫声大哥!"
方子雨这才注意到一直跟随在林醒尘身边的杜维屏,这个人的存在感真的很低,如果不注意,根本就不会关注这个人,但是却让方子雨在见到杜维屏的一瞬间神色一凛,双方都不动声色地打量著对方。
"大哥。"杜维屏首先开口,杜维屏向来就顺著林醒尘,一方面是已经习惯了,另一方面是怕如果不顺著这个混世小魔王不知道又要干出什麽事情来,他可不想在大世界闹出什麽事。
"你是──"方子雨觉得眼前一个人虽然外表看上去也是小屁孩一个,但身上所透出的稳重和极力隐藏下依然透出的一丝血腥气息还是让他对这个人多了一份警惕。
"大哥,这人也是我大哥,青帮杜月笙之子杜维屏。"林醒尘笑眯眯地给他们互相介绍,那一丝笑容却是透著几分狡猾。
方子雨闻言倒是有些意外了,这林醒尘倒是什麽人都敢惹,青帮杜月笙的儿子也让他认了"亲戚",倒是有些意思了,而後轻轻一笑,举起桌上的酒杯:
"兄弟们,今天我方子雨又有了两个兄弟,自今日起大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酒同喝!干!"
"干!!──"
林醒尘大笑一声:
"干──!!"
酒至酣处,房门被轻声推开,一个服务生来到林醒尘身边低语道:
"韩老板听说林少爷来了特请林少爷上楼一见。"
"哦?"林醒尘听完一笑,心想著那老头不会是心疼这桌的酒饭钱吧,"好!"
回头示意杜维屏去去就来就随著服务生去往韩震的办公室。
一旁的方子雨看著林醒尘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小三招惹了一个不一般的人呢。
果然进门就见韩震坐在他那豪华的沙发上笑著看著林醒尘。
"韩叔叔许久不见了还是这麽帅气逼人啊!"林醒尘甜笑著坐到韩震对面,顺带向一边的周骥眨了眨眼。
"呵呵,林少爷今天特别高兴啊,带著一大帮人光临大世界,不知道的人还当是来砸场子的。"
"怎麽会?韩叔叔说了醒尘来大世界帐单全免,醒尘自然不能拒绝韩叔叔的美意啊,当然要多多光临才是!"
这小子感情拿他的客气当人情使,韩震有些哭笑不得:
"听说林少爷今天晚上带了新朋友来,不知又是谁能入了林少爷的眼啊?"
这韩老板的消息也不慢,刚新鲜出炉的大哥就给他知道了。
"自然是不打不相识,大哥方子雨。"林醒尘大方地告知了名字,也好在他这里探探方子雨的底。
"方──子──雨"韩震念著名字忽而一笑,"是他啊。"
"韩叔叔认识我大哥?"林醒尘来了精神。
"呵呵──"韩震笑著看向林醒尘,"这人的手上可集结了不少地皮流氓。"突然又语气一转感叹到,"可惜,依然逃不出林少爷的手掌啊。"
这林世荣的儿子真是很对他的味,如今的年轻一辈似林醒尘这样有灵气又聪慧万分的孩子真是不多见,而且小小年纪就心机不小,如今见他又轻松结交到了地方上的万事通、小霸王,更让他兴起爱才之心,结交之意。
林醒尘听了大笑几声:
"韩叔叔真是幽默!"
"这可不是玩笑。"韩震话锋一转随意问道,"令尊最近是不是生意繁忙?好久没有光顾我们大世界了。"
"醒尘从来就不关注父亲生意上的事情,只要父亲身体康健就好。"
"这可不好,你可是要继承你父亲的事业,应该从现在开始慢慢学习起来。"
"那就多谢韩叔叔提醒。韩叔叔没什麽事我就下去了,还有人等著。"林醒尘笑笑道。
"好,送林少爷!"韩震开口吩咐门外的服务生。
"哎──真是被林世荣生出了一个好儿子。"韩震见著林醒尘离开缓缓感叹道。
"你现在去生也不迟。"一旁的周骥答道。
"哈哈──!说得好!"
12
林世荣近日不止一次地听到有关自己儿子的传言,他的大儿子林醒尘竟然结交地皮流氓、瘪三混混这些不三不四的人到处闹事,还带著一帮人几次进出大世界,这还不算,竟然胆大包天地砸了丽都的场子!他林世荣的儿子竟然做出这样的事,而且还是林醒尘那一向乖巧懂事的孩子,如此纨!子弟的行径让他大为震怒,事业本就一片繁忙,他的儿子在这个节骨眼上还搞出些事来更让他怒火上涌,烦躁不堪。
今天林公馆内的气氛有些凝重,下人们经过书房时都不自觉地控制呼吸、放轻脚步。
林醒尘进门就一直低著头沈默不语。
"醒尘,你一向是个让我们放心的好孩子,为什麽突然做出这样令父亲失望的事?"林世荣耐住性子询问道。
林世荣看著依然倔强不语的孩子,试探著问道:
"最近你一直和杜家的孩子走得很近,是不是他──"
"爸爸"林醒尘打断道,"不要把过错推到别人的身上,这是你说的。"
对於林醒尘的出言回护林世荣有些生气:
"那为什麽你去大世界那种地方,还去砸了人家王老板的丽都?"
林醒尘再次陷入沈默。
林世荣见著这样的林醒尘顿时火冒三丈、耐心尽失:
"林醒尘!不要当你娘宠著你我不管你你就这样无法无天!!你这是什麽态度啊?给我跪下!"
林醒尘本来不想和自己的父亲争辩冲突,打算沈默到底,不扯上其他人,事情也就过去了,没想听到这句话,顿时愤怒、不甘、委屈、憎恨一干滋味涌上心头:
"大世界什麽地方?好地方!丽都算什麽?我明天就去砸烂它!那些人是地皮流氓怎麽了?他们至少比亲兄弟讲义气!还有──我娘宠著我?请把我字去掉换上他林觉尘!"那是一股莫名的恨意,带著入境狂风般的狷嚣蔓延至周身,无数声音在脑海中回荡著"你这是什麽态度!你这是什麽态度啊!──"
"你──你!"林世荣听完林醒尘的一番话一阵气血上涌,扬手一巴掌扫向林醒尘。
"啪"地一声,林醒尘的左脸顿时一片血红。
林醒尘却是在一晃之後一动不动,也不去抚摸那痛麻的左颊,冷冷地盯著前方。
林世荣看著这样的醒尘不禁有些後悔,但是,他不希望林家出一个败家子,他对林醒尘的期望太高,如今见他这样失望也更大。
"醒尘,父亲送你出国如何?"林世荣决心斩断林醒尘堪堪萌芽出的顽劣与陋习,"你李伯伯有个儿子也要去英国,你也去长长见识。"
"我不去。"林醒尘冷冷回答。
"以後林家还要由你来继承,出去学学对你也有些帮助,就这麽说定了!"林世荣以不容质疑的口气说道。
林醒尘闻言抬头看向父亲:
"这就是你所谓的管教?"冷哼一声林醒尘第一次在没有得到父亲的同意下出了书房。
如果要打败一个比你有钱有势人,那麽你唯一要做的就是比他更有钱有势,这就是他父亲给他的教训。他都忘了自己只是个10岁的孩子,他现在所拥有的身份地位、甚至那一口饭都是从父母那里得来的,又怎麽能反抗自己的父母?他的一声"不要"是那麽渺小不可闻,他,真的还是太小太小。
那麽好吧,就等我慢慢长大!
不过,在离开之前,他要解决一件事,丽都?王老板?今晚,他就要他们成为──历史。
丽都王老板是什麽人?说得难听点也不过是个流氓,仗著做太保的姐夫和警察厅副厅长的父亲在地方上作威作福。惹上林醒尘是他这辈子做的最错误的一件事。
当日,方子雨带著林醒尘等一干兄弟到丽都长长见识,虽然老板不怎麽样,但丽都却是上海滩上继大世界之後赫赫有名的夜总会,在这里从装修、歌舞到服务都是沿袭了欧洲传来的风格,别有一番风味。
也是不巧,老板王晋生早不来玩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夜总会视察,於是就和林醒尘一帮人对上了,出言轻佻,更带著一身酒气对方子雨身边的林醒尘淫言浪语。惹了林醒尘的下场就是,方子雨的兄弟砸了丽都的场子,王晋生在得知林醒尘是林世荣的儿子後虽然没再为难林醒尘一干人,却是怀恨在心,暗中做了些小动作,到处散播谣言想把林世荣的名声搞臭,有时候谣言的力量远远比真刀实枪更为强大。
这天晚上,林醒尘徒步来到杜维屏的家找到杜维屏,而後一起赶到方子雨的据点之一,请这里的人找到了方子雨,等到方子雨到达,天已经暗了下来。
房中只剩下三人後,一时间都陷入了沈默,杜维屏和方子雨自然都见到了林醒尘脸上的手印,也感受到林醒尘身上狂狷的气息,两人对视一眼都没有开口。杜维屏是了解林醒尘的脾气,而方子雨在和林醒尘这些日子的相处中也有些了解他的行为模式。两人都等著林醒尘开口,就不知道他又要干出些什麽惊世骇俗的事情。
"杜大哥,做了王晋生。"林醒尘突然开口,的确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杜维屏则更为夸张,眉头都不皱,直接点头,却不知暗杀是他的拿手好戏,仗著身体灵活和一手好枪法,他在青帮年轻一辈中的地位逐步提高。
方子雨看著两人间的一问一答,眉峰微耸:
"不会是要我去砸丽都吧?"
"大哥真是了解我。"林醒尘璀璨地一笑,却是透著阴狠。
方子雨侧头想了想道:
"砸了丽都是可以,但王晋生那警察厅副厅长的父亲不好办。"
林醒尘闻言一笑:
"如果副厅长有用,那还要正厅长干吗?"
"谁来搞定正厅长?"
"那就是我父亲的事了。"林醒尘看向窗外,"这是我离开之前送给你们更是我父亲最好的礼物!"
"离开?"
"我要出英国留学,没个三、四年是回不来了。"林醒尘看向杜维屏,"到时候杜大哥可不要忘了我这个小弟。"
杜维屏却是不语。
"大哥"林醒尘转向方子雨,"等少爷我回来找你一起吃香的喝辣的!"
"呵呵"方子雨宛然一笑,"只要我还活著。"经过这些日子以来的相处,方子雨还挺喜欢这个小兄弟,够义气、够能耐、也够狠。
"那麽,就等少爷我回来!"
一夜之间,王晋生惨死家中,丽都易主方子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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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林醒尘去英国历练历练吧~小孩子快快长大!!不然真是不知道要怎麽发展下去啊............
13
整整五年零3个月,留学英国的林醒尘终於在他17岁那年重回上海。
此刻的上海又经过了一番变化,各方势力俨然已重新洗牌,在这其中,青帮势力愈见强大,杜月笙隐隐有帮派老大之势。而方子雨手下带领的一干地下势力已然遍布整个租界乃至整个上海,触角甚至一度深入政界高层。
在上海这块神奇的土地上,这短短五年之内犹如雨後春笋般冒出许多商界新秀,也有些却以更迅速的速度消失於商界风雨之中。
也在这五年之中,林世荣收了一个女人做小妾,对方是地产巨头的干女儿李月珍。而他林醒尘新冒出的双胞胎弟妹林天赐林巧心也已然1岁有半。天赐天赐,乍听名字已可见一斑。
世事果真无常。
刚回国的林醒尘没有通知任何人,直接出现在天街路的林宅前。刚要出门的奶妈首先看到了他。
"这──这是──少爷!"奶妈年纪有些大了,虽然眼睛没有过去好使了,但在奶妈的心里还是时常惦念著他的好少爷,"少爷!是少爷回来了!"他的少爷脸没怎麽变,只是长大了,也更俊了。奶妈乐得直拍林醒尘的肩膀,"长得了!小少爷长大了!但是瘦了些,好!回来就好!奶妈来好好给少爷补补身体!"
管家听到奶妈的叫声一惊之下连忙通知了太太。
毕竟是自己的大儿子,沈洁仪乍听五年多没见的儿子回来了难免一阵激动,带著小儿子就赶到楼下,前往门口迎接。
"妈,觉尘"刚进大门的林醒尘见到自己的母亲和亲弟弟淡然一笑,"我回来了。"
五年多的英国生活和绅士教育,多少给林醒尘产生了一定的影响,如今在他的身上多了一份优雅的气质,俨然渗透出一番英国贵族的气息,本就从小长相精致可爱的他,如今更多了一份难以描绘的中性之美,就连眉宇间透出的几丝英气也难以掩盖他的清雅之态。他的嚣张、固执、阴狠都被他一身的优雅所完美掩饰。
已经9岁的林觉尘对林醒尘这位大哥的印象并不怎麽深刻,只是怯怯地躲在母亲的身後望著林醒尘。
"醒尘"林母有些感慨地看著林醒尘,而後推了推身边的觉尘,"叫哥哥。"
"......哥哥。"林觉尘小声地叫了声。
林醒尘轻笑一声直接进了大厅。
晚上,吃完奶妈精心准备的晚饭,林母带林醒尘到书房谈话,下人们识趣地带著小少爷离开了。
林醒尘听著他母亲说著说著转而略一犹豫就微红著眼诉说起他父亲如何在外面有了小妾有了孩子,怎样薄情寡意不复当初,脸上虽不露声色,心中却有些不以为然,虽然现在的上海三妻四妾略显夸张,但是收个小妾却是稀松平常的事情,像他母亲这样大户人家的千金应该早就看多了才是,如今才来向他这个儿子抱怨,又有什麽用?更何况他老子直到前两年才算正式收了一个小妾,算是很对得起她了。婚姻,本就是爱情的坟墓,更不要说他的父母根本就没有所谓的爱情基础。
"醒尘,你父亲他如今一直呆在那个女人那里,都不管我们母子俩,如今你回来了"林母有些哽咽,"你说妈妈应该怎麽办才好?"
问他?林醒尘一阵好笑,他母亲以为他回来了就可以拿他当靠山、就可以利用他来收住他父亲的心、让他回心转意?还是尽早看开点吧。
"妈,你总是林家的当家主母"林醒尘站起身来,"这一点是永远不会变的。"说完无意再听下去转身离开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