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洛自醉听见自己发自心底的叹息声。就在叹息消失的刹那,他倏地捏过帝无极的下颌,几乎是咬一般地吻上去。
意外被吻的人最初身体一滞,而后顺从了他的意愿,张开口,让他长驱直入。
情潮涌动,两人都无意回避,伸出手疏解对方绷紧的欲望。
几欲窒息的长吻后,帝无极无言地表达自己的喜悦,轻轻摩挲着爱人的唇。
继而,他俯首轻咬住洛自醉的颈部。听见那一声强抑着的喘息后,他愉悦地轻笑着,继续攻城略池。
吻渐渐往下移,洛自醉气息不稳地仰起首,上身不住地往后贴。火焰在舌尖落下之处迅猛燃烧,燃尽了他所剩无几的情怯。他松了手,双肘撑在石上,身体绷直,微微战抖着。
帝无极立起来,俯身在他耳边轻语。
洛自醉无法凝聚自己的注意力,无法理解他所说的语句,眼里一片茫然。
"果然有些醉了罢。"帝无极微笑着,轻抚着他的脸。
吻再度延绵而下,最终潜入水下。
洛自醉的喘息愈加重了,眉头攒着,似乎正忍受着无尽的痛苦和欢乐。
倏地,他头扬起来,紧紧咬住的齿间泄出轻轻的呻吟。
帝无极露出水面,拨开自己湿透的头发,顺手自池边的衣物中取过一个玉瓶。
洛自醉斜睇着他,忽然觉着那瓷瓶有些眼熟。他还未来得及细想,帝无极便轻声道:"背过身。"他应言转过身,这才想到那药膏能作何用,脸上红白交错。
没有预想中的痛楚,紧绷着的肌体渐渐放松。
重叠的身体摇动起来,从轻微,到激烈。
喘息声也叠加在一起,时而沉重时而压抑。
帝无极紧紧地搂住身下的人,啃咬着他的颈边。肌肤相贴的热度渐渐上升,直至灼热,直至和他的血一样沸腾,直至燃烧起来。
"看着我。"他的声音极低,带着些微沙哑。
再也不会让这人离开自己的视野。五年,着实太漫长。
洛自醉侧过首,双眸中弥漫着欲求和仅剩的些许理智。凝望着帝无极的双目,毫不意外内里是和背脊上几乎相同的热度,他不知不觉露出了笑容。而后,灵魂和身体都被更热烈的滚滚而来的情潮淹没了。
将醒之际,洛自醉感觉到比火焰还炙热的目光停驻在他身畔。然而,张开眼,映入眼帘的却是帝无极温柔的神色。
他似乎已经这样望了他许久。
时光在刹那间回到了过去,他们一直相随相伴的时候。不过,即便在以往,也从未有过睁开眼便能感受到他的情意的时刻。
有些放心,也止不住袭来的睡意,洛自醉慢慢闭上眼。
"你们日夜兼程,想必也累坏了,继续睡罢。"
"现在是什么时辰?"
"卯时末,还早着呢。"
"你......"你不必回云王府么?此话还未出口,洛自醉便感觉到下身一凉,睡意顿时消了不少。抬首定睛一看,帝无极坐在他双腿之间,满面无辜地扬了扬手中的药瓶。
"方才就见你腿内侧有瘀痕,应该是马鞍磨的罢。"
洛自醉望一眼腿间青紫色的痕迹,躺下来:"怎么不早些涂药?"
"你睡得熟,怎么能扰你?好不容易醒了,还是先上药罢。"
"唔......"
再度沉入睡梦中,却怎么也无法忽略敏感处轻轻揉动的手指。何况那几根手指也渐渐不老实起来,随之代替它们的,是温热的舌头。
洛自醉攥住某人的长发,用力拉紧。
欲火攻心的人却丝毫不在乎这点疼痛,变本加厉地轻轻啃咬起来。
洛自醉无奈地睁开眼,半是责怪半是不满地道:"你不是让我多睡一会么?"
帝无极只一笑,舌尖点上他已经抬起的欲望。
洛自醉半抽了口冷气,蹙起眉。
眼看白皙的皮肤渐渐泛起淡淡的红,帝无极满意地笑了。倒映在他乌黑瞳眸中的绝佳美景微微动着,费了好大的功夫才侧过身,无言地抗议。
"醉......"
低声的呼唤犹如蛊惑的咒语。
洛自醉心中轻叹,八分沉醉二分不甘,缓缓地放松了身体。
帝无极的动作异常轻柔,而后,韵律渐渐加快。
洛自醉随他而动,沉沉浮浮,气息紊乱。
在几欲灭顶的愉悦来临之时,他揽住帝无极的背脊,无声地传达他的情意。
帝无极抱着他翻了个身,将他搂在怀中,眉眼弯弯。
"现下......可以睡了?"
"嗯哼,你若不想睡,我还能陪你到午时。"
"不必了。"
回绝得好快。帝无极笑着以下颌蹭蹭爱人的额头:"睡罢,你也没什么事。"
好温暖。洛自醉合上眼,微微勾起唇。
朦朦胧胧间,便真的入了梦中。
他真的累了罢。放心了,疲倦便都一拥而上。也该借此机会调养调养了,毕竟,正如帝无极所言,他在献辰也没什么事可担心了。
日暮时分,昏黄的光线潜入殿中,投下柔和的光影。
张开眼,洛自醉便望见坐在床边盯着地图的帝无极。虽然有些奇怪他竟然还留在此处,同时却也安心许多。
仔细瞧瞧周围,发觉身处自己下榻的寝殿,洛自醉无意识地轻叹一声,拒绝想像自己是在多少人的视线中被"送"回来的。
帝无极瞧了他一眼,含着笑继续在地图上轻点着。
洛自醉坐起来,正好瞥见一名骑卫营侍卫捧着铜盆立在门边。
他还未出声,帝无极便放下手中的地图,上前要接过来:"给我罢。"
"云王殿下......"
洛自醉示意无妨,那侍卫才带着些惊讶退下去了。帝无极一面看他立起来,眉轻微地拧了拧,而后慢慢走到屏风边着了外袍,一面试了试水温。侍卫不比得侍从,有些粗心,约莫是直接倒了泉水,水出奇的冰凉。
洛自醉走到他身旁,开始洗漱。将柔软的布巾贴在脸上,与体温相当的温度十分舒适,也令他忘了某处隐约的疼痛。
帝无极低声道:"上药么?"
听出言下之意的洛自醉摇摇首。"你还在这里?"
"你睡着的时候,我回去了。也没什么太要紧的事。"
在洛自醉听来,似乎人人都在学后亟琰的行事风格。不过,他相信帝无极自有分寸,这也不是他能置喙的事。
"饿了么?"
"有些。"
帝无极笑了笑,揽住他的腰:"走罢,晚膳已经备好了。"
洛自醉倏地想到了皇戬和洛自省托付过的要事。那两块玉他一向贴身藏着,昨夜却......
"无极,见到两块玉了么?"
帝无极自袖中取出墨玉和白玉:"看你藏着掖着,应当是重要的物品,我便收了起来。"顿了顿,又道:"从未见你藏东西藏得如此仔细。"
"不是事关千千万万人性命的东西我又何必如此上心。"洛自醉指了指墨玉,道,"这是太子殿下给的,能取银两。另一个是自省给的,除了银两还能取粮。"
帝无极弯起唇:"真是好时机。"
"何时取?"
"今夜。你饿坏了罢,走。"
再度来到那偏僻却漂亮的宫殿里,殿中仍然没有半个人影,外殿中间却摆着热腾腾的晚膳,仿佛凭空出现的一般。
这行宫中到底有多少云王府的人,洛自醉觉着没必要问,想了想,道:"了时国师说会吩咐摇曳尊者重设行宫的阵势,你却已经设下了,如何向她交待?"
帝无极恍若未闻,支着下颌笑盈盈地望着他用膳。
"无极,你信不过她?"
"事关你的安危,我能做的便无须假手他人。至于......我没见过她几回,不清楚。"
"她可是了时国师的爱徒。"
"啧啧,‘以自己的眼耳心来认人,万不可轻信他人'--是谁教的?"
洛自醉无言以对,只得低下头专心进食。
帝无极看他吃得津津有味,也动了动箸。不过,膳食的吸引力太小,很快便被专注着对面风景的他遗忘了。
外人的气息打破了这难得的宁静。
帝无极警觉地抬首,眯起双眼望着黑暗的庭院。
这个时辰,府内那些臣子应该不会过来。
来人从窗户跳进来,笑笑地致歉:"殿下,四公子,臣也不想这个时候来打扰,不过......"
"出了什么事?"帝无极打断他,直截了当地问。
洛自醉回首见是宫琛,笑着请他过来坐下。
宫琛一面苦笑一面挪近,与方才跃进窗户时的利落形成鲜明的对比。"殿下猜得不错,那混帐东西投靠那边了。"
帝无极冷冷一笑,道:"懦弱的家伙。"
洛自醉仍旧和精致的膳食奋战着,没有空闲也并不想关心他们议论的事件。
"在这个时候还选择叛出,该说他太怕殿下,还是人有失足、马有失蹄呢?"
"怕?"帝无极的眉头微微跳动了一下,"我要胁他了么?"
"当年他可是刑部的人。不仅盯着殿下上刑场,为了讨陛下的欢心,还提议将殿下......"
洛自醉侧目望着二人。挫骨扬灰?他听说过此事。据说采用腰斩极刑也是某位大臣提出的,先帝对这些事情根本不在意。原来如此,惧怕无极报仇才背叛了罢。
"若他诚心到父王灵前认罪,此事自然作罢。我不会计较过去。他将此事看得重,足可见他当年投机心之重。叛了也罢,免得费心提防。"帝无极的神情依然平静。并非他不在意,而是过去太过久远。何况,无论如何父亲都不可能活下来,相差的不过是方式而已。只要他能达成父亲的希望,便可告慰他在天之灵了罢。
宫琛捏了捏下颚,如同狐狸般微微笑起来:"也亏得他在这时候叛了,还以为自己传去了不少秘密。那边要是知道了......呵呵......"
帝无极不再说什么,继续盯着洛自醉的吃相。
"殿下。"
淡淡的一眼,让宫琛的笑容里多了几分不自在。
"劳您明日晚些再过来。有些事,臣下们都拿不定主意。"
"......"
洛自醉抬眼,眉梢轻扬。
帝无极并没有忽略他的神情,不过,也没有解释。
"臣等无能。"
"......"
"还有......"
一时间殿内似乎阴寒起来,洛自醉满足了口腹之欲,终于注意到周围有些过于凉快了。淡淡地瞧了帝无极一眼,他倒了盏茶,递给来客。
宫琛微笑着接过来:"殿下,饷银和粮食的事,我已经尽力了,筹到的也只够十日需度。"
"这你不必担心。"帝无极立起来,足尖轻点,飘入庭院中,转眼间便消失在月色里。
殿中重归宁谧。
宫琛啜着茶,忽然笑道:"滋味果然足。四公子,这可是旧云王封邑所产的茶,数万年来一直选作贡茶。"
洛自醉自斟了一杯,抿了一口。茶水在口中转了一圈,没有一丝涩味,醇厚如酒,还带着浅淡的清香。果然是绝品好茶。
"宫大人,先王殿下的事,他知道多少?"
"老臣们都念旧,时常说起来。不过,向殿下仔细说明的机会却很少。"
虽然面上毫无表情,无极还是很在乎的罢。洛自醉心想着,抬眸看时,宫琛一脸欲言又止。
他维持沉默,宫琛犹豫了半晌,最终起身告辞。
无视门的存在,他仍旧自窗户翻出,走了几步,又倏然回首。
洛自醉注视着他,依然静默着。他大约明白他想问什么,不过,既然他不提起,他也不想特意解释。
良久,宫琛行了礼,带着歉意微微笑着,转身走了。
洛自醉品着茶,直到茶水凉透才起身,倚在软榻上看书。
有人无声无息地撤下残羹冷炙,他连眼也不抬,继续翻着书页。
久违的宁静时光,他却怎么也不能将心思都投在书上。宫琛尚且如此惊讶,想必其他人更是难以接受。毕竟他曾是池阳宫妃,且论辈应当是帝无极的养父。
他人如何想,他并不放在心上。只是想到日后要在他们不自在的神色里生活,多少有些郁结。
罢了,多想无益,还是珍惜眼前来之不易的平静时光罢。
却说帝无极飞身离开了行宫,径直往京郊而去。
甫出行宫,他身后便多了数条紧紧跟随的黑影。云王府的侍卫素来不会轻易现身,这些人的来意可想而知。
帝无极心中冷笑,在行宫附近动手,惹来的是非也多,而且他有事在身,不能与他们过多纠缠。心念一转,他驱动灵力,御风前行。轻功再高也比不过风的速度。很快,他便摆脱了跟踪,来到京西郊百里之外的深山中。
暗夜里,山中格外幽静。
帝无极几个起落,立在山头,观察着林中的动静。
不多时,林间传来极细微的树枝断裂声。
帝无极屏住气息,轻飘飘落在树梢,随手扯下一片叶子,含在唇上。
清越的鸟鸣声响彻林内,惊起无数飞鸟。
待恢复平静后,帝无极定睛望着树下的人,微微笑起来:"战大人。"
战飞仍是披着长发,着一身乌黑的长袍,几乎融入了夜色中。他仰起首,轻轻笑道:"殿下,许久不见。"
"的确。各位都还好么?"
"我们倒都精神得很。只是,巡和宁将军都还念着两位殿下不告而别之事,气怒难消呢。"
"居然记这么久。"帝无极笑叹道,飘下树,自怀中取出墨色的玉。
"若是见了面,谁还记得那些。"战飞并没有细看,揶揄道,"云王殿下的神韵是谁也仿不像的。"
帝无极笑应道:"黎家人的性子也是谁都学不来的。"
战飞呵呵笑着转身,轻点双足,朝林内飞去。帝无极紧随其后。
山涧、幽谷、密林、峰侧,大约一个时辰后,两人才停下。
刀削般的崖壁直耸上黛空,崖边古老高大的红杉林遮天蔽月,隔绝了外界。
本该是偏僻无人烟的群山深处,却支着大大小小的简陋帐篷。里头传来绵长的呼吸声,粗略一算,竟有数千人之众。不过,呼吸太沉,听起来都是些寻常人。莫非这些人也是奔赴京城的难民,因无法进入京城,担心传染疫病才躲进深山?
战飞并未回首多作解释,帝无极也便没有问。
越过帐篷群,一棵约莫十几人才能合抱的巨杉赫然在目。杉树下站着几位暗行使,弯腰行礼:"云王殿下。"
帝无极有些意外地望望他们身后堆着的几个大木箱。
战飞出声道:"银两实在太多,无法暗中搬运。太子殿下便分别托付了人。这些是名义上的典当物,京内已有几位商人在了,殿下可换取应急的银两。若再有急用,只需派人将这些带到钦州、泗州两地,便有商旅运来饷银。"
帝无极颔首,淡淡一笑。某人果然发了横财,也不知道搜刮了多少人。
"殿下,淳熙皇后陛下的信物可示与昊光粮商,他们已运了一部分粮食与银两入角吟。"
"多谢几位。"
"我们不过是尽责罢了。"
"战大人,请替我问候各位。"
"殿下一路小心。"
帝无极微笑着点头示意,使风卷起箱子,如龙卷风一般狂啸而去。
他并未回到云王府,仍旧到了行宫,悄无声息地将箱子都堆在洛自醉的寝殿里。数个暗影在他身后浮现,齐齐地半跪在地上。
"一人一件,立即寻到愿意买的商人。"
"是。"
"仔细清了附近,着意桓王殿下的安危。"
"是,殿下。"
人都散尽了,他的神色也轻柔许多,转过身来:"醉,何必停在外头?"
洛自醉自回廊处走入殿内,怀中揣着还未看完的书,视线落在大大小小的箱子上:"你不是有事吩咐他们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