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玄--现任星罗宫宫主,身份来历成谜,常戴一银色面具,从不以真面目示人.
江湖传言:此人武功深不可测,两年前杀死了武功天下第一的前任星罗宫宫主星辉.自他任宫主以来杀人无数,但其所杀之人均有一个共通点--拥有蓝色眼眸的人,据说星辉即是蓝色瞳孔.只有一个人例外,他的名字叫凌翎,自星玄遇到凌翎之后,再没有杀人.
但他曾杀人无数,早已被武林正道归入邪魔一途,而且他虏走的凌翎正是武林盟主的二公子,凌家登高一呼,誓必扫平星罗宫.附和者有之,冷眼旁观者有之,但大家都心知肚明,要扫平星罗宫,无异于...同归于尽.
星罗宫
主殿
一玄衣男子,面戴银色面具,手持银鞭,银鞭像蛇舞一般缠上与他相距一丈,手持金剑的中年人剑身之上,只需稍一用力,金剑即可脱手.然而此时殿外一声大喝,两人便由着此势从空中缓缓降落,殿中混战一团的众人俱是一怔,迅速退向两边,为来人让出一道.
亮堂的大殿之外,石阶之上缓缓走上两个人--一人手持匕首抵在另一人颈项之上,两人俱是一身白衣,被挟持之人白皙的脖颈上被划出一道细细的血痕,艳红的血沿着匕首的尖端一滴一滴落在白衣之上,犹如盛放的莲.
两人乍眼一看竟是一模一样,细一看,一人眉如柳,一人眉梢微翘;一人湛蓝的眼中流转着温柔如水的柔光,另一人却是闪动着残忍噬血的光芒.
"星玄,放下武器,否则你就等着为他收尸吧."持匕首的男子冷冷的说,语毕手下又是一用力,迫得他手中之人一声轻吟.他说得这样残酷,丝毫不觉得被他抵住脖子的人是他的胞弟.
"羽儿,你..."中年人脸色一变,大喝一声却是只说出三个字.
玄衣男子浑身一震,冰冷如刀的目光扫向开口的白衣人,周身散发着如冰凌的气息,他一翻腕,银鞭"啪"的一声落地,在寂静的主殿之中,产生一声回响,令所有人心神一震.
"宫主..."星罗宫徒众一阵骚动.
覆于银色面具下的容颜看不出表情,但他散发的浓重杀气召显着他的怒气.
"堂堂武林盟主的儿子竟是要以他亲弟弟的命为持换他老子的."星玄一声冷笑,清越的声线拔得很高,透着浓浓的讽刺夹杂着深深的怒意.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年轻,约莫只有二十三、四岁.
凌羽脸色变得很难看,他爹凌枫更是一脸铁青.
"邪魔之人,人人得而诛之,即便不择手段..."大殿中有人呼喝,随即引来阵阵附和.
星罗宫众对此充耳不闻,他们只看着宫主,眨也不眨的盯着星罗宫主星玄.
星玄只是冷冷的盯着凌羽,他连看都不看凌枫一眼.
邪魔之人邪在心,不在身.
而此时不管怎么看,凌羽比星玄更像一个邪魔.
凌羽被他盯得背脊生凉,浑身一颤,那银色面具上的两点星光如利剑刺得他心中一痛.他明知道他手中的凌翎完全可以控制住星玄,但被星玄那样盯着,他竟觉得手里握着一个烫手山芋,他左手朝上一推,将凌翎推了出去,右手一翻腕,金色匕首随后而至,剑身反射着刺目的金光.
星玄飞身而起,在半空接住那抹白影,一个旋身,以掌气震开了随至而来的三寸金剑...但他没有料到,他也不曾防备过凌翎.当胸一掌,星玄睁大眼睛盯着凌翎,身子飞跌出去.他只看到凌翎温柔的笑,凌翎口中的鲜血一瞬间喷到银色面具之上,溅入他的眼中.
"碰"的一声,星玄飞跌出去的身子撞到大殿的门柱之上,但他什么也不顾,他甚至没有去理会他眼中凌翎的血,因为他只看到...只看到凌翎胸前穿刺而出的剑身,闪耀着金色光泽,剑身上没有一滴血,亮亮的如铜镜一般照出了殿上所有人的脸.
当剑极快的时候,杀人...剑上是不留血的.
"翎儿..."一声悲彻至极的尖叫刹那划破了大殿上极静的气流,星玄歇斯底里的惨叫犹如一把利刀,像是要把人砍成两半的痛彻心扉.
一瞬间所有人又是一震,凌枫满脸不可思议的盯着自己已经没至剑柄的金剑,手不住的颤抖,这把跟随自己近三十年的剑有朝一日...竟是亲手结果了...自己的儿子.
刚刚大殿中人看得清楚,星玄和凌枫几乎是同时飞身而起,金色剑光直指星玄后心,不带一丝风声,快如闪电.
星玄刚刚落地的身子复又飞腾而起,一掌拍向凌枫的肩,左手一揽,又将凌翎揽至怀中.
"翎儿,翎儿你不要吓我..."他声音在抖,手也在抖,整个身子都在抖.
"我...我怕是...不行了..."清幽的声音如蚕丝一般脆弱,他的生命随着胸间伤处的血渐渐流失--生死不可逆转.
"翎儿,翎儿你不准死,我不准你死."他低吼着语无伦次,"你要是死了,我把他们都杀了,你那么温柔,你不忍心的对不对?"
"我知道...知道你不会的,你答应过我不再杀人的."
"他不是人,他连他儿子都下得了手,他不是人."
"你...你答应我,不杀我爹,不杀他们..."脆弱的蚕丝断了,终是断了......星玄只听到凌翎对他说的最后一声,也是第一声--"爱你."
刹那光华,生与死只不过撵指之间--快得让人还来不急掉泪.
偌大的星罗宫正殿之上落针可闻,超过300之众却鸦雀无声,那闪耀残忍金光的剑尖固执的仰望天空,晴得连云彩都不见的天空.
每个人都不知道这一刻在他们心中是个怎样的存在,他们心中一片空白,脑中一片空白,他们不知道...不知道他们自己错过了什么--他们错过了杀死星玄唯一的机会.此刻的星玄对外界全然没有防备,他全部的心神都只在他怀中的那个人身上,他满脑子只有两个字--"爱你"
但众人不知道,所以他们错过了.
闪亮的金光嘲讽着杀死自己儿子的父亲.
一声冷笑响起,仿佛来自地狱的笑声,平淡得不带一丝抖动,凌羽冷冷的说:"我们凌家可没有你这么下作的人。"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竟似那消逝的生命与他--毫无关系.
殿中之人无不倒抽一口凉气,认为他残忍者有之,认为他不要命者有之,在心里暗赞一声的亦有之.
"你找死..."星玄猛的抬头,眼里满是血色,犹如一双鬼眼,他一手翻掌变爪,直取凌羽咽喉,速度极快,话音未落,人已至凌羽身前,凌羽脸色大变,想闪身避开已是不及.星玄爪势在刚刚触到凌羽颈项处陡然一滞,又硬生生转爪为掌,一掌拍向凌羽的肩头,自己却被反噬之力震得浑身一颤,他稍一定神,清越的声线压着排山倒海的痛苦,他压低声音说,"我答应过他...不杀人."
他飞掠出大殿,不理会宫众的呼喊,不理会他身后紧追不舍的刀光剑影,他紧紧的抱着怀中的人,脸颊隔着一个银色的面具贴上另一个早已冰凉的脸颊.
八年...八年的忍辱负重竟只换来了如此短暂的幸福,只换来一具已经凉透的---尸体...
天,你怎么能这么残忍,你怎么能一次又一次的折磨我,看我痛苦你很开心是不是?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将我从地狱救出,让我一点一点温暖,让我忘记了恐惧,又将我推入更痛苦的深渊---你凭什么这样?
星玄闭上眼睛,将整个头颅埋在凌翎的颈项之间,他没有哭,他早就没有眼泪了,在他遇到那个折磨了他八年的男人---星辉,那个毁了他的人,他的泪早就干了.
你到底要我怎么样年你才甘心,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没有可以失去的了,所有...所有的一切早在八年前就被你夺去,尊严被践踏得一毫不剩,屈辱的八年,我忍辱负重,活得很贱,活得自己都恨不得一头撞死,但我发誓---发誓要报复的,我杀了星辉,杀了他,杀了让我恐惧的蓝眼的人...为什么为什么你还不肯放过我,为什么你又让我遇到他,他这么善良,这么温柔...他这么无辜,你为什么要让他抽光我最后一点生气...为什么要让他死...
难道你也觉得我活得下作,要逼死我---你才甘心?z
十年,十年了,好久了,久得我都要忘了,我也是有姓的,林...只是那个家,我大概一辈子也回不去了,我也没脸回去,我已经...这么脏.
星玄站在祭天崖的突石之上,崖底扶摇而上的烈风扬起他的衣带,他的长发,在狂风中咧咧作响...
我不会再给你机会了,我死,我不要再让你折磨我,你已经没有机会了--翎儿,等我,我留不下你今生,我许你来世好不好?翎儿,等我,我马上去找你...你一定要等我.
星玄纵身一跃,跃下了孤傲的祭天崖,跃出了他与这个世界最后的牵连.
翎儿,我们来世再见.y
呼啸的风振动着耳膜,强大的气流像是要将人撕裂般的另人痛苦.翎儿,翎儿,我马上就可以见到你了.
一阵阵晕眩...b
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什么值得我们留恋的了...
深沉的黑暗一瞬间吞噬了又一个生命.g
银光一闪,有一个东西逆着下坠的趋势,攀附着旋转而上的狂风,直上云霄,细一看---那是一个银色的面具.
赶至祭天崖的众人只来得及看到那一抹银光跌落崖边.冷冷的反射着刺目的寒光.
江湖传言:七月七日,武林正义之士结众向三大魔教之一的星罗宫要人,却不料魔头星玄行事卑鄙,以凌家二公子性命为持冲出重围,终是被逼落崖.奈何此人生来祸害红尘,死后化为厉鬼,夜夜在凌家逞威,竟是逼疯了武林盟主凌枫.
传言...
真与假,是与非,又有谁知道,又有谁计较?
天地间只剩星罗宫祭天崖那一抹银光在冷笑,嘲弄着无知的...世间.
一天之间,星罗宫四分五裂,不复存在.
武林正道又一壮举,又一次为人间除害,竟是--如此出乎意料的顺利.
果然...自古邪不胜正.
只是--
没有人知道,那日祭天崖边,众人散尽却独有一人又折了回去,他静静的站在崖边,拾起那个银色面具,低喃:"他...不是你该爱的人,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愿再回头...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在你身后,一直追随着你的背影,你终于...飞到我再也追不到的世界,你知不知道,我...我才是你第一次见到的人啊..."
一滴眼泪滑落...坠入深渊.
你竟然...从不知道--那个人是我.
焰天城
林家大宅
"爹,听说唐轩在周阳看到二弟了"
"二弟?都这么多年了...不知道这次是不是真的..."
"爹,是真的,这次肯定是真的,他说那人有我们林家的家传玉佩."
"...看看吧...我还是没抱多少希望."
"爹,你...你别这样..."
"...我只是不想再一次失望,再这样...我都要绝望了."
"你去休息吧."身前的男子负手而立,背对着我,面对着落地窗,这是这座城市最高的地方,从这里望出去,可以一眼望尽整个城市的喧嚣.
"请考虑一下我刚刚说的,他们最近真的很可疑,你..."我踏前一步,急声道.
"够了."他冷冷的打断我,语气中夹杂着我从来没听过的丝丝寒凉,"这里是你作主还是我作主?"
我一愣,"我..."我咬着下唇,退后几步,我竟是忘了,他不是朋友,不是伙伴,他只是---主人.我低下头,"对不起,打扰了,我这就走."我没有再回头,,我没有看到他眼中闪过的懊恼,他转过身准备拉我的手悬在半空。
我踏出房间,这个十年来我当做哥哥的人,林霄玄,我曾发誓要守护一辈子的人。我和弟弟十年前被林家收养,从孤儿院出来的那一天,这个大我十岁的人温柔的抱着我,那一刹那我发誓我要一辈子守护他。于是我跟着林霄玄,我弟弟跟着他弟弟,林霄涟。
那一天,我有了姓,他给了我一个名字---林霜舞,因为那一天...在下雪.我弟弟林飞雪.
我低叹一声,我直觉一向很灵的,为什么他这次不愿听我的呢?霄涟真的真的很可疑,他这次有可能......
我倚在廊柱之上,一只脚塌上廊台,另一只脚悬在外面,手撑着头,这样一个无星无月的夜啊......总让人想到很多很多往事,孤儿院的,在林家的;痛苦的,欢乐的.恩......大多数是林家的,林家---很好,很幸福.
对面楼间有一人影闪动,虽是一身黑衣在如此暗夜并不清晰,但那化成灰都认识的身行除了飞雪还能有谁?
我蹙眉寻思,这么晚了他上那儿去?心念一转,身子已悄然跟上.这个城市的霓虹灯特绚烂,美丽得像一个个曼妙的幻梦.我还记得我的第一个生日,我本是没有生日的,那一天其实是霄玄的生日,他说:"我们一起过。"那一夜,他带我逛了一夜的街,街上的霓虹灯特美,我从来没有那么开心过。
想着想着觉得有些好笑,想得太专注竟是连飞雪停下来都没有发觉.我暗自吐舌,幸好没有被他发现,要是被他知道我这个做姐姐的竟在半夜里跟踪他,他又要一天都不理我了。我隐身暗处,好奇的瞧着这个飞雪大半夜跑来的地方---一个二层楼的白色洋房,他到这里来干什么?而且这个地方为什么他知道我不知道。我们之间不是没有秘密的吗?恩恩,回头我又要好好教育教育他。
飞雪进了门,过了一会儿,我瞧见二楼的灯亮了,我轻手轻脚的沿着洋房外的水管一借力跃上二楼,二楼的窗帘刚好可以遮住我的身形。只是一上去我差点一哆嗦从上面摔下来。房子里幽幽传出的呻吟,虽然被压得很低,但我可是知道他们在干什么的。
天!!我弟弟晚上跑出来跟别人乱搞......我差点没直接晕过去,我正琢磨着要回去睡个好觉,忘了今天出来这一道。
"我交代的事办得怎么样了?"犹带喘息的声音响起,我足下一顿,这是......霄涟的声音。
"恩,对方答应了...两天后...就动手,到时候...你就是总裁了。"飞雪喘得令人面红心跳.
我却是听得一惊,他们...想除掉霄玄,为什么?他们是兄弟啊,怎么能...自相残杀?霄玄那么信任他,那么温柔的人连我猜忌他弟弟都冷冷喝我,他那么...信任他弟弟.
脑中一瞬间仿佛看到霄玄全身是血,"碰"的一声倒地的画面,全身一阵阵发寒,感觉要窒息一般,呼吸...好困难,好难受...我一手撑住玻璃窗,大口大口的喘气。
或许我命数至此就将终结---
那一扇玻璃窗竟是没有关好,我一蹭之下,竟是开始滑动,骤不及防,"碰"的一声,我摔入房内。
"姐?"飞雪惊呼。霄涟一愣之间,一股浓浓的腥气上涌,他盯着我的目光就像我这个身子已成了一个死人一般,他说,"她留不得。"
"涟,放过她好不好?她是我姐姐啊。"飞雪声音都变了,他突的从床上跳下来,也顾不得身上只胡乱缠着薄薄的被单,他跪在地上猛磕头,"涟,我求求你,别..."
霄涟充耳不闻,扬手将一把黑色的手枪扔在飞雪面前,纯黑的色泽闪动着凉凉的光,他说:"你今日留她,明天我们两个都是死,我现在给你一个选择,你是留她还是留我?"他语气淡淡的,眼中却是一片冰寒。
你今日留她,明天我们两个都是死......我睁大眼睛看着霄涟,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把别人都想得和你一样残忍,即使我告诉了霄玄,他那么温柔,他.....下不了手的。
飞雪没有去捡那把枪,冷冷的黑色光泽显得残忍而空洞。他还是猛磕头,头都磕破了,一丝丝艳红的血顺着他的额角划下眼角,缓缓流淌,看起来就像血泪一般,"涟,你不能这么残忍,她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下不了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