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你欺负我,坏人,坏人!呜呜,坏人!”通过哭声,伍霍都能想象到小家伙被他按住要害却只能哭泣的可怜模样,“你还不放手,呜——”
拖长了的泣音,穿入伍霍的耳膜。
他父亲的后院里有许多莺莺燕燕的美妾,常常为了争宠而垂泪,伍霍看见她们自怜垂泪的样子,心里就没来由的烦闷,听见哭声更是脑袋都要炸了,但现在他听见小家伙哭,竟然只有无奈。
或许还有一丝丝心疼,只是五大三粗的伍霍暂时还没察觉到。
他把手放开,把玉佩翻了个个儿,摸着小家伙的“背”给他顺气,“你怎么这么爱哭?男孩子摸摸怎么了?”
“男孩子,也不可以,摸那里的,嗝,我以前不爱哭的,都怪你欺负我,呜。”小寒一哭起来,对伍霍的畏惧之心就淡了很多,背后的手让他气息顺畅了很多,所以他这次没有把它打开,但还是抽抽噎噎地指责伍霍,“老鬼说过,那里只有,我未来的娘子,可以碰,你是男的,不可以碰。”
“娘子?哈?”伍霍忍不住笑出了声,奇道,“一块玉佩也能找娘子的吗?”
小寒想说他才不是玉佩,他是一只男鬼,当然也可以找一只女鬼做娘子。
但他怕一说出来,伍霍会把他给灭了,毕竟不是谁都像钟浚那样善良的。
所以他犹犹豫豫,只能干巴巴地说一句,“反正,我就是要找娘子的。”
有了娘子,娘子就会给他做甜甜的桂花糕了。
但山林里的那些女鬼,都长得太恐怖了,小寒暂时还无法为了桂花糕与她们成亲,所以一直都是单身一只鬼。
“哈哈,有意思。”伍霍觉得留这小鬼在身边果然是一个明智的决定,他心情都愉快了不少,“以后我遇到漂亮的玉佩,就先拿给你相相,看有没有你喜欢的,别说一个娘子,你想要多少都有。”
“啊,我只要一个就够了。”小寒不懂人情世故,听到伍霍说要给他找娘子,也不觉得有什么羞耻,顿时把心里的话说了个底朝天,“要求不高的,会做桂花糕,就可以了。”
伍霍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他颤抖着声音强忍笑意,“这么爱吃桂花糕?”
一块玉佩还会吃东西?
伍霍的手偏了偏,摸到小寒头上了,小寒不适地偏了偏头,“你手往下一点,弄乱我的头发了。”
伍霍目光怀疑地看着通体乳白的玉佩,十分怀疑小家伙到底有没有头发。
但他还是顺从地下移了手,顺着纹路摸,听到小家伙又说话了,“我五年前吃过半块,那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东西了。”
说完又觉得伍霍肯定不理解他,活人是很难理解他们鬼的世界的,便又故作高深地补充了一句,“你不会懂的。”
伍霍很是惊讶,小家伙一直陪在钟浚身边,钟浚竟然会连像样的东西都不给他吃。让小家伙把半块桂花糕当宝贝,念念不忘了五年,以后还打算以此为标准找娘子。
看来把小家9 24 页, 上看到过无数次,但那时候他只感觉装腔作势,没来由地厌恶。但奇怪的是,看到景姒垂着眼睫、认真运笔的模样,景匿心里生出的却不是厌恶,而是另一种难以明辨的情愫。
他还是第一次见景姒摘下绡纱后的模样——如玉脸颊非但没有给那双漂亮的眼睛减分,反而让他整个人更加精致洵美,比起素有雍宫第一美人之称的柳婕妤,还要美上几分。
细白的手腕活动,景匿的目光定格在上面,看他在纸上留下一个个隽秀端正的字体,漆黑浓密的睫毛反射着春日的阳光,熠熠生辉,不知不觉,景匿竟是看呆了。
景姒将脑海中的文章默出来,顺着笔势将后面的一半补完,将宣纸晾在桌上风干,他这才一边揉着手腕,边抬眼看向等了许久的景匿,“皇兄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见教?”
“不敢,”景匿听到景姒的声音,才如同从某种谗妄中醒过神来一般,想起了来意,“只是我宫中的一名异族伴读,今早起来便未见到他,想来大概是皇宫路径曲折,迷了路。我来是想问问太子,是否有见到他。”
若是一般人听到这番话,必定感念大皇子的仁爱,对伴读都如此关心,一早未见便亲自寻找,礼贤下士不过如此了。
但景姒心知景匿所说的那名伴读就是斛律铖,对大皇子口中的话一个字也不信。他粉唇微微带着笑意,面无异色,“本宫今日还未出过东宫一步,无缘一见皇兄那异族伴读,怕是帮不上什么忙了。”
斛律铖不可能在这里,景匿自然知道,这只是他来东宫见景姒的借口而已,哪里是真的想来找什么伴读。
那晚血修罗发作,景匿阴差阳错吃了那枚定心丹,心里那疯狂的嗜血冲动竟然真的压下大半。之后,他暗地里找了许多名医为他看诊,但无一例外,那些庸医无一能解他所中之毒,更有甚者,连他中毒了都查验不出,只说他脉象正常,无需医治。
景匿愤怒地砸毁了许多东西,无计可施之下,只能找到景姒这里。
但现在,景姒的态度暧昧不明,景匿并不知道他是知道些什么,才会故意将那药留下,还是,真的只是巧合。
景姒看他,“皇兄还有什么事吗?”
景匿咬咬牙,心中挣扎。
景姒却突然有了动作。
他从红漆楠木桌后走出,一步步朝景匿走近,垂下的宽大衣袖在空中画出一艳丽的弧度。
景匿没来由地紧张起来,呆站在原地,吞咽了一口口水。
景姒离他越来越近,他看到景姒走到他面前,上身微微前倾,纤细的身子像是要整个倾倒在他怀里一般,鼻尖除了墨香,还多了几抹桂花的暗香。
被父皇千娇万宠着长大的矜贵太子,在他身前嗅了一下,景匿能感受到,温热的呼吸透过春日薄薄的衣衫,打在胸口的皮肉上,轻微的痒意。
景匿不知不觉,屏住了呼吸,目光紧紧追随着景姒。
景姒抬起头,直视着景匿,眼中闪过一丝暗芒,“皇兄身上的火|药味,似乎淡了一些。”
这名头还有鼻子有眼——传闻景姒太子乃神仙下凡,出生前半月,皇帝梦中有红鸾飞舞,乃姻缘吉祥之兆。
一个说书人站在一方桌案后,正说着红鸾入梦的神迹,四周围满了男女老少,他们对此深信不疑,听得如痴如醉。
“嗤——”突然,一声嘲笑打破了和谐的氛围,“这么说的话,你们这太子应该是红鸾转世才对,哪里是什么神仙!”
众人纷纷侧目,看向那个出言不逊之人,案桌后的说书人更是气得脸色铁青,立即反驳,“举凡仙人下凡,都以祥物率先入世为预兆,有那红鸾为证,才更能说明太子殿下来历不凡!”
说书人说完这一串,看向被众人孤立出来的人,发现是一个相貌粗犷的异族人,身高体壮,看人的眼神阴测测的,嘴边讥诮笑痕尤未散去,煞是刺眼。
“看兄台不似大雍人,在下奉劝你一句,”说书人却丝毫不忌惮他的威势,唾沫横飞,“景姒太子造福万民,为大雍百姓敬仰爱戴,若是你再出言不逊冒犯太子,就别怪我们大雍之人无礼,欺压外邦人了。”
四周的百姓也纷纷响应,你一言我一句地谴责这不知礼数的异族人,“太子治理了河水,让我的家乡免于水患之忧,他若不是仙人下凡,怎会又这样通天的能力?”
“太子推行太学,让我们这样的寒门子弟有机会读书识字,入朝为官,你这粗鄙的外邦人,休得胡言!”
“……”
异族男子没料到会引来这样激烈的讨伐,愣了一瞬,看众人神情激动,像是随时会冲上来揍他一顿的样子,不由有些胆怯,往与他一同而来的人身后躲了躲。
跟在他身边的斛律铖脸色发冷,看这钵盂王子吃瘪的样子,冷笑了一声,“王子可逛累了?”
二人正是斛律铖与那来大雍朝贡的钵盂王子。
钵盂王子来到雍都已半月有余,刚开始的几天,对陌生繁华的雍都,他还稍有些露怯,多数时间呆在驿馆里,还算安分守己。
但这在钵盂野惯了的王子又哪里是闲得住的主,自从与仆从一齐去过雍都最大的画舫以后,便整日整日地泡在里面,乐不思蜀,恐怕连自己姓什么都快忘了。
斛律铖对钵盂人没好感,当日在朝廷上虽然答应了要带着钵盂王子到处转转,但一下了朝,他便一门心思地只想多与景姒相处一会儿,或者忙着暗中教训那些敢觊觎景姒的人,早已把那些钵盂使者忘到九霄云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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