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瞧着,却是简洁一些,犹似瞧着也素静不少。
“……好的。”青萝声音顿了顿。这场风波过后,自己的主好像有些不同了呢。
☆、第68章
这日。外头冰雪素洁。煞是寒冷。
蟠螭顶三角暖炉里上好的银骨炭轻燃,三松斋里温暖如春。
冯程锦正坐在紫檀木书桌前处理公务,许是看的久了,合了合眸。随即揉了揉太阳穴,抬起头来,
却见一旁浅水梨色衣衫掩衬下,女一弯柳眉似蹙非蹙,素白脸颊俏丽无端。她察觉到他的目光,将手里
正绣着的帕放了下来。随即圆眸浅笑,又带着一丝笑意垂下了头,接着缝着手里的帕。
“老爷。”门口,是小厮素茗的声音。
“何事?”冯程锦抬起头,问道。
“今儿是后院把平安脉的日,夫人同几位姨娘皆看过了,只有柳姨娘还未看呢,夫人请姨娘过去一
趟。”门外,素茗隔着帘道。
“外头风雪虽是停了,但是天气到底还凉着,从这儿到湘水云阁倒也不是很近,也怕,你叫太医来
一趟这里。”冯程锦透过窗户瞧了瞧天色,道。
“是。老爷。”素茗当即便又跑了。
“多谢老爷厚爱。”柳言之浅浅笑道。
“你身也不过刚好,切莫再受了凉。”冯程锦关切道。
柳言之唇边一缕笑意,低下了头,一时之间竟是娇羞无限。
隔了半刻,素茗领着山羊胡的王太医赶到了三松斋,却是气喘吁吁。
在柳言之的示意下,青萝当即泡了一杯热茶递到太医面前,又扶着他坐到一旁休息了半晌。
“真是辛苦王太医了。”柳言之将一干刺绣用的东西放到一边,道。
“姨娘上次落了胎伤了身,再者又是丞相大人的心头宝,老朽这点算什么。”老太医摆了摆手道。
“那还有劳太医了,妾身上次落了胎,虽是吃了一些补身的药。也不知伤到了没有,还劳烦王太医
好好瞧瞧。”柳言之淡淡笑道,抬起了胳膊,一旁青萝覆上了娟帕。
王太医将手搭上她的脉细,眸微微眯了眯,片刻,眉头一皱,却是不语。
“太医,如何了?”一旁冯程锦瞧见王太医神色隐隐不对,问道。
“姨娘可是接触了麝香?”半晌,王太医将手放开道。
一旁,冯程锦的脸色变了变,随即与青萝对望一眼。
“不瞒王太医。滑胎那日,给妾身看的林太医便同我的丫鬟说过,妾身是接触了麝香的,可是妾身
当时怀了身孕,哪里会不知道这些东西的害处?别说碰,连看都不敢看呢。”柳言之皱了皱眉,道。
“如此?还请姨娘再给老朽把一下脉。”王太医道。
柳言之点了点头,正欲将手放到桌上,衣袖里一只上好的水胆红玉手串滑了下来,上面的红绳不知
为何突然断开,半是透明若琉璃的珠落了一地。
青萝随即起身去捡,柳言之亦是帮着寻找。一旁王太医亦是寻到了两枚,手里习惯性的颠了掂,正
欲放在桌上,蓦然神色便变了。
他拿起那两枚水胆红玉到透光的地方仔细比对,因着光亮的缘故,浑浊的眸瞳孔里缩了缩。
“太医,怎么了?”柳言之疑惑问道。
“还请姨娘将那些珠给老朽再看看。”王太医也没多说别的话,指了指桌上十六颗红珠道。
青萝当即用帕捧起,交给了王太医。
随即太医一颗颗将之放在手心里掂了掂分量,然后放在光亮之处细细瞧过,有时还拿起来闻了闻。
布亩以号。
冯程锦瞧在眼里,亦是将公务放在一旁,与柳言之一道看着他。
半晌,王太医才仔细检阅了这一共十八枚的珠,却成了两堆,一堆统共六颗,另一堆则十二颗。
“不知道姨娘的这串红玉从何处所得?”王太医问道。
“是昔日妾身入府没多久,夫人赏给妾身的。妾身瞧这颜色不俗,也便一直带着,从不离身。”柳
言之道。
“这里可是有什么问题?”冯程锦皱了皱眉头,问道。
“回丞相大人,这串红玉原本便是稀罕之物,但是这六颗更是难得,名唤红麝香珠,乃是用尚好的
麝香配着其他的料做成的东西,有活血养颜的功效,由是珍贵,但此物在怀孕之时切不可佩戴,否则便
容易滑胎,尤其是像柳姨娘这般体质稍稍弱一些的女,再加上又是前三个月,随身久了,几乎必掉。”
王太医斟酌一番,道。
冯程锦的脸色已经变了。
“而这六颗珠,恰恰与这水玉做的形体相似,质感雷同,寻常人不易分出来,老朽也是方才拿了两
枚却现其重量不同的缘故,才仔细看了看,现了里头的不对劲之处。”老太医躬身,十分认真道。
“太医,你的意思是,是夫人害死了我肚里的孩!”柳言之抬起眸,不可置信问道。
“老朽不敢妄言。”王太医皱了皱眉,如是道。
“哼,证据皆在这里了。吴玉梅!”冯程锦咬了咬牙齿,脸色铁青一片,眸边的皱纹皆是跟着颤了
颤。他一扶袖,随即起身掀开帘,外头的冷气扑文进来,门口的素茗瞧见他的神色不由得唬了一跳,却
见他大氅皆未穿便走了出去。
身后,青萝急急跟上,拿了件大衣便盖上了冯程锦身上。
屋里,正哀戚神色的柳言之瞧见那背影走了出去,别过头,眸却是变得宁静了不少,她的手下意识
的摸了摸平坦的腹部。
此刻,鹅黄紫水梅林前。
梅蕊盛开,清香飘逸。嫩黄浅紫,竟是比之前艳丽不少。
赵凉生怀里抱着手炉,正淡淡然赏梅。
“小姐,你这半个月每日里来这里做什么?”初雨终是忍不住了。
“你闻它的味道,和半月前相比,如何?”赵凉生却是答非所问。
“好像更浓烈了一些。”初雨嗅了嗅,淡淡皱了皱眉,最后得出如此的结果。
“有没有觉得少了一丝丝苦味?”赵凉生浅浅笑道,又问。
初雨又仔细闻了半晌,随即道:“有吗?梅花不就是这个味儿吗?”
赵凉生却是笑的更肆意了,这片梅林与她的解意阁相距并不远,平日也冷清一些,别人或许不清楚
,但是它的香味她清楚的很。
而前一世,处在后宫无尽的争宠恩怨里,她又岂能不熟知麝香的味道呢?
那一丝丝苦香之意,夹杂在类似的梅花瓣香里,几乎叫人难以觉。
她上次也是偶然被萧九幽拉进了这片梅林里,才恍然大悟!
☆、第69章
“这片梅林,之前有问题。”赵凉生伸手,接了一片飘落的鹅黄色梅瓣道。
“有什么问题?”初雨问道。
“之前被人在花萼上涂了一层浅褐透明的麝香脂膏。”赵凉生淡淡道。
“麝香……竟会涂在花上?”初雨唬了一跳,喃喃道。
“不在花上。在萼上,半月前梅花初开,花萼还未褪去,花萼成紫色,那几乎透明薄淡的麝香脂膏
涂在上面几乎是难以察觉的。”
“涂麝香做什么?”
“你忘了柳言之流产那日青萝说的话吗?那一阵柳言之可是天天来这儿赏早梅的。”赵凉生眯了眯
眸。道。
“莫不是闻了这里的梅花她才滑了胎!”初雨恍然大悟道。
赵凉生点了点头。
“竟会有如此精细歹毒的害人法!平日里有谁会注意到这梅花萼呢。”初雨仍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赵凉生却是冷笑一声,比这歹毒匪夷所思的法她也不是没见过。
“那是何人所为?莫不是吴夫人?”初雨拍了拍心口。又问道。
“是三房。”赵凉生肯定道。
“可是小姐之前不是说此事是吴夫人干的吗?”
“起初我是这么以为的,但是当我现这里的梅花有问题之后便知道不是她。你想想,吴玉梅知道柳
言之怀孕距她流产不过一日,而这里的梅花却早之前被人涂了麝香脂膏,这又怎会是她做的呢?同理,
自然也不是四房的孙姨娘了。”
“小姐这么说好似也全然通了,只有三房的纪姨娘与柳姨娘走的最近,恐怕她早便现了柳姨娘的身
怀了胎儿!”初雨被她稍稍一点,便立即明了道。
纪氏的手段,果然叫人刮目相看。而这方面着实是有遗传的……布亩司扛。
两人正说着,忽听得远处似有人走来。走得近些了,赫然便瞧见是冯清雨与冯怜香两人,正议论着
什么。
“我听周思说的,似是在洛阳城十里外处。现了好似一座古墓的入口,里头没准儿可有了不得的宝
贝,连当今圣上都惊动了呢。”冯清雨道。
“可是什么了不得的宝贝,有这般稀罕吗?”冯怜香道。
“不知道,我也不过听了只言片语,她便不肯多说了,竟说是攸关国运的。你说莫不是稀世珍宝,
又如何会攸关国运呢?”
“那倒是有趣。”
“谁说不是呢,我也只同你说……”
两人正说着,忽而瞧见梅林里隐约有人,当即缄默不语。
赵凉生浅笑一声,瞧着两人自面前经过,而冯怜香当先朝她盈盈作揖。面上仍旧淡淡笑着。两人随
即踱步走过,朝着灵机堂的方向走去。
“那小姐,你为何又着萧世将那水胆红玉上的几枚红玉换成了红麝香珠?那不是吴夫人送的东西吗
?”初雨瞧着两人走远,随即道。
“很简单,因为冯程锦早便看不顺眼吴玉梅了,我们给他这个机会叫他收拾吴玉梅岂不好?”赵凉
生淡然笑道。
“而且,我外祖父恐怕早便知道了柳言之是被人害的。”她又补了一句。
“怎么可能?冯丞相如何会知道?他既然知道,又为何不去查呢?之前还那样冷淡柳姨娘!”初雨
不信道。
“你又忘了,那日太医说柳言之似是摄入了麝香的时候,青萝可同咱们在一道,她听见了那我外祖
父又怎会不清楚?况且,没有证据要怎么查?他便只能罚了那柳言之了,必不会叫他人再多心。他是不
是知道了什么。”
“原是如此!小姐这招高明,将证据可便是摆到了冯丞相的面前!”初雨神色一亮。
赵凉生亦是浅笑。
吴玉梅,昔时欺她相府嫡女,又没有娘亲相护,待她亦是不薄,如今自是该好好回敬她。
“天凉了,咱们回去吧。”赵凉生捂了捂手边的暖炉,已经冷了一半,随即朝着解意阁的方向走去
。
这厢,冯程锦气匆匆跑到了湘水云阁。
里头纪姨娘把过了脉人还未走,正与吴玉梅在那里聊天,一旁婢女还未来得及禀报,冯程锦已然黑
了一张脸,闯了进来。
“老爷?你不是正在三松斋么?怎么此刻来了。”吴玉梅疑惑了一阵。
“你的心为何如此歹毒?”冯程锦已然指着吴氏的头问道,吓到了一旁的丫鬟。
“老爷,可是出了什么事?”一旁纪姨娘亦是唬了一跳,随即劝道。
“你自己看看,看看你干的好事!”冯程锦拿了一粒红麝珠,放到吴氏面前。
“这是什么?这是我送柳言之的那串红玉?”吴氏瞧了片刻,方才回想起自己昔时送过她一串水胆
红玉。
“你竟还不认?证据就摆在你的面前,你竟还要当着老夫的面装腔作势?”冯程锦的胸膛起伏。
“老爷,你话说清楚一点。”吴玉梅皱了皱眉,疑惑不已。
“老爷,这里头可是有什么误会啊?”纪姨娘忍不住劝解道。
“你走开!老夫且问你,你为何要害了言之肚里的孩!”冯程锦一把将纪姨娘推到了一旁,纪姨娘
一个没站稳,摔倒了地上,一旁婢女立即跑来搀扶。
“害她?从何说起?她不过是个一无所有,只会以美色迷惑人的小丫头罢了,本夫人害她还需要什
么阴谋诡计不成?”吴玉梅抬了抬下巴,眸凌厉,竟是丝毫不惧。
她的父亲吴起是两广总督,她又是家里的嫡长女,自幼捧在手心里养着,即便后来嫁入了这丞相府
,做了这相府的女主人,哪一样不是处理的仅仅有条,深得冯程锦的厚爱?即便偶尔他要纳几房小妾,
只要她不允,他几乎最后皆是听从与她的。
她若要害柳言之难不成还会如此拐弯抹角?用一串手串?不由得唇边一阵冷笑。
冯程锦瞧见了,却是更加恼火,心里压了多少年的怒气瞬间喷薄。
“啪!”
他一巴掌甩向了吴玉梅。
吴玉梅当即退后两步,一手摸着脸颊一手撑着身后,竟是不可置信。骤然间,眼眶通红。
在场所有人都傻眼了。
☆、第70章
“你敢打我?”吴玉梅犹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这些年老夫真是把你骄纵惯了!”冯程锦正在气头上。
一旁的丫鬟仆人大气皆不敢出一声,皆是回避而出。纪姨娘眼见事情犹似不同寻常,也便由身旁的
丫鬟搀扶着一道退了出去。
“冯程锦,连我爹都没打过我。骂过我一句!你竟敢打我?”她活了数十年,何曾受过这种屈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