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看了一会儿,有人问他:“你怎么戴口罩?”
元霄嗓子有点哑,咳了一声说:“感冒。”
他努力不去瞎想,想认真听课,却是徒劳。
这种心不在焉的状态,维持了三四天,他的口罩一直没有摘下来。走在校园里,元霄听见有学生在说:“明晚体育场,校园歌手大赛决赛,你们买哪一股?”
他们学校常年和传媒公司有来往,甚至他们学校内部的老师,有一些自己还开传媒公司,自己当老板,所以举办的唱歌比赛也是声势浩大。选手不多,隔一天一场的,半个月就到决赛——元霄忽然就想到了隔壁系花的那件事。
是指的这个选秀比赛吗?
元霄那天没听清楚,录音只录了一半。上学校官网一查,系花厉瑶果然入围了前面几名,开始角逐冠军了,录音系有个哥们自弹自唱也进了决赛,系上组织着粉丝去应援,元霄索性在群里报了名,在校门口领了应援服,打算去看一看比赛。
不过,他现在不算是一个非常自由的人,白问霖看似给了他很多的空间,他可以上课,可以约朋友吃饭,但白问霖总能知道他在哪里,元霄猜自己的手机里应该有什么定位器之类的,但哪怕知道,他也不会去生气。
他生气的点和很多人都不太一样,比方说阿尔那样捣乱,满屋子撕纸挤洗手液,元霄只会无奈地在后面收拾;比方说白问霖这样对他,他气消得也非常快,至少白问霖很少能做出让他非常生气的事来,因为白问霖其实很有分寸,他点了火,惹了元霄,就会想办法让他的注意力转移开。
元霄告诉告诉白问霖,自己晚上要去学校听现场歌会,白问霖同意了,本想陪着他去,元霄就给他拿了一件应援服回来,白问霖看见白体恤上印着一个戴眼镜、平平无奇的男同学的脸,就失去了兴趣。
这么丑的衣服,他不想穿。
厉瑶登场,唱的是一首台湾歌手的歌,歌声很甜,听见不是自己的,元霄松了口气——自己多半是想多了,但作为应援队伍的一员,必须耐心看完。
冠军赛结束的很快,比赛在八点过就收尾了,冠军正是元霄衣服上印着大头的那个哥们,他听见有人在说:“如果不是因为唱的是原创歌曲,就凭这个唱功长相,凭什么拿冠军?”
拿了冠军,冠军同学要请特意来为他加油的人吃饭,总共有六七十人。
元霄不想那么早回家,也跟着去了,想着最好吃完再去KTV,或者一起去网吧,通宵最好。
吃饭的时候,元霄才知道,应援服是冠军同学自己印的,没想到印多了,就到处发放,结果最后还是只来了一半多人。他挨桌敬酒,一副我红了也不会忘记你们的模样:“谢谢大家对我支持!”
元霄喝了几杯白酒。
吃完饭,果然大家要去KTV,元霄又跟着去了。基本上都是认识的同学,但都不太熟,没几个人找他说话,很有安全感。
又是一轮啤酒下来,元霄晕乎乎地接了个电话。
白问霖问他:“什么时候唱完?”
元霄没给他说自己在KTV唱歌,白问霖这么问,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说:“我们要唱到关门。”
白问霖听见那边非常吵,皱了皱眉:“你喝了多少?”
元霄大声地喊:“你不要管我。”
电话挂了。
五分钟后,群魔乱舞的KTV包厢门被打开,元霄一脸懵逼地让男人拎着脖子抓走了。
他被丢进车里,上来就是一顿亲,把元霄亲得缺氧,要晕过去了。
白问霖扳过他的下巴:“你不要我管你?”
元霄就红着眼睛指责他:“你太过分了。”
白问霖的战术似乎在缓慢地奏效着,元霄微弱的抗衡在他的攻势下,一点也不起作用。缓了他一周,元霄似乎对他放松很多,现在有些反弹了——是时候添一把火了。
白问霖松了松自己的领带,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我还可以更过分。”
第33章 《G大调小步舞曲》
元霄身上还穿着那件应援服, 白体恤上印着大大的头像。白问霖脸色阴沉地把他的衣服卷起来, 目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接着垂下头去。
当意识到白问霖在做什么出格的事,头脑昏沉的元霄脑袋里的最后一根弦崩断了, 惊慌失措地喊:“停下来!问霖,别这样……嗯……”他仰起脖子,发出一声类似痛苦和爽快结合的呻、吟。
白问霖眼睛赤红,不为所动。
从来没有骂过白问霖的元霄试图去推开他,却浑身无力, 不知道是因为喝的有些多的缘故, 还是因为他的身体在白问霖的操控下变软了, 他喝酒上脸, 此时更是红得可怕,整个脖子都是红的, 大声斥责:“你这是强迫, 你这个混蛋!暴君!我要报警!”
白问霖终于停下了, 抬起头来, 眼神冷静的可怕:“你要报警?好啊, 我帮你打电话。”他说完拿出手机就要拨号, 元霄看他来真的,电话都拨出去了, 连忙去抢:“你干什么!报假警违法的!”
在电话接通前,元霄把拨号摁断,他活似个醉鬼那样靠着座椅, 呼吸凌乱,衣衫不整,皮肤绯红。
白问霖手放在他的脸颊上:“是你说要叫警察的。”
“我说你就听吗?你要是听话,我说不要你为什么不停下?”元霄眼睛也红了,也盯着他,“而且警察不会管家务事的,我不是那个意思。”
大概是他“家务事”这个词用的太好,白问霖反而没那么生气了,手指一寸一寸地划过他的脸颊、下巴、嘴唇、鼻子和眉眼,沉痛地说:“元霄,你一点都感觉不到我的爱吗?”他其实应该庆幸元霄是这样的性格,否则等待着自己的,就是干脆果决的拒绝,没准还要和自己划清界限、老死不相往来。
正因为元霄这样心软、踌躇不前,才让他有机可乘,得以步步紧逼,把他逼到这个地步。
元霄喃喃自语般地回答:“我要是感觉不到,我会容忍你到现在吗?你做什么我都原谅你,可是问霖,我不是没有底线的。”卷起来的衣服正好磨着胸口,有种肿胀的痛,元霄懊恼不已,自己为什么不能干脆一点呢?自己已经喝酒壮胆了,为什么还是这么怂。
白问霖这回没有说话了,侧过脸来,在他的额头上温柔地亲了一下。至少在他看来,元霄的话是指,自己只要在他底线范围内活动,他就永远不会对自己生气。
可他清楚一个人的底线,是会一步一步往后退的。抱了他一会儿,白问霖作出承诺:“我永远也不会强迫你。”
这让元霄安心许多。
可回到家,元霄才知道他这句“永远不会强迫你的”真实意图。白问霖吻过他的脖子,留下了深深浅浅的痕迹,元霄因为困倦,眼睛都不太睁得开,单是感觉他强壮的身体完全压制住自己,茶色的发丝搔过自己的下颌,一颗脑袋在自己颈窝拱弄。
阿尔也时常这样,但阿尔是表达亲昵和依赖,可是白问霖不同,他充满了一种克制的欲`望,不住啃吻他的肌肤,在他脖子上四处吸吮,标记大量的吻痕。
元霄在似梦非醒间都有些受不住,他的记忆只停留在这里,白问霖还做了什么,他就不得而知了。
醒来,元霄对着镜子里自己的脖子,脸都青了。
有些是深红,有些是浅红,有些发出紫色,从脖子蔓延到胸口,甚至腰上也发现了几个,总之特别多——可见白问霖昨晚是如何趁人之危的,他嘴里的承诺全都是屁话!
元霄怒气冲冲,结果这怒气刚升起来,便听见来自一楼客厅的斯坦威钢琴发出的声响。
是贝多芬的《G大调小步舞曲》。这一首算是元霄的钢琴启蒙,缓慢的旋律在白问霖魔术般的手指下,演奏出了巴赫的味道。
伴随钢琴声,元霄的怒气值直线下降。
只是仍免不了生气地说几句:“你看我的脖子,我这样还能去学校上课?”
“对不起,是我没有控制住。”他手指不停,像即兴演奏一样,一段接着一段,都是贝多芬。他只穿着睡衣,很随意的装束,平静地坐在钢琴前呼风唤雨,没有任何一个人会有比他还更富有美感的音色,完全是洗涤灵魂的音乐。
大概白问霖自己也不知道要弹什么,只知要讨元霄欢心,嘴里歉疚地说:“下次会轻一些的。”
元霄说:“不会有下一次了,我再也不会喝那么多酒了。”
他话一出口,白问霖的贝多芬立刻转变成了巴赫的赋格。
元霄:“……”
他开始由衷地体会到白问霖那和阿尔如出一辙的幼稚,并且可能更加小心眼的性格。
元霄脖子上的痕迹太过明显,现在天气已经热起来了,他根本遮不住。不得已,元霄只能给辅导员请假,但是又不想待在家里。换句话说,和白问霖相处对他而言有股压力,时时刻刻提着心,总害怕他做什么。
幸运的是,白问霖要去法国演出了,一场公开性质的、外加一场私人性质的,是来自爱丽舍宫的邀请。
这对元霄而言,仿佛是另一个世界,元霄心里想去,又不便开口,而且他更想留一段时间自己安静地想一想。
白问霖要离开二十天左右,二十天的时间,足够了。
不得不说,白问霖有时候是很通情达理的,元霄不想去,他没有勉强,只规定每天要打电话,不然他不放心。
他刚上飞机,元霄就在家里四处检查摄像头,他早怀疑家里有监控了,只是从来没有问。里里外外地搜了一圈,元霄只找到了四个,正好每个房间都有一个。
但事实上,白问霖安装了四十个不同角度的监控,他看见视频里,元霄踩着凳子,用一个网上买来的探测仪到处扫来扫去,就觉得很有意思。
元霄用黑色塑料袋把这几个监控器罩了起来,立刻感觉没有人看着自己了。他浑身轻松,钻进录音室里泡了几天。
几天后,他终于做出成品,通过袁皓给他的联系方式,联系到了那部古装剧导演。
导演也是蒙古人,蒙古名字满都拉图,汉名叫陶爱国。
陶导演最开始就是拍草原儿女的剧出身的,后来去拍乡村爱情,一直不温不火,结果拍了一部古装宫斗剧,突然大热。所以他上一部宫斗剧一杀青,这马上就接了一部宅斗。
拿的是网文大IP,请的演员也是流量小花和当红小生。
元霄给他发邮件,上传了一个附件,以及自己的联系方式,全部给陶爱国发了过去。
过了大约一周,陶导的助理终于联系了他,说:“您是袁导推荐的那位骆元霄骆先生吗?”
元霄说是。
“没想到您一下发来这么多。”
袁皓说他们剧组录音不行,配乐要全换,元霄就直接做了一整套,十支配乐,有很高的塑造性,可以任意填词。他看了剧本,知道这部剧的基调后,就开始着手打造。因为以前没有经验,所以做得很慢,但是很用心。
对方说:“我们挑选了一下,想把编号01、04、05和06、07、09这六个全部打包买下。我们想问一下,这些版权都在您手上是吗?买断价位是多少?”
元霄脑子里就只剩下了一个数字:“三十万!”他太激动了,胳膊一挥,一下打翻水杯,杯子倒在电脑上,水直接渗透进去。
元霄惊叫一声,一下站起,迅速把电脑拿开,用纸巾去擦。
电话那头听见他惊叫:“骆先生?”
“没事没事,我这里出了一点小状况。”他一边去找吹风机,一边给出报价,但这似乎超出了剧组的预算。可能剧组根本没打算在配乐上花太多的钱,所以一开始请的就是不入流的团队,最后做出来不满意,又花了冤枉钱,这会儿更舍不得花钱买了。
对方说要考虑一下,元霄说:“可以。”
用吹风把电脑吹干,但还是不能开机,元霄觉得应该是烧到了主板,打算明天再拿去修。
当晚,陶爱国的助理就又联系了元霄,说同意三十万的报价:“您人在哪里呢?我们公司地址在北京,您是签好合同寄过来,还是亲自过来签合同呢?”
元霄说:“我签好合同寄过去吧。”
他电脑坏了,打印机也不能用。元霄知道家里打印机有什么连接手机蓝牙还是什么功能的,只是不会用,研究了半天,没办法,只能用书房的台式。
只是,这台电脑他平常没有用过,都是白问霖在用,然而白问霖也用的很少,电脑成了摆设。
元霄打开电脑,看见有密码,就试探性地输入自己的名字,一次就中。他接收邮件,打印。
这时,页面又弹出了一个新邮件的弹窗,元霄下意识点开。
点开后,才发现这是白问霖没有注销的邮箱,正准备退出,就看见邮箱里一排的日期编号外加视频两个字。
这是……
自动云上传的家里的监控?
元霄在要不要退出和点开看看之间,犹豫了很久,最后选择点开看一下。视频提供附件下载和链接在线观看,元霄随意点了几个日期,在线观看。
他盘腿坐在转椅上,先看自己喝醉的那天晚上。
他真想知道,白问霖到底做了什么,才让他脖子上多了那么多的痕迹。
元霄用五倍速观看监控视频,看见自己躺在床上,几乎不动,而白问霖躬着身体伏在自己身上,他扒光了自己的衣服,吻自己的脖子,嘴唇,几乎亲遍自己的全身,甚至是……脚背。
元霄越看越觉得臊得慌,因为吻痕只在脖颈处,他还以为白问霖只亲了脖子……并没有想到,他只在脖子用了牙齿,落在其他部位的吻,都很轻。
太过分了,真的是得寸进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