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放在身侧的手不住地颤抖,将死乞白赖的人驱赶出房间。
是不是有什么地方搞错了?
李瑾的宠姬为什么要来勾搭她?
竟然还说孩子……是她的?
她靠在门上,身体突然揪心地痛,她喉咙一阵血腥,待回过神,她站着的地毯已经染上诡异的红色。她伸手摸了摸嘴角,再看去,满手是血。
她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用爬的姿势,狼狈地爬回床上。
她的时日不多了。
她终于可以离开了吗?
意识渐渐模糊,她陷入了沉睡。昏睡之前,她似乎还听到那个人用哀怨夹杂着失望的低喊声。
不要再来缠着我了。真的求求你了。
她的眼前出现了一个画面。
那是她小时候生活的宅子。幼年的她在对她笑着。
她原名姓贾单名一个真。给她取名的父亲出生书香世家,职业是个教授,一辈子钻研学术,给她取这个名字的寓意是人生如梦,假假亦真,希望她日后能保持自己原来的纯真,不会迷失方向,积极向上。
她的性格开朗,应该说比较吧。她的出生让她成为家里的老二,上有大哥,下有妹妹,她应该说是在一个很幸福美好的家庭长大。
在兄长和父亲的庇佑下,一辈子过得还算是顺畅,没遇过什么很大的挫折,渐渐地,她不学无术,上学只上到初中就辍学了,她给父亲的理由是她学腻了。
这个理由是出自她的真心。
她只希望自己以后的人生能不靠被逼着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没有束缚地过完今生,得过且过就行了。
她恍惚记得,父亲去世的时候,她一滴眼泪也没有流下。她的父亲是笑着离开的。可是他还有个遗憾,那就是未能看见她真正成材的日子。
未婚夫跟别的女人跑了,她成了亲戚之间的笑柄,她也没有哭过。那样的男人,她原本以为能像父亲一样,与母亲先结婚再培养感情,她对那个男人寄托了很大的希望,结果只是证明,那个男人根本就不值得,枉费她的一片心意。
很多人以为她的死,是个意外。其实,她盼望很久了。
三十岁,说大不大,说老不老,可是谁知道,她三十岁的外表里面藏着一颗苍老的心。短短的几年日子,她知晓了人间最大的悲痛与遗憾,她尝到了人世间的酸甜苦辣,她看到了人心丑陋。
一心一意保护她长大的兄长,她所疼爱的细妹,为了一份薄薄的遗产,可以互相揭短,可以像仇敌一样嫉恨对方。
她与母亲净身出户,各个亲戚,为了一点点蝇头小利,冤魂不散地缠着她们,直至母亲死亡,她已经对这种你刺探我刺探你的情形厌倦了。
这个世界,已经没有她所留念的人了。
于是,在除夕的晚上,各家各户一家团圆吃饭的时候,她吞掉了一瓶的安眠药,躺在床上不省人事。
死亡来临的时候,胃部剧烈的疼痛,让她生不如死,她浑身颤抖,冷汗直流。
最后,她再也没醒来过了。
她终于不用再见到那些丑恶的嘴脸,再也不愿对着他们假装善良无知,背地里恶毒地诅咒那些人。
几年的时间,改变的人不止是她的兄长与妹妹,还有一个她。
她以前最厌恶的小人行为,她做得越来越顺手了,她连面对一直嘲讽甚至对她拳打脚踢的兄长的死亡,她都毫不恐惧,好似被恶灵附身一样,对她的亲哥哥的尸体竟然笑得很开心,笑容万分灿烂。
那是她父亲死后到现在,露出的第一个笑容。
当她的灵魂俯视她的尸体的时候,她发现死去的自己笑得很幸福,如父亲给她取得名字的用意一样纯真。
她视线模糊之时,似乎看见了一个人。
那么熟悉的脸。
她的父亲与母亲,正站在远处,对着她笑,笑容温暖,带着对她的包容。
直至她再次醒来,世间的时间已过了三年。
她从床上挣扎起来,对着铜镜照看后,彻底失望了。
她依旧还是附在那个女人的身上,这个世界也还是那个光怪陆离,男人能生孩子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