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啦
穆璟从数百道化为灰烬的链条中穿过,朝着前方的锁链再度斩下 这片阵法与阵法之间的狭小空隙之中,到处都是锁链崩溃的灵光,那令十数层护山大阵无可奈何的吸血链条,在空铭宝剑的剑光之下,连半个回合都抵挡不了,通通化为灰烬 外围大阵开始震动起来。
穆璟眸中金光闪现,他飞快的斩断眼前一切锁链,将外围大阵与内部大阵的关联统统斩断 外围大阵的振动越发强烈,每一道链条的消失,就代表着一份力量来源的消失,这覆盖了整个偃月山脉的无敌大阵,完全没有能力在不吸收护山大阵力量的前提下,维持自身存在 那一道道飞往远处的灵光骤然回旋,击打向穆璟所在的方向 可那只是无用之功
外围大阵除非先将自己的阵法核心拆了,无论如何无法攻击到其内的穆璟 斩斩斩
黄豆大小的金丹在丹田滴溜溜的转动,灵力仿佛无穷无尽的涌入手臂,穆璟飞快的斩断每一道链条,在这狭小的缝隙中,他的速度与力量已经到达了极致 终于,最后一道链条也被他斩落
黑色魔力化为灰烬消散于空中,外围大阵上传来吱呀的牙酸声响,浅浅的黑色印记从偃月宗宗门一路向外延伸,直指肉眼所无法看到的偃月山脉边缘。
紧接着,这世上覆盖面积最大的阵法轰然破碎
黑色灵力洋洋洒洒的落下,穆璟站在半空之中,急促的喘了口气,他立刻低头寻找顾言蹊的所在,可方一低头,就看到了偃月宗的内部。
数百个形容各异的魔修站在偃月宗大殿前辽阔的广场之上,他们高高的仰着头看着穆璟。
那一张张面孔上带着阴毒与杀气,可他们既没有在穆璟战斗的时刻出手帮他,亦没有阻碍他。
这数百个人,仅仅是站在阵法之中,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与顾言蹊拼死战斗。
诡异的感觉涌上心头,穆璟微微蹙眉,他很快转移目光,向顾言蹊的方向看去。
对方就在不远处,他似乎在摆脱外围大阵的同一时刻,就朝着这里赶来。
穆璟立刻将这些诡异的魔修抛在脑后,迎向顾言蹊。
“你怎么样”
漂亮的魔修用他黑亮的眼眸轻轻瞥了眼少年,薄唇之上竟是勾起一个轻快的笑来。
“噗,你是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的。”
穆璟少年眨眨眼,他似乎才意识到不对,伸出双手举到眼前。
那双原本白皙有力的手,不知何时已经一片焦黑,皮肤之上到处都是裂痕。
这正是度雷劫之时留下的痕迹。
穆璟少年耳根泛起红色,他将手背到身后,对着顾言蹊呲了呲牙:“于你无关。”
顾言蹊笑出声来,他牢牢抓住少年那焦黑的手掌之上,拉着他向前走:“与我有没有关系,在我,而不是在你。”
“走吧,我带你去清洗一番。”
十方阁。
披着黑袍的男人仰头看着前方巍峨仙宫,他将自身躲藏在隐蔽的角落里,静静等待着上钩的鱼。
很快,一道灵光自山峰落下,那光芒穿过十方阁护山大阵,落在这片繁茂的树林之中。
那是一个慈眉善目的中年仙修,只是如今脸上皆是急躁之情,他手里隐隐捏着灵器,警惕的看向四周,似乎等待着敌人的出现。
“金鼎道友。”
在确认四周没有旁人后,黑袍男人走了出来,他掀开斗笠,露出脸来。
“寂亡”金鼎老祖顿时认出对方身份,脸上露出厌恶之色,“你这魔头竟敢到十方阁来”
“道友莫急。”寂亡老祖说话却是不疾不徐,“你却不想听听我信中所言之事吗。”
“十方阁下一任阁主之争,容不得你这魔头在此多嘴”
寂亡老祖讽笑道:“道友怕不是以为自己已然胜券在握,才如此说话吧。可惜你却不知,你派去归墟的那两个金丹修士早已死了,而你那眼中钉肉中刺的竞争对手,却还活的好好的”
“你有何证据”金鼎老祖脸上神色数次变化,终于还是说道。
寂亡老祖从怀中掏出一枚玉简扔了过去:“你自去看看,这里面的那个少年,岂不就是你要杀得人”
金鼎老祖脸色越发难堪,他似乎纠结许久,捏紧遇见,才终于抬头道:“你来找我,是有何事”
“我听闻十方阁有意召集天下仙门,共同讨伐魔修”
“你是从何得知”金鼎老祖脸色大变。
寂亡老祖挥挥手,浑不在意:“只要你能说服十方阁将目标先对准偃月宗,将偃月宗打下来,我保证那个穆璟能够彻底退出十方阁阁主之争”
“我又如何相信你的话”金鼎老祖冷笑,“你不过一魔修,而我才是十方阁长老”
“可我却能将击败偃月宗的全部功劳,都放在你身上”
“金鼎道友,你仔细想想,若你有了如此功劳,那小儿如何与你争夺下一任阁主之位”
金鼎老祖神色冷静,他沉思良久,终是道。
“只此一次,事成之后,你我再无瓜葛”
第66章 都怪魔尊过分美丽(14)
明亮的太阳高高悬于天空之上,顾言蹊一面驱使魔力修复伤口, 一面抓紧穆璟不让他趁机逃离。
暴露在外界的偃月宗逐渐被重新稳定下来的护山阵法隐藏, 但在身为宗主的顾言蹊面前,这些隐藏却是半点用处也没有。
他们毫无阻碍穿过大阵, 来到偃月宗主殿之前。
数百名魔修站在偃月坪之上,他们犹如木人一般盯着这位少宗主的到来, 每一双眼睛里都盘旋着两种情绪。
恐惧与憎恨。
顾言蹊当真好奇。
站在他面前的这些人中, 就连筑基期魔修都少的可怜, 更多的都是金丹期以及元婴期的大能。
在道法末期的修真大陆, 元婴期魔修已经是这世上绝无仅有的高手,站在他前面的这份战力,足以令整个大陆的修仙者们头皮发麻。
可这些强大的魔修,在看到顾言蹊这样一个刚刚晋级的金丹期魔修到来之时, 却深深地低下了他们高傲的头颅,齐声道。
“恭迎宗主。”
顾言蹊按了按眼角,他再度想到了离游真人身上的蛛网印记。
这印记无疑就是委托人得以控制整个宗门的关键所在,可他却并不知道其中的关键。
“宗主远游归来,想必已然疲倦, 吾等已为宗主准备好房间, 只等宗主回来。”
顾言蹊抬头看向对方,那是一个穿着黑色衣衫的男人, 看不清修为, 应当是元婴期长老。
“寂亡长老呢。”
环视四周, 却没看到委托人记忆最深刻的那个人。
“寂亡长老十几日前便说有要事缠身, 已然离开了。”
离开
胸口突然涌出一股怨毒之气。
这是顾言蹊第一次感受到委托人的气息。
满腹的仇恨从他胸口涌出,可那不过是转瞬的的事情,这些情绪便统统消散一空。
即使在修真大陆,即使修真的人都有着不同凡人的强大力量,但这具身体已经是顾言蹊的所有物,委托人的意识即使残留,也无法持续多久。
只是这股信念却传到了顾言蹊的心头。
憎恨。
憎恨面前站着的每一个人,在他痛失父母的时刻落井下石,在他身处险境的时刻冷眼旁观 顾言蹊再度想起了此世界的任务。
报复偃月宗的所有人,以及带领偃月宗继承父母的遗愿,成为天下第一大宗门。
这两个愿望相互矛盾,却又必须要同时完成。
时限为一年。
那元婴长老久等不到顾言蹊的回答,便问道:“少宗主不妨去休息”
“不必。”
顾言蹊抬抬手,他看向前方。
魔修仇恨而畏惧的看着他,没有一个人的眼睛里带着对于宗主的尊敬。
他微微一笑。
“跪下。”
两个冰冷的字眼从口中吐出,在偃月坪上回荡。
魔修们的脸色微变,他们略带着些疑惑的看向身旁的人,似乎疑惑着自己听到了什么。
可当他们反应过来后,愤怒与杀意便如潮水一般朝着顾言蹊涌来。
只是高台之上那个被针对的男人却依旧在笑着。
他锐利的目光一一在人群之上滑过,带着不容违逆的高傲。
“我说跪下。”
“你们是听不懂吗”
“蠢货”
哗
这些面色僵硬的魔修终于撑不住了,暴躁一些的已然抽出魔器朝着他走来,但又被周围的同伴挡住了。
站在一旁的元婴长老恭敬而又为难的劝阻:“少宗主,您叫大家跪下,总不能是无缘无故吧”
“你也跪下。”
顾言蹊的目光转到他身上。
元婴长老面色微僵。
顾言蹊抬起手,拍了拍他的手背:“你要记住,我是宗主,不是少宗主。”
元婴长老的手微微颤抖,顾言蹊注意到,他的手背上,一道浅浅的犹如蛛丝的印记迅速浮现,又迅速消失。
这丝线就是这些人敢怒不敢言的缘由,而他正在做的,就是试探这些人容忍的底线 他们越是容忍,这印记的强大就越是骇人,他所能利用的空间就越大 顾言蹊微笑着看着元婴长老:“看来宗门上下,却是没有一个人肯听我这宗主命令的了。”
元婴长老忙道:“绝非如此,少宗主,宗门上下一直以您为尊。”
“那么这下跪,就由你做起。”
元婴长老的话噎在喉咙里,他为难的看着眼前的人。
“宗主为何非要吾等下跪”
“方才那道护山大阵是怎么回事,我可从未允许宗门再立大阵”顾言蹊冷声道。
“偃月宗的护山大阵都靠您镇守核心,您一去一个月,我们总需要其他什么防御的手段,毕竟在这里还有数千修士”
“大错特错。”顾言蹊摇摇头,“元婴长老,你乃元婴老祖,是偃月宗的顶梁柱。”
“我希望您能明白,偃月宗这洞天福地,这十数个护山大阵,不是为了保护你们。”
“那是为了保护我”
“且方才我陷入危局,尔等皆不来救。”顾言蹊的声音越发冰冷,“尔等是何居心”
他猛地抓着元婴长老的手,漆黑蛛网开始攀爬,艳丽的牡丹花印在眼角盛开。
“啊啊啊”
元婴长老面色扭曲,他似乎想要忍住,最终却因为极致的痛苦喊了出来。
那始终站的笔直的双腿软软弯曲,跪倒在地,唯有一只手高高抬起,被顾言蹊抓着。
元婴期修士恐怖的魔力疯狂的撞击着二者接触的地方,它因境界的隔阂无法进入到顾言蹊体内,却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元婴长老。
有哪个魔修能够忍受着元婴被别人操控,全身灵力都转过来攻击自己呢。
至少被顾言蹊抓住的这个元婴长老无法忍受。
偃月坪上,一片死寂。
顾言蹊缓缓抬起头,看向他们。
“我不说第三遍”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噗通噗通一片声响,数百魔修跪了一地,偃月坪上只能看到一个个黑色的脑袋。
穆璟微微蹙眉,他似乎对这样的景象不甚适应,但看了眼顾言蹊,还是什么都没说。
而顾言蹊也顾不得理会他的感受。
众人的屈服令他的猜想更加有说服力,在他的身上一定藏着某种能够绝对掌握眼前这些人的力量,仔细感受,某种奇妙的联系正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他沉下心感受着那种微妙的联系。
那联系藏得极深,又或者已然彻底融入到这具身躯中,半个月过去,顾言蹊竟对此依旧毫无所觉。
但这一次不同了。
神识笼罩着偃月宗主峰,他肆无忌惮的探究着眼前每个人的身体,渐渐地,一股隐隐的联系浮现出来。
跪伏在地上的数百名偃月宗门人脸上流露出恐惧的神色,浅浅的蛛网印记自他们眉心泛起,在顾言蹊的注视下飞快蔓延。
数量恐怖的魔力猛然灌入他的体内,这些魔力与离游真人的力量如出一辙,无比精纯且熟悉。
数百人的力量毫无间隙的融合在一起,它们就像出自一人。
出自顾言蹊一人。
金丹毫无阻碍的将这些力量统统吞噬,他身上的伤口很快愈合,而与此同时,那些魔修身上渐渐出现细小的伤口,就像时顾言蹊的伤被分割成了数千份,平均的分摊到他们身上一样。
金丹极快的运转,大量的灵力被飞快的吸收,顾言蹊的力量不断增强,这短短的数秒时间,他竟已然从金丹初阶突破至金丹中阶,直至逼近中阶与高阶之间的小瓶颈,才算是结束。
“这是怎么了”
穆璟少年的声音突然响起。
顾言蹊慵懒的看向偃月坪,跪在那里的魔修已然倒下了一半,蛛网印记将这些人全身覆盖,形容恐怖至极。
“不过是些小事情。”
他轻笑着回答,扭头看向穆璟。
少年澄清的目光中,他看到自己的眼角,一朵艳丽的牡丹花正在缓缓盛开。
那牡丹静谧的绽放,点点鲜红的色彩被涂抹上去,令他那张俊美的脸庞带着勾魂夺魄的魅力。
满堂魔修战栗。
即使是元婴长老,也不过勉强维持自己的威严。
他虽然无法被顾言蹊强行夺取力量,但也无法直接伤害他,甚至被囚禁在这偃月山脉之内,难以出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