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沈希雅在陆征问起这香时,半边脸又被黑纹覆盖,几乎想冲上来把他赶走,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不过长生也不甘示弱地挺身上前,空气中几乎可见灵力的波动。
两灵体在一旁对峙,互不相让。
陆征心里一阵紧张。
几秒后,他们两个还是一动不动,眼神厮杀。
陆征莫名出戏,绷着的心放松了下来。
现在有一个问题萦绕在他心里。先不管对方从哪里得到的这香,顾诚用这香来怀念沈希雅,说明她一定生前就在用这种稀奇古怪的东西。
可是为什么?
难道沈希雅知道自己死后可能会跟着顾诚,所以想通过这种让灵体难受的熏香,把自己赶离对方身旁?
如果是这样,那这方法真是太失败了,她可形影不离地跟了顾诚三年。
知道的讯息太少了,陆征想不出什么合适的理由。
而且明明是来超度,又不是来玩推理游戏的,为什么要头脑风暴这些?
他只能做出摊手.jpg。
[请宿主千万不要对灵魂超度系统有误解,本系统可是要将宿主培养成全能超度者的,逻辑推理、沟通表达、组织管理等等能力缺一不可。]
陆征皮笑肉不笑:“001我真是谢谢你哦。”
001含蓄道:[不客气,应该的。]
陆征收回意识,把注意力落回顾诚身上。
顾诚站起身,道:“我们到楼下去吧,陈嫂做了些点心,你可以尝尝。”
他离开座位时踉跄了一下,沈希雅一个转身飘到顾诚身旁,满脸担忧。
陆征也喊了声“顾总”。
顾诚摆手:“没事。”
陆征点头,跟在他身后下了楼。
走出书房后,长生长舒一口气:“呼,现在不那么臭了。”
陆征传音问他:“有没有其他什么不舒服?”
长生摇头:“我还好,但是……”
陆征问:“嗯,什么?”
长生沉默片刻,突然向走在顾诚旁边的沈希雅发问:“喂,你会死的你知道吗?”
沈希雅脚步停了一瞬,之后头也不回:“说过不关你们的事。”
长生一怔,冷淡道:“也对。”
陆征却明白了长生的意思。
那种香料不仅仅是让灵体厌恶而已,一直闻着这种香气,它们身体里的阴气会慢慢消散。
灵体不可能再死一次,但它们会魂飞魄散。
长生可以凝月光精华,身体里充盈着是阴气与灵力,因此虽然感觉不适,但没有特别大的伤害。
但沈希雅不同,她是真的会死,会魂飞魄散。
长生对她没太多好感,但也知道对方是为了另一人选择如此,心存不忍才会出声提醒。
陆征忍不住瞥了沈希雅一眼。
得知她最终会魂飞魄散时,陆征就知道自己的任务无论怎样都能完成,只是时间花费长短罢了。
超度分两种,一是让灵体转生,二是让灵体“死亡”。
虽然灵魂超度系统出了条例,规定所有宿主必须用爱感化,让目标灵体消除执念从而转生。但若是目标灵体在自愿的情况下魂飞魄散,任务同样是算完成的,只是获得的功德值减半。
关于这点,陆征在条例颁布后就与001讨论过了,那时只是无聊把所有场景都设想了一遍,没想到第一个任务真的会遇见。
不过,陆征还是想试着消除沈希雅的执念。
一方面是出于时间的考虑,虽然系统时间流速不同,但若是每个任务都耗时太长,他回到原本世界要不知多久后了。
另一方面也是不愿看到沈希雅真的魂飞魄散,失去转生的机会。而且他也要弄明白,为什么顾诚身上的气全都消失了,人却还活着。
陈嫂在桌上摆了些点心,还盛了一碗鸡汤递给顾诚:“顾老板,您午饭也没吃什么,这汤多少喝点吧。”
陈嫂虽只是家政,每周来打扫打扫房子,顾诚回来住的时候再给他做做饭,但时间久了,她也把顾诚当做晚辈真心照顾。
顾诚答应道:“我知道了陈嫂,今天您儿子不是回来吗,就先回去休息吧。”
陈嫂不放心地嘱咐了几句,走前还跟陆征说:“小伙子,你帮阿姨看着点,让顾老板好好吃饭,阿姨谢谢你啊。”
明明被叮嘱好好吃饭的不是他,陆征却尴尬癌都要犯了。
因为家里有个很会戳软肋的娘亲,只要不无理,他很少拒绝女性长辈的请求,因此只好应下来。
好在顾诚这回没有阳奉阴违,多少吃了点。
他也拿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
整栋别墅安静得呼吸可闻。
[叮,您有新的系统消息。]
系统提示音突然出现,陆征被吓了一跳。
他之前反馈001给的任务信息太少,系统管理中心在十几天后的“第一时间”,发来了回复邮件。
收件人:2017233@suzhu,
发件人:feedback@linghunchaodu,
主题:关于任务信息发布问题
尊敬的2017233宿主:
感谢您使用灵魂超度系统001号并选择建议/投诉业务。根据《个人隐私保护法》第一百三十一条及一百三十二条,有关机构禁止在未获法律授权、未经本人许可或者超出必要限度地披露他人个人信息。
因此,我们只能在法律许可范围内为您增补少量任务信息。附件是修改后的任务说明,请查收。
祝您超度愉快!
灵魂超度系统客服104
陆征:谢谢,但超度并不是很愉快。
第14章 第一个任务(11)
陆征查看附件,那是个名为《任务一:如果我爱你》的文档。
“001,这标题是什么意思,‘如果我爱你’?系统为什么给任务起这样的名字?”
001支吾道:[……就随便起的。]
陆征才不会相信它,想必系统一定知道沈希雅这事的前因后果,但藏着掖着不让他知道。那个什么《个人信息保护法》说不定也是瞎掰扯的。
001卖萌:[请宿主不要怀疑系统权威,人家也很为难的啦>o<]
答应我,不要再用机械音撒娇了好吗?
陆征虽然不满,但又不能对系统做什么,只能选择接受。
001嘿嘿一笑:[宿主可以先看看新的任务说明,说不定有惊喜!]
陆征将信将疑地点开文档。
原本的任务说明里,用红色字体在中间加了一小句:沈希雅母亲有南洋血统,会巫蛊之术。
陆征面无表情。
001:[宿主你不高兴吗?这样可就知道她为什么有转魂香了呢!]
连香的名字都清楚,系统果然什么都知道。不过不好意思,他并不关心沈希雅从哪里得来的什么转魂香呢。
陆征:“哦。”
001:宿主太无情,好没有成就感。
陆征放下咖啡杯,眼睛余光看到侧墙上挂着一幅幅图片,有顾父顾母两人的,有多年前一家三口的,也有顾诚单人的。
很少有人会自恋到在客厅里挂这么大幅的自画像,长宽一米五的画框,占据了墙面不少面积。
陆征对长生道:“长生乖,帮我去看看那幅画像,是不是有雅字的签章?”
长生应好,飞快地飘到那画像前头,果然在角落里找到一个“雅”字。
看样子,这也是沈希雅画的。
陆征状似不经意地聊起这些画,道:“顾总,我看墙上的画像都很传神,不知画师是谁?”
顾诚道:“大部分是我父亲一个画家朋友的作品,他很喜欢画画,不过自己画不好,倒是结交了不少艺术家朋友。”
陆征点头:“那一幅呢?就是您的个人像,画得真细腻,能感觉到画师的用心。”
虽是为了让顾诚主动说起沈希雅,陆征才将话题往画像上靠,但他并不是恭维。
那幅画里的顾诚穿着熨帖的西装,沐浴在夕阳下,手中拿着一本书,神态温柔平和。他低着头,睫毛落下的阴影也根根可数。
这样一幅画,不花时间和心思是不可能完成的。
据说其他人可以从一个画家的作品里,看出他对所画之物的态度。
即便陆征没有这么高的审美,也想象得出沈希雅画这副画时,嘴角勾起的满足和笑意。
顾诚也看向这副画,凝视画中的自己。沉默片刻,开口道:“那是我爱人画的,不过她已经去世了。”
陆征立马道“对不起”。
顾诚勉强笑道:“不怪你,已经过去挺久了。”
时间的确是过去挺久了,只是他这里却一直无法释怀。
见顾诚有停止话题的趋势,陆征再接再厉:“顾总,你能跟我说说吗?你和她的故事……”
顾诚诧异地看向陆征,一般人都不太会提出这种略显无理的要求。
各种理由在脑海里一闪,陆征甚至想到编造一个同样阴阳相隔的恋人,因为据说同病相怜只最能激发诉说欲。
最终却只干巴巴地解释:“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你们一定非常相爱,所以很好奇。”
那些谎言他说不出口。哪怕明知撒谎可能是个捷径,也说不出口。
不仅仅是因为对不住那个还没有影的恋人,也是因为顾诚的面容悲伤,让他做不到用同样的故事去博取便利。
可能在很多人眼里,这种坚持更像是一种无谓的虚伪,但他仍然愿意在可以的时候坚持一些原则,也算是他还保留着的一点少年时的天真。
顾诚:“看不出你还是个好奇心重的人。”
陆征心虚道:“就一般……重。”
顾诚莞尔:“如果我今年六十岁,大概会愿意和你聊这些事。”
大了才不到一轮,他看陆征的眼神,却像是看一个不懂事的后辈。
陆征:= =
“顾总,我就有一个问题,如果喜欢的人为你牺牲到连命都不顾,你会有什么感觉?”陆征问的突兀,但认真。
顾诚淡笑:“我宁肯为我所爱人的幸福而千百次地牺牲自己的幸福……也不愿我爱的人为我牺牲哪怕一次。”
“那假设有机会能让你再见一次对方呢?”
“求之不得。”
第15章 第一个任务(12)
听到顾诚的回答,陆征底气飙升。
“沈小姐,你听到顾诚说的了吧,他不希望你为他牺牲。”
沈希雅露出微笑:“可我亦然。”愿意为了他的幸福,放弃自己所有的幸福。
陆征知道劝不动她,也就不再说话。
但沈希雅的牺牲到底值不值得,并不是她一个人说了算。至少另一个当事人有权知道他所接受的一切,和她所付出的一切。
所以他想让顾诚和她见一面,也许一人一鬼互诉了衷肠,沈希雅就自愿转生了呢。
系统的功德商城里有一件商品,是一款叫做“阴阳辨”的药丸。名字很高端,吃一粒即可分辨阴阳两界,实际上作用是让人在一天之内看见鬼。
这个药丸原价两点功德值,正值商城年中大促,五折。一点功德值,即可带回家。
陆征打算给顾诚吃这个。
然而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他之前不懂行情,大手大脚把所有功德值都用了,现在只能态度谄媚地问001:“亲,可以赊账吗?”
001无情道:[骚瑞,本店概不赊账。]
陆征只好换种方式:“那最近有什么突发任务吗?”
打BOSS前期也得让他发育起来不是,经济不足,想carry一把都不行。
001叹道:[宿主,不是我不想帮你,突发任务是管理中心直接发布的,我也没有权限。]
陆征无奈,难道真的没有办法让他们俩相见?
这段对话陆征没有屏蔽长生,他插话道:“阿征,我能让那人看到她。”
伸手抚平陆征皱着的眉头,他道:“我可以把灵力借给她,让她凝出实体。”
成为式神后,灵体身体里的灵力可以被传输给主人或者其他灵体,前提条件是式神自愿。
但不管是灵力还是阴气,都是使灵体久不消散的东西,让它们主动吐出来,就好比让人不吃饭一样,极其不现实。
《我与式神不得不说的故事》这本小册子里就记载道: 若是你的式神敬重你、喜爱你,以至于自愿为你献出灵力,那你一定很幸运。
陆征的灵力每晚都会被系统抽取八成左右,最开始的波动被长生发现时,他就想把自己的灵力给陆征了,反正他可以吸收日月精华补回来。
只是陆征担心会对式神有什么不良影响,况且他没有特别需要使用灵力的地方,就没有答应。
眼下长生又提起传输灵力这事,只是对象换成了沈希雅。
陆征还是拒绝,给自己都不行,更何况是任务目标。他故作调笑道:“不行,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办?”
长生幽幽道:“阿征不是还有小一吗?”
陆征一口咖啡差点喷出来。这含嗔带怨的语气,好像他做了什么偷鸡摸狗原谅色的事。
而且……小一?
陆征不爽道:“长生,为什么管001叫得这么亲密?”
长生懵道:“小一让我这么喊它的。”
陆征:臭不要脸,拐卖良家灵体!
躺枪的001:哼,你就是嫉妒我和小长生关系好!
陆征:长生和谁关系好,你心里没点x数吗?
001:……
他们俩在意识里厮杀了小一会儿,势均力敌,最终以陆征不耐烦地退出战场而告终。
他直接问长生:“我和001,长生你跟谁关系好?”
“阿征你怎么会问这种问题?”长生吃惊道,“当然是你呀。”
听见没有!陆征得意洋洋。
001:[……幼稚!]
长生不明所以,不过这一打岔,就岔过了他之前说着的正事。
陆征心里打了个暗勾,他插科打诨就是这个目的,否则长生缠着他磨来磨去可吃不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