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知道再不可能相遇,我仍希望成为你可能爱的人......
要足够坚强,要足够勇敢。
晋国。晋西城。
说起这晋西城,就难免提到这七国最大的销魂地--北街。而提到北街又难免说到其中最让人流连忘返的云雨楼。奇的是这云雨楼里却全是不折不扣的男人。小倌馆。能将原本比妓院更上不得台面的小倌馆调教成这北街一大景,这云雨楼楼主翔月本就带了几分不同常人之处。
而此刻,那张揉了男人的俊与罕见的媚在一起的脸微微侧着,翔月倚在窗前,一双眸子盯着楼下台上奏着迤俪调子的乐师、放肆享乐的客人以及毫不忌惮与客人们调笑的众小倌们。
这场面对他来说,原就是见惯了的,此刻会看的如此入迷,不过是算准了身后的人绝没与他一样的‘雅兴'。
果然......
"你、"加稔顿住把溜到嘴边问候对方母亲的话硬生生咽下,"看够了没有?!"
缓缓转头,翔月一脸无奈:"若离,你这性子......,将来要怎么讨客人欢心啊?"
"去他妈的讨欢心!"翔月话音刚落,加稔立刻被激怒的小猫似的跳过来,抓住他领子吼道:"你答应给我一个月的时间!该死!不是要反悔吧?!"
"反悔?当然不。"翔月不着痕迹替自己解了围,反手摸上对方漂亮却不女气的脸,惋惜似的叹了句:"哎......,这么漂亮的脸却总用灰尘蒙着,小若离,你还真是......"
"我说过了我不是什么殷若离!我不过是倒霉上了他的身,别把他伤你的罪算到我的头上!"
加稔泄气似的坐到椅子上。总是这样!总是这样!他想保持平静,他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有多聪明,如果不能保持平静想从他手里拿回自由根本毫无胜算。
而他,再也不想踏上前世的路......
"我知道你不信,"深吸一口气,加稔平静道:"可我不是你说的那个人。在我的时空我应该已经死了,却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睁开眼就到了这里。如果不是那时脖子里的伤很痛,我会以为这是个梦......"
噩梦......
这所谓第二次生命,不过是上帝无聊的把戏,前世加稔最恨的,一是无力摆脱MB的命运,一是无法让那个人爱上自己。没想到‘死'后,还要将那些原本最恨的事情......,再重新来过一次......
从二十一世纪到这个未知的朝代,就算换了个干净的身子,他还是一样摆脱不了卖给男人的宿命。
你看,小望......。你看,我说过的,人真的没有办法和命斗。是我不自量力的爱上了你,所以......就算是死也不能洗脱这妄想的罪。
将加稔前后的变化尽收眼底,翔月垂头抿了一口茶。看来他先前小看这殷若离了,那样深痛的表情都可以装的出,可惜......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少年的火爆脾气比之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过无妨。难得有人耍戏给自己看,不看岂不可惜?
瞥一眼窗外,翔月悠然道:"你说你前世就是个小倌?"
加稔不自觉地轻轻皱眉,点头。这个词让他本能的有些逃避。却不知这样一个动作,只能让翔月更加怀疑。
如果真如他所说,这少年在风月之地呆过那么长时间,怎么还会对男人的碰触有那么大的反应?殷若离装的很像,可这两点已足够识别他的谎言。
加稔自然也知道翔月不可能相信他,但却还是忍不住奢望......。他想要保住现在这个干净的身子,就算他知道再不能跟那人相遇,却仍是想......如果自己也同他爱的人一样坚强,是否这一世会不一样?
为了这个,他甚至可以放下自尊求翔月给他一个月的时间,让他证明自己可以用其他的方式赚钱。
翔月同意了。但加稔自知不够聪明,他想到了一切可以想到的方法。他教那些乐师们弹原来店里最受客人欢迎的一些可以挑起人感官的曲子,想尽办法哄高一些小倌身价。但是无论他做什么,翔月始终喜欢用那种看戏似的眼光看着他。
日复一日......
加稔的性格本来就是出了名的好强,十五日,已是他可以承受的极限。他憎恨再被男人压在身下,也同样憎恨被人像猴子一样戏耍。
所以......,就算他明知翔月不会那么好心放了他,明知有些东西是逃不掉的命,还是必须坚持。就像落了水的人,无意抓了根稻草,明知道无法拯救自己,却还是忍不住自欺欺人的安慰。尽管溺水之时,疼痛必然加倍。
翔月沉默一下,仍是笑的暧昧。伸手抬了他下巴,有些残忍地道:"你很努力......也演的很像,像到我都不舍得轻易结束这个游戏了。不过,若离,有些东西不是你想......就会成的。"
混蛋!加稔在心里咒骂,然后狠狠别过头去。
"一月之期已经过半,就算我将云雨楼多出的收益全部算在你头上,也不过千两有余。两千两,以你的条件接客一月又何止这个价格?"
"我不知道殷若离伤到你哪里,但我知道两千两足够治好你的伤!"加稔这半月来干的活几乎比他上辈子干的都多,自然也知道两千两对这里的普通人家是怎样一个数目。
"伤我?呵......,谁告诉你我被伤到了?"无视加稔按耐不住怒意的双眼,翔月好整以暇地接道:"你哥哥虽是殷言的护国将军,但你娘却是府上一名舞姬,生下你,已经得罪了府上众位姬妾,若不是你那死了的哥哥护着你,你以为自己可以活到现在?至于武功那种东西,又怎么可能传给你?"
"而且......"翔月起身,用几乎含住加稔耳垂的距离喃道:"我很好奇,是谁告诉你殷若即是我派人害死的?还有,之前你那么恨不得我死的模样,现在居然肯低头求我。难不成人在死过一次后,真的会变聪明些?"
"滚开!"加稔用力推开翔月,"你他妈直接说赚够多少才能放我走?"
带了几丝媚惑的凤眼眨眨了,翔月自唇边抹开一股笑意:"一万两。赚的够这个数,我就放你走。"
加稔顿顿,终于忍无可忍,"靠!你不如改行去打劫!"
第 2 章
离了翔月的屋子,加稔尽量不惹人注意的回到自己的住处,这个时候已经是楼里最热闹的时段,不经意抬头都能瞥见恩客们和小倌调笑的场面。
加稔住的地方是楼里给一些专门跟在得宠小倌身边伺候的侍童住的地儿。与他一起住的少年名叫宣儿,性格有些像他以前的一个朋友--励康,外号小怪物。与加稔同为一家店的红牌,性子却比加稔好太多,无论是什么样的客人都能笑脸相迎,就算是SM也能勉强接受。也就是因为这样才得了小怪物的称号。
而加稔却是出了名的暴躁,得罪客人更是常有的事。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辈子太不守‘本分'了,现在得了别人用命保下的干净身子,却还是保不住。
宣儿曾经跟他说过,他现在这个身体的主人名叫殷若离,是哪个国家的某位将军的弟弟。因为他哥哥的突然暴毙似乎与翔月有关,这才假扮自愿卖身的小倌,想接近翔月后为他哥哥报仇。谁知道动手的时候连翔月的衣角都没碰着就被人制下了。又因为害怕男人碰自己而自杀......
真是,大傻X一个!
要死就死,还他妈非在死前签了那个该死的卖身契。又好歹不歹的有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和同样暴躁的性格。别说翔月现在不信,要是换了自己,恐怕也不见的会信。
转世?穿越时空?鬼上身?放P!
加稔颓然地倒在床上,心口一阵紧缩。那个混蛋提的要求,单靠加稔自己根本毫无可能。他又不是什么聪明绝顶之人,上辈子也只能读到初中便辍了学。要怎么做才能不重蹈覆辙?
小望......小望......小望......小望......
"小望......"每在心里喊那个人的名字一次,呼吸也会愈沉重一分。等加稔回过神来,他已经不自觉的念出声来。
不知道那个人现在过的怎样?和小风......他的爱人相处的怎么样?偶尔,会不会也想起自己?
会的吧。那两个人,那么善良。
"加稔......"清脆的声音及时将加稔唤回,加稔深呼吸一次,抬头看着门口的宣儿,这楼里只有宣儿这么叫他,即使他也不信他的说法。
"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接过宣儿递来的饭菜,加稔随口问道。
"已经不早了,刚我回时绪公子已经和客人睡下了。"
"哦。"f
这宣儿是楼里顶红的一位公子--流绪的侍童,论长相比些中流的小倌也差不到哪去。只是清秀中略带了些女气,人倒也伶俐,就是性子太弱。加稔本来最烦与这种人相处,不过这一个多月住下来,宣儿对他也颇为照顾,知道他怕夜里出去,自己那一张脸会惹事,每次伺候着自家主子睡下后,总会带一些饭菜回来给他。这一阵子也老缠着加稔讲自己‘生前'的事,倒也不是信他,只是纯粹把这当故事一样听着。
趁着加稔吃饭的空档,宣儿收拾了收拾便躺到了床上。
云雨楼的生意好,小厮们自然也比别人家的忙,越是红人儿底下当差也就越加要求严厉。自古以来小倌馆和妓院做的都是夜里的生意,小厮们伺候完主子,天就已经顶晚了。当夜里主子有客人的,更是要在第二天早起。
这头宣儿虽说躺到了床上,可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等了一会灯一灭,床一沉,立刻兴奋地抓了加稔的手来,央道:"加稔,昨天说到了‘魔轮',能带很多房子上天的那种。那个能有多高啊?能看见城外吗?能看见我娘吗?"
跟加稔不同,宣儿进楼时虽然也签了契,不过是专属小厮的那种。除非宣儿自己愿意,谁也不能强迫他卖身。他进这楼本来就是想换些钱给他那如狼似豺的哥嫂,让自己的老母不至于被赶出来。昨夜听加稔说现在的‘摩天轮'说到了一半就困了,只好今日再来磨他。
但加稔刚从翔月那里吃亏回来,心情已经沉闷到家,哪还顾的到他,想也不想立刻甩开他抓住自己的手,吼了句:"你烦不烦!"话刚出口就有些后悔了,但又把自己闷在被子里不肯解释。
隔了一会,宣儿似乎下了床,不知道在犹豫地找些什么。然后又安静了良久,这才上来拍拍加稔,咬了咬牙递了包东西给他。
加稔隔着一层层的布摸到那东西的轮廓时,立刻扔还给他,皱着眉道:"你这是干什么?"
宣儿紧张的接住,摸了好一会才当着加稔的面打开。
两张银票......
确切说不止,甚至还有一些碎银块儿和一堆没来的急兑换的铜钱。
宣儿把全部东西朝加稔推了推,想了想,又拿回个十两大小的,这才低着头道:"我知道今日你刚见过楼主,依楼主的性子必定会为难于你。这里......,是我进楼这三年攒的。绪公子人一直顶红,客人们有时高兴了也会随手赏我些。这一锭,我先留着下月交与我哥。剩下的你先拿着吧。"
加稔愣了一下,万料不到他会如此帮自己。这些日子他见识的最多的就是宣儿花钱时的拘谨,他也曾经跟自己说过想攒钱等出去了好把娘亲接来与自己同住。可一个侍童再怎么省,也不该有七百多两这么多。
"你放心......,这些钱都是干净的。那些零散的和那二百两的银票是我自己攒的。那张五百两的......,是我头年进楼时遇到......遇到个喝醉了的客人,当时心一急就从楼上滚了下去。谁知道那人第二天竟随了楼主来跟我道歉。楼主说,这算我的医药费。"
似乎是看出加稔的怀疑,宣儿头低了更深,断断絮絮说完以后又不见加稔回答,忙抬头急道:"加稔,你相信我,这些钱真的是干净的。"
却见加稔正低了头似乎是在看着那些银子,宣儿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看到那两排黑密的睫毛不断的颤抖着。隔了有一会儿,加稔总算抬起头来失神地看着他:"你把这些给我,那你什么时候才能出去?你娘怎么办?"
宣儿沉默一会才道:"现在我哥哥还念着我每月给的贴补,暂时也不会对娘太差。出去的事......,以后再说吧。"
加稔这才动手慢慢将那些钱重新包好,宣儿脸上一阵安慰。哪知加稔包好以后又直接放到他手里,还没等宣儿反应过来,加稔就把自己深深埋进了被子里。只声音低沉地留了句:"你先放着吧。我暂时用不着。今天就先睡吧,明晚我接着跟你讲故事。还有......,谢谢。"
谢谢你让我觉得这一世还没我想的那么糟糕......
虽然我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逃不脱......
我知道你的钱很干净,所以才不能为了我这种人......而浪费......
否则有一天,我要怎么向你开口,你所羡慕的‘摩天轮'不过是客人怕我逃跑才选的操我的地方......
透过它,或许真的能看到很远很远、很美丽的风景。
只是我,一向都来不急看清。
第 3 章
"好狗不挡路,你知不知道?"
忍下想一拳打飞对方的冲动,加稔一脸不爽的看着眼前笑的无害的一张俊脸。这段时间,他总趁着白天没有客人的时候或多或少帮楼里众人的一些忙,顺便收些小钱。今天更是一早就起来出去帮厨房的王伯购置,哪知一回来就见翔月看戏似的堵在后院入口。要不是手里的东西实在太多,估计这会儿加稔早一拳打消了他的笑意。这人--真他妈笑的欠扁!
那人却还是一副无奈的模样,叹道:"若离啊,你这嘴可是越来越利了。"
"彼此彼此。你也越来越惹人烦。"加稔冷着脸说罢,腾出一只手来想推开翔月,却在几乎快与他擦身而过时,被翔月一把按在墙上,手里的东西立刻掉了一地。
"靠!你他妈玩够没有!"
现在楼里人是少可也不是一个没有,这混蛋是摆明了知道没人敢来‘坏他的兴致',居然这么暧昧地贴着自己。
加稔心里一烦,手上使劲,却怎么也推不开他,索性省了自己力气,只干瞪着翔月。
"你这几日倒是乖巧,居然没再逃过。"
逃?
啧!说的轻巧。他又不是没想过,上次都走了老远居然回头就见宣儿一脸为难地跟着自己!这混蛋,算准了他狠不下心连累宣儿,也不知道用的什么手段威胁宣儿。
可惜他加稔可不是宣儿那种好脾气。
"压够了没?"加稔挑眉,声音平静却带了股藏不住的挑衅:"够了就让开。没够的话......,那就不好意思了啊,看楼主这个样子恐怕很难得到满足。靠我就更不可能了,您还是趁早换个人的好。"
一句话却反而惹的翔月大笑了起来,"原来若离对自己这么没有自信么?不用怕,就你这身子已经足够让许多人沉迷了。我当然......也不例外。"
加稔却连调子都挑高了些:"看来楼主误会了,我的意思是说,既然楼主一看就知道是下面那个,那找我当然是不行的。"
他这话明摆了是讽刺,翔月却只是有意思地盯了他一会儿,才道:"你若想知道我在上还是在下,何不亲自试试?"
"哼,那可真要叫您失望了。就算是死,我也不想跟你做。"
他这话说的一字一顿,翔月原本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突然打断。
"我说......楼主,这一大清早的您就这么好兴致,难不成昨儿个流云那小子没把您伺候好么?"说这话的,正是宣儿的主子--流绪。
虽说绪、锦、云,三个都算楼里身价堪齐的红人儿,到底是流绪较来更胜一酬。一双略圆的眸子按理该显的人天真,却生生被底下俊俏的鼻子和似笑非笑的淡粉薄唇覆上一层重重的媚气来。论长相加稔或许不输他,可就这点却无论如何也比不上。
流绪自己似乎也看了出来,这才收回审视的目光,只一双眸子盯着翔月似笑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