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张和焦虑,恐惧和不安,统统都消失了。
夏歌的手按在上面,久久回不了神,她沉浸在那个安稳的世界里,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爱和欲望都开始渐渐消退,彷佛即将脱离尘世,无欲无求——
夏歌的手一下被强硬的从阵法上弹开!
她猛地后退了两步,喘了口气,涣散的瞳孔慢慢聚焦,额头上冒出了冷汗,嘴唇也有些苍白。
“我……”她摸着自己的心脏,动了动唇,“那里……”
“……世界。”她喃喃,“竟然是……”
系统不明就里:“怎么了?看见什么了?”
系统只知道她精神波动部队,却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因为里面是,只有魂魄,才能进入的——世界!
宛若地府,或是天堂,抑或是说,轮回。
夏歌知道自己为什么参不透最后一个阵图了。
也许风月大陆所有的阵法大师都不可能参透。
毕竟,能用一张阵图,创造出一个专属于魂魄的“天堂世界”的惊才绝艳,也许千年来,就只有菱溪老祖一个人了吧。
所以,真正封印恶灵的,不是这座武夷灵山。
而是这座倾尽当年菱溪老祖惊世之才的绝世阵法。
夏歌捡起那张红符,她刚刚能感觉到,那个世界对着这个世界的门扉,是敞开的。
里面没有被安抚的恶灵,可以直接从敞开的“门扉”跑出来。
如果没有错的话。
夏歌望着手里的符纸。
而这张符纸,就是封印这座阵图的门扉。
现在,门碎了,恶鬼无人可当,从山脉各处,倾巢而出。
“没有坏。”夏歌无比肯定的说,“阵法它没有坏。”
坏掉的,只是这张被撕裂的门扉而已。
系统:“但这不可能啊,一般来说胶水都会有用的,除非这张符纸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比如……”
夏歌的指尖细细的摩梭着纸张,感受着它的特殊,“特殊的地方是不是,血?”
这红符上的红色,并不是什么朱墨,倒像是……血。不过这并没有什么意外的,有的时候,血也是制作符纸的重要材料,一般制符人不仅仅会用朱墨做符,偶尔遇到一些特殊情况,会用一些含着强大力量的兽血来增加符咒的效果。
系统的胶水应该是有效果的,也许现在它缺的就是一味血而已,只是……
系统无比赞同:“嗯嗯,很可能就是血,没错,说不定浇点血就好了。”
夏歌:“……”
只是这里除了她是个会流血的人,没有别人了。
夏歌:“你商城卖血吗?”
系统:“卖,不过一般为了保证不腐烂,都是冷冻的,要吗?”
夏歌:“……”
符纸一般要求的血虽然没说一定要刚出炉的,但冷冻的……
夏歌挣扎了半天,最后听着外面凄厉的哀嚎,叹了口气,决定还是牺牲一下自己吧。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夏歌用镰刀小心翼翼的割开了自己的手指,挤了一滴血出来,滴到了符纸上。
符纸没有反应。
“嘶,疼啊。”夏歌面无表情的矫情了一下,盯着没有任何反应的符纸,“而且好像还没啥用。”
“忍忍吧,这符咒好像还是没有恢复,看看能不能想点其他的修补办法。”系统说。
夏歌矫情完了,忽然不知道自己为啥矫情了。
像是……习惯了一样。
要是师姐在这里的话,才不会说“忍忍吧”。
是她的话,会怎么做呢?
夏歌觉得自己好像被人惯坏了。
夏歌望着自己流血的食指,雪白的指尖那一抹鲜红,像是那天,师姐唇上的一抹朱色。
夏歌心中微微一跳,目光忽然飘了起来。
怎么办……她又有点想师姐了。
所以,果然,人是不能惯着的,被人惯习惯了,遇到一些明明很平常的事情后,一旦对方没有达到期望值,就会很容易觉得有些难过委屈。
以前的夏歌,从来都不会觉得委屈。
一开始是委屈的事情太多了便无所谓了,后来有师姐后,再也没有遇到委屈的事情,便也忘记了那种感觉。
夏歌矫情了一会儿,默默的把指尖的血处理干净,然后用创可贴包扎好。
果然,还是不要那么轻易的去喜欢一个人呀,毕竟,在一起容易贪恋,分开又太容易想念。
这边夏歌正想入非非,而那边,符纸上的血液慢慢化开,浸润在了符纸被红色覆盖的金色暗纹上。
被胶水修补好的暗纹在无人发觉的情况下引着那滴血,疯狂的汲取着血液里面熟悉的魂力还有灵气,直到每一寸暗纹都被那滴血覆盖。
镇魂亮起了微光,悄悄的飞出了两丝细细的云纹,夏歌不曾注意的情况下,钻入了红符中。
“现在要是能补好,说不定能少放点恶鬼出去。”系统开始杞人忧天,试图转移一下自己是不是真的卖了假冒伪劣胶水的心虚感:“拖得时间越长,醒过来的就越多,逃出来的也就越多,以后就更麻烦。”
夏歌收拾好了自己的伤之后,无奈,也懒得说它,“道理我都懂,但修不好也没办法啊。”
正打算开始想些其他的办法,谁知抬眼一看,红符上的那滴血不见了。
“……这符纸吸水能力那么好的么。”夏歌捻起符纸准备研究一下,谁知道在她准备凑上去的一瞬间!
“唰——”
符纸上,被红色掩盖的金色暗纹全部亮起来,闪烁出刺目的金光!
小小的空间立时间狂风骤起,红符挣扎着想要摆脱夏歌的指尖,夏歌捂着眼睛下意识的松开捻着符纸的手,顺便往后退了一步,红符散发的金光慢慢在在符纸上形成更复杂的纹路,和石桌上的阵法共鸣着,随后,归位。
在红符归位的一瞬间,一圈金色的光芒带着一层透明的结界从那圆桌阵法上激荡开去,宛若石子落在平静湖面上的荡开的涟漪,向着四面八方而去!
“嗷——”
甬道之外,在红符归位的一瞬间,那些在石桌阵法中逃出来,即将从土地底下爬出来的恶鬼,被结界狠狠的挡下,随后,收缩,压制,使其强制归位!
夏歌回过神来后目瞪口呆,随后欣喜若狂,“好了!竟然好了!!”
系统也欣喜若狂:“我就说我的胶水没问题吧!!还要吗?我给你打折!”
夏歌:“……”
打折也掩饰不了你坑货的本质。
这边误打误撞的将符纸修好了,夏歌又给这甬道补了一个结界,虽然半吊子的能力比不上菱溪老祖,但加上镇魂的帮助,也聊胜于无。
但是,夏歌也知道,修好了符咒,并不代表一切就结束了。
红符的归位也只能将出来一半的恶鬼压制回去,而那些已经逃出来的,就很难说了。
放出的恶鬼除非脑子有坑,否则不可能傻到自己回来,
夏歌刚走了几步,忽然发现自己手里的镰刀又变了。
也许是她修补好了红符,镇魂显得很高兴,很大方的将力量借给了她,夏歌甩了甩有着云纹的黑镰,微微勾起唇角,准备去找师姐。
但是走了几步。
她停了下来,想到了自己身为看守丹峰的丹峰掌令,在大弟子出巡的时候,怎么也得恪守职责,结果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这个地方……师姐还带着那么多的弟子,要是她被看到了,免不得会招人口舌。
夏歌犹豫了一下,将戒指里的狐狸面具取了出来,戴好。
系统:“你有啥见不得人的,戴什么面具?”
夏歌叹了口气,半真半假,“唉,太厉害也是一种负担,有时候负担太重了,我怕我受不了。”
系统:“……”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夏歌可不管系统怎么想,虽然恶灵山恶鬼出世不是什么好消息,但至少修好了封印的红符,剩下的就是把逃出来的鬼都杀掉就好了,有恶鬼的死敌镇魂在手,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夏歌戴着师姐给的面具,脚步轻快。
“走咯,杀鬼去!”
= =
这边,时间切在红衣木偶刚刚撕裂红符,放出恶鬼之后的那一会儿。
丝毫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着什么的人们听着恶灵山越来越近,越来越诡异的哀嚎,虽然提高了警惕,但其实大部分人心里都觉得,恶灵山就应该有恶灵,没有恶灵才奇怪。
所以也只是提高了警惕而已。
但是,部分了解真相的宗门高层,听到这越来越近,越来越诡异的声音,表情都凝重了起来。
他们都知道,恶灵山之所以名为恶灵山,并非是因为其恶灵可怖,而是因为这里是封印恶灵的圣地。
但现在……在这片恶灵绝对不会跑出来的圣地里,听到了恶灵的嚎叫。
群山缭绕,山于山之间形成了一片空地,芳草鲜美,小溪潺潺,方圆约个几千米,与恶灵山盆地的一眼望不到头的距离比起来面积不能算大,但容纳来冒险的人却是绰绰有余。
人们穿过了野兽环伺的山林,陆陆续续的来到了这片空地上。
但是相较于一开始的人,显然是少了一大半。
山林野兽的凶残,足够让力量不够的人化作胃里的一滩骨血。
“这里……这里就是恶灵山的盆地?”
“怎么可能,这就是个空地方!恶灵山的盆地还在前面呢,再说就算是,怎么可能这么小!”
“……”
人们一边窃窃私语的交流着,一边小心的往前走。
顾佩玖带的一行弟子知道这里不是恶灵山盆地,喜悦的心情一下被浇了个透心凉,路且撇着嘴巴,抱怨道,“这一直走下去,哪里是个头啊。师姐,我们到盆地是干嘛啊,也是抢那什么衣魅吗?”
来恶灵山的时候只说是历练,并没有说清楚来做什么。
顾佩玖看他一眼,“是为了……”
她顿了顿,耳边恶鬼的嘶吼残忍,一个人凄厉的惨叫骤然打断了她的话!
“啊——什么东西!”
那是残影!
快到看不见的残影,将走在后方猝不及防的人生生撕成了两半!
那人甚至没来的及和前面的人说上一句话,整个身体便被撕开了,鲜血迸溅,和对方正聊着天的人脸上甚至还带着还算轻快的笑,谁知一回头,便见识到了人间地狱。
一只头发凌乱,盖着头,看不清脸颊的女人一身鲜血,一只枯瘦如柴的手抓着血淋淋的心脏,另一只手疯狂的挖着他友人的肉往嘴里塞,那心脏一蹦一蹦的,似乎还没缓过劲来。
“女人”显然是发现了他的目光,慢慢的抬起脸来,掉了一个眼珠子的骷髅脸上獠牙还染着破碎的血丝,对着他,咧嘴一笑。
这不是人,这是鬼!!是鬼!
“啊——”
那人受不了这个刺激,整个人抽搐了一下,随后两眼一翻,干脆利落的晕了过去。
耳边有清风吹过。
“女人”的笑容一僵,身形如电般闪开,下一刻,她原来所在的地方被红绸轰然击碎,红绸灵动若蛇,闪烁如电,女鬼的速度却也不慢,看到红绸追不上自己,她似乎很得意,然而下一刻——
路且正听着顾佩玖说话呢,突发状况一出来还有点懵的时候,师姐的天诛绫就已经飞出去了——当那女鬼飞过来的时候,路且还以为自己是哪位擅长乔装打扮的道友。
这道友嘴巴上的血很逼真啊,手里的心脏怎么不太像野兽的啊……
等等,手里为什么会有心脏!!?
路且正蒙着,就看到自家师姐本空空如也的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把有点眼熟的剑,随后手一扬,冰冷的剑刃带起一道寒光,在空气中划过锋利的弧度,“噗嗤”一声,直直的穿透了飞过来的“道友”的脑壳!
不偏不倚,像是算准了角度。
心脏从那“女道友”的手里掉了下来。
“啪唧”一声轻响。
叶泽望着不知何时跑到顾佩玖手里的问情,僵硬的摸了摸腰间空空如也的竹子剑鞘。
完全……完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拿走的。
顾佩玖抽出剑,天诛绫归回袖中,宽大的袖口飘扬,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路且总觉得自己在自家师姐手腕上,看到了一抹绿色。
那“道友”摔在了地上,表情狰狞,在问情剑下,浑身抽搐了一下,随后,灵魂渐渐消散。
无声无息。
丹枫素衣的少女声音清冷的将之前未说完的话说完,“来这里,是为了让这里的恶灵,永远是恶灵山的恶灵。”
路且盯着草地上那个完全冰冷的心脏,有点浑浑噩噩的,还有点反胃,“嗯……哦。”
顾佩玖来到不知道作何表情的叶泽面前,将剑柄递过去,声音平淡,“借剑一用,抱歉。”
叶泽接回了剑,“师姐客气了。”
“是把好剑。”顾佩玖顿了顿,道,“有名字吗?”
叶泽顿了顿,道:“叫问情。”
问情?
……问情。
顾佩玖之前握剑的手微微动了动,剑柄的触感依稀还在,她本来还想再问些什么,一声凄厉的惨叫却骤然打断了她的话!
“啊——”
无数残影纷踏至来,为了新鲜的血肉,为了空虚的心,恶鬼们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鬼啊啊啊啊啊——”
“救命!”
仅仅只有一瞬间,这片平地,就变成了可怖的修罗场。
这一切都彰显着——被顾佩玖杀死的那只恶鬼并不是结束。
仅仅是开始。
抱着捡漏想法来恶灵山的人浩浩荡荡,即使经过了那波残忍的兽潮,剩下的人也是多的一眼望不到头的,可怕的修罗场,血肉横飞,接近队伍的恶鬼基本上都被顾佩玖解决,叶泽等剑峰弟子在旁边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