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牧不认识这个人,但是他眼中的绝望让他震撼。
他不由自主的说出真相,“我……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陆青尧重重的喘息一声,低下头去,头颅抵在伊牧的肩膀上,说不清是什么情绪在作祟,他笑出了声。
只要不是忘了他一个人就好,他一点都不想要这份特殊。
伊牧是把全世界都忘了,包括他自己是谁,父母是谁,伊家的事,学校的一切。
陆青尧的阿Q精神支持他,在伊牧这张白字上,一笔一划的,写下他十八岁的人生。
幸好这个时候是陆青尧在伊牧身边,要不然一般人还真不可能知道他整个人生。
花了半天时间,伊牧搞懂了自己是谁,父母是做什么的,有两个同父异母的兄弟,还有眼前这个样貌极好的男生,是他的,嗯,男朋友。
伊牧虽然是一张白纸,可是下意识里,觉得男人跟男人怪怪的。
但是他的姥姥和姥爷都说,这个叫陆青尧的男生没说谎。
伊牧只能硬着头皮接受,自己有男朋友这个事实。
伊牧的情况,得去正规的医院接受治疗,陆青尧准备即刻和伊牧回榕城。
老头子挽留他们,说已经联系大师了,再等十几天,等年后让他给伊牧瞧瞧。
再待下去,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陆青尧拒绝了老头子的挽留,下午就带着伊牧离开了。
飞机在万里高空飞行,伊牧虽然忘记了很多东西,但是生活中的常识都没忘。
他还是不习惯面对陆青尧,上了飞机不久,戴上眼罩,躺好睡觉。
陆青尧已经联系好权威的医生,等下了飞机,立刻就能给伊牧来个全身检查。
日夜更迭,飞机落地。
空姐走进头等舱,提醒还在睡觉的乘客们,可以下机了。
陆青尧先醒,他去叫伊牧起床,掀开他的眼罩,叫他小懒猪。
伊牧睁开眼,又闭了闭了眼睛。
陆青尧看他懵懵的样子很可爱,想亲他一下。
他凑过脸去,伊牧突然扭头看他,被他靠这么近吓到,大叫一声:“你他妈谁啊,滚开!”
陆青尧的脸被砸了一拳,有点疼,但他现在更关心的是伊牧刚才说了什么。
第691章 只爱你八万六千四百秒96
相隔一天后,伊牧再次忘记了自己是谁,忘记了最爱他的陆青尧。
他的脑中像是有一个橡皮擦,定期的清理他的记忆。
陆青尧原本以为,所谓的十八岁劫难,只是让伊牧再一次失忆而已。
对于伊牧来说,那是劫难,也是陆青尧的劫难。
可是他太天真了。
陆青尧花了很多精力充沛,告诉伊牧他们的关系,将伊牧带去医院,做全面的体检。
两天,专家给出陆青尧一个诊断,伊牧是患上了一种非常罕见的变种阿尔兹海默症。
众所周知,阿尔兹海默一般是六十周岁以上的老人才会得的病。
如果病情不太严重,只会有些轻微健忘。
病情严重的,会忘记家人,忘记自己是谁。
伊牧像是后者,但是后者的病患并不会一天一忘,他们一般是一会清醒一会糊涂。
伊牧不,他会清醒二十四个小时,到了第二天,记忆又全部消失。
简单来说,他的人生只有二十四小时。
这二十四个小时里,他要花上一半的时间熟悉自己的人生,剩下的时间休息,留给爱人和亲人的时间只有不到五个小时。
伊牧在病房里用电脑上网,他十分好奇这个世界。
陆青尧站在医院专门的吸烟区,已经空了两包烟,垃圾箱上烟头堆积成了一个小包。
这段时间,他不断给自己做思想工作,不能奔溃,不能多想。
可怎么能不想,眼看着任务快要完成,能够脱离主神司的控制,偏偏在这个时候出了岔子。
不管伊牧变成什么样,陆青尧都不嫌弃。
可是一个只有二十四小时记忆的爱人,每天睁开眼第一句话,不是亲昵的我爱你,而是“你是谁?”
陆青尧的心就算是金刚钻做的,也抵不过一天天的失落。
而且如果每隔一天便忘记一切,那伊牧,还是伊牧吗?
医生说这种疾病不可能根治,只能辅助药物,慢慢治疗。
陆青尧突然没有勇气回到病房,面对那个突然变味的伊牧。
曾经他说,为了弥补犯下的错,怎么惩罚他都可以。
但是这种程度的惩罚,让他痛彻心扉。
哪怕是身体受尽折磨,也不想要这份心理折磨。
护士来叫他,病人想离开医院,护士们快拦不住了。
陆青尧连忙过去,穿着病服的伊牧站在护士站,被一群穿着护士服的小姑娘拦着。
这层楼是医院的VIP,每一个客人都非富即贵,护士们根本不敢过多的推搡伊牧。
伊牧现在就是一个稚子,又不单纯是个孩子,他对外面的世界充满好奇,想到外面去看,很正常。
陆青尧走过去,将伊牧一把抱起,在护士们艳羡的目光中,将人抱回病房。
伊牧认得他,他醒来后第一眼看见的人就是他。
他说自己叫陆青尧,是他的男朋友。
伊牧也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个人充满了依恋。
回到房间后,他乖乖的坐在床上,看着他的男朋友拿出手机打电话。
陆青尧预约了美国最顶尖的心理医生,准备带伊牧过去治疗。
先试一试,这个阿尔茨海默症能不能得到治疗,如果不行,再想其他办法。
第692章 只爱你八万六千四百秒97
一整个寒假,陆青尧都在美国。
权威的心理医生默克尔对伊牧做了全面的检查,各种办法都试过了,不能让伊牧的健忘症得到一点好转。
只要一天过去,再次睁开眼,伊牧就是一张全新的白纸。
陆青尧每天都守在伊牧身边,保证他睁开眼,第一个看见的人就是他。
他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内心已经趋向奔溃。
可他不能乱,因为伊牧只有一天记忆,他现在是伊牧的依靠。
医生说,继续治疗能看到效果的可能为百分之十。
希望渺茫,治疗只是浪费时间。
998在伊牧出事后,便消失匿迹了,随陆青尧怎么呼叫,都没有回应。
这让陆青尧更加肯定,那两个原本和睦的村子,因为一条河流而结下恩怨,是主神司那边提前下好的一盘棋。
为了阻止他和伊牧在一起,真是煞费苦心了。
不管这个世界结果怎么样,等回去后,陆青尧势必要把主神司搅得天翻地覆。
开学前,陆青尧和伊牧回了国。
依然是下飞机后,陆青尧给了睁开眼的伊牧一个温柔的吻,告诉他:“我叫陆青尧,是你的爱人。”
又是极尽痛苦的一天。
陆青尧有时候恍惚间会觉得,时间好像在他和伊牧身上停止了。
日复一日的,重复忘记,熟悉,再忘记。
伊牧这样的情形,是不能再去上学的。
陆青尧买了个房子,不是很大,有一个照顾他们的保姆,是个老实人,话不多,总是默默的做事。
陆青尧每天和伊牧在阳台晒太阳,给他灌输记忆,一天又一天。
他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过日子,直到有一天,伊乾宪带着人撞开了别墅的门。
陆青尧并没有意的隐瞒行踪,伊乾宪从国外的子公司回来,才发现伊牧没去上学。
开学已经半个月,而一向希翼着由高考开展自己人生新篇章的伊牧,却旷课了半个月。
这事怎么想都蹊跷。
陆青尧也没去上课,从这点联想,伊乾宪叫人调查陆青尧的行踪。
从乡下到医院,再到国外着名的心理专家那里。
伊乾宪不得不做最坏的猜想,是不是陆青尧对伊牧做了什么。
查出来他们现在住的地方,叫人撬开门锁,强制进入。
伊牧在睡午觉,陆青尧听见那声不正常的声响瞬间,将耳朵上的耳机安放进伊牧的耳蜗里,小心起身。
伊乾宪带着人很快找到他们。
陆青尧关上阳台的门。
伊乾宪从保镖身后走出来,他没有戴眼镜,那双迫人的黑眸落在陆青尧身上,透着审视。
“伊牧怎么了?”
在陆青尧快要被烦疯了的当口,伊乾宪不由分说的叫人撞开他家大门,这是往里面枪口上撞来了。
陆青尧脸上冷冷的,“关你什么事,带着你的人离开,要不然我报警了。”
伊乾宪不想听他废话,他的视线落在陆青尧的身后,冷声吩咐:“给我控制住他。”
陆青尧正愁没人给他泻泻憋闷多日的火气,刚好伊乾宪送来一堆出气筒。
他勒紧了拳头,突然,身后的门被打开了。
伊牧扯下耳朵上的耳机,看着眼前的人,视线在伊乾宪身上略做停顿,复而移开,走到陆青尧身后,小声询问:“这些人是干什么的?”
伊乾宪觉得有点伊牧的眼神奇怪,他对伊牧招招手,语气放得轻柔:“小牧,你过来。”
伊牧虽然不认识他,可是本能的觉得,这个人不好相处。
他站在陆青尧的身后,没有动。
那样子跟以往的反感不一样,是眼里彻彻底底的没有伊乾宪。
第693章 只爱你八万六千四百秒98
“你到底把他怎么了?”
伊乾宪坐在沙发上,看着伊牧在另一头,旁若无人的拿着遥控器换台,津津有味的看电视。
虽然还是少年模样,可是动作,却像极了十二三岁的孩子。
陆青尧面无表情,他没想到伊乾宪这么聪明,一眼就看出伊牧的不对劲。
没想到,他还有能和伊乾宪坐下来好好谈话的一天。
看一眼脸上扬着无忧笑容的伊牧,陆青尧的声音里透着疲惫:“是他家族的原因。”
他跟伊乾宪讲了那村里的事,伊乾宪倍感荒谬,根本就不信。
陆青尧叫他住一晚,等第二天。
伊乾宪也不怕他耍什么阴谋诡计,就等到第二天。
明明前一天,陆青尧告诉伊牧,他是他哥哥。
可第二天再见,伊牧还是用第一天那种眼神看伊乾宪。
伊乾宪以前是个无神论者,可发生在伊牧身上的事情,让他不得不正视一些事实。
陆青尧现在有一点担忧,其实刚开始病情发作,伊牧还像是一个正常的十八岁少年。
两个月后的现在,他的行为已经明显偏向幼稚低龄了。
他现在跟伊牧说,我是你的爱人,心里隐约都有一股负罪感。
伊牧这个病,必须要治疗,得了阿尔兹海默症,症状只会越来越严重。
或许未来有一天,伊牧会退化成一个孩童,一个傻子,最终就算跟他说话,他都听不懂。
两人正商量着该去哪里给伊牧治疗,有人敲响了别墅的门。
保姆说,那是一个穿着布衫的老头,才初春的天气,穿草鞋,看起来有点不修边幅和可怜。
陆青尧第一个想到伊牧的姥爷,忙去见人。
老头却不是伊牧的姥爷,而是一个面生的老者。
他的确不修边幅,下巴上留着乱糟糟的山羊胡,看看着像个乞丐。
保姆心肠好,才没有把他给撵走。
陆青尧心里失望,刚要说话,老头先他一步开口:“那娃儿现在怎样了?”
陆青尧闻言,脸上露出惊诧的表情。
老头摸摸胡子,毫不客气的走进屋子,左右看看,抬脚往伊牧走去。
伊牧正在客厅玩堆积木游戏,伊乾宪勾他讲话,他也不理睬。
老头走到伊牧身边,出其不意的扭过他的下巴,左右看了看,一会点头一会摇头。
伊乾宪不知道他是谁,差点叫人把他轰出去。
老头啧啧两声,声音里充满着感叹:“拖了这么久,身体还没垮掉,真是造化。”
陆青尧想起来了,他们离开的时候,老头子劝过他,最好等几天,等高人来给伊牧看看。
所谓的高人,是当年云游到村里,为村里成年的孩子做法,祛除诅咒的得道高人。
陆青尧态度放得极其客气,请老人坐下,给伊牧仔细看看。
伊乾宪不明缘由,看着那老头的手在伊牧的脑门脖子上摸,眉头皱起来,“他是谁?”
老头倏得扭头,盯着他看了会,一脸鄙夷:“你这做人家哥哥的,整日动什么歪心思?”
伊乾宪的表情僵在脸上,被一个臭老头戳破了心思,面子都没了。
老头不再理睬他,追着伊牧问了好几句话,末了,对陆青尧招招手。
陆青尧在他身边坐下,希翼的问:“师傅,他的病能救吗?”
老头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子,表情得意:“你该问这咒能不能解?”
第694章 只爱你八万六千四百秒99
是了,正常十八岁的男孩不会得这种怪病,这是诅咒在作祟。
陆青尧要老头说怎么解,不管什么珍贵的东西,他都能找来。
老头对他意味深长的笑笑:“这世上,可不是什么东西都能买到的,这小家伙,有两个哥哥是吧?”
突然被点到名,伊乾宪坐直了身体。
老头子说:“这种病,怪得很,要想根治,需要嫡亲亲人的心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