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残月跃在空中,听公孙邪的话要追击,却被一人拦下
来人青巾蒙面一身浅翠,应是早就潜伏一旁,衣衫恰可与四周野草融为一体,让人难以发现
这人也不正面与沈残月交锋,只是纠缠让她无法去追公孙邪过得百招,公孙邪早已逃之夭夭
沈残月暂时停下和翠衣人交手,看一眼对手衣摆上的青山纹不悦道:“山外青山竟然放走玄门叛徒,看来沈庄与叶九歌的交情也不过如此”
翠衣人笑了,竟扯下面巾,是个相貌端正的青年男子:“山外青山是做生意的,公孙邪肯花钱,我们就愿意接下这单生意,与龙首和叶长尊的交情无关倒是沈府宗,若你想把他抓回来,等一月之后山外青山与公孙邪交易结束,我可以不取分文为你效劳”说罢还冲沈残月灿烂一笑
沈残月看青年轻佻的模样没有笑,却是收了纸伞:“你是谁,叫什么名字?”
青年笑得愉快,拱手道:“在下沈风,山外青山奇殿殿主”
沈残月突然笑了,笑得格外动人:“沈风,我听见了,我的剑下不斩无名之魂”话落伞中剑飞出,又是一场大战
公孙邪得了山外青山杀手相助,终于逃出沈残月魔掌不敢停歇地又赶了几十里路,过了两个村落,到得山中才敢停下歇息
一停下来,公孙邪“哇”地又吐出一口淤血,连忙找出几颗药丸服下,喘息着调息了半晌才回过神来
当前正是盛夏,不管不顾地赶路本就颇为耗费精神和力气,加上被沈残月打伤,若公孙邪不是医师恐怕会就此命断荒野
想起沈残月,公孙邪不由苦笑暗暗埋怨:“不是说都安排好的吗,怎地让我遇上这么个怪物等我大事完成归来,定要找武林盟主讨个公道”
其实这事也怪不得武林盟,为了配合公孙邪出逃,武林盟不但花大价钱请了山外青山的高手护送,更特意嘱咐了各大派无需派高手出动,只需让青年弟子去练练手坏就坏在沈残月出门有段时间了,门下弟子没能联系得上,她不知道这个规矩,所以才出了手好在公孙邪长得正直,沈残月看他顺眼,否则打个半死都是轻的
公孙邪不知其中缘由,一面想着下次和武林盟联系的时候一定好好责问,一面盼望山外青山的杀手能逼退沈残月,以免再被自己遇上
公孙邪休息了两刻钟就继续赶路,但因着受了内伤的关系总不利爽,于是打算在山间找个隐蔽之处稍稍停顿疗伤
正是夏季,山间常有猎户出入,不能去林间猎人们所用的小屋,公孙邪于是找了个非常不起眼的山洞钻进去
山洞外头长满藤蔓,不仔细翻找根本无法发觉,是个躲藏的好地方
公孙邪不会躲太久,只需要休息一两天,就继续往岭西镖局去
第一日没什么,第二日公孙邪抱着剑从梦中醒来,一睁眼就看到一只白毛头颅几乎贴到自己脸上,大惊之下抬手就把那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打飞出去
“吱吱——”惨叫响起,那东西在地上滚了几圈凄厉的叫声连绵不绝
公孙邪起身紧紧靠着石壁,终于看清那东西面目,竟是一只白毛猴子
猴子摔得不轻,龇牙咧嘴地惨叫着,公孙邪观察了一阵它看没什么危险,正打算上前看看,却听一个苍老的声音道:“我道你能跑出天去,原来是躲在了洞里这回跑不掉了吧”
公孙邪听着来人桀桀笑声,紧握长剑吓出一身冷汗
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三章没有路少侠的戏份,等他再出来,就是会让公孙美人胆寒的路大侠了
感谢所有看文的小天使!
洞口传来细细索索的声音,是来人在拉扯藤蔓
公孙邪往前移了移,躲在通道突起的石头后面,以确保可以在来人进来的瞬间制敌
洞口藤蔓被拨开,洒进来些光亮,公孙邪看到一个影子进来,步履轻盈,是个练家子
等来人快要走过自己,公孙邪抬剑出手,却听“吱”一声,竟被白毛猴子扑到身上,让他慌乱中失了先机
“咦?”来人听到动静回头,是个葛衣老者,身材瘦小,动作十分敏捷,一回头就朝公孙邪扑过来,公孙邪忙起剑抵挡,老者已退了回去,却是抓着白毛猴子道,“我就说孙猴子哪能跑得出如来佛的手掌心,被我抓着了吧?”
他这话公孙邪听着不舒服,但好歹不是冲着自己,公孙邪暗暗舒了口气,快速往外走
“站住”老者突然道,公孙邪并不理会,拨开藤蔓就要出去,老者闪身追上
洞口狭窄,公孙邪挥剑斩断藤蔓,正要跳出,被老者抓着他手臂,公孙邪忙挣开,跳出山洞,转身防备地看着老者道:“阁下有何指教?”
老者见他持剑而立,如临大敌,嘟囔了一声,却是和气道:“后生,我只是问你一句这猴子不是你家养的吧?”
公孙邪看了眼白毛猴子,见它吱吱叫个不停朝着自己的方向挣扎:“不是”想想又道,“是又如何?”
老者道:“不管是不是,如今我抓着了,就是我的”说着用个大布口袋把猴子装了
公孙邪从未见过强词夺理得如此理所应当的人,不想多做纠缠:“请便”便要离开
老叟却在背后道:“后生,外面人人都在找你,你躲得了初一又岂能躲得过十五”
公孙邪不由停步,猛地看向老者:“你究竟是何人?”
老者知道自己猜对了,有些得意:“小老儿黄陂,算起来大概也是你的师祖”
公孙邪厉声道:“胡说,我从未听过师祖辈有阁下这号人物”
老者哈哈笑了两声:“玄门奇门本是一家,我出身奇门,奇门门主温碧水见了我也得叫声师叔,受你一声师祖又有何不可?”
公孙邪犹未放下警戒:“你是奇门的人?”
黄陂道:“方才我拉你一把,察觉你玄门内功运转不畅,似乎受了伤伤你的功法很是奇特,是哪一门的功法?”
公孙邪道:“我为何要告诉你?”
黄陂道:“你若告诉我,我就给你治伤如何?”
公孙邪断然拒绝:“阁下既然知道我是谁,那应该也知道我自己就是医师,无需劳烦阁下”
黄陂梗了一下道:“额,我真不知道只是听说玄门出了个叛徒,至于姓甚名谁与我无关,我怎么会在意”
公孙邪继沈残月之后又碰上个怪人,疲惫得无心计较,转身要走,黄陂又道:“后生,你若真能治好自己的伤,怎么不先治好了再上路?我观天下武学、□□所伤之人,白给你治伤是你占了便宜”
公孙邪道:“阁下这个便宜我消受不起”抬头看了看树荫间的日头找准方向上路了
黄陂扛着猴子追上来:“后生,现下满江湖都在找你,你身上带伤,出去岂不是送死?不如让我看看,给你治好了,你也能多保住一时性命”
公孙邪被黄陂纠缠得无奈,停住脚冷笑道:“说得好心,不过是想趁我不备夺取功法,又或是打算治伤之后挟恩图报,否则与我萍水相逢,生死无干,为何非要给我治伤?”
黄陂面上有些受辱的神色道:“小儿狂妄!我岂会贪图你劳什子功法!不过是小老儿有看遍天下武功、奇毒之念,才会好心要救你一命你若不想治我也不强求,说出伤你之人姓名即可,我自会找到看个究竟”
公孙邪仔细回想了一遍,确定江湖上不曾听过这么号奇怪的人物,思虑片刻道:“阁下到底是何人?你若告诉我你的身份,我便告诉你你想知道的”
黄陂笑了一声道:“说出来怕吓到你就算你不告诉我,我也很容易能知道是谁打伤了玄门叛徒”说罢掉头要走
公孙邪当即出招,他知道黄陂身法敏捷,起手便全力一击
黄陂感受背后剑气袭来,连忙闪避,公孙邪剑尖一挑,并不是为了黄陂,而是削断了他背后的布袋
白毛猴子落在地上,左右一看,竟跑到了公孙邪身后,爪子抓着公孙邪衣摆,活像个怕生的孩子
黄陂气得吹胡子瞪眼:“你,你你你——”指着公孙邪气得不行
公孙邪看了看脚边的猴子笑道:“这猴子虽不是我家养的却胜似家养,阁下若想要,只能拿点东西来换了我无意讹诈阁下,只是逃命途中撞见了,又不知阁下身份,始终难安”
黄陂气得够呛,看看白毛猴子又看看公孙邪,咬牙妥协:“你师祖乃永生教首席医师,臭小子,把猴子还给我,快说伤你的是何人?”
公孙邪心中巨震,暗道不妙,又惊觉太妙,真是山穷水尽疑无路,得来全不费工夫面上佯装失色道:“竟是邪教魔头!我宁死也不要你治,休想从我口中得到半点玄门的消息!”一把抄起猴子就跑
黄陂气得笑了,一面追一面道:“臭小子你有病啊,我不过问你伤你的是何人,哪里想知道你玄门的消息了?再说你不是叛逃了吗,还紧张玄门作甚”
公孙邪停步持剑防备道:“师门养我教我,我叛逃实属无奈,绝不会与你这魔头为伍,坏了师门名声”
黄陂翻个白眼道:“都是混江湖的,哪家手上没沾点血,怎地玄门就正气浩然,永生教就是邪教了?莫说其他,玄门与奇门同出一脉,玄门当代主攻毒术、机关、奇门遁甲等杀伤大的东西,奇门则向来研习医术、乐器等风雅之物,也比玄门要温和得多”
“那永生教呢?你为何叛出奇门投靠了永生教?”公孙邪犹不放松警惕
黄陂一噎道:“臭小子胡说八道什么,我哪里叛出奇门了?奇门弟子潇洒随性,出师之后自行抉择去路,我不过是在永生教做了一个医师治病救人,算什么叛门?至于永生教,江湖纷争本就无止无休,永生教也只是其中之一”
公孙邪有些被说服了:“你说得有些道理你既然说出了自己的身份,论理我应该把猴子还给你,但它如此怕你,你该不会是要拿它去吃猴脑吧?”
黄陂拂袖道:“我要吃猴脑用得着上这野山来抓?我是听人说这白毛猴子有识药之能,抓着了指望它往后能为我找寻奇药你也是医师,当知许多奇药都是可遇不可求,畜生的运气有时候比人好”
公孙邪点头:“既是如此便将它给你吧”把猴子放下,黄陂立马上前抓住猴子,塞了粒药丸把它迷晕过去
公孙邪又道:“虽然我与阁下同为医师,但道不同不相为谋,就此别过”
黄陂急忙道:“臭小子你还没告诉我是谁伤了你!”
公孙邪奇道:“阁下为何如此执着?”
黄陂反正已经被知晓了身份,索性道:“我对疗伤独有研究,见过被各门派所伤之人,如今来了个没见过的,自然好奇你知道医师总喜欢挑战疑难杂症”
公孙邪道:“我明白伤我的是天不老府宗沈残月”
黄陂双眼放光道:“居然是天不老!天不老多女子,向来和江湖没什么瓜葛,连武林大会都不参加,让我一直无从研究其武学会造成的伤势二十几年前天不老因为温碧水和玄门反目,本以为要打起来,结果沈千结居然只是关闭山门就再无下文,让我错失了见识天不老武学的良机今日终于能得见一个伤在天不老手上的人,哈哈哈哈哈……”
公孙邪看着笑得开心异常的黄陂无比莫名:“……阁下的爱好还真是奇特,这下我相信你不是为了《春秋论典》来的了”
黄陂一副你不懂行的表情道:“稚子无知!我若能治得了天下门派和□□,就是江湖第一医师,如此荣耀,什么能比得上!”又问,“《春秋论典》是什么东西?”
公孙邪不由好笑又蔑视:“我玄门毒术之最,阁下居然没有听说过?”
黄陂道:“玄门毒术之最?在你身上?”突然眼冒精光,一把抓住公孙邪,“里面的你都会,还是偷出来打算学?无所谓无所谓,你跟我回永生教,你负责下毒,我负责解,等我解遍玄门毒术之最,往后江湖第一神医的名号就是我的了!哈哈哈哈……”
公孙邪无言以对
居然这样就进了永生教?
这就进去了?
真的不是骗人的吗?
感觉好假
比自己叛门还假
真是可喜可贺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我已经在神经病的路上狂奔不复返了……下章大侠归来
永生谷在山之南,外有深渊极火常年燃烧,谷内四季如春,百花常开不败
公孙邪自随黄陂入了永生教,已经有十年不曾走出过这里
然而永生谷美景虽好,公孙邪却不贪恋,心中始终记挂武林和路无尘
当初黄陂将公孙邪带回永生教,是有与玄门毒术斗法之意可惜公孙邪根本不会用毒,最后迫不得已只能和黄陂比斗医术
黄陂确实是个医痴,之所以入永生教,不过是以为永生教作为邪教,应该会天天和江湖各大派打架,可以源源不断地为他提供各式各样的伤员奈何在他入教的十来年间,永生教在外多文斗(赚钱)少武斗,白白浪费他一身精绝医术
直到公孙邪进谷,永生教与武林盟开始由小到大地冲突,虽然不是因为公孙邪才打的,黄陂还是把公孙邪当做是福将,为他带来了好运如此一来,连他不会用毒都原谅了
黄陂本来还想把《春秋论典》给永生教会用毒的人拿来较量,哪料公孙邪宁死不屈,一把将之烧成灰烬,黄陂只能作罢
而作为永生教毒师的钟一言也松了口气虽然玄门毒典对他确实很有吸引力,但若被黄陂逼着在教内到处放毒而惹怒教主就得不偿失了
毕竟就算自己学了玄门的毒术对武林盟使用,他们也有玄门的人可以解,但若在教内试用的时候万一黄陂失手,那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自永生教和武林盟开打之后,公孙邪被迫和黄陂较量谁的医术好,半点有用的信息都没能回馈给武林盟仿佛真的成了永生教的医师,负责和黄陂等一起治治伤救救人,接触不到机密,也联系不上外界,就这样一呆十年
真是一场毫无建树的内应生涯啊
公孙邪在院子里晒完药材便躺在树荫下头晒太阳,懒洋洋地很快就睡着了
“先生!先生!先生醒一醒!……”
公孙邪从梦中醒来,不见了对自己嘘寒问暖的路无尘,只有一个药童使劲儿摇着自己,有些迷迷糊糊地问:“怎么了三七?好好说话别动手,哎哟摇得我头晕”公孙邪抚着额头,感觉自己如同睡了一个假觉
看他这模样,唤作三七的少年恨铁不成钢道:“头都睡晕了你还睡,有事睡四个时辰,没事睡七个时辰,没毛病都睡出毛病来了!没听郁几道说吗,‘生时何必久睡,死后自会长眠’①,再睡下去一辈子都睡过去了!”
公孙邪总算没那么晕了,起身整了整衣服道:“正因为死后会长眠,那我现在把死后的长眠挪一点来先睡了,不就能活得久一点?”
三七翻个白眼懒得反驳公孙邪的歪理,看着他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傻子
公孙邪抖抖手脚精神了点,问三七道:“你把我叫醒做什么?”
三七道:“离火坛送了个人来,说是被玄门的人所伤,黄老又抱着猴子出去了,太史令让你去看看”
公孙邪于是外往走,一面问:“伤得重吗?不重你们看看就行了,太重了给钟一言试毒也行”
三七道:“自然是不好死但又很难治才来找先生,先生好歹吃着教中的大米,就不能积极主动点吗?每次郁几道来的时候都看见你在睡大觉,已经跟黄老说了好多次了”
公孙邪摸摸自己肚皮道:“哦,那以后我再少吃点,本来夏天也不宜太胖”
三七白眼都懒得翻了,走在前头加快了脚步
公孙邪表面一副懒懒散散的模样,心里却在想那个被“玄门”伤了的人
多年来永生教和武林盟多有冲突,但少有被玄门功法所伤一则玄门解散后子弟零落,许多不再涉足江湖,二则当前两代最出色的是毒术和机关,机关主要是皮肉伤就不用说了,至于毒术,只要不是自己师父易同生的新作,剩下的早被黄陂解得滚瓜烂熟,解药准备了几大柜子,十年都用不完
《卸甲》完本[古代架空]—— by:十方未名
作者:十方未名 录入:07-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