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安好。”萧煜向谢饮歌拱拱手,又扭过头望着贺衍,“有晴也来了。”
“臣参见七皇子。”谢饮歌与贺衍双双行礼,萧煜自然不肯受他们的礼,便快速的扶二人起来。
谢饮歌站起来就没有坐下,冷着脸背挺得笔直,看得出来心情不好。他是上过战场的人,身上有一种征战沙场的杀伐之气,一皱眉毛便显得格外严肃。
看谢饮歌的脸色,萧煜便知道事情可能不是他想象中的那样。
“父皇……是怎么说的?”萧煜这句话在心里转了两转,最终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秽乱宫闱,意图猥亵侯府嫡子,还用了肮脏下流的药。每一项都是不小的罪名,如果这样都被轻轻放过,萧煜简直都无法往下想。
谢饮歌冷哼一声,背过身去没说话,看起来气的不轻。
“肃王罚俸半年,在肃王府思过一月,再登门道歉。”见谢饮歌没接话,贺衍轻声替谢饮歌把话说了出来。
贺衍的声音是出了名的温柔沉静,只是这话无论用多动听,多温柔的声音说出来都像是针刺一样。
“只是如此?!”萧煜瞪大双眼,往后退了一步,连自己的失态都不曾注意到。
沈雁初若是女子,肃王还能娶了做正房,保全个名声。可沈雁初是个男子,还身为侯府嫡子,被人用药欺侮。肃王得逞,对于沈雁初来说是终身的阴影,甚至肃王若是喜欢便可收到府里。沈雁初无名无份,进了王府只剩下折磨。被人侮辱的男子恐怕会被全京城笑话。就算肃王没有得逞,传出去也不会再有哪家女子敢嫁给沈雁初。
而这样毁人名声,手段不堪的人,却仅仅是罚俸半年,思过一月?!
萧煜气得浑身发抖,一挥手把桌子上的茶盏摔了下去。
清脆的咣当一声,在安静的夜晚里就像是一道雷鸣。
如今皇帝金口玉言,他不过是个不受宠的七皇子,平日里连皇帝的面都见不到,他哪里有资格有能力去……让皇帝重罚肃王。
再者说,皇帝不重罚肃王,其中也必然有制衡吴王的意思。至于他们这些无足轻重的,牺牲掉又有什么关系?
“泓烨,我记得你不是遇事便如此激动的人。”谢饮歌被萧煜一摔杯子反而压住了肚子里的气,眼神里带着些许戏谑,身子往前探着想要看清萧煜的表情。
泓烨是萧煜的字,按例皇子们都是没有字的,这字是怡嫔私下里取的。
外间里只有两盏小灯,不甚光亮,萧煜低着头,不愿意让谢饮歌看到自己的表情。在沈雁初这里,他确实是多次破例了。
总归是,舍不得沈雁初就这样受委屈。
“你也从来不会让人睡你的床榻,盖你的被子,泓烨。”这一次谢饮歌的语气带了些许的认真。他坐回椅子上,手里摩挲着木头椅子的把手。“你待这位沈公子是不同的,可这位沈公子却是五皇子的人。”
萧煜站在原地,身体僵硬,没有接话,像是在思考什么问题。
室内的气氛顿时凝固的让人发慌。
坐在一旁的贺衍突然握紧了手里的杯子,只是面前的两个人剑拔弩张,没有注意到他的反应。
沉默了半晌,萧煜才开口,“不知道舅舅是什么意思。”
他的左手在袖子里攥的很紧,表明他其实不是没有紧张的。
谢饮歌凝望着面前的少年,眼神沉重得让人心虚。他自己今年也不过才二十有一,对这些人情世故处理的也没有多好。
“你是个聪明人,早早做出选择才能对你,对沈公子都好。”谢饮歌目光如炬,心中已经转过万般思量。深刻的五官经过杀伐自带一股果决之感,他一字一句的说,“一,同沈公子一刀两断,无论你们是知己,是朋友还是玩伴,都要断了往来。二,把沈公子要到你身边,让他做你的伴读。”
谢饮歌自幼习武,身段风流,虽然坐的不端正,却仍然玉树临风,君子如玉。说出来的话也声声动听,只是话的内容……便不甚中听了。
其实萧煜早就明白,只是在拖着不愿意谢饮歌把话说明白。
萧煜与沈雁初交好,本来就不是一件好事。
萧煜是不受宠的皇子,心中也从未有过夺嫡的念头,与五皇子的伴读交好便是把自己拖下水。沈雁初是沈家嫡子,纵然不受宠,却也无法控制自己的命运,只能跟随家族。与萧煜交好,日子久了五皇子定然会起疑心,到时候沈雁初也保不住。
能选第一条路最好,第二条路难走却也不是不能走。
可萧煜却一直没有说话,谢饮歌的心不由得沉到谷底。他与贺衍交换了一个眼神,贺衍这一次却没有支持他。
他怎么能指望贺衍支持他?谢饮歌在心底自嘲一笑。贺衍同萧煜只差了几个月,恐怕想法会更为一致。
沉默的时间越来越长,长到让人心里长草,度日如年。
“我……”萧煜张了张嘴,犹豫了一下。
谢饮歌感觉不妙。
“舅舅。”萧煜理了理衣衫,用一种郑重其事的表情跪在了谢饮歌的面前。他这一次没有低头,而是直接迎上谢饮歌的目光,眼眸清亮,眼神坚定。
“你想说什么?”谢饮歌往后退了一步。
“我想选……第三条路。”萧煜目光灼灼,声音虽低,却坚定不移。“还请舅舅助我!”
这是谢饮歌最不想听到的答案,也是他内心隐隐预料到的答案。
萧煜自幼天资聪颖,无论是文学还是武功都极为出色,却因为不受宠没有母亲庇护藏好自己。要论起来,萧煜在几位皇子里的确是品行学识最好的。
若是萧煜能走到那个位置,对天下来说也是最好的。
然而谢饮歌不敢放他去走这条路,此路凶险万分,萧煜这么多年的隐忍全都作了废。
贺衍猛地站起来,难以置信的望着谢饮歌。
“你确定,泓烨?你可知道你选择的是一条什么样的路?”谢饮歌再度确认一遍。
“我确定。”萧煜深深的磕头,再起来时目光决然,“既已决定,便不再退缩。”
这话说出来,萧煜便明白,他再也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你不后悔……便好。”既然萧煜确定,谢饮歌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他唯一没想到的是,一个看起来文弱的小公子对萧煜的影响竟然这样大。
贺衍一句话都没说,默默的扶萧煜起来。
“今晚有晴便留下吧,反正明日也要入宫。”谢饮歌知道夺嫡的话心中有数便是,少说为妙,夜已深了,他也该回将军府了。
“是。”贺衍看起来兴致不高,慢吞吞的随着萧煜一起送谢饮歌离开。
一直送到延庆宫宫门口,谢饮歌便赶紧让两人回去。
宫门口是风口,北风裹挟着雪花把人都吹透了冻麻了。
萧煜把手里的宫灯递给了谢饮歌,还拿了一件挡风的斗篷给谢饮歌穿上。
站在一旁的贺衍直愣愣的望着谢饮歌,一言不发,眼神里却是委屈的。
“殿下,沈公子醒了,您可要回去看看?”小禄子来的凑巧,萧煜估摸着两个人怕是有什么悄悄话要讲,便同小禄子先回去了。
“我说贺大姑娘,您这是要做什么?”谢饮歌见萧煜走的远了,面前的少年更加肆无忌惮的用那种柔情蜜意的眼神望着他,一不小心把兵痞子的一面给露了出来。
“你是故意的,徵羽。”贺衍的眼睛在那一瞬间泛了红。“你明明清楚……我对你是何心意。”
少年的声音温柔中有一丝沉重,低沉得不像是一个十七八的少年人。
“叫什么呢!”谢饮歌看着面前的人,心里有点慌。这样少年老成的人这是要被他气哭了?
“记得叫三叔,别错辈分。”气哭便气哭吧,谢饮歌想。自己总不能真的从了他。
更何况,情情爱爱的,不适合他这样的人。
“在宫里不比在将军府,自己照顾好自己吧。若是无事,也准你回将军府找我。”谢饮歌本来没打算加最后一句,只是看见贺衍双眼微红,不自觉的便溜出来这一句。
“是,三叔。”贺衍恭敬的行礼,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没有存在过。
谢饮歌伸手揉了揉贺衍的头发,转过身扬长而去。
朱红色的宫墙里,黑色身影的小人越走越远,白色的雪纷纷扬扬,把瘦弱的人影埋进黑暗里。
我喜欢你,谢饮歌。
贺衍望着幽深阴暗的宫巷,等到什么都看不到了,才缓缓转身离开。
萧煜随着小禄子提前回了房里,刚一掀开门帘就看到了一个“惊喜”。
好吧,只有惊,没有喜。
沈初确实是醒了,但是不是自然醒的,是被尿憋醒的。因为要排出药性,这一晚上萧煜给他迷迷糊糊灌了两三壶水。
他现在觉得膀胱都要炸了。
偏偏之前萧煜为了照顾他,床边放了水壶,床下放了手帕和水盆。沈初一睁眼就被下半身疯狂汹涌的尿意给逼得要疯掉,下床的时候腿一软顺带踢翻了水盆。
水盆都是铜制的,这么一脚水盆翻了叮叮咣咣的,盆里的水也稀里哗啦的全都倒了出来。
尿急的人最听不得水声,那一瞬间沈初几乎以为自己要尿裤子。
于是萧煜一掀开门帘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样的一幕。
地砖上洒满了水,铜盆被扔在一旁,沈初半蹲半跪在地上,衣衫半解,裤子半褪,用手捂着自己的下半身一脸扭曲。
萧煜面色一凛,下意识的把身后打算掀帘子进来伺候的小禄子一巴掌给推出了门。
第30章 害羞
可怜无辜的小禄子被萧煜推的一踉跄,往后退了两三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这屋里是有什么……他不能看的东西?小禄子眨巴眨巴眼睛, 老老实实的没敢跟进去。
很久很久以后, 小禄子才发现这是他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皇后的身子谁都别想看。
“……”沈初看到萧煜进来的时候心里一慌,来不及有任何想法, 第一反应是先捂住前边。但是由于姿势原因,他感觉从萧煜的方向也是能看到他后边的, 于是又分出一只手捂住后边。
但是沈雁初的手不怎么大, 前边因为药性还有点冒头,就不太能捂得住, 后边也隐隐约约能看到点什么, 尴尬得沈初浑身冒汗。
沈初再次感受到这个世界对他深深的恶意。
萧煜望着眼前的美景, 先是礼貌的愣了一下。
沈雁初肌肤雪白, 只是药性未退导致全身都是淡淡的粉红色。半蹲半跪在地砖上, 抬头望着他的模样看起来文弱柔顺, 让人心生怜惜。
之前受了那么大的委屈,萧煜心里也自责没能救下沈雁初,再想起之前那个蜻蜓点水一般的意外的吻, 所以现在看到人心里格外的柔软。
沈初一直捂着下边,见萧煜望着他没什么反应,立马眼疾手快的要把裤子拉上来。没想到腿还是酸软无力, 裤子卡在了屁股上……
气氛恐怕不能再尴尬了, 沈初放弃自我的想。
这时候他的头顶突然被阴影覆盖,一双白皙修长的手拉着他的裤子,还有一只微微发凉的手托8" 被皇上剥削的那些年[穿书]0 ">首页10 页, 着他, 动作轻柔的帮他穿好了裤子。
“要做什么,我帮你。”萧煜仔细的帮沈初穿上裤子,把人从地上抱上了床。
地面透着凉意,被萧煜触碰过的地方却有一种被烫到的感觉。沈初知道自己身上还有残留的药性,对于身体不由他控制的发热感到无可奈何。
“嗯?”萧煜一直等着回答。
这一声“嗯”尾音上扬,声音就在沈初耳边,震得他全身酥麻,这才想起来他还没……小解。
“我……我……”沈初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来,他总不能对着男主说他想小解,让男主陪着他小解吧?
看沈初憋得脸色通红,萧煜突然明白了沈初的意思。“可是要小解?”
沈初像是看到了曙光,拼命点头。再不上厕所他怕是要炸了,快找个奴才带他去茅房。
“小禄子!”萧煜向门外喊了一声。
“奴才在。”小禄子在外边没敢进门,生怕被萧煜一怒之下再推出去。
带我去厕所,带我去厕所!沈初在心中呐喊。
“去拿个夜壶来。”萧煜语气淡淡的。
这是……这是要让他在屋里小解?沈初瞪大眼睛望着萧煜。恐怕……不太好吧?
小禄子干活速度很快,眨眼间带着夜壶到了门外。“殿下,夜壶拿来了,可要奴才进去伺候?”
“送进来吧。”萧煜怕沈初忍得辛苦,连忙让小禄子送了进来。
沈初确实是忍得辛苦,但是他一点也不想被伺候着小解,尤其是在男主眼皮子底下。
小禄子听了吩咐立马把夜壶送了进来,萧煜没让他伺候,便又退了下去。
“我扶你。”萧煜伸手打算扶着沈初,被沈初一胳膊拦了下来。
“殿下……我……我自己来,自己来。”沈初的笑容可以说是相当难看了。他从没有被人看着上厕所的习惯,更何况他下边还起着立。
“你……可以?”萧煜低头看了一眼沈初的腿,有些怀疑的问道。
“可以可以,真的可以。”沈初一听有戏,立马站起来显示自己绝对可以一个人小解,并不需要别人帮忙——
然后站起来的时候腿一软,直接摔回了床上。
摔得差点当场水漫皇子床。
萧煜站在床前,嘴角偷偷弯了一下。这么笨拙的小伴读,他之前竟然会怀疑沈雁初包藏祸心,分明有什么心思都直接暴露在脸上。
一丁点城府……都没有。
“还是我扶着你。”萧煜的语气不容拒绝,略微强硬的扶起沈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