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撑到最大,鼻子停止呼吸,嘴巴张得开开的,一切足以说明我老人的震惊程度。
这不知道是怎么烧的,从来没看过紫色的琉璃耶,咦,琉璃上面有刻纹路,纹路还用金子去镶,整个就是无敌闪亮啦,太阳照下去都会反光一样,皇帝就是住这里面啊。
门都这样了,里面一定更有看头。
过了门,更让我嘴巴吓到合不上去的,就是况文彤说的「天仪殿」。
殿内没有老百姓,看样子,每个都穿得不错,应该是那个什么百官的,每个都跪下向我磕头,大喊着:「恭迎齐王爷回朝,臣等跪安。」
这......这是什么阵仗啦!太恐怖了啦,不要跟我跪啦,都说跪了会早夭的,吼,况文彤也没跟我说这个时候要干麻,阿是要我怎么做?
啊,什么都不做,因为人家说「没消息就是好消息」,那什么都没做就是最好的作法。
吞了吞口水,我老人壮壮胆子继续往前走,在这过程中,没有人把头抬起来过。
正前方,有个坐在九龙椅上的男人,看样子应该就是那个什么尊帝东东的,也是齐逸的哥哥;九龙椅旁有个雕着凤凰的椅子,上面也有人,是女人,年纪看来有四十以上,穿得很漂亮,不可能是皇帝的老婆,啊,一定是皇帝的阿母。
然后......站在他们前面的,一个、两个、三个、四个......有七个......七仙女?干麻用的?
「所有文武百官以及王爷的姨太们都会在天仪殿看着王爷宣誓完的。」
啊,我想起来了,况文彤说齐逸的老婆会出现,听说有七个,难不成就是这七个?
仔细看,啊啊啊,那个老五的吕将有在,果不其然,真的是老婆喔。
不知不觉中,我走到了他们面前,正中央有张垫子,给我跪的?
不管如何,先跪了再说:「臣弟齐逸给尊帝陛下,太后请安。」
一分钟过去......
五分钟过去......
十五分钟过去......
奇怪,怎么都没有说话,他在打瞌睡喔?
偷偷地抬头看,哇哩,为什么皇帝也很困惑的看我?
过了一下子,皇帝才说话:「爱弟抬起头吧,不然是很难宣誓的。」
宣誓?啊,可以说了喔!
我抬起头,跪好身子,嘴巴张开要说时,停了。
一滴......二滴......三滴......冷汗不断冒出来。
啊哩......第、第一句......
不对不对,那个不是第一句。
呜......不要一直跑出来啦......这样我会害羞啦!
啊啊啊──满脑子都是白御风的脸啦,怎么办?
台词──我忘记了啦!
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迟迟不闻齐逸宣誓,跪下阶梯下的一干大臣纷纷你看我、我看你的,既是诧异又是狐疑。
照理说,向太后以及尊帝问安后就开始宣誓,想不到齐王爷什么也没有说,还等到尊帝陛下自己来圆场,实在太令人异乎寻常。陛下这下话也说了,王爷还是不开尊口,是怎么回事呀?
况文彤擅自比个手势让大臣们抬头,他看着台上的齐逸思付着。
莫非这小子忘了词儿?
明明就耗费这么长的时日来敎他,出错机率应该不大,但为何......?
面对这样的状况,况文彤爱莫能助,最多就是帮齐逸祈祷而已。
无法再等的太后终于开口了。「王爷,怎么啦?不过是个宣誓,难么?」
众所皆知当今太后一直瞧齐王爷不顺眼,颇有私下处理掉王爷的意愿,这下子王爷被抓到把柄,太后怎不能好生嘲讽。
「我......」
瞧着王爷支支吾吾的说不成一句话,台下的臣子与百姓们都着急得很,今天的宣誓不光是场宣誓,还是关系着「立尊」与「策隼」能不能和平度过后面日子的要项,弄不好,可要闹内乱啦。
「低个头似乎对王爷来说有伤颜面啊,这哀家也不是不解,但是、请王爷知晓,现在尊帝是你哥哥,不是你!头就给哀家老实点低下去!」太后下马威的说着,尽管语气平淡,也是个重话,听在刘阿香耳里当然也明白。
可恶,这个夭寿死的女人怎么嚣张成这样啊!一直给我逼,吼,气死人!
眼睛瞪着那个女人,老人实在很难吞下这口气,谁不知道宣誓就是嘴巴念一念,头拜一拜,可是我就是把台词忘了,你是要我怎么办?
夭寿讨厌的太后。
咦?太后......
啊,我想起来了!
坐正身体,我老太婆得意的开口说着:「敬告第十四代尊帝,以及玉座太后,臣子齐逸今日在此头叩齐氏贤明尊帝淑慧后妃,心敬先祖开拓我家业之艰辛,脚跪育物仁慈后土。舍己之太子身分,投身于臣,至此刻起,愿为尊帝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嘿嘿,怎样,你这个太后,怕妳不成,要念,我老人也可以啦!
呵呵,况文彤,看到没,我没有丢脸耶。
齐逸啊,你果然有保佑我,哈哈,这下子就没有问题了,接下来,只剩下那个了......
跪好姿势,我老人伸进去袖子里的暗袋摸摸那东西。
记得之前小黄曾经这么交代我:
「宣誓,照字面说就是发表些话。但是那可上不了台面,最好的方法是你削发。」
「削发?阿你是说我要在皇帝面前剪头发喔?」
「没错,头发所代表着的正是身体发肤、也就是父母所给予的东西之一,削发也正意味着拿出自己的忠诚给尊帝。」
「是这样喔......」
「是的,本大爷的良心建言可要听进去喔,不然到时候在文武百官面前出错可是会丢脸的。」
我不会丢脸的,因为今天,我就是齐逸!
可能是太过专注了,我没有发现皇帝要说话,就把藏在袖中的匕首拿出来,那是在出门前我在况文彤家找来的。
手往上伸,摘下发钗,太子冠拿下,顿时我就像个披头散发的疯子。
虽然我不喜欢这样做,但是也不想为齐逸带来麻烦,照做吧,老人铁了心、豁出去了。
左手伸到后脑勺挽起所有的头发到前面,抓着,接着用右手持的匕首刷的把头发削掉。
怎样?皇帝,我够忠心了吧!
当我再度抬头看前面时,只见每个人都吃惊地看着我,是我做得太过火了吗?不过那都是小黄说的啊,还是说以前没人做过,老人破纪录?
被削掉的头发长到脖子那边,随着风骚痒着,还遮住了老人不小的视线。
安静了很久,才有人说话,可是......可是我没想到竟然是那个夭寿的太后。
「来人,把齐王爷拖出去斩了!」
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五章
一手微撑着头,况文彤差点没被齐逸的举动给吓死。
他失忆后成了白痴啦?当真连一点常识也没有?
再笨的人都知道在帝王面前削发的意思就是──宣战!
况文彤明白,这一定是齐逸的无心之举,可是太后与尊帝岂会相信?座下百官里面有多少是「立尊」的人,他们怎么可能会原谅齐逸这个举动。
你这个──愚钝之辈!不是说了叫你不要搞砸这场宣誓的吗?
任他况文彤如何优异,在这等情形下也只能空发愁了。
王爷削发的事情很快地从天仪殿内传遍都城大小巷,在金龙关内观望的筱煌是接获探子回报说看到王爷出现才匆忙赶来,没料到就听到这个消息,差点没让他跳楼自杀。
削发......确实是他跟齐逸说的,当时是气不过屁股被打与在众人面前出丑所以才想捉弄一下他,二来是想削发宣战这事大家都知道,一定不会有人乖乖做,岂料......岂料......吼──齐逸,你是少根筋啊?
这下子,就算你不死在山谷里也得死在刀铡下了,王八蛋!
「爷......这下该如何是好呢?」老管事在一旁提心吊胆地问。
「还能怎么办,准备救人啊,不然老子不是凶手这下也得成了加害者啊!」
备好姿势,筱煌准备等时机一到就出手,不料竟先被人给从后揪住。
「是谁啊?哪个不知死活的敢挡你老子的路?」筱煌一转头,惊吓得差点舌头打结,说不出半句话。
白御风恶狠狠地瞪着筱煌,语若冰霜的说着:「我就想齐逸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原来就是你。这也是弓守勇的计策吗?」
凉爽的秋季,筱煌浑身冒着不寻常的冷汗,平常他是不怕白御风的,可是现在,却败在白御风的杀气之下。
齐逸七个夫人看到这样的状况,真的是「哑口无言」。
要不是碍于场合,公孙禄第一个就想冲出去杀人,她们姐妹没死于杀手就已经是万幸了,怎知回来就栽在丈夫手里,可恨、可恨啊!
和公孙禄相反,孙霞满脸崇拜之情的望着齐逸,她是没想到齐逸会这么做......没料到齐逸会这么有男人味......啊──红晕浮现,那果然是她孙霞所爱的男人。
贾宁宁与高姿只能空叹息,有道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外子出的错,内人敬陪座。她们是认为今天的丈夫帅气了点,可也别惹杀身大祸啊,当夫妻这下可得要当到黄泉下了。
吕将则嗤嗤的笑着,见过失忆后的齐逸一次,就知道这个齐逸很特别,怎么也没想过会是这样的好玩法,哈哈哈,有好戏可看了,要救吗?吕将看着其它姐妹,等待着大家的回答。
婉婉还在错愕着,这个齐逸太特别了,与她之前熟悉的丈夫不同。
唉呀,讨厌,怎么有股新鲜感跑出来呢,讨厌,等一下会发生什么事呢?
最最厉害的,莫绝红莫属,她已经把爱慕之情表现出来了,嘴里还不断喊着:「王爷,您好猛啊,绝红都快软瘫了身子。」
真不知要说绝红是个宝还是个祸呢......
听到那句话,老人实在不怎么踏实啊。
拿着头发,我小心地问了一句:「太后喔,阿妳说要砍头,砍谁的?」
「就是你!齐王爷!哀家今日非拿下你的项上人头不可!」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夭寿!原来是我的人头啦──!
头好晕,我在做梦吗?是梦的话赶快让我醒吧!
不、不行,管他是不是梦,我都要捍卫自己的人头。「喂!叫我念我都念了喔,为什么还要砍我的头?我的头又不是给妳说砍就砍,当砍柴啊!」
「哼,死到临头还敢嘴硬,天下人谁不知削发就是宣战,王爷此举无疑是在帝王面前宣战啊!留你何用,不如斩头赐死!」
什、什么......小黄骗了我......原来不可以剪头发啊......
「侍卫,发什么愣,就地处决王爷!」太后大吼着。
我苦──是说我老人本来就该死了,老天爷还让我再活了一次,结果哩,还是得死,还是被砍死,下地狱一点都不风光,变无头鬼啦。
侍卫马上走上来,一个把我的头压低,一个拿刀准备砍头。
算了算了,反正是死,随便啦。
我老人闭上双眼,等着刀下落下。
这次......真的是死了吧......
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六章
以前看电视,尤其是古装戏,绝对少不了砍头。
每次看到那种场面,老太婆的心就噗通噗通的跳,很期待接下来的发展,不管是好人还是坏人被砍,一样好奇着后续发展。
被砍的是坏人,就等他的人头落地后才会笑出来,哼,头都没有了,饶你也不敢再作怪,除非这出是鬼片,否则到此为止;另一种发展,被砍的是好人,呜,我老人就会揪着衣服,心里祈祷着皇帝会快马宣旨、刀下留人。
好人真的被救到时,就会想:嗯嗯,这个是好皇帝;人没救到,就骂了。
阿母常常就会念我:「演戏的傻,看戏的笨。」
尽管如此,还是很喜欢看戏,看归看,谁想得到这种画面会轮到自己来演?
啊啊啊──我苦,就算我喜欢看砍头,老天爷也别让我栽在这啊!
一直到有人压着我,要让我乖乖被砍头时,我都还想着这些五四三。
唯一庆幸的,就是砍头很快就死,不会要死不死的苟延残喘个几天再走,应该说,我要高兴?
平静地等待刀子落下,结果,刀还没下,声音先出来。
「喔喔喔喔喔喔──」
惊,喂喂喂,砍头大哥,拜托你别乱叫,让我死前还先被吓到啊!
「且慢!」
嗯?且慢?谁喊的?
心脏停了几秒钟,我睁开紧闭的双眼往前看,是皇帝,啊啊啊──那是皇帝喊的啦!真的跟戏里做的一模一样耶!
「尊帝,这等妖孽岂能纵容,此时不斩,更待何时?」太后马上这么跟皇帝说,我就知道,好人都是这样,有个会一直赞成砍,另一个会一直喊不要砍。
只是......砍头大哥的刀子一直在我脖子上面,距离只有几公分,很危险啊。
「母后!逸弟与寡人都是父皇的儿子,纵使非同个母亲所生,仍斩不了弟弟与寡人的血脉啊。寡人......寡人无法眼睁睁地看着逸弟死在自己面前......」
呜......没有错,皇帝说得好,哪有兄弟当得这么薄情的。
「斶儿!这大逆不道的逆贼都已经在你面前削发了,你还纵容他?这叫下面的臣子如何服你这君王?」
喔喔喔,这个太后很凶喔,母夜叉,凶巴巴,吓得小孩叫阿爸。
「母后......」皇帝一直看着他妈,惨了,气氛好像不太对,该不会妥协了吧?
「斶儿,听母后的话,杀了齐逸,他活着只有坏事没好事。」
喂喂喂,那边那个母的,这么说对吗?好歹这个身体的主人齐逸和那个皇帝是同父异母的兄弟,这样当众挑拨离间不太好看吧。
再说,什么只有坏事没好事,老太婆遇上妳也没好事啊。
「寡人......寡人斩不下去啊......」
喂喂喂,皇帝唷,你真的妥协了喔,老太婆的命也是命,你好歹给我珍惜点!
我是人,不是猪肉,说斩就斩,还秤斤勒!
啊啊啊──我晕,皇帝那个样子......八九不离十,死定了。
「尊帝陛下。」
就这在个关键时刻,我听到况文彤的声音了,这个一定是救星!
「况爱卿,有事吗?」
「尊帝陛下,请果决一点,尔等等得不耐烦了。」况文彤语气低沉阴暗的说着,听起来就是要生气的样子。
夭寿──这个是帮凶。
「况文彤,你!」
「请容臣说一句难听的,君王倘若不果断,受害的将是万民百姓,若逞一时之快,后患将数以千计,难以收拾,还请尊帝陛下多思量。」
「况文彤,你这是在帮王爷说话!」太后也反驳了。
「太后,这哪能说是帮呢,俗话云:三思而后行啊。」况文彤这话听起来应该是搭配闪亮亮的笑容在说的,有经验......有经验。
「那都是一个样的,你身为齐帝国臣子之一,就应当知道逆贼纵容不得的规矩!」
「哈哈,甭说齐王朝,就连其它国家、其它族群也晓得这道理。」
「那你还敢纵容,包庇王爷?」
「太后,况某说了,『三思而后行』!」况文彤强调着那句「三思而后行」,奇怪,有什么好强调的?
不管怎样,先听这两个对骂完再说。
「好个『三思而后行』啊,披着人皮说鬼话的孽臣,今日本宫就连你一块斩!」
「太后,况某人头不值半文钱。不过......太后就不同了呢......」
「这是什么意思?威胁本宫吗?」
我转头看着况文彤,看不大清楚,不过他看起来好像快发火了,抖抖抖,之前领教过,真的、真的很可怕啊。
「『策隼』......假使『策隼』的头儿死了,太后认为如何?妳担得起后果吗?妳确信妳能使帝国不灭反盛吗?如果帝国衰退,妳有脸去见上任尊帝吗?」
哎唷,况文彤那小子连敬语都不用了,都用「妳」耶,看来真的是生气了。
咚的一声,太后很明显地输了,颓痿的坐在凤椅上。
看来我的人头是保住了,呼,好险好险。
「况爱卿,你说的甚是道理,但是今日王爷不处分,何以对得起『立尊』的人呢?」重新摆出皇帝姿态,那个皇帝这么问。
「这不简单,让王爷戴罪立功就行。恰好王爷刚回朝,总得让臣子们瞧瞧王爷的实力。」
「你对王爷有信心?」
我转头看着况文彤,夭、夭寿啊──最高级、最闪亮的笑容出来了......我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