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玥脸上明显闪过一丝愕然之色,好一会儿才恢复正常,但身上的冷漠气息却是淡了不少:"你很想知道真相?"
"嗯?"我一呆,他肯告诉我了?
"我有一个条件。"冷玥看着我。
"说吧!"我爽快地道。身为皇帝,我做不到的事还真不多,想来冷玥这么聪明的人,也不会提什么天方夜谭似的条件。
"在这里......"冷玥扫视了这个牢房一眼,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七天为期,做我的情人。"
"你再说一遍。"我怔怔地道。
"做我七天的情人,我会告诉你一切你想知道的。"冷玥静静地重复了一遍,却吞下了最后一句话--然后后会无期。
"我不爱你。"我提醒他。
"我不需要爱情。"冷玥淡然道。
我看得出他是认真的,只是......我苦笑无语。这等于是让我做完一切该做的事之后还不用负任何责任嘛,而且对象还是个人间绝色。要是两年前,恐怕我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反正没有害处,就算要我负责我也求之不得。
然而......我慢慢闭上眼睛。风,心逸,幽然,三张姿态各异的脸在我脑中闪过,让我一下子冷静下来。
如此优秀的爱人,让我得到一个就已经是奢侈,人不可以不知足。像冷玥这么优秀的人,七日之后,只怕我再不敢保证不会爱上他。
"为什么是我?"我苦笑道。
"根据卦像,你是我命里注定的劫。"冷玥道。
"劫?真是迷信啊。"我摇了摇头。
"迷信......"冷玥看着我,笑得很讽刺,"你都经历了时空转换、借尸还魂了,居然不相信迷信?"
"你......"我吓得几乎跌下桌子,"你到底是谁?"
冷玥不答,只是沉默地看着我。
"我答应了。"我长长地叹了口气,"只是......即使我不爱你也无所谓么?"
冷玥闭上眼睛,坚定地点了点头。
"当"的一声,短剑掉在桌上。
36、
情人之间应该做些什么事呢?
以前没有政务的下午,我喜欢搂着刑风在御花园里坐上半天,就算什么都不做,只是两个人静静地躺在草地上看蓝天白云,时间总是流逝得特别快。
可是如今对象是冷玥,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认真说起来,这个人和我还是敌对关系呢,如果要我把他搂在怀里说甜言蜜语......老天啊,你还是再打一个雷把我劈到另一个时空去吧!
"告诉我......以前的你到底是个什么人吧!"还是冷玥挑了个话题打破了沉闷的气氛。
"我?"短短一句话,挑动了我心底最深处的那根弦,那本是我原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想起的往事......
唯一知道我不是楚清傲的人只有一个上官幽然,可是幽然不许我提起一丝以前的事,他要我从灵魂上让自己变成楚清傲!如今有另一个知道我身份的人愿意听,我整理了一下思绪,开始慢慢讲我的过去。
我的故事在一个现代人看来是再平常不过的,父母离异的单亲家庭,从来就没有什么亲情的温暖,平平常常的成绩,既不做好事,也不干什么大奸大恶,总之就是像大海里的一滴水一样的平凡。
然而,对于一个古代人来说,我所说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新奇,比如说,能在天上飞的铁盒子(飞机),不需要油就会亮的灯(点灯)。还有什么男人只能喜欢女人,一个男人只能娶一个老婆之类的。
我从来不知道看似冷漠的冷玥好奇心这么旺盛,听到什么都要问。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们饿了就吃干粮,渴了喝冷水,困了就在墙角睡一会儿,其余的时间里,冷玥就静静地听我讲我过去十七年的生命。
每天太阳一出来,我就用他的短剑在柱子上划一道痕迹,以免忘记了日子。明知到暂时出不去,我也放弃了逃走的念头,何况冷玥的"真相"真的非常吸引我。
除了几只不知名的雀鸟,也没有人来打扰我们,不知不觉间,柱子上的刻痕已经有了六条。
又是一天的月落时分。
晨曦的微光洒在冷玥的脸上,似乎那苍白的冰霜也融化了不少,有了一丝暖意。
"还有最后一天。"我一边啃干粮,顺手拿起短剑划下第七道刻痕。
"和我在一起的日子是这么难挨的么?"冷玥淡淡地问。
"我把你当知己、知音。"这句是我的真心话。经过六天的相处,我对冷玥已经没有了最初的敌意和惧怕,对于这个世上唯一真正理解"叶轻尘"这个人的他,我有一种特殊的情感。
不是爱,但却是另一种不可替代的存在。
"如果换个地方,换个方式,我愿意再和你畅谈个几天几夜。"我如实道。
"不用担心,他们不会有事的。"冷玥仿佛看出了我的心思,"你的爱人......真的很幸福。"
"玥儿......"我怔怔地看着他。
既然现在我们是情人关系,当然不能用"喂"之类的字眼来称呼了。
"我喜欢你,是真的。"冷玥说着,低下头,让我看不清他说这句话时的表情。
"我以前好像从来没有见过你吧!"我忍不住道。就算是一见钟情,至少也要有"一见"做前提啊!
"两年多前,我应国主之请,于北汉西焰交战之际,用秘术诅咒西焰明孝皇帝。"冷玥突然说了一句毫不相关的话。
"啊?"我吓了一跳,"我国的先皇帝居然是你咒死的?!"
"不是!那一次......秘术失败了。"冷玥苦笑了一下,"只是,虽然失败了,却还是引发了天雷。过于强大的自然力量撕裂了空间,天火降落在南殷京城,造成数以万计的平民死亡,就像是对于我妄想使用禁忌力量的天罚。"
我突然想起,我出车祸死亡的那一天,好像莫名其妙地下了一场极其恐怖的暴风雨,难道说......是冷玥搞出来的祸事,而倒霉的我则是误打误撞地被卷进了这个时空?想到这里,我只觉得背后一阵凉飕飕的,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我在现代看到的那场暴风雨如果只是撕裂空间的连锁反应,那就可以想象当时南殷遭到的是一场怎么样的浩劫了。而这一切,居然只是冷玥一个人的力量引起的?那也太恐怖了吧!
"我知道我闯了天大的祸事。"冷玥的语气中掩饰不住其中的苦涩,"只是,最让我措手不及的是,我感应到了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生命--就是你。我怕你会为这个世界带来更大的灾难,更害怕天罚还没有结束,于是,不自觉的,我开始在遥远的南殷祭坛里关注着你的一举一动。只要是你的事情,不论大小,都会由细作以最快的速度发送到我手里。你从来不知道,你的成长,你的爱情,都被另一个人完完全全地看在眼里。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我发现自己越来越无法控制自己不去看你......我知道,我爱上你了,爱上了一个从未见过面,甚至从来不知道我的存在的人。"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脑子里慢慢消化着刚才的讯息。
太诡异太离奇了!要不是我亲身经历了穿越时空、借尸还魂,我绝对、绝对一个字都不会信他的!
渐渐的,我狂跳的心平静下来。撇开我来到这里的原因,我还在意一件事--冷玥说他喜欢我!
我很清楚,我爱上风,爱上心逸,爱上幽然,却没有爱上他......
但是我更明白,冷玥对于我,是一个任何人都无法替代的存在。
只有在他的眼中,我是叶轻尘,不是楚清傲。
只有他......爱上的那个人是"叶轻尘"!
"我只问你一件事。"我盯着他,一字一句,慢慢地开口,"刑无极是不是你杀的。"
37、
"你问的太多了。"冷玥突然莞尔一笑,"七日之约还没有结束。"
我一下子泄了气,这简直就是把一桌美味佳肴摆在你眼前,却只能看不能吃的感觉嘛!存心吊人胃口啊?
"还有几个时辰,还想听故事么?"
"想。"冷玥神色一黯,立即恢复正常,"不过,是我说,你听。"
"你说?"我惊异地挑起了眉。
"不想听?"
"没有的事!"
冷玥看着我笑笑,凑进了些,坐在我身边,我几乎能感受到身边炽热的气息。
"你相信,一个人的身体里可以同时存在着两个灵魂吗?"他看着我,眼睛一眨一眨的,浓密的睫毛颤动着,像是蝴蝶的翅膀。
"呃?"我一愣,信不信......这不就是我们所谓的人格分裂吗?
"说啊。"冷玥催促道。
"我信!"我点点头,看着他疑惑地道,"你不会在说你自己吧?"
"为什么会这么想?"冷玥沉默了一会儿才道。
"因为现在的你和灵县初见面时有些不一样。"我老实说道。
"难为你注意得到。"冷玥眉宇间泛起一丝喜色,"是不是可以认为,你也有一点在意我呢?"
我顿时说不出话来,嘴里有种说不出的苦涩味道。可以告诉他,我在意他是因为,他是刑风的杀父仇人?冷玥啊冷玥,我不明白如此出色的你,怎么会爱上如此平凡的我?只是,我叶轻尘实在有愧于你的一片深情啊!
"从很小的时候起,我救经常昏倒,醒来时已在另一个地方,时间也过去了好久。虽然我全然没有那些时候的记忆,但看着下人们或是惧怕,或是愤怒的眼神,我猜想自己当时一定是做过什么事的。"冷玥眼中露出回忆的光芒,慢慢地道,"自从我开始修炼武功后,这样的情况慢慢地很少再出现了,但偶然发生一次,昏沉的时间就更长了。"
"你一直都没有昏迷时候的记忆?"我忍不住插口问。
"嗯。"冷玥点点头,苦笑,"不过,有时根据醒来后的情形,我还是大都能推断出发生了什么事的。"
"然后呢?"我努力思考着现代医学上关于双重人格的定论,只是我不是学医的,想来想去也只知道一些表面的东西,对于怎么治疗却是束手无策了。
"直到两年多前的天劫过后,我再一次因为脱离昏迷。然而,我突然发现,我能够清楚地感应到当时发生的一切,只是无力阻止......我亲眼看着我自己挥剑屠杀了发动秘术的所有祭司......"冷玥说着,单薄的肩膀轻微地颤动着。
"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我心痛地伸出手,想将他搂进怀里,但转念间却又犹豫了。
本来就是没有结局的恋情,我是不是不该再留给他希望?
毕竟,希望越多,绝望也越深。
"我是一个被苍天诅咒了的人......"冷玥抬起头,茫然看着结满蜘蛛网的屋顶。
不是!不是什么诅咒!从来都没有那种东西存在!
我在心里大喊着,以现代医学的角度来看,发生在冷玥身上的事都是可以解释的,从来都不是因为什么该死的诅咒!
"从那以后,我就知道了身体里还有另一个‘我'的存在,他也知道我的存在、我做过的任何事。我们各逞机心,千方百计让对方消失。"
"莫非......"我脑子里灵光一闪,大叫道,"是他把我带到这里来的?"
冷玥不答,表示默认。
"天啊!"我一声呻吟,"那‘他'岂不是随时会出来?"
"不......"冷玥看了我一眼,"刑风和秋心逸联手的确不同凡响,即使是‘他'也耗尽了功力才把你绑来的。只要你不逃走,他是不会冒着消失的危险出来和我抢身体的。"
"你说的我要是想跑就杀了我,是这个意思吗?"我苦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