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随时都有倒地而毙的可能。我拧紧了双眉,生产力过于落后,这个年代灾民的遭遇根本无法与一千多
年后的相比,损失死亡仍旧惨重。这时的我心中升起一丝愧疚,为的是在长安时无情的拒绝,。
冷青云走过来,看了眼我凝重的脸色,仿佛十分明白我的心情,但又无从安慰起,只得拍拍我的肩道:"
我就知道你不是当真的冷漠无情,所以才让你和我一起过来,可是难过也无济与事,善心是建立在物质基
础之上的,只要有了权利,你就有能力去帮助他们。"我勉强的笑了笑,他又开始对我进行游说,让我报
效朝廷,可是我熟读历史,非常清楚当朝的德宗皇帝李适,猜忌刻薄,重用奸佞,为唐朝的灭亡埋下了祸
根。反观冷青云虽然行事诡秘,难以让人猜测,但他所有的出发点都是为黎民社稷着想,虽然我不承认他
是个君子,可却不得不承认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好官。
不明白为什么朝臣中居然有人叫他"铁血宰相"。我不知道这个"铁血"的定义是什么,如果是单指铁面
无私倒也恰当,可是如果其中有"冷血"之意,我现在已是万万不能苟同的。单凭他在众官员面前领头捐
出一大笔银两的举动就已经使我知道,他并不冷血,只是个性使然,加上摄人的气魄与卓绝的才华,才使
外人畏惧,自卑而不敢直视。可这样的人才能真正称的上是堂堂正正的君子,比起那些笑里藏刀,口蜜腹
剑的卑鄙之流要好上千百倍而不止。我也知道他鼓励我入仕途的那些言论不无道理,如果没有有他的鼎立
支持,单凭我自己身无分文,两袖清风,自身尚且难保,想要救黎民百姓于水火无疑是痴人说梦。
可是,我不属于这个年代,我不想在这个年代里留下我一丝一毫的痕迹,因为我的心始终都是在考虑着回
到那让我如鱼得水的21世纪。听说如果历史因为外因发生了一丁点的变化,那后世的历史可能会发生翻天
覆地的改变,如果是那样的话,大概我的出生与否也是个未知数了,那我回到21世纪还有什么意义呢?
不过想到在有生之年能在唐代结交一位人上之人,也不枉我白活一世。我伸伸双臂,呼出一口浊气,乍觉
精神百倍。
冷青云到了驿馆,谢绝了那些地方小吏的盛情款待,便率领着载满物资的车队到了灾害严重的村落。
我由于不用再坐马车,立刻生龙活虎起来,也帮着冷青云指挥救灾物品的发放。
"子逸兄,帮帮忙把这些石灰卸下来。"我突然想起了从长安带来的几袋东西。
"这么多石灰要派什么用场?"冷青云同随从一起,将大袋的物品搬下车。我也抡起肌肉不甚发达的胳膊
努力的从车上拖下一袋石灰,由于太过专心竟忘记回答他了。太重了,我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正欲叫冷青
云帮忙,却瞧见一个年轻的随从先一步接过我手中的袋子。
"寒老弟,你就歇歇吧,这活是我们粗人干的,你是读书人,走这么远的路,可得注意自个的身子骨呀!
我们这些将士一路上看你吐啊,吐啊的,别提多揪心了。相爷派我去铺子里抓了副药,不知道管不管用啊
!我知道您也是懂医术的,您上一次给我老娘开的方子可管用啦,才两天的功夫,她老人家的偏头疼头疼
就轻了一大截儿。我老娘说还要请你到家里坐一坐,亲自下厨谢谢你呢。"
我终于记起眼前这过度热情的家伙是宰相府的厨娘张大娘的儿子--张大海,前些日子张大娘看我被真儿
下药,顶着满脸的疹子,就非常好心的帮做了几道好菜,以慰我痛痒之苦。于是我拱手行礼道:"原来是
张大哥,失礼失礼,在下还要谢谢张大哥为在下抓药,才能安然度过这几日啊!"
只见张大海裂着大嘴忠厚的笑着,大手还忘情的猛拍我的肩膀。
"谢什么啊?你这个小老弟虽说是读书人,可一点儿架子也没有,对咱们这些粗人尊重的跟兄弟似的,让
咱们打心眼里喜欢,况且小老弟长的白白净净,一看就是贵人相,俺娘还想着把俺远房的表妹介绍给你做
媳妇儿呢!"
我不着痕迹的抽出快被他拍断的肩膀,浅笑道:"使不得,使不得,在下现在一无所有,恐怕会连累妻子
为我吃苦。现下对于婚姻之事连想都没有想过。不过张大娘她老人家做的白斩鸡我倒是十分想念。"
"那当然!要不然我怎么会在冷大人家里当厨娘,还一当就是二十年哩!寒老弟,你可一定要去家里坐坐
哇!"柳大海最得意的就是他老娘的厨艺,每次一提起来,嘴角就几乎裂到耳后。我转眼看到冷青云正面
色不善的盯住眼前笑的风云变色犹不自知的柳大海,急忙答道:"一定,一定。那边叫我,容我先告退一
下。"
"子逸兄,你方才是不是有事问我?"我揉着肩膀来到冷青云面前笑问道。
"看你现在与张大海他们倒是打成了一片了。"他的脸色在看到我无意的动作后更显阴沉,"被他那么拍
了几下,给拍傻了?连我的问题都听不到?"
"不,我听见了,你是说石灰,那是净化水用的。"
"你倒是全听见了。"冷青云的脸色真是风云变幻无常,一会比一会阴郁。
"张大哥为人十分忠厚,让人不忍拒绝,何况我本想子逸兄既是自己人多等一会儿也无妨,没想到却惹子
逸兄不快,我在这里道歉了。"我一脸愧疚,但假仙的成分比较多。
看到我的表情,冷青云脸色稍稍转好,又听到我称他是自己人,面上竟露出喜色,但也只是一刹那间的事
情,时间短的叫我以为自己看错了,接着我又莫名奇妙的看着他板起脸道:
"你没有作错什么事情,为何要道歉?张大海他们个个骁勇善战,力抵千斤,我是怕他们不小心把你拍个
筋断骨头折。"
小气就是小气。我不想跟他为此事论长短,若最后真的论出他确实是小气之人,那他的面子恐怕也没处放
,我也得不到什么好处。于是我大丈夫能屈能伸:
"谢谢子逸兄关心,子逸兄大人有大量,愚弟感恩戴德,愚弟的身体虽然单薄,但也不至于弱不禁风,被
大海兄弟拍那么几下,小弟咬咬牙还是挺的住的。正事要紧,容我先告退一下。"
"飞叶,你跑那么快做什么?"
"好,一盆水放这么多石灰就够了。"
灾民们端着刚分配到的粮食,同好奇的随从一起围坐在我的身边,一同盯着那一盆浊水的变化,只见那水
中的浊物好似变重了一般,一点一点全都沉入盆底,才半柱香的功夫,一盆泥水已经清澈见底。这奇妙的
变化惹来众人一阵惊呼,"你会仙术!"
"不是的,这不是仙术,只是一种小窍门而已。"我明知道要一千多年前的老祖先明白化学反应是不可能
,只得说道:"这是一种净化水的简易方法,虽然不能使水质彻底改变,但总会好一点。这污水里太多病
菌,最易传染瘟疫,万万不能再直接饮用了,大家最好先用这种方法暂时挡一阵,或是接雨水饮用。唉-
-,其实在下也帮不上其他什么忙,只得了表一点心意,不到之处还望乡亲们原谅。"
"这是什么话,官爷们可帮了大忙了,你们救了我们的命呀!"众人涕泪纵横的跪地求拜,"你们是天神
下凡呀!天神下凡呀!"上百衣衫褴褛的灾民呼呼拉拉全部跪倒在地,纷纷叩首做揖。
我没有料到会有这一幕,手忙脚乱的叫身边的随从将灾民一一扶起:"乡亲们可是折煞在下一干人等了。
"见到没有人肯起身,我急忙以眼神向一旁的冷青云求助。冷青云面无表情的拉起我,往马车走去。
"随他们去吧。"
我愣愣的静立在马车旁,看着远处乌鸦鸦的一片都是跪着送我们的,少有的苦涩隐于唇边,转身撩起衣摆
登上车辕,身后的哭谢声仍旧此起彼伏。坐上马车,我的心情依然沉重。
"被吓到了吗?"冷青云端详着我毫无悦色的脸,我看着他波澜不惊的面孔,回想起刚才的情形,大概为
官多年的他对此情此景早已习以为常了,只是我的心中总有点点的异样。
"不是,我只是感慨于百姓的知足,他们在狭缝之中求生存,只要有活路,便能满心欢喜的安心生活,你
不觉的这种知足令人心疼吗?一点小恩小惠便可以使他们感激万千,可是自古以来却总是有层出不穷的贪
官污吏泯灭人性的剥夺他们最基本的生存保障。"我越说越怒,到了最后竟是握紧了双拳。
冷青云扶住我的肩,感慨万千的沉声说道:"这,就是官场的黑暗,贪官奸,清官要比贪官更奸,否则如
何与贪官相斗,所以说清官难为呀!"
"如果世上的官为人都能象子逸兄这样坦荡,那百姓就可以少受多少苦啊!"我抬起脸,看向他。冷青云
听到这话有些稍稍的动容,他大概从来没有想到自己在我心目中的评价竟是如此之高。
"唉--其实事情也并不是你所看到的那样简单的。"他居然象对待小孩子一样揉了揉我的头顶,我没有
反抗,因为我看到了他眼底的那一抹凄凉之色。
"想我十年寒窗苦,文武兼修,隐姓埋名,考取功名的最终目的也不尽然是为了天下苍生。贤弟这么赞我
实在让愚兄惭愧之及。"他眼中浮现的无尽沧桑,尽收我眼底,我不禁心中暗叹,冷子逸这般内敛冷然的
性子,恐怕并非天生,他也许不知经历了什么磨难才会心墙高筑,如此深沉。
"为兄--并非象你想象的那么好,"冷青云轻扯嘴角看了看我,他似乎想对我说什么,可动了动嘴巴,
仍旧将话咽了回去。
"子逸兄有话要说吗?" 我从来不打听别人的秘密,因为我知道,在电视剧中那种知道很多的包打听,
不是被人一刀斩死,便是落得个舌头被人割掉,很少有安安稳稳的活到寿终正寝的。可今天居然管不住自
己的嘴巴,硬是要打听人家的难言之隐,于是不禁在心中自责:寒知秋啊寒知秋,你没事多什么嘴啊?。
"没什么,只不过是,看你这么为天下苍生着想,何不亲自操刀,除贪官,救百姓?"
看他转了话题,我暗自松了一口气,幸亏他没有说出来啊,连他这种人精一提起来就满面凄苍的事情肯定
不会仅仅是什么一般程度的坏事,我才不要替他背这么大的一个心理包袱。
"子逸兄,你又要劝我做官,这官我是万万做不得的,因为有些事情不是单凭你我的力量就可以扭转,更
何况是乾坤社稷之事,历史的洪流奔腾不息,气数天定。逆天而行反而会招致大祸。"
"你--在暗示什么吗?"冷青云降低了音量,"为朝廷效力就是逆天而行?这话也只能在大哥面前说说
,若被人听去,你才会招致大祸啊!"
"唉--子逸兄,小弟并非无知之辈,可有些事情小弟还是想提醒你一句,审时度事。"我怎么还是管不
住自己的舌头呢?不愿说的话怎么不由自主的从嘴巴里蹦出来?
"你说的可是当今的皇上?唉,有些事情并不是明白了就能毫无顾及的放弃的。"冷青云的目光放向了车
窗外面,"这大好的江山,并不是只有皇上一个人活在其中的。"
"人各有志,小弟自然也不好多说,不过子逸兄的勇气确实令小弟佩服。"
"我之所以这么劝你也是有私心的,因为我一个人在这个朝廷上,尽管位及宰相,但高处不胜寒啊!有你
陪我在这种地方戏耍一翻倒也十分惬意,我也好排解一下寂寞!"冷青云的语气忽然变的很轻松。
"是吗?"我斜视他表示对他的话有质疑。"其实我一直的感觉是,从来都不是我在陪你戏耍,而是你一
直都在戏耍我。子逸兄你是惬意了,小弟我可失意了。"
车内的气氛终于不再那么凝重,我松了一口气。搞什么啊?我干吗没事陪他在这里玩深沉呢?我在这个朝
代只是个过客啊。
我们又到了另外一个村庄,其实村庄已经被黄水淹没,在我面前的是方圆几百里的湖泊,水面上仅仅露出
一些屋檐和房脊。我们的马车就停在高地上,人们看到有救济物品,急忙争先恐后的向这边涌来,我们随
身的侍从用长矛挡住他们,不停的叫:"不要挤,不要挤,人人有份。"
看着那些衣衫褴褛,满身是泥的灾民在我们的身边挤来挤去,我虽然不是十分的嫌弃他们,可也不想让自
己一身干净的衣衫上落下什么泥手印,泥脸印什么的。冷青云和那些随从被他们围了个水泄不通,而我便
顺势从人缝里钻了出来。之所以能从那么拥挤的地方轻松的钻出来,倒也不是我的身手有多么的敏捷,而
是亏得那些为了抢东西而在眨眼之间变成拼命三郎的灾民,他们人人都在奋力地把身边的人往人圈外面扒
,唯恐自己离人群的中心太远而抢不到发放的食物和衣服。我就是这么被他们给扒出来的,而且最后还是
从人群中一个跟斗跌出来的。
大家都在抢粮食,谁也没有功夫看我的丑相,于是我趁机爬了起来,看了看两手的泥巴,无奈的叹了口气
。回想起自己初到唐朝的时候,仅仅是挨了一天饿,心中便开始惶恐不安。今天这情景,又怎么能够责怪
别人呢?腹中充实便永远没有权利责怪饥饿的人。
于是我自认倒霉的到就近的水边清洗双手,刚把手伸进水里,便听到有人大喊:"救命啊!我孙子落水啦
!"
我抬眼看去,只见不远处岸上一老妇在那里呼天抢地,顺着她比划的方向,一颗不算太大的脑袋在水面上
载浮载沉。
我会游泳,可我从来没有救过人,虽然在21世纪抚养我长大的爱拉修女常常语重心长的教导我们要舍己救
人,可十几年来给我印象更深刻的却是一些新闻报道,某某于某年某月某日在某条河中救起一落水儿童,
自己却因为体力严重流失,献出宝贵的生命。某某在游泳池企图营救一抽筋溺水者,却被溺水者死命抓住
,险些命丧池底,等等。因此,我便慢慢形成了一种自然而然的心理:除非自己的游泳技术能够媲美奥运
会冠军,否则绝不贸然下水救人。
不过我仍旧豪气万丈的对着那老妇道:"你莫怕,我帮你。"
"救命啊!--有人落水了!"
我两手称在嘴边,向着人群的方向使劲的喊,可是竟然没有一个人肯回过头来看上一眼。我可以肯定,在
那人群的中心处或许因为太过嘈杂而听不到我的声音,可在外圈的人绝对听的清清楚楚,这些人居然为了
抢食物,而枉顾他人的生死......,我气愤之极,抬脚准备奔过去叫人。谁知道,一转身,我的脚下"哧溜
"一滑,身体顿时失去了平衡。于是我就像一块好大的平板"扑通"一声,直直的躺进水里,溅起一阵巨
大的水花。
等我浮上水面,便发现,自己离那个孩子只有两三丈的距离了。罢了,罢了,如今已经落入水中,再不顾
人家的生死,自己游上岸,怎么也有点说不过去。
于是我奋力的划动双臂向那孩子的方向游去,怎奈我那身平时看起来很炫目很扎眼的白色长袍,此时竟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