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袭泽看到坐在床边的背影叫道。
"你醒了。"易寒从古琴上移开了目光,看着袭泽温柔地说道。
"我睡了很久吗?""没有,你要是累了,就多睡一会儿。"
"我休息一下就清爽多了。"袭泽说着就要起来,他在想自己居然会不知不觉地睡着,"你刚才在看什么?寒。"
"一张古琴,应该把它送给焱吧!怎么说呢?我第一次看到这古琴的熟悉感,和对焱的好像。"易寒说着自己的想法。
"焱现在就住在我的医院里。"
"什么?"易寒无法想象那天那么决绝的焱,袭泽怎样忍受。
"只是焱还是不记得以前的一切。"
"他怎么会到医院的,病了吗?"
"他的饮食习惯你是知道的。焱是饿得昏倒了,好在最近他恢复地很快。"袭泽收敛起自己的能力,不去读易寒的心,放松地靠在易焱的肩膀上,"我慌乱地不知如何是好了,想找你,却发现忘记问你的联系方式了,你这些天又没来。"
"是我的错。"易寒抚着袭泽的头发,面对袭泽的释怀,他的心里却有种心疼的感觉。
22
"袭泽,无论你听完我说的话有什么感觉,都请你不要激动好吗?"易寒还是希望心中的秘密早些对袭泽说出来才好。
"什么?"袭泽点了点头,既然决定了不对易寒使用读心术,他就只会从易寒口中听到真相。
认识易寒久了,袭泽发现易寒就像流水一样,无声无息地流淌进了自己的心河。易寒放弃了王者的光环,收敛起俊采风流,只是一心保护着袭泽。这样儒雅的易寒又怎能让人不心动?
"不久前御家帮我找到了一具楼兰彩棺。"易寒平静地诉说,"本来是考察队在一条干涸的小河道里意外的,可在运到B市后被盗墓者偷了去。御家是花了很多钱才从盗墓者那里买回来的。"
"楼兰... ..."听到这个词时,袭泽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彩棺在这里吗?"
"在地下室。"易寒说道。
"我能去看看吗?"
易寒点了点头,这是他料想到的。
易寒在前边带路,他知道袭泽看到了彩棺也就会猜到些许了。
经过迷宫一样的庭院,易寒轻轻转动了一下草坪上的四不象的石雕,机关随之开启。
"这里都是石阶,泽小心一些。"易寒拉着袭泽的手,慢慢前行。
直到终点,易寒都是靠着记忆半扶半抱地引领着袭泽。当火烛点燃时,袭泽更是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晶莹的瓷器、凝重的青铜、剔透的玉器、华贵的丝绸、幽古的字画... ...尽管袭泽对这些古董一窍不通,但就是他这个外行都不自觉地鉴赏起来。
"我刚到这里的表情就和你一样。"易寒轻轻地说。
"很美。"袭泽回过神,放下手中把玩着的温玉鼻烟壶,"它在哪里?"
"这边。"易寒指了指前方,袭泽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到了那具楼兰彩棺。点点的火烛让袭泽看得很清楚,彩棺保存地相当完整,顶部紫色油漆花纹上朱雀图腾栩栩如生。袭泽掏出腰侧别着的两把匕首。绘有朱雀图腾的匕首上的图案和这彩棺上的居然一模一样。
袭泽的手指在微微地颤抖,尽管他坚信自己在医院照顾的病人就是易焱,可看到这样的楼兰彩棺,袭泽的第六感告诉他,这彩棺的主人是易焱。那他看到的又是谁呢?宠辱不惊的袭泽此刻动摇了。
"这不可能的!"袭泽像是在说服自己一样喃喃道,他身体的力量此刻就像被人抽走似的,缓缓地往下滑。
易寒迅速地接住袭泽的身体,把他抱在怀里:"泽,你听我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一切并没有那么糟糕的,彩棺里没有人的。"
此刻袭泽就像是无助的孩子,连续几天的疲劳轰炸加上刚刚的打击,让现在的袭泽异常的憔悴:"真的?"
易寒推开了彩棺的盖子,让袭泽看清里面空无一物:"也许是它把易焱送到了这个世界,但并不代表什么。"
"那是焱,他不会死的。"袭泽望着易寒美丽的紫眸。
易寒则给了他一个坚定的眼神,这正是袭泽最需要的。
"你休息好了,我们就去见焱。"
23
(上)
当易寒说服袭泽离开地下室的宝库已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泽,想吃什么?" 易寒轻轻地问。易寒其实很想把琥珀粉给袭泽用水灌下,让袭泽好好地休息。
此时的袭泽仿佛执着于自己的梦境般,不发一语。
叫醒过如此的袭泽只有易焱一人,易寒是下不去手打他的。
这般状态已经成了袭泽的习惯,易寒揣测着袭泽把自己封闭在另一个空间的原因。是孤寂?是悲伤?是遍体鳞伤?也许种种的原由都在。
像是下了决心,作了什么决定似的,易寒走出了房间。
"御溪。"易寒叫了一声。
"王。" 御溪就像影子一样出现在了易寒的身后,让人不禁会想他刚刚到底隐匿在了哪里。
"去袭泽的医院。"易寒知道现在必须为袭泽做些什么。
"现在?"
"对。"易寒向前走着,"找人照顾好他。"
"是。"
安顿好袭泽,御溪便随易寒驾车到了医院。
问过护士站后,易寒很快地找到了易焱的病房。
"焱。"易寒摸了一下鼻子,其实他很讨厌医院的这种消毒水的味道。
易焱看了看易寒,转过了头,仿佛易寒是来探访另外的病人的。可这病房里除了焱、寒和御溪就没有其他的人了。
"你是在这里装神弄鬼也好,还是真的不知道我是谁也罢,我管不了那么许多。如果你的感情也冰封了,那就放任袭泽悲哀、伤心好了。我只同你说一次,两种选择,现在同我去见袭泽,或者永不再见。"易寒的态度忽然强硬了起来,现在易焱面前的是那个充满霸气的雅丹王。
听到袭泽的名字,易焱明显地有了反应,他回过了头,暗红的双瞳对上了易寒的眼睛。起初的疑惑也被易寒的气势冲散。
"我去。"
24
易焱随易寒到了御家古宅后,只说了一句话:"他在哪里?"
"这边走。"易寒在前面领路。
心急如焚的易寒,此刻只想马上去看看袭泽现在的状况,对于易焱的记忆,他只是忽略。
"泽。"走进了房间,易寒看着连坐立姿势都没有变化的袭泽,轻轻地皱了一下眉,"你很想见他的对不对?我把焱找来了。"
但袭泽没有任何的反应,他的耳朵仿佛过滤了所有的声响。
易寒又试着叫了几声,还是无果。他强硬地把易焱拉到了袭泽的身旁,用眼神示意着易焱把袭泽从自己的世界唤回来。
易焱把手扬了起来,在他就要打倒袭泽脸上的千钧一发,易寒拦住了他的手。
"你干什么?"
"叫醒他。"易焱看着自己被易寒握得扭曲的手臂,淡淡地说道。
"你就没有其他温柔的方式了吗?"易寒没有放开手,他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着袭泽。
"你都无计可施了,却阻止我。"易焱挣开了易寒的手,因为他的手腕已经火辣辣地痛了。红肿一片的手臂,如果袭泽看到,不知会怎样责怪。
"那也不行。"易寒毫不让步。
"无知。"易焱面对易寒的强硬只剩无奈。
易焱向后退时,手碰到了一个硬物。
他回头一瞥,易焱看到了八仙桌上的古琴。之后,他目不转睛地一动不动。
"还会弹吗?"易寒注意到了焱的反应。
"... ..."易焱没有说话,只是把手抚在被乌黑的漆涂满的琴身上。易焱自认不会拨弄这种古琴的,但手指上的手茧和七弦却是那样的贴合。
莫名的亲切感,让易焱脱口而出:"弦与指合,指与音合,音与意合。"
"你说什么?"易寒因为焱的话看向他。
"谁同我说过这句话。"易焱似乎忘了慕容先生教他抚琴的经历了。
易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看着这个样子的易焱,他无法形容。不是可怕,不是可厌,不是可悲,是可怜吗?
易焱轻轻抚上琴弦的那一刻,手指就仿佛被赋予了某种魔力,即使没有琴谱,清微淡远的七弦之声也回荡在房中。
那如桐如静脉的琴声,却使人被带入一种真真切切的悲伤之中。如果被易焱心静如止水的外表骗了,那听听这琴声,你会读到一位隐者的思念。
没有什么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的气势,只是一个人的耐心等待,一颗真心执著地追寻。
易寒脑中浮现了一些只字片语: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易焱的琴声所讲述的故事和这好像。
一曲终了,袭泽的眼角有一滴泪缓缓滑过。
"你不要再弹了。"恢复了意识的袭泽只说了一句。
就在此刻,琴身上后人涂抹上的黑漆,一片片地脱落了下来。同时古琴的本来面目也显露了出来,那暗红的色泽就好像易焱的双瞳。经年累月以及寒暑温差热胀冷缩,琴体上起了不同的断纹,就像是多多梅花。
易焱看着注视着他的袭泽,他又摸了摸琴之傍上的刻字--沁袭,露出了笑容。
"这首曲子叫什么?"袭泽问道。
"独幽。"
25
"独幽。" 易焱轻轻地说。
"是谁写的呢?"袭泽忘不了那琴声中的丝丝悲切,这使他想起初见易焱时,他说‘孤泉阁'这个名字时的感觉。
"我... ...不记得了。" 易焱话到嘴边却犹豫了起来。
"忘了吗?"
"你为什麽流泪?"易焱直视著袭泽的眼睛。
後知後觉的袭泽伸手擦了擦眼角,把手移到眼前时,才发现那是泪水。
自己为什麽哭了,明明对音律一知半解的他,却对第一次听的曲子动了情。
可当袭泽听到易焱说不记得时,心的某个角落有什麽划落了。
‘遗忘'原来是件如此容易的事,自己决定离开大漠的那一刻,一切就已注定了吧!
"因为错过了我最珍贵的东西。"袭泽已经湿润的眼睛含著笑。那份释然不禁让人想到,袭泽随时都会消失一样。
"回大漠吧!"易焱忽然走到了面前,紧紧地把袭泽拥在怀里。那种感觉就像生怕自己慢了一步的话,不知道袭泽会怎样。
"焱,你想起我来了吗?"袭泽看到那火红如宝石般的双眸中,只有自己的映象。
"袭泽,你再离开我,我真不知道自己会变得如何疯狂。"易焱把额头抵在袭泽的肩窝上。
易焱如浴血修罗的景象又出现在了袭泽的脑海里:"不会在发生那样的事情了。"
誓言一样的安慰,让人安心。
此刻的易寒走到了袭泽的身後,让袭泽靠在他的身上,用另一种方式支持著他。即使是牺牲,他也愿意留在袭泽的身边。
和袭泽消失得无影无踪比起来,等待又何妨。
三个人相依相偎在一起,不禁让人忘记了时间。
直到袭泽的话打破了这份宁静:"寒,我们要怎样做才能回到大漠?"
"你决定了吗?"易寒不会强迫袭泽做任何事。
袭泽坚定的眼神就是最好的回答。
"记得那楼兰彩棺吗?"易寒说道。
"我的彩棺在这里。"易焱的话也证明了易寒和袭泽的猜测是对的。
"它既然能把易焱带到这里,我相信它也能把咱们送回大漠。"易寒肯定道。
"可那时我是依靠师傅的咒语,现在... ..."易焱不知道该如何。
"血祭。"易寒简单地说了两个字。
"咱们三个人的?御璁国师曾告诉你方法了吗?"袭泽说出了易寒的想法。
易寒自信地点了点头,一切了然的三人来到了地下室,聚集到楼兰彩棺的周围。
当易寒呢喃起祭文时,袭泽从衣服里掏出了两把匕首。此时匕首上的朱雀、玄武图腾仿佛被赋予生命力一样,环绕在他们的身旁。
袭泽在用匕首划破自己的手指後,把它们分别交给了易寒和易焱,默契地动作,伴随著三个人的手交握在一起,一片光亮包围了站在楼兰彩棺旁的三人。
当那片光亮消失的时候,三人及楼兰彩棺也不在了,就如同不曾出现的幻影。
【雅丹】
"御璁国师,雅丹王回城了。"侍卫通传道。
"只有王一个人回来吗?" 御璁国师想著总算盼到了这一天。
"不,三个人。还有袭泽公子和圣子。"
"太好了。" 御璁国师快步走向城门,"快去迎接王。"
此刻的雅丹,因为雅丹王的归来热闹非凡。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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