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夺走了马库斯的心,好奇的玩弄了一阵,现在却要马库斯把它领回去。多么残酷。
马库斯忍住了一句指控,继续被打断的话题,「但是这仍然无法解释有毒的晚餐。」
「或许这二者之间并无联系。」
他尝试将自己引上歧途,马库斯摇摇头,「有一个假设——你知道杜鹃吗?」
突然转变的话题令奥勒利安迷惑,不过他仍然做出了回答,「杜鹃的叫声很特别。」
「它还有一种特别的习性。」马库斯把对话导向自己希望的方向,「在繁育后代时,它自己不筑巢,而是把蛋产在红襟鸟、刺嘴莺的巢里,让义亲代为孵化。」
奥勒利安听出了一些端倪,「别的鸟不会发现吗?」
「他们的蛋非常相似。」马库斯解释,「雏鸟破壳后,会把其他的蛋扔出巢外,独享义亲带来的食物,直到羽翼丰满。」他笑了一下,「很狡猾,不是吗?」
「神奇的造物。」奥勒利安承认,「这和您的假设有关吗?」
马库斯等着他这样问,「当然,我在想,或许这个鸟巢里有一枚杜鹃的蛋。」他转向金发少年,用眼睛捉住对方的视线,「你。」
这回奥勒利安没有躲开。
「你发现了你是茱莉亚和帕图斯偷情的产物,为了确保自己的继承权,所以你杀了他们全部,这个秘密将永远不见天日,而你得到了所有的养分。」
故事说完了,马库斯的语气再度缓和下来,「所以,这就回到了我的问题,你是怎么做到的?」
「这只是您的假设。」
「向审判长说去吧。尤里乌斯是元老院的一员,我相信,这起谋杀会得到相当的关注。」
奥勒利安轻叹一声,「所以,您要逮捕我。」
「不。」马库斯俯下身,在他的金发上吻了吻,「我说过的,我很关心你……」
「但是?」奥勒利安读出了他的后话。
「但是我还有我的职责。」马库斯快速的说,挥了挥手,「不过不用担心,我已经找到了一个折中的方法。」
「洗耳恭听。」
「给你找一个背黑锅的。」马库斯从怀里取出一卷羊皮纸,「诉状律师已经写好了,今天我就会派人来带他走,接下来你就可以无忧无虑的享受你得到的东西了,金钱、土地、贵族头衔,一切。」
奥勒利安看着诉状上的名字:克雷斯。一瞬间,有些难以置信。接着,他开始看清马库斯的计划了。
他呼吸了两下,缓慢的说,「恐怕我不能让你带走他,大人。」
马库斯将手按在他的肩膀上,施加压力,「恐怕这是你唯一的选择。」
奥勒利安将诉状扔进水池,口气坚定起来,「他是我的奴隶,只有我对他有处置权。」
马库斯放在他肩膀上的手收紧了,他骤然弯下腰,盯着金发少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玩什么把戏,奥勒利安!他利用你的天真蒙蔽了你,那只是一点肉体之愉!」
奥勒利安闭上双眼,等他的低吼声结束,那双绿色的眸子重新睁开来,燃烧着戏谑的火焰,「一点肉体之愉,大人,那就是我们为什么活在这个世界上。承认这点有多难?」
马库斯摇摇头,「没你说得那么可悲,你是个贵族,只要你愿意,你可以得到更好的,别让一个……」他想骂人,但出于形象考虑,仍然选择了温和的表达,「别让一个下等人毁了你。」
「更好的?」奥勒利安挑起眉头,「比如说你吗,大人?」
「如果你希望,我不会拒绝。」马库斯微笑。
奥勒利安盯视着他。马库斯是一个风度翩翩的人,身上总是一尘不染。向后梳的褐发,温柔的黑眼睛。三十多岁,正在最具有男子气概、最迷人的时候。算上这次,他们只短暂的见过四次面,但是奥勒利安对他印象很好,因为他曾一再的抵制住了奥勒利安的魅力,选择忠诚于自己的家庭。
可是,刚才那句话,让这种好感烟消云散。奥勒利安觉得他的脸突然陌生起来。
「就算诞生在贵族的巢穴里,一枚杜鹃的蛋仍然只能孵出杜鹃,」奥勒利安说,「我想,还是下等人更加适合我,大人。」
马库斯的微笑消失了,「你有一天的时间考虑。」他放开奥勒利安,旋风一般走了出去。
第十九章:自由
站在克雷斯那间狭小的房间外,奥勒利安觉得自己很傻。
他在干什么?为了一个奴隶,得罪治安官。他为什么不把克雷斯交给他,然后一了百了,让所有的一切归于平静?
不会有平静的。在他的心里,一个声音说。
说得对,他想,靠在墙壁上,慢慢的滑下去。
乌云密布,没有星月的光芒,偶尔一道闪电从云层中窜过。无垠的暗夜中,回忆又向他扑来。
「你怎么做到这么心狠手辣的?」
多么好笑,马库斯自以为聪明,可是他完全高估了奥勒利安。如果他有马库斯所说的一半,他现在就不会这么苦恼。
奥勒利安重新爬起来,趴在窗台上,望着克雷斯。
他的奴隶侧着身子,头枕在手臂上,正在熟睡之中。浑身健硕的肌肉随着呼吸起伏,即使在完全放松下来时,也显得威慑力十足。那张木板床太小了,他只有蜷着身子。
一副滑稽的画面,就像他误入了小人国。
奥勒利安想到他们共同经历的那些事情。而今,在这个世界上,他是除了奥勒利安唯一知道整件事情来龙去脉的人。本来,奥勒利安有那么一点期待,马库斯不知为何可以解开这个谜团,他完全有这个能力,遗憾的是,他被自己误导了。
这时,好像做了一个讨厌的梦,克雷斯突然叹了口气,翻动身体。他的性器从遮羞布中滑了出来,尺寸可观的耸立着。正常的生理反应,但奥勒利安仍感到一阵心悸,想到了他与克雷斯分享的那些亲密时刻。
直到现在,他仍然很奇怪,自己和克雷斯发生了肉体关系,而且几乎每次都是他主动要求的。
谁会相信呢?在那么多对他垂涎的人之中,他把自己献给了这个从蛮荒之地来的外乡人,连字都不会写的奴隶。
克雷斯算不上俊美,绝不,他的眉骨很低,嘴角总是下拉着,以至于无时无刻看起来不在发怒,配上他的体型,简直就是一头野兽。但是与外表的狂野恰恰相反,他看着奥勒利安的神情总是一脸虔诚,他替奥勒利安擦干身体、涂上油膏的动作那么轻柔,而且,在奥勒利安陷入绝境之时,是他挺身而出,尽管那差点让他失去生命。
或许那就是为什么。
奥勒利安庆幸自己有一天的宽限。他向克雷斯伸出手,似乎要抚平对方皱起的眉头。
当他这么做时,金发奴隶突然睁开了眼睛。
奥勒利安趴在他的窗台上,只露出一双眼睛。这是克雷斯醒来时,第一眼看到的。
「主人?」克雷斯大惑不解,有一会儿,他还以为是一只调皮的猫咪,毕竟,那双绿色的眼睛和猫科动物的眼睛一样摄人心魂。
奥勒利安收回手臂,脸色冷淡下来,「你在做梦。」
他指望这样蒙混过关,证明克雷斯在他心目中可够蠢的,不过克雷斯不打算和他争辩,「真是一个甜美的梦。」他笑着坐直身体,「能为你做些什么吗,主人?」
奥勒利安低下头,脚步在原地磨蹭。
「或许这个梦还能更甜美一些。」他抬起头。
克雷斯惊呆了,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他伸出双臂,穿过奥勒利安腋下,将他从窗外抱进来。床上根本没有别的立足之地,奥勒利安只好趴在克雷斯的身上,枕着他的胸膛。这让克雷斯浑身发热,他不由得环抱住他的主人。
「说给我听。」奥勒利安命令。克雷斯的身体很温暖,就像大地的怀抱,而他是生长在其上的植物。
「说什么,主人?」克雷斯的下巴抵在奥勒利安的脑袋上,鸢尾的香味让他沉醉。
「说……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奥勒利安的手指沿着克雷斯线条清晰的胸肌描画,然后恶作剧般的在他棕褐色的乳头上拧了一下,「……在你的春梦中。」他敢打赌克雷斯没少幻想。
克雷斯呼吸停滞了一下,感觉脸上发烧,「主人……」这太难以启齿了。
「别让我重复第三遍。」奥勒利安抬起头,盯着他,不容置疑。
「是,主人……」克雷斯吞了口唾沫,「我会幻想……」他艰难的措辞,就像他刚开始学习拉丁文那样,「我会幻想,你抚摸我……」
「我在抚摸哪里?」奥勒利安逼问。
「乳头……」要是地上有个坑,克雷斯就抱着脑袋跳进去了。
奥勒利安的指腹在克雷斯的乳头上滚动,「像这样吗?」他立刻听到克雷斯的心跳加快了。
「是的,主人……」克雷斯呻吟了一声。
「然后呢?」克雷斯的乳头硬了起来,奥勒利安追问,撑起身体,玩弄起另一边。
「然后你张开嘴,含住它。」克雷斯半坐起来,热流涌进他的身体,接下来的话变得越来越容易了,「你用舌头卷住它,拍打它,用牙齿轻扯。」
奥勒利安不折不扣的照做了。
克雷斯感到口干舌燥,他又吞了一口唾沫。
「我的手呢?」奥勒利安问,「我的手就这样傻放着?」
「不,我亲爱的主人。」克雷斯牵引他的手,滑下自己的小腹,「你的手穿过我的耻毛,握住我又长又硬的肉帮。」
「别乱形容,」奥勒利安警告,「我需要检验一下才知道它是否又长又硬。」
克雷斯嘟哝了一声。奥勒利安包裹住他的性器,揉搓起来,不一会,爱液就浸湿了他的手掌,「照我看来,它还很火热。」他说。
克雷斯大笑起来,把奥勒利安拉向自己,吻住他。一个令人融化的吻。
奥勒利安的头发又长了一些,随意的垂在肩膀上,看起来很诱人,克雷斯将手指插入那柔顺的金色发卷之中,一遍一遍的梳理着。那感觉令奥勒利安头皮发麻。
「然后呢?」他停了下来。
克雷斯的喉咙干涩得几乎说不出来,「然后是我的事情了,主人。」
在他翻过身将奥勒利安压在床上时,奥勒利安发出了一身短暂的惊呼。
「要是在现实中,你就死了。」他的主人威胁。
「死而无憾,主人。」克雷斯在他的额头上吻了一下,打开他的双腿。
奥勒利安看着克雷斯低头含住了自己的性器,感到一阵愉悦的晕眩,他低声喘息起来。克雷斯一直舔弄到他勃起为止,然后退开,啜吸他的阴囊,一边用指尖揉捏着他的性器前端。
一阵发紧,奥勒利安差点射了出来。他忍耐着,感觉克雷斯的舌头还在继续向下,滑进他的臀瓣之间。克雷斯的舔舐润湿了他的洞口,并使它逐渐打开,一根手指趁机挤了进去,灵巧地在肉壁上挖掘着。
奥勒利安不自觉地夹紧了那根手指,感觉它一边转动,一边在他的体内进出。他的底下越来越湿润了。他的身体变得渴望起来。
「克雷斯……」奥勒利安抬起眼睛,看了他的奴隶一眼。
那个目光让克雷斯的脑中发出轰的一声,他抽出手指,将自己的铁棒抵在奥勒利安的身下,挺身而入,一直插到最深处。
突然间被完全充满,奥勒利安有短暂的失神。他绷紧了大腿,性器直挺挺的立起来。
感到有些难为情,他用手臂遮住双眼,「这个幻想持续了多久?」
克雷斯移开他的手臂,注视着他,两人的视线像雷和火一样在空气中交织。如果他们之间有一盏灯,现在肯定已经被点燃了。
「您知道答案的,主人。」克雷斯说,然后,开始急速的律动起来。
奥勒利安的双腿紧扣着克雷斯紧窄的腰部。克雷斯每一次充满控制力的冲撞都让他牙齿发响。他就像骑在一匹不驯服的烈马上颠簸,每一下都要把他抛上天。这感觉太好了,他简直不想克雷斯的分身从他身体里离开。
在克雷斯近乎野蛮的干着他时,他看见克雷斯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紧绷得隆起,汗水沿着它们之间的线条向下蜿蜒,使他晒得很漂亮的皮肤像是在发光。
奥勒利安敞开身体,毫无保留,尽全力的回应着他。战栗一阵阵的滑过他的身体,他的肉回几乎是在自发的吮吸着克雷斯坚硬的巨柱。
「叫我。」奥勒利安听见自己命令,抚摸着克雷斯有些扎手的短发。
他的情人的动作缓和下来,「主人。」克雷斯说,深情的拥抱住了他。
「不,叫我的名字。」
一阵沉默,「奥勒利安。」克雷斯贴在他耳边,轻声呼唤,「奥勒利安,我的主人。」又是一声,克雷斯将他的腿架在肩膀上,更加激烈的冲刺,滚烫的嘴唇不停的低语着他的名字,那么深情,一遍又一遍。
奥勒利安闭上眼睛,被抛进了浩瀚无垠之中,壮丽的星空在他的眼前旋转。
他要好好记住这感觉,奥勒利安想,以便填充他以后的幻想。
「办好了。」书记官说,将一张文书推至他面前。
奥勒利安给了他几个钱,将文书卷好,走下台阶。本来,他可以派人请书记官到他的府上去,但这太浪费时间了,他必须赶在马库斯有所行动之前。
克雷斯在台阶下等着他,奥勒利安走到他身边。
「跪下。」他命令。
克雷斯照做了。
奥勒利安解开他的颈圈。一阵忧伤击中了他,他觉得他的眼睛湿润了。上次,他尝试给提特斯自由时,结果却害死了他。
但是这次不一样,奥勒利安说服自己,他给克雷斯开具了证明,那会保护他免受伤害。
这个简单的动作拖延了许久才完成。在搭扣松脱时,奥勒利安的手指颤抖了一下,颈圈掉落在地上。
「主人?」克雷斯不解的看着他。
奥勒利安将文书交到他手中,「现在,你是个自由人了。」
自由。那两个字如此陌生,克雷斯一时间怀疑自己的耳朵。
「你什么都要我说两遍吗?」奥勒利安摇摇头,「你自由了。」
还保持着愕然的神情,克雷斯站起来。
奥勒利安的第一个感觉是,他被熊抱了。
克雷斯肩膀上的肌肉可以淹死人,奥勒利安的脚尖几乎离开地面,他在克雷斯的臂膀中艰难的呼吸着:「所以,你重获自由的第一件事情是,勒死你的前主人?我要提醒你,这仍然是犯法的。」
克雷斯放开了他,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对不起,主人。」
奥勒利安愣了愣,「不再是了。」他缓慢地说。转过身,踩在一个奴隶背上,钻进了轿子。
克雷斯跟过去,他用手臂制止了他,「离开罗马。」
然后,他招了一招手,轿子分开人群,滑动起来。
离开罗马。那句话令克雷斯浑身的血液冻结了。
「为什么,主人?」他慌乱的问。
他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奥勒利安要赶走他?
没有回答。
一阵微风拂过。透过扬起的纱帐,克雷斯瞥见奥勒利安的完美侧脸。就像他们第一次与对方不期而遇,他贪婪的注视着。奥勒利安也看着他,无声的诉说着什么。他们交汇的视线好像一根绳索,牵引着克雷斯的脚步。
他在涌动的人潮中追逐那顶神龛。
微风停止了,奥勒利安的容颜消失在纱帐后。越来越多的人和声音夹杂进来,将他们远远的分开。最终,那顶轿子再也看不见了。
克雷斯回到市政厅的台阶下,刚在就在这里,他抱着奥勒利安,呼吸着他身上的气味,他们紧贴着彼此。但是现在,举目四望,只有陌生人的影子。
在克雷斯的脚边,他的颈圈还躺在尘土中,被人踩断了。他拾起它,感觉自己的心脏也在那一刻碎成两半。
这不是自由,他想,奥勒利安赐给他的,是孤独。
第二十章:偿清
奥勒利安遣散了宅子里所有的奴隶。
所以,当维罗走进来时,他以为自己闯进了一座幽灵的宫殿。阳光在大理石上投下阴影,纱帐轻轻舞动,一切都寂静无声。
维罗在回廊下收住脚步,看着庭院里,形单影只的奥勒利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