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女谢主隆恩。”赵凉生当即三叩九拜,接过圣旨。
“皇上还特特叫老奴嘱咐了仁和郡主,这是郡主您应得的封号,另每月还有八千两俸禄,洛阳城西
郊的仁德山庄,环月山庄两处,也一并在郡主的名下。随时可派人去打理。”孙公公弓着腰。浅笑道。
“多谢公公了,还请公公进门喝一杯茶。”赵凉生使了个眼色,一旁暮晚恍惚一阵。随即递上了一
张银票。
“郡主客气了,但是皇上身边还有诸多事务等着老奴处理,也便不多逗留了。”孙公公也不推辞,
含笑接下,正欲带着几名宫人离去,蓦然,又回过头来。
“不知公公可还有赐教?”赵凉生疑惑道。
“哦,对了,年纪倒是大了,记不住事了。皇上可还说了,叫赵学士一道进宫呢,许是有要事相商
。”孙公公拍了拍脑袋,恍然大悟道。
“多谢公公。那便请吧。”赵庆明喜上眉梢道。前些日圣上一纸便定了赵余欢的终生,丢尽了赵家
的脸面。他还只当是皇帝要存心冷落了自己,心中忐忑至今。可是瞧着今日这一纸圣谕,心里却是乐开
了花。此番进宫必然又将受到中用了,当即乐的面上阵阵通红。
孙公公极是客气的做了个请的手势,两人这才挪步。
赵凉生手握着沉甸甸的圣旨,目色淡然的望着赵庆明离去的背影,渐行渐远的,直至消失,她的眉
头稍稍皱了皱。
“恭喜嫡姐,贺喜嫡姐。”一旁,赵默笑道。
赵凉生亦是回了他一个浅浅的笑意。
“凉生,我的好女儿。娘亲之前身一直不好,躺在床上没法下来,最近才稍稍将养好一些,这这些
日倒是冷落了你了。”刘氏摸了摸肚,由一旁紫云扶着,面上竟是从未有过的慈爱柔和之色。
“我可当不起你一声好女儿。”赵凉生冷然一笑,随即转身离去。
身后,刘氏唇边那抹笑意僵在嘴角。布记协巴。
赵默随即一阵鄙夷的神色,瞧了刘氏一眼。
赵凉生回了素云院里,放好了圣旨,再度走到走廊里,瞧着面前的几只笼却是满是为难的神色。
身后,吴修一袭青衣墨,悄无声息的立在了走廊里。
他此时出现倒是不怕被人瞧见,暮晚精神不大好已然先回了偏方去休息,至于初雨,这些日里,对
他的神出鬼没早就见怪不怪了。
“楼主为何犯难?”他开口问道。
面前的这个少女聪慧的紧,这些日他在赵府暗中守护着她,却是极少见到赵凉生会有此番神情,不
知是有了何等难以解决之事。
“我在想着,该如何安顿了这些小家伙的好。”赵凉生略略皱了皱眉,极是认真道。
“……”
若是将之放了的话,鬼知道萧九幽会不会因此会灭了她,这可是他寻了一日的结果……
若是煮了吃的话,他倒是应该不会说什么吧?但是这些东西真的能吃吗?
赵凉生精光一样的眸瞧了瞧那只紫貂,它瞪了瞪滚圆的眼睛,竟是蓦然惊恐的向后缩了缩,还带着
一分畏惧的神色。
赵凉生扑哧一声笑了,思忖良久,她最终将那对锦绣鸳鸯扔在了素云院隔壁的湖里,又去小库房翻
了半天找出了一只白玉象牙鸟笼,将两只蓝耳翠鸟扔了进去。
至于那只小东西……
赵凉生跑到小厨房取了一碟白酥鸡出来,送到那只紫貂的面前,它竟是半分不怕,张牙舞爪的吃了
起来……果然是快成精了。
目光随即落在两只鼠上面,两只小巧可爱,放在手心里便是两团绒线,眸犹若黑曜石一般清澈,煞
是有趣,赵凉生浅浅一笑,取了一只极精致的金丝笼将之小心翼翼的放了进去。
吴修一直在一旁瞧着赵凉生,瞧着她笑容满溢的模样,自在的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这才是她这副
年纪该有的样,不是吗?
“对了,仁德山庄与环月山庄两处,你叫周清派人去打理。账本我这几日也已经抽空看过了,李家
表面的财富虽然俱已被充入国库,但是焚香楼这些年掩藏的挺好,没受到牵连,暗部的财产积累倒是不
差,周清必然是费了不少功夫的,你代我向他致谢一声。”随即,赵凉生自屋里取出几本古旧的账本,
递到了吴修的手里。其眉目神色,一如既往淡然,丝毫不似方才那番沉醉之色。
吴修点了点头,接过账本,塞在了青衫之中。
“还有那件事,是时候了。”赵凉生蓦然抬眸,瞧了某处偏房一眼。
“恩,今晚便可动手。”吴修会意。
赵凉生眸里全是寒意。
夜凉如水。月已入中天。素云院犹若往昔般一派肃静。
偏房,蓦然传出一声惊惧之声。
暮晚睁开眸,脸色苍白若纸,额头竟是豆大的汗水滚落,她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指甲几欲嵌尽
了锦被里。
就在方才,她又做噩梦了,梦里面天边靛蓝,绿菊妖冶,素晴如往常一般修理了杂草便坐在一旁与
她谈天,蓦然之间,天地变色,乌云垂坠,竟是下起了磅礴大雨,素晴一双眸倏然便瞪的滚圆,几欲裂
开,她的指甲寸长,死死的掐住了她!
梦境明明荒谬,却是真实的可怕,她已然忘记了这是第多少次梦到了素晴。
有时候又会在一口枯井,素晴的衣服湿哒哒的,脸色肿胀,一如那夜喜服装的赵余欢的脸一般,死
灰而惨白,那腥臭之味仿佛就在息间,她张开干瘪紫的嘴唇出沙哑的声音:“暮晚,偿命来……”
每每想到此,便是一阵头皮,暮晚挽起袖擦了擦满头的汗水,肤色微微潮红,背心早已经将亵衣一
并染湿了。
她起身,走至桌边倒了一杯冷茶,大口大口的喝了个畅快,随即放下茶杯,正欲转身向床边走去,
眸却瞥见了窗外,一道白色的人影掠了过去,度极快,长长的头肆意散落,飘摇,垂着头,瞧不见面容
。
暮晚还未叫出声来,一回神,咫尺之间,眼前赫然便是青垂落,半是遮住脸的鬼影!
透着月色,能瞧见她一双滚圆滚圆的眸正狠狠瞪着她,鬼气森森,死灰色一般的唇与梦里竟是分毫
不差,她的几乎就要碰到了它的……
滴答滴答的水渍之声就在耳边,脚下。
“暮晚,偿命来……”那声音沙哑。
是素晴!
暮晚骤然眼皮一翻,昏倒在了地上。
随即,那女鬼点了一旁烛火,撩起了头,赫然便是化了妆的初雨。
初雨抖了抖衣袖间的水渍,开了门,外头却是一袭白衣的吴修,正披头散……
吴修朝她点了点头,踱步进门,取出早已备好的一枚陈褐色药丸,塞进了昏厥了的暮晚嘴里,又接
过一旁初雨倒得一杯冷茶,抵着暮晚的下颚将之送服了下去。
吴修随即一把将暮晚扛在了肩上,犹若扛了一个麻袋似得,朝着外头走去,片刻,顿住了步回头。
“你快去换身衣裳。”他瞧着初雨穿着一身湿衣裳,止不住的打着颤,小脸冻得煞白,不由得皱了
皱眉,启唇道。
“恩。”初雨朝着他恬然一笑,随即点了点头。
吴修这才再度转身离去,步极快,最终一个闪身,便跃出了素云院。
初雨瞧着那背影消失,唇边淡淡一抹笑意。
天边月色正好,明亮亮的通透一团,空若琉璃。
☆、第54章 暮晚痴嗔,刘氏狠言
次日,碧空如洗。
嫣芳阁,凉亭里,刘氏靠在曲尺式鸡翅木纹美人榻上。靠着圆枕假寐,享着舒爽的天清气色。
一旁的鸡翅木小几上摆着几碟的坚果零嘴,离着最近的一碟则是通红凝翠的酸枣。
酸枣其实在洛阳已是过了季了,但她爱食,赵庆明便特地着人托关系自边境凉州快马加鞭运了过来
。
每每想至此。心头便涌上无尽缠绵缱绻之意。
她懒洋洋抓了一枚,放入唇之间。酸甜回甘,煞是好吃。
不由得唇边笑意更浓。
老人说,酸儿辣女,这一胎必然是男儿,错不了。
“夫人……”一旁,紫云快步至屋里跑了出来,神色匆匆。
“怎么了?大惊小怪的。”刘氏皱了皱眉,道。
“奴婢瞧着今日日头尚好,方才进屋正要将锦被取出来晾晒,哪里晓得,暮晚竟是在里边。”紫云
道。
“暮晚?”刘氏吃了一惊,随即疑惑。
“是,她居然睡在咱们衣柜里!奴婢唤了她几句,想叫她出来。她竟是痴痴傻傻的,嘴里也不知道
嘀咕着什么,倒像是认不得奴婢了一样。”紫云凝了凝,道。
“我去瞧瞧。”刘氏随即起身,托了托已经显怀了的肚,淡然道。
刻水仙含苞大红酸枝木衣柜里,暮晚缩着身,环着双臂,双眸空洞无神,头微微的缠着,嘴巴蠕动
,自言自语。
“暮晚?”刘氏皱了皱眉,喊了一句。
暮晚却恍若未曾听见。仍旧是痴傻的模样。
“暮晚?”刘氏声音沉了三分。
暮晚仍旧不动。
“我这些日一直将养身,倒是没得管了你们这些贱蹄,可是素云院那里出了什么事?”刘氏直觉有
些不赵凉生脸色蓦然一白。
“她死的时候好狰狞,明明是痛得要死,恨我恨的几乎能将我生吞了,可是呢,她临死还吊着一口
气,竟还要苦苦的哀求我,叫我放了她尚在襁褓里的女儿,你说这场景亦是可笑不可笑?”刘氏半是泣
然半是笑道。
赵凉生脑袋一昏,身跟着摇了摇,几乎站不稳!
“你今日讽我又如何?我活了这大半辈,也享尽了应是属于你娘的半世荣华,也值了!”刘氏的声
音骤然上扬,竟是无方才半分的颓然之音。
赵凉生抿着唇不语,素白的指尖印着掌心,脸色煞白死灰。
一旁的初雨担忧的扶着她。
随即,她沉了口气,抬起腿缓步走出了嫣芳阁。
☆、第55章 故意而为之,吴总管贪权
“小姐,你没事吧?”初雨神色担忧的问道。
赵凉生走至嫣芳阁外头,脸色并不好看,却是轻轻摇了摇头道。
“不过。小姐,奴婢觉得很奇怪,你故意其她做什么?”初雨问道。
“哼,气死她,也便罢了。”赵凉生冷哼一声。
初雨微微吃惊。红唇张开了一丝。
赵凉生唇边挂着一丝冷笑,眸里尽是无尽的幽色。她并非无意。也并非吃饱了撑的要跑去气刘氏,
她就是故意的,气的她难以忍受,气得她说出当年关于冯暮云死亡的真相。
她那个仁善,又可怜的姐姐。当年是承受了多大的痛苦,如今,也便一并要他们讨回来!
赵凉生堪堪走回素云院,吴修则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神色竟是少有的担忧。
“楼主,出事了。”他道。
“什么事?”赵凉生缓步走进院,道。
“今日朝堂,刑部侍郎季维参了赵学士一本。告其贪赃枉法,以内阁大学士之名义肆意敛财,皇帝
当即震怒。”吴修皱了皱眉。道。
“哦?有此事?”赵凉生抬了抬眉,淡淡然一派神色。
终于,开始动手了吗。
“楼主,依属下看,当今皇帝手段雷霆,这恐怕于赵府不是个好兆头,您……可曾想好了应对之法
。”吴修道。
吴修话毕,蓦然瞧了瞧园外,随即纵身一跃,跳上了一旁的树梢。
没一会儿,吴总管喘着粗气,跑到了素云院。
“吴总管怎么了?”赵凉生瞧着他分外狼狈的样,浅浅笑道。
“大小姐。出事了,外头两队官兵围住了咱们府。”吴总管咳嗽两声,润了润嗓,道。
“官兵?”赵凉生好似不可置信一般。
“真的,老奴要府,他们直接拿了刀出来,架在了老奴的脖上。”吴修拍了拍胸口,心有余悸。
“我且问你,一定要好好的想,今日可还有什么特别的人来过我们府里,做了什么特别的事。”赵
凉生皱了皱眉头,道。
“并没有啊,……不对。中午的时候,刑部侍郎季维大人与邹世仁老爷来了咱们府里,说是邹老爷
感念二小姐年纪轻轻的,未过门便死了,皇上知晓之后尤为感动,特特恩准了他来咱们府里取件二小姐
的东西,以表思卿之意。”吴总管拍了拍脑袋,恍然大悟。
“然后,你便带他们去了芷兰苑的库房,他们最后拿了一架琴,可对?”赵凉生冷笑一声道。
“对对!正事呢,好像昔时挺二小姐说过,叫什么鹤月什么琴的。”吴总管道。
“鹤鸣秋月。”赵凉生启唇,声音带着一丝幽冷。
“就是它!”吴总管道。
“你为何擅自做主,不来禀报我?”赵凉生看了他一眼,道。布围叉技。
“老奴……老奴以为没事的呀,难不成与外面那些官兵有计较?”吴总管神色一丝紧张,道。
“何止有计较,鹤鸣秋月,乃稀世珍宝,价值连城,以爹现在的俸禄,恐怕不吃不喝,积蓄十年,
也未必买得起他。”赵凉生唇边竟是一抹笑意。
“什……什么?”吴总管舌头打了打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