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配之江流不息——释茗

“同学？你同学是黎舒？别告诉我昨晚你和他睡在同一张床上。”徐远湛的声音立刻低沉了下来。

“我是和他一起睡觉了，不止昨天，这个暑假我都决定住在他家。”故意略去了重点，江雨泽在电话这头捂着嘴笑，腹黑模式打开。

徐远湛忍着怒气说道：“你不知道他喜欢你？你们昨天都干了些什么？”

“这和你没有太大关系吧，我已经和你说了分手了。况且，你如果要以恋人的身份来指责我，你昨天不也一个电话一个短信都没来过吗？你对待一天都没有去向的恋人就是这么做的？你到底是站在什么立场跟我讲这些？”显然江雨泽也气不过昨天徐远湛没有打电话的事情，声音提高了好几个分贝。

“你别这么大火气……我只是怕你万一有什么事。”

“他是怎么样的人你比我清楚。好了不多说了，12点见，我挂了。”指尖毫不犹豫地点向“通话结束”四个字，扭头看见黎舒还捂着被掐的那半边脸，像极了网上那个“妈妈再打我一次”的主人公小女孩。

江雨泽当然是立即就笑尿了，黎舒就坐在床上一直看着他笑。等江雨泽笑得差不多了，黎舒忽然凑上前亲了一下江雨泽的嘴角，满意地看着江雨泽发愣的表情之后迅速从床上下来走出了房间。

由于早上黎舒已经“偷听”到电话全过程，中午江雨泽和黎舒打了个招呼就出门了。

到达餐厅的时候，江雨泽在玻璃门外就能看见徐远湛已经坐在他们经常坐的地方了。徐远湛在守时这一点上一向做得很好，但其他的方面……就不尽如人意了。

推门而入，江雨泽便与徐远湛的视线对上了，两人视线交汇的一刻，徐远湛似乎为江雨泽的到来而松了一口气。很快，江雨泽转移了视线，如往常一样淡定的坐到了位置上。

“你要吃些什么？我帮你点？”

“你帮我点吧，随意。”江雨泽耸了耸肩，稍微扭头撇了撇嘴。

徐远湛叫上服务员把菜点好后，玻璃门便关上了。这个餐厅虽然没有包厢，但每个座位旁都安装了隔音玻璃，还装饰了颇具古典风味的门帘，也算得上是一个典雅的小包厢了。

外面的人看不到玻璃隔间里面的人在做些什么，因此有许多人也选择在这里约会。

“让我们来切入正题，你想谈些什么呢？”江雨泽的手肘撑在桌子上，下巴则抵在手背，这个姿势一下子让两个人距离拉近了很多，但他唇边淡漠的微笑也让徐远湛不由自主地将身子往后放了一些。

江雨泽在打量徐远湛。

一天不见，这个男人还是那么一丝不苟，整个人还是带着朝气，但江雨泽这样天天待在他身边的人很容易察觉到他眼底下淡淡的黑眼圈标志着徐远湛昨晚显然没有睡好，这让江雨泽的心情稍微有些晴朗，也有些心疼。

短暂的沉默过后，徐远湛开口道：“我想知道，为什么这么突然说分手。我们快要十周年了，这是应该高兴的事情，不是吗？”

“是，我们是要在一起十年了。这次分手……虽然你觉得突然，但我并不觉得。”

“你早就想和我分手了？”徐远湛听到这话，皱起了眉头。

“……也不算是。”江雨泽看着他的眼睛，“我知道你现在想什么。我有没有跟你说过，让你想清楚你到底要说什么？如果你是来质问我，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我没有出轨，也没有去干什么不见得人的事。”

徐远湛迟疑道：“那你昨晚……”

“喝醉了而已，我和他清清白白。”江雨泽快速打断他的话，故意加重了最后四个字的音。

正巧，碰上服务员上菜，两人一时之间又沉默起来，这气氛连服务员都感觉到不对劲，上好菜便匆匆帮他们关好门离开。

“他一直喜欢着你，雨泽，你到底有没有觉悟？”面对着淡然的江雨泽，徐远湛竟感到喉咙有些干涩，他拿起红酒抿了两口。

江雨泽一口没一口的吃着菜，状似漫不经心道：“徐远湛，你有没有想过，你要的到底是一个保姆还是跟宠，还是一个真正的恋人？”

江雨泽自从上菜之后眉头一直没舒展开来，但徐远湛此时并没有注意到。

他有些难以置信：“什么意思？”

“你是不是觉得你对待我足够好，我足够爱你，所以我同你说分手，你不用挽留我我就会自己回来？”江雨泽停下手中的筷子，指了指面前精致的菜色，“没错，我是爱你。但是，你有没有注意过，这里的菜，虽然真的称得上是一流的美味，但是我一直不喜欢吃这么清淡的菜，从以前开始，直到现在。”

这个餐厅，在他们交往的这些年他们来的次数并不少，自己是很喜欢这里的菜色，但他每次抬头只看到江雨泽笑着吃饭的样子，却从来没有留意到菜都是自己吃完的。直到此刻，突然有许多片段闪现在脑海中，江雨泽的许多喜好，在他的脑海中居然都是模糊的。

是啊，江雨泽是喜欢吃川菜的，他怎么能忘了呢？

徐远湛的脸色很难看，他开始意识到自己错得有多么离谱，却只能让最亲密的恋人一个一个的指出来。在桌下，徐远湛的指甲带着很大的力度刺进手心，尽管他将指甲修剪得十分圆滑，却因为太过用力而在掌心留下深深的印痕。就如同过去，他在江雨泽心上一点一滴刺下的那样。

似乎并不期待他的回答，江雨泽自顾自的摇摇头：“你不知道，徐远湛，九年了你对我的了解有多少？”

徐远湛想说些什么来辩解，却被江雨泽摆摆手打断：“容我再多说一句，你拼命工作，拼命配音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我是什么感受？你不会爱自己，我怎么能指望你给我的一辈子的爱？”

徐远湛才想起，自己毕业那年第一次到电视台工作，那段时间因为真正要成为一个上班族有许多要学习的地方因此非常忙碌，自己整个人也非常焦躁。在那段时间里，自己一直在拼命的熬夜想点子顾不上充足的睡眠，在江雨泽每天也熬夜给他做宵夜吃的时候，却经常发脾气把江雨泽从自己的房间里赶出去……

在自己终于当上正式的节目编导的时候，江雨泽也一点抱怨也没有，只是笑着为他的顺利感到开心……

“我那是必须要负责的工作。我知道我真的有许多错误，但是我可以改，不至于……说分手吧。”语气里带上了恳求的意味。

江雨泽抬眼冷冷看着他，“哦，那你也没打算解释一下你的‘夕凉’是怎么回事。别以为我不知道，如果现实和网络你已经分不清了，那我们真的没有什么好谈的了。”

说起来，徐远湛虽然在电视台是个节目编导兼radio DJ，在圈子里也是个大神级的攻音，进圈以来一直有粉红想靠他成名。夕凉是成功的一个，前段时间两人的西皮已经被炒得如火如荼。

徐远湛以为江雨泽退出网配圈后就不再关心这些事情了，他想辩解，但网上两人的CP传得这么火，自己肯定也是在纵容的。

在和夕凉的西皮传出来的时候，也许是因为过了太久平淡的日子，徐远湛和大多数人一样想找到新鲜感，也没有拒绝夕凉与日俱增的联系。他真的没有任何理由为自己辩解。

徐远湛没有话讲，江雨泽似乎也懒得再开口。

“I was broken， I was choking .I was lost， This song saved my life……”徐远湛的手机恰到好处打破了沉默，这是江雨泽之前笑他太过闷骚，为他设置的这么一首歌。

徐远湛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夕凉，他的手覆了上去却迟迟没有接听。

餐桌并不大，所以在徐远湛伸手挡住屏幕之前，江雨泽也能轻易看到打电话的人是谁。

“真巧。”他修长的手指在桌上轻轻敲了一下，“接啊，不敢接吗？”声音依旧如往常一样温和，但徐远湛一听就知道内在的温度已经冷到极点。

徐远湛手指按向了拒绝接听，并关了机。他深呼吸一口气，目光从手机转移到江雨泽明亮的眼睛。

他真的觉得，从这一刻开始，该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关系给划清界限了。

面前这个人，才是他真的不能错过的。

“雨泽。”徐远湛低哑的嗓音响起，“你给我一些时间，我一定会改。但是我不要分手，真的不要。”

“晚了。不管你说什么，我们现在是分手了。”江雨泽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他起了身就要拉开玻璃门。

但是他没想到右手却被徐远湛握在了手里，因为在电视台工作的缘故，徐远湛从来不会在公共场合和江雨泽做太亲密的举动。

看来他是真的担心自己的离开，江雨泽现在心情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雨泽，我会改，相信我这一次。”徐远湛的声音很有磁性也很有穿透力，一个CV所拥有的技能在此刻体现了出来，深情中还带着可怜。但在江雨泽腹黑模式全开的时候，这真的一点用都没有。

江雨泽回头挑着眉看了一眼徐远湛，缓慢地把自己的手抽回来：“那得看你怎么做。”

感受到身后男人一直注视着他的视线，江雨泽推开门的那一刻终于低低的笑出声来。

徐远湛，这次我可是又给了你一次机会。不仅是给你，也是给我自己一个机会。

Chapter3

三个人的相遇，是在04年的九月，市二中的开学典礼上。

南方的九月，依然是炎热的，二中的校园里学生们都穿着白色的衬衫制服，队伍排列得整整齐齐，听着校领导的讲话。

九月的开学典礼，意味着新一届高三生活的开始。而刚刚入学的高一新生代表——江雨泽被委派了上台为学长学姐们加油打气。新生代表是高一重点班成绩最好的，而高三文理科代表也是同样的。

第一次上台讲话，江雨泽虽然有些磕磕绊绊的，额头上都出了些冷汗，演讲词也是老套的样子，但心中有着对大学的向往和能为高三打气的激动，那双单纯的眼睛却是闪亮亮的。

他几乎是抑制不住自己的兴奋，大声的喊了出来：“学长学姐们，请务必在高考中加油！老师和同学都是你们最坚强的后盾！”

在台下师生都齐声为高三鼓掌时，站在一旁的徐远湛和黎舒看着这样有趣又认真的江雨泽，不约而同地，都翘起了嘴角。

待到三人都演讲完毕，开学典礼也就结束了。

这是青涩的高一小孩江雨泽，和高三学长徐远湛、黎舒的第一次见面。

徐远湛高三那会儿，已经是很清楚自己的性取向，但因为身在市重点高中，学业非常繁忙，即使自己已经是考重点大学已经完全没问题，也在到处忙着准备自主招生。但见到江雨泽的时候，心中似乎有什么想要破土而出了。

于是徐远湛趁自己还能担任半个学期的学生会会长时，把江雨泽招纳了进来，并交换了联系方式。美名其曰是要教他关于学生会的事，其实就是想和江雨泽增加相处的时间。

青涩懵懂的小孩很快就进入他的圈套，江雨泽很崇拜这个成绩又好长相又帅的学长，两个人在半个学期内就成了非常要好的朋友，江雨泽也经常纯良地笑着叫他的名字而不是学长了。

徐远湛所做的这一切，作为从小到大的哥们儿，黎舒当然是知道的。

当时的黎舒可比徐远湛木了不少，一直把江雨泽当做自己比较亲近的学弟。在察觉自己对江雨泽感情的时候，已经是大二的时候，江雨泽小白兔已经被徐远湛大灰狼捕获了。

当他去宿舍找徐远湛商量事情时，看见江雨泽来大学宿舍找徐远湛，两个人偷偷在宿舍接吻的时候黎舒能微微看到江雨泽因为害羞有些红的侧脸，黎舒才知道心中对江雨泽那种异样的感觉是什么，他替两个人掩好了门便离开了，之后，他让自己和两人疏远了很多，仅限于了见面打招呼的程度。

黎舒是个很理智的人，心里很清楚他控制不了自己喜欢江雨泽，但他不能让自己成为了第三者。

直到徐远湛对黎舒的疏远感到不满，最好的哥们儿突然离自己远远的，谁都会感到奇怪，本以为是黎舒谈恋爱了，但后来发现黎舒身边既没有男人也没有女人，更多的时候只是一个人在图书馆待着。

于是徐远湛终于上门找到他追问，黎舒虽然当时什么都没说只是拉着他出去喝酒，等到黎舒醉倒之后，徐远湛才听到黎舒吐露了心声。当时他们都还只是个大学生，出于单纯地对恋人强烈的独占欲，徐远湛第二天就带着江雨泽远离了他。而江雨泽看起来单纯实则却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私下里一直和黎舒保持着不错的联系，仅限好朋友的联系，黎舒也明白，在江雨泽的心里，他只是不想失去自己这一个朋友。

07年江雨泽上了大一，报考的专业是播音主持，于是在徐远湛的带领下进入了网配圈。

徐远湛虽然学的是编导，但声音条件却十分不错，在和黎舒关系没有淡化的时候，两个人还一起加入了网配这个行列。

进圈一年多，徐远湛凭借不错的戏感和霸气的攻音已经是紫红CV一枚，当他带着江雨泽入圈时，江雨泽清冷淡漠的受音和徐远湛十分契合，让他和徐远湛立即成为了官配，CV白露横江和CV远流的西皮被粉丝们捧得一天比一天的火。当然，白露横江的优秀作品也是他值得大家这么捧的原因之一。

黎舒虽然在圈里也混得也不错，但和两人几乎是没有交集的。

在天朝对同性感情还有抵制的形势之下，即使网络上耽美被腐女们传得五湖四海，现代科技又那么发达，被人肉的事件层出不穷，考虑到他们特殊的身份对两个人以后的工作和学习也许会有不利的影响，徐远湛和江雨泽的西皮即使在网配圈中很火，三年来两个人却一直没有承认过他们的关系。

直到白露横江宣布退出网配圈，粉丝们也没能从两个人身上扒下些什么有用的信息，只得苦苦脑补。

江雨泽回到公寓的时候，才是下午两点钟，刚想出声喊和黎舒打个招呼，转头却看见黎舒的房门是虚掩着的。

江雨泽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前听了一会儿，听到熟悉的台词，黎舒应该是在录新的广播剧，而且是他最近正在看的一部架空历史的奇幻耽美小说《龙战于野》。

黎舒配的是里面的正牌帝王攻，江雨泽这下像打了鸡血，他之所以觉得这部小说不错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这个帝王攻被作者塑造得非常成功，个性鲜明，不同于一般历史小说里帝王的形象却又符合历史印象，如果要演绎起来也是要深厚的功底的。

除了平时在家听过徐远湛现场录音，他是没听过别人现场录音的，在网配圈里他和黎舒虽然鲜少交集，在私下虽然有联系却很少聊起网配的事，不过在圈里混久了，谁都知道将暮这个CV是数一数二的实力派。

既然赶上了，就来观摩观摩呗。

于是江雨泽搬了个椅子坐在黎舒门前偷听。意料之中的是黎舒配得很不错，帝王攻的霸气和不为人知的温柔一面，都被黎舒用独特的方式演绎得活灵活现，即使还没有后期加上的音效，也能让江雨泽身临其境。

听得太入迷了，连黎舒已经停止录音几分钟了，江雨泽还沉浸在自己脑补的帝王攻的场景之中。

黎舒保存干音之后，找到后期的邮箱就发了出去。演绎这样一个角色确实有困难，自己坐在椅子上坐了一下午，为了找感觉没有变过姿势，现在连肩膀都僵硬了。

他活动了一下筋骨，才打开房门要走出去。一下子拉开门，当看到房门前坐着一个背对着他的男人时，黎舒感觉到自己的太阳穴正在突突地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