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他果然在怀疑九溪的事?楚岫头疼
“方才弄月说的,你很在意?”端木开口
什么?楚岫想,是你很在意吧?他不知该摆什么表情,只好默默地面无表情等他下文
结果端木的下一句,直接把他震翻了:“你到现在,还忘不了那个少衍么?”
作者有话要说: 趁着文冷放飞一下自己,现在滚回来继续码字了……感谢预收新文的姑娘们,么么哒~~
感谢 楚家璧人、舒青溪 姑娘的地雷~
☆、多事之秋
楚岫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完全没想到端木鸣鸿竟然还能主动提起少衍,更是以这般理直气壮的口吻瞧他那模样,简直跟质问爱人是否还忘不了旧情人差不多
可不说少衍不是什么白月光朱砂痣, 而是楚岫昔日的得力手下兼好兄弟,即使他们真的有过一段, 也得在对方还活蹦乱跳的情况下,现在的爱人偶尔吃个醋才是情趣
但那个笑容温暖、略带一点腼腆的少年, 却早已化成了一张单薄的泛黄的遗像, 还是……端木亲手下的刀
过去实在死了太多人,左右护法手底下的人更新换代奇快无比,一个个掰着手指头算,数到明年也清算不过来习惯了这种无常的楚岫一直觉得,有时候,有些事没必要掰扯得太清楚, 只要知道孰轻孰重就行了
少衍在他心底是一个温暖而模糊的笑容, 端木却是他“一手养大”的小狼崽, 共同经历了无数的风风雨雨人总是自私的,楚岫在得知当年比试真相的一刹那, 选择了听从内心的悸动, 刻意淡化了少衍死亡那根刺毕竟, 那会儿他和端木真真假假地除掉了对方手下不少人,对端木而言,少衍与其他人也许并无区别
但这并不意味着这根刺真的消隐无踪了,也并不意味着, 端木可以要求他遗忘一个曾对他好的人
楚岫眼角眉梢的迁就完全敛了起来,一下子整张脸都冷了下来,眉心蹙起:“你在说什么?”
果然,一提到少衍,右护法所有的冷静自持便会瞬间失去端木一丝不漏地看清了他的变化,一颗心直直地沉了下去,又狠狠地揪了起来,浑身的真气便跟造了反一般翻涌起来,他浑不在意地向下压了压,冷冷地开口:“看来是没错了我就不明白了,那少衍到底有什么本事,值得你这么念念不忘的,他……”
“……别说了!”楚岫面色苍白地打断了他,气得手指有些发抖,话在舌尖打了几个转,终于还是出了口,“死者为大,就算你要提他,说话也尊重着些”
端木定定地看着他,嘴角讽刺地提了起来:“我倒不知,魔教原来还有那么多信奉死者为大的这么想来,这少衍还真是有点手段的,起码死了那么多年,一个坛主一个护法还能为他方寸大乱”
“你确定要在这么多事的时候吵架?!”楚岫低低喝道,怒道,“先消停点成吗?想要翻旧账,过后我陪你翻个清楚!”
端木变了脸色,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楚岫喘了口气,拼命压下心头的怒火,冷冷地回视了一眼,转身便离开
端木一动不动的站了许久,直到楚岫的身影在长长的走道上拐了个弯,彻底地不见了踪影,充当壁花许久的手下不安地走上来请示,才大步地转身离去,没走两步,脚下一顿,以手捂住了嘴,一丝殷红从指缝间缓缓清晰了起来
楚岫红了眼,快速地避着众人便要离开魔宫,眼见地要翻过最后一堵高墙,犹豫了一下,叹了口气,收拾收拾情绪回到了大殿:“老白,你先跟我来一下”
白药师还在专心致志往弄月身上扎针,充耳不闻
楚岫迎着未散的人群好奇的目光,头痛得要命,还得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走过去一把拎起白药师的衣领,顺道眼疾手快地抢下了一根差点扎歪了的针
白药师吓了一跳,怒道:“你搞什么?”
楚岫指了指弄月:“他怎么样了?”
“放心,有本神医在,阎王爷还不敢收他……咳咳咳,喂,你干什么?”白药师的声音一下子远了,咳得死去活来
“千峰阁有点急事,你先跟我走一趟昆山,这里你看着些”楚岫的声音不疾不徐,人却已经带着白药师到了老远之外
前一刻还有人指控右护法与白药师狼狈为奸,下一刻右护法便光明正大地带人离开,立刻引起了纷纷议论昆山冷冷地环视一周:“我们公子身正不怕影子斜,有什么好避嫌的?诸位有这时间嚼舌根,不如先检查一下自己的屁股后头干不干净”
这话带着赤.裸裸的威胁,但千峰阁有这个底气,除非楚岫彻底失了势,否则谁也不敢轻易开罪众人一噎,想到端木鸣鸿方才不知真心还是假意的维护,纷纷泄了气
楚岫带着白药师回了千峰阁,并不停下,直直地出了后头的一道暗门,兜兜转转,等有些不辨方向的白药师晕头转向地明白过来,竟已到了万刃阁的后头了
“不是你那儿有病人?”白药师奇道
楚岫踌躇了一下,没有直接进去,在别人能看到他前停下了:“今天端木在魔宫时,动了内力,起码有八成”
“什么?”白药师一下子提高了音量,又被楚岫一把捂住了,含混地呜呜道,“……他是想废了还是怎么着?”
“这么严重?”楚岫心里一个咯噔
“我去看看才知道”白药师没好气地扒开楚岫的手,恨铁不成钢,“所以我们做大夫的,最讨厌你们这些拿身体当儿戏的,一个个以为自己……”
“老白,打住,你这番话我听了不止百八十遍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懂不懂?你倒是赶紧去看看呀!”楚岫急了
白药师讪讪地闭了嘴,一边不甘地咕哝两句,一边往里头走走了两步,忽然反应过来:“你不一起?”
楚岫有些紧张兮兮的表情一怔,变得有些讪讪:“我们……吵架了”
“嘶……”白药师露出一个牙疼的表情,“你们怎么三岁孩子似的,一会儿和好一会儿吵架?”
“这回是他混账!”楚岫不假思索地说
“得,我本来也跟他没什么交情,看在你的面子上才打算去治一治,既然你都觉得他混账,那我还是省省吧,回去救别人比较着急”白药师表示难以理解楚岫的脑回路
“……”楚岫身子一转,拦住了白药师的去路,把他拨了个方向,声音有些赌气,“你还是去看看吧”
白药师哭笑不得:“怎么遇到那小子,你就跟个小孩子似的?”
“你今天废话特别多!”楚岫恨恨道,“神医你还是赶紧去救死扶伤吧”
顿了顿,别别扭扭地加上一句:“不许告诉他是我找的你”
这语气……怎么这么怪呢?白药师摸摸脑门,表示有些难以理解他在楚岫“凶狠”的目光下摸不着头脑地转了几个弯,直到万刃阁的人见到了他迎上来,才忽然反应过来:魔教这群一言不合就动刀子的凶神恶煞,还会吵架吵得……这么委婉?而且气晕了头的时候还不忘帮着找大夫,也是真朋友了,需要……保密?
光棍了大半辈子的白药师被其中的弯弯绕绕闹晕了头,百思不得其解,一脸茫然地跟万刃阁手下说了要找教主后,被殷勤地带到了前头,差点跟急火火赶出来的白霜转了个满怀
冷面美人白霜这会儿显然有些急,看到白药师时眼睛一亮:“药师来得正好,我正要去找你”
药师一天之内各种被人架着跑,已经麻木了,高速移动到了一间房内,打开门一看,娘喂,端木半靠在床上,呕了一滩血
端木鸣鸿嘴唇都白了,还是不忘摆着一张冷脸,看到来得有点太快了的白药师一愣,随即眼中有了几分光亮:“右护法让你来的?”
他故作不在意,奈何口气硬邦邦了一点,听在白药师的耳中是十足十的不耐烦老头儿吓了一跳,心道哎呦,气性真够大的,吐血成这样了还不忘记仇,当即有些为好友抱不平,忿忿道:“不是,在大堂上听人说你用了内力,不是我说,你们这些不拿身体当事的,不过是仗着现在年轻力壮,到了六七十岁试试……”
白药师在魔教绝对是个异端,一说起保养身体来,大概只有楚岫这样好脾气的才能听得进他叨叨,难怪无天数次暴跳如雷想要砍了他端木眼底的光瞬间熄灭,糟心地看了他一眼,冷冷地把脸转向了床内侧,以实际行动表明拒绝他废话
奈何白药师是个出了名的不懂看人脸色,叨叨诊脉两不误,直把端木听得心浮气躁,恨不能举刀结果了对方或结果了自己白药师只感到手下的脉象越来越虚浮,两眼一瞪:“你还要动真气是不?不想活了?”
端木气得两眼发黑,磨了磨牙,心里不断地重复:这货是楚岫的好友,这货是楚岫的好友……
楚岫在潇潇的细雨中出了一会儿神,慢腾腾地回去时衣服湿了一半,难得地再次感受到了一点寒意阁内没什么人说话,连吟风也没有欢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见到他的模样一惊,跳起来便要去拿换的衣裳
楚岫摆手制止了他:“不忙,我还要出去一趟一个个都怎么了,苦着脸干吗呢?”
有人惴惴道:“公子,今儿个的事,没问题吧?”
“有什么问题?没听端木说么,跟千峰阁过不去,便是跟他过不去”楚岫道
话是这么说,但里头几分真心,旁人真的看不清于是那人继续不安:“可这话细思起来,总觉得怪不安的千峰阁本来就树大招风,这会儿有心人又可以把白药师往咱们这边扣,这回又出了个大风头……万一教主觉得位子不稳……”
“那也得掂量掂量动不动得了”楚岫懒懒接道,“放心吧,于情于理,他都不会动的”
这话说得毫不犹豫,底下人本就对楚岫服服帖帖,当即去了心事,神色轻快了起来
“别操心这些有的没的了,有时间不如好好地扒一扒,把那幕后人给揪出来”楚岫继续道,“一,我们知道乔红几次入了西南苗寨,但没有拿到他窜通黑苗的实际证据,你们再仔细些盯着二,曹沐那儿跟紧些,有什么风吹草动就跟我汇报三,这些日子谁入过魔宫后院,接触过弄月四……”
他停顿了一下:“算了,暂时先查这些,赶紧去吧”
众人精神一振,顿时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好嘞,非要让这些混账王八蛋见识见识千峰阁的厉害,老虎不发威,还真当我们是病猫了”
说着,闹嚷嚷地一哄而散,不一会儿,一张张新鲜出炉的陌生面孔便悄无声息地潜了出去
“公子,你没事吧?”昆山自然不需要做这些细枝末节的工作的,看众人离开后楚岫便是一脸疲惫,有些担心
“无事”楚岫揉了揉额头,“你去盯着弄月那头,千万别让人有机可乘”
“我明白,一直让人守着呢,除了白药师,不会让任何人近身的”昆山道,犹豫了一下,问道,“关于九溪的事……”
“我来想办法”楚岫深深地蹙着眉,消瘦的肩有些不堪重负一般,微微瑟缩了起来,“还有最后一件,你去查查当年弄月的事,是否真的如他所说,另有隐情以及少衍和……的关系”
“公子是说……”昆山一惊
楚岫眉心一片倦意,点了点头:“去吧”
昆山想要说些什么,看着明显想要静一静的公子又不敢开口,最终敛声静气地退了下去
楚岫默默地坐了一会儿,一个人再次出了门,绕到了潜清山后头这里背阴,草木都长得憋憋屈屈的,一副一样不良的样子,矗立在期间的一个个鼓鼓的坟包则更增添了几分阴森
这里便是能寻回尸体的魔教中人葬身处当然,前提是有人愿意帮他们收尸像无天那样的,生前不可一世,死后却根本无人愿意理会
冷雨潇潇,秋风带起阵阵寒意,楚岫紧了紧身上的袍子,熟门熟路地拐了几个弯,穿过一排扭曲的树,到了一处相对开阔处
坟上的绿草泛起了黄意,前头默默地站了一个人意料之外,又似乎在情理之中
竺明旭不知到了多久,浑身上下是湿透了,冷雨顺着他的脸流下来,让人一时有些分不清是雨是泪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江浸月 姑娘的地雷~
感谢 半夜疯 姑娘的营养液~
感谢 荼靡芳芳主 姑娘为《跟着饕餮有肉吃[穿越]》灌下的营养液~
☆、一场豪赌
楚岫出来时心口闷闷地憋着一团气, 便跟自己较劲一般地使上了轻功,一路鬼影般地飘着,那叫一个片叶不惊竺明旭显然对他的突然出现有些意外, 却也只是抹了一把脸,礼貌性地点了点头
铅灰色的天空下, 漫天飘着细如牛毛般的雨丝,身周是一个个大大小小的坟包, 有的被打理得挺干净, 大部分却杂芜不堪,偶尔还有怪鸟的一声啼鸣这样萧索的情景,似乎的确不怎么适合对话
楚岫便也沉默地点头致意,将来路上顺的一朵初开的雏菊放到了少衍墓前,空荡荡的墓前顿时多了一抹鲜亮的色彩
“难得右护法有心,还常来看看少衍”竺明旭不知为何, 到底又开了口, 声音有些嘶哑, 似在感叹一般,“人如飘萍, 身不由己, 在我教更是人人自顾不暇, 战战兢兢,还能如护法般讲点情义的人,倒是不多了”
“竺坛主不知比我早了多久到这儿,这番话, 似乎用在坛主自己身上比较合适”楚岫没有接受他的恭维,淡淡道
竺明旭无奈地笑了一下:“坛主不能常进山,我又是个常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四处跑的,不知多久才来一趟魔宫,到故人前头伫立片刻护法常在山中,始终不忘打理,没使这墓地荒芜一片,足见情深义重竺某这话,着实真心真意”
楚岫不为所动,反问道:“以前似乎从未听说过竺坛主与少衍有何交集,没想到二位不但认识,看样子还关系不错?”
竺明旭抬头瞧了他片刻,忽然似乎浑身的凝重都卸了,只无奈地摇头楚岫皱起眉,等着他给出解释
“旁人都说,左右护法的心思最难猜,一个任何时候都没表情,一个任何时候都在笑左护法——唔,现在是教主了——的心思我的确不大看得透,可楚岫你,一般还真是不遮遮掩掩的”竺明旭不端着喊右护法了,老友一般地亲昵道,“只不过你习惯了喜怒只变一点点颜色,那帮大老粗看不出来罢了你这是……在怀疑我了?”
“你的反应太大了,而我……从不曾听过少衍与你有过瓜葛”楚岫也的确懒得遮掩,不客气地指出,“况且,你对着端木说的话,骗骗跟少衍不熟的人也就罢了,我这儿可糊弄不过去少衍虽然人不错,性子和软,却低调得很,与他相熟的人……着实不多”
竺明旭不笑了,他似乎出了一会儿神,仿佛在回忆什么,半晌道,“……我与少衍,其实倒的确并无深交只不过相识有些特殊,当日我没完成无天交代的一件事,受了整整六十四鞭,浑身上下没一块好肉,筋骨都断了,几乎下一瞬便要断气……没人觉得我还能活下去,行刑完毕便随意地将我扔到了外头,当时下着大雨,血水将整片地都染红了我又是不甘,又是恐惧,又是怨恨——眼看我失势,竟连跟着我进山的人都不愿再顺手将我带走……”
“然后便是少衍出现了,撑一把伞挡在我身上,又不顾我浑身又是血又是泥的,将我架到了住处……找白药师取了药,这才有了顺利活到今日的我……”竺明旭闭上眼,平复了一下呼吸,“无天在时,人人自危,那时候的一点恩情,足以让人永难忘怀了……只是他毕竟是你手下人,我们在外头的,跟左右护法不宜牵扯过深,我怕走近了连累他谁知要不了多久,竟是永别了”
话末一声轻叹,莫名带了无边的怅惘
救命之恩,这倒也算说得过去楚岫借着“魔教大总管”的便利,的确没少干让属下把受刑的人送回住处的事,反正都伤重到无法自由行动的人,就算痊愈了在教内也基本无法翻身,不怕无天猜疑他有二心,权当做一点善事
《教主总想弄死我》完本[古代架空]—— by:苦夏的刺猬
作者:苦夏的刺猬 录入:06-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