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很快分开,莫奕微微地眯起双眼,若有所思地舔了舔自己的颊侧带着浅淡橙子的糖球,意有所指的说道:
“是挺甜的。”
闻宸的耳朵控制不住地开始烧了起来,他用猛地燃烧起来的火热目光深深地凝视着莫奕的双眼,声音沙哑而压抑:
“你——”
莫奕收敛了自己面容上流露出来的些许柔和的色彩,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我说的当然是糖。”
“……这样啊。”
闻宸一点也不失望,唇角的弧度反而越发明显,他动作迅速地凑上前去在莫奕温热的唇上舔了舔,微微沙哑的声音低沉而轻缓:“——那我说的是你就行了。”
莫奕克制地低低咳嗽了一声,将自己唇边的笑意收敛,然后努力把话题扯回来:
“行了,这个侧厅我们还没有搜完呢。”
说着,他就想把自己的手掌从闻宸的手中抽离出来,但是却被闻宸拉住了:
“等等。”
只见闻宸从莫奕随身携带的背包中拿出了处理伤口的酒精和绷带,将他已经将玻璃渣剔除的掌心简单地处理了一下之后细细地包扎起来,最后还绕过他的大拇指在手背上打了一个细致的蝴蝶结,他仔仔细细地端详了一下自己杰作之后,终于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说道:
“现在可以了。”
莫奕稍稍动了动自己有些发酸的手腕,感受到绷带毫不影响自己手掌的灵活性,笑笑说道:“多谢了。”
说毕,他下意识地抬头,深深地看了一眼身边墙面上已经被盖上雪白布料的油画,沉黑的眉眼缓缓地沉了下来,眉眼间之前的轻松写意仿佛瞬间被深沉思虑的乌云掩盖,一双浓黑的眼眸犹如深渊,若有所思地注视着那盖在油画上的白布。
他还记得之前上面写着的字样,如果不是刚才管家过来打断了进程,莫奕就能知道这幅画到底想要告诉他些什么了,而现在他只知道了单词残缺的一部分——SIS。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完整的内容又会是什么呢?
莫奕的眉头缓缓地皱起,眉心刻下了深深的印痕,他深吸一口气,将自己微微有些杂乱的思维收拢起来,然后调转视线看向闻宸,说道:
“走吧,我们去看看之前的那个密室。”
说毕,二人向着侧厅的深处走去,大大小小盖着惨白布料的家具在黑暗中起起伏伏,模糊的轮廓将房间分成了数个部分,犹如迷宫一般地展现在莫奕的面前,他按照自己上次的记忆在这些苍白的家具之间摸索前行着,手中亮起的手电筒在眼前漆黑的狭窄道路上晃过,将那大小不一的棺椁似的家具照亮。
在穿过了一层又一层的阻碍之后,莫奕终于来到了上次他发现那个暗室的位置。
他上前几步,动作熟练地将挂在墙上的质地细密的毯子掀起。
扬起的尘埃在眼前纷纷扰扰地飞起又落下,在手电筒的灯光下犹如被惊扰的蚊虫似的飞舞着,莫奕抬手将自己手中的手电筒的光线对准毯子以下,动作却不由得微微一顿。
上次呈现在眼前的是一扇几乎和墙壁纹理融合在一起的暗门,不仔细看几乎无法看到门缝,仿佛正是出于害怕被人找到的目的而建立的,而这次……却和之前完全不一样。
只见在珍珠贝色墙壁上突兀地镶嵌着一扇深灰色的大门,上面的线条交织起伏成古朴而简单的纹路,在手电筒的灯光下投下细细的阴影线条。质地虽然与墙壁几乎别无二致,但是鲜明的色差和走势完全不同的纹路却极其自然而不掩饰地告诉观者——这里有一扇门。
奇怪……
莫奕有些疑惑地皱起眉头,他上前一步,伸手试探性地推动眼前的门。
没锁。
门板无声地向黑暗中滑去,它这次并没有卡在半中间,而是非常直接地敞了开来。
莫奕扭头和闻宸对视了一眼,然后二人缓缓地向房门内走去,里面的光线非常昏暗,仿佛所有的光亮都被黑暗吞噬一般,浓郁的灰尘气息和腐朽的味道扑面而来,几乎将莫奕呛到。
他皱了皱鼻子,嘴角微微抿起,将手电筒向房间内照去——
门后并不是和上次一样的幽深走廊,反而是一个非常窄小的空间,在手电筒移动着的灯光下很快就将全貌完完全全地展现了出来。
这里似乎是一个杂物间。
莫奕站在原地缓缓地转了一个圈,手电筒圆形的光柱随着他的动作在房间内移动着,只见在这个杂物间里面满满当当地堆放着的,都是些落满灰尘的破损家具和陈旧器物,它们在黑暗中被蒙上了一层灰扑扑的色泽,死气沉沉地在房间角落静静地散发着上了年代的陈腐气息。
他上次打开门之后所见到的走廊与房间都仿佛是一场幻象,如同烟云般地被眼前这个灰蒙蒙脏兮兮的杂物间所替代。
莫奕稍稍抿起唇角,深黑的眼眸内倒映着手中的光斑,眉心的刻痕愈深。
第一百七十四章
莫奕缓缓地向房间的深处走去,目光随着手电筒移动着的光柱在黑漆漆的屋子内仔细地审视着,屋子内干燥陈腐的空气混合着浓重的灰尘味道在鼻端蔓延,冰冷的空气毫不流动地停滞着,整个杂物间都弥漫着死气沉沉的陈旧气息。
身周胡乱堆放着的杂物上积着厚厚的灰尘,蛛网般絮状的表面在灯光下泛着暗沉的深灰色,将整个杂物间的都挤占的满满当当,几乎容不下站脚的位置。
莫奕回想起自己上一次是追着某个模糊的身影来到侧厅中的这个位置的,那么……这次和上次打开的门完全不一样,会是因为这个吗?
还是说……和这个副本中的另外一个关键道具有关系呢?
莫奕攥着手电筒的手指微动,感受到自己口袋中沉沉的重量带着旁边的布料向下坠,冰冷坚硬的触感仿佛要透过薄薄的衣服贴到温热柔软的皮肤上,令他的神经稍稍紧缩。
这个戒指到底是属于谁的呢?
上面刻着的缩写又是什么意思呢?
无数的谜团犹如迎面笼罩而来的烟云一般堵塞着莫奕的双眼和思绪,令这个时间过长的副本显得更加扑朔迷离。
根据自己之前的经历,莫奕的心中诞生了一个迷迷糊糊的猜测——
那个一直出现在黑暗中与镜子里的身影,很有可能和他们的立场并不对立。
它的第一次是在这个暗门通向的房间当中出现的,在那次莫奕和它的狭路相逢中,他找到了这个副本的关键性的道具,戒指,莫奕第二次看到它的时候是在舞会上,而第三次见到它就是在刚才的镜子中,它在镜子上留下的刻痕虽然被后来进入的管家打断了,但是依旧是个有用的提示。
再加上这次莫奕来到了之前的暗门前,但是打开门却并不是之前的景象……这会不会说明那个身影在黑暗中被莫奕看到就是为了将他引向暗室,而一旦没有了它的指引,玩家就只能找到本该在这副挂毯下的真实房间——杂物间。
莫奕皱紧眉头,苍白的面容上闪过思虑的神情。
虽然他现在并不很确定这个身影的身份,但是他觉得……它是想要告诉玩家什么的。
莫奕想到了自己见到那个身影时的情景——不是在黑暗中,就是在镜子,所以它不直接现身出来是不是因为副本内的某种限制因素呢?
他缓缓地深吸一口气,冰冷而干燥的空气顺着呼吸道滑入肺腔,带来细微的刺痛,将莫奕从自己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无论如何,现在在这里瞎想都是无济于事的。
莫奕收回自己有些发散的思维,然后弯下腰将横在自己身前的杂物搬开,有些困难地将面前清理出一条勉强可供人通行的道路,然后侧过身子缓缓地向着被堆满东西的狭窄杂物间内走动。
身体的状态被眼前的狭窄的通道限制,抓着手电筒的手只能垂在身体的一侧。
莫奕谨慎地顺着这道缝隙向前行进着,视线范围内只能看到摇晃着的狭窄亮光,勉强地将眼前堆放成墙的杂物照亮,除此之外都是灰蒙蒙黑漆漆的一片。
耳边是布料摩擦的沙沙声,在一片死寂中显得单调而突兀。
就在这时,眼前的黑暗突然猛地闪过手电筒摇晃的灯光,惨白的轮廓被照亮。
那是一张人脸。
惨白模糊的面容直直地停在了莫奕的面前,距离他仅有几寸之遥。
莫奕的瞳孔紧缩,背后瞬间出了一层冷汗,身体的应激反应令他想要后退,但却被狭窄的通道限制住了行动,身旁堆起来的杂物随着他的动作不稳地开始摇晃,但是却被他下意识眼疾手快的扶住——
眼前于是再次重归黑暗,但是莫奕的脑海中还深深的印着那张人脸的轮廓。
他浑身发冷的站在原地,屏息静静地谛听了一会儿。
除了灰尘扑簌簌地落下的轻微响声之外什么都听不到。
莫奕还模糊地记得,自己刚才在无意间晃过的光亮的中看到,前方似乎就是能够站得住脚的空地了,他心思如电转,勉强冷静下来,用尽全力克制住自己想要向后逃脱的生理反应,然后开始缓缓地在在狭窄的通道内移动着和步伐,很快地在杂物之间脱身出来。
他缓缓地动了动僵硬的手腕,将手电筒的灯光举起,照向刚才看到那张脸的地方照去。
只见一尊与人同高的大理石像正静静地矗立在黑暗之中。
莫奕缓缓地吐出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受伤的手掌开始泛起被冷汗浸湿的刺痛感,背后被冷汗贴服在皮肤上的衣料处也阵阵地泛着凉意。
辛亏刚才他控制住了自己下意识的挣扎,没有将整个房间中的杂物撞塌。
不然现在就非常难处理了。
当时虽然情形危急而突然,但是莫奕的思维在那个时候却并没有僵死——倘若真的在这种狭窄的通道遇到boss,那么这样的环境不只是对自己,对对方也会是一种限制,再加上在惊吓窒息的那一段时间内对方并没有任何的动作,再加上他并没有听到丝毫的响动,那么这个情况很有可能是虚假的警报。
再加上——虽然闻宸在副本中的能力受到了移动程度的限制,但是探知到这么小的房间内是否隐藏着危险因素还是非常轻易的,倘若闻宸并没有在刚才对他预警,那么眼前可能的危险很大概率上不足为惧。
所以莫奕用最快的时间尽量冷静下来,大胆地做出决定——继续向前。
透过缝隙传来闻宸的声音:“你还好吗?”
莫奕定了定神,用稍稍有些沙哑的声音回答道:“……没事。”
就在这时,他注意到大理石像和外面是似乎有些区别,深黑色的衣服将他的全身严严实实地包裹了起来。
莫奕稍稍走近几步,有些疑惑地地观察着眼前的大理石像,
而当他走到大理石像的正对面的时候,不由得微微一怔。
之间那个大理石像长着一张熟悉的面孔——没有任何特色的仿佛能够融进人群中的五官被僵硬地安在头颅上,看上去就像是面具一般诡异而瘆人,给人一种奇怪的不协调感,仿佛在注视着一张被打乱重组的拼图一般。
这是……管家?
第一百七十五章
莫奕微微一怔,然后缓缓地蹙起了眉头,他迈步走到那大理石像前,借着自己手中手电筒的光亮仔仔细细地观察那石像的面部。
同样惨白的面容,完全相同的面部轮廓,脸上所有的细节都栩栩如生,而且它的眼睛也不似其他大理石像一般苍白无色,反而是吞噬一切光亮的深黑色,仿佛黑洞般空空荡荡,和真人别无二致。
莫奕微微屏息,试探性地伸出手碰了碰眼前的雕像的面部。
手指下的触感冰冷而坚硬,在手电筒的光照下看上去是大理石细腻光滑的质地。
的确是死的。
但是它的每一个细节都逼真的令人心中发怵,令莫奕不由自主地产生一种错觉,它下一秒就会动起来,缓缓地扭头看向自己。
但是它却静静地矗立在黑暗中一动不动,漆黑空洞的眼睛无神地凝视着远方。
闻宸此刻也从刚才莫奕穿行的地方走了进来,他仔仔细细地审视了一下莫奕,确定了他在离开自己视线的这一小段时间内毫发无伤之后,这才扭头打量着这落满灰尘的大理石像。
莫奕调整了一下手腕的角度,控制着手电筒的灯光照向房间中的其他地方。
房间深处浓重的阴影被微弱而苍白的光柱照亮,移动着的光源驱散了些许死寂的黑暗,将房间中的其他景象缓缓地展现在了莫奕的视线内。
只见这杂物间的深处密密麻麻摆放着无数惨白的大理石像,它们用着同一个姿势站在在黑暗,静静地凝视着他。
随着手电筒圆形的光线在每个大理石像的面容上移动过去,莫奕无声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虽所有的石像都长着同样的一张脸。
管家。
莫奕感到有一种诡异而微妙的瘆人感爬上了自己的脊背,缓缓地渗透进自己的皮肤中,带来难以忽视的冰冷和不适。
他缓缓地向着黑暗中迈进了几步,将自己和那群长着管家面容的大理石像的距离缩短,一边向前走动着,一边仔细地挨个观察着它们。
就在这时,莫奕发现了一些自己刚才没有来得及注意的细节。
在这些密密麻麻的大理石像中,虽然大部分是完整的,但是也有一部分的雕像是破损残缺的,有的“管家”的胳膊和腿断掉了,有的“管家”的脑袋上开了一个巨大的洞,或者是那模糊而平凡的五官上被破开了口子,露出了其下空洞苍白的内里。
这些大理石像是空心的?
莫奕怔了怔,凑近了距离自己最近的那个脸颊上缺了一块的大理石像旁,伸出手轻轻地划过上面不规则的裂口,边缘尖锐的纹理为指腹带来轻微的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