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旁的士兵跑上来禀告:“校尉, 府尹原大人到了。”
陈校尉拧眉,说:“原大人?他来做什么?”
“似乎也是来迎接丰安国六皇子。”士兵悄悄耳语。
真是吃饱了没事干, 他是奉命才在这候着的,这个原大人倒好,自己巴巴地赶来。
就在不远处,一蓝衫男子正不紧不慢地往城门而来,身后带着几位侍卫,身形颀长,举止之间皆是一派儒雅。
陈校尉想是这么想,等到人来到城门口时,清俊的蓝衫男子朝他点头示意,唤了声:“陈校尉辛苦了。”
陈校尉立马恭敬地回道:“原大人这是哪里的话,不过是分内之事。”
原星宿笑了下,原本略显冷淡的俊脸有了丝暖意,看向渐渐靠近的队伍,再看向如今空荡荡的城外,显然人群是被刻意赶走了,再想到这些天,许多穷困人家被隔在城墙外,不由得俊脸笑容敛去,自有一股秋叶肃冷之感。
陈校尉见原星宿扫视城外,随后脸色沉下来,会错了意,立马说:“守卫已经将城外百姓驱赶至远处,不会过来叨扰丰安国的队伍。”
听此,原星宿只低低地“嗯”一声,脸色并未见好转。
为了迎接皇亲来使,而使百姓受苦,究竟是值还是不值?
不知不觉地,在原星宿思考问题时,浩荡的队伍已经行至眼前了。
却不知怎地,到停下来时,有一匹突然受惊了,扬起马蹄,甩下了马上的士兵,撞了几匹马才停下来,引起了小小的骚乱,一人影飞快地掠过,几乎没有人留意到,而后马却像是没事一样安静下来。
原星宿眨了眨眼,马车旁的那抹闪影却又不见了。
他不禁疑惑,刚刚他是眼花了么?怎么看到有人影闪过马车的场景。
丰安国而来的将军下马,向两人抱拳道:“丰安国六皇子应汝皇约而来出使延庆,促两国结交之好,我乃是丰安国护的毛将军,特意护送六皇子而来。”
礼尚往来,两人都做了自我介绍。
陈校尉一抱拳:“我乃盐京军队陈校尉,奉命前来迎接。”
原星宿彬彬有礼介绍:“我乃盐京府尹原星宿,远道而来,有失远迎。”
可是这个六皇子还没从马车里出来,似乎并无意与他们打招呼?
原星宿不禁抿唇,面色有些不佳。
毛将军也没想到是这么个场面,也有点尴尬,于是道:“不如我们先进城,想必你们皇上也等久了。”
见马车队伍要省却检查直接进城,原星宿却说:“慢着。”
毛将军看向他:“怎么了?”
原星宿语气客气,道:“按理而言,任何进入城内的马车都要检查。”
“这……”毛将军目露难色,这他可做不了主。
陈校尉暗忖这个原星宿还真是多事,他都没开口呢!
“无事,让他查吧。”清越声音飘出马车。
毛将军立即应是,转头对原星宿说:“殿下说可以。”
“叨扰了。”原星宿向陈校尉看了一眼,谦逊有礼地说:“陈校尉麻烦你上前查看一下了。”
陈校尉身子一僵,脸上只能挤出笑,应下:“这本是分内事,不麻烦。原大人客气了。”
原星宿文质彬彬,顺水推舟:“那便好。”全无了不好意思的神情。
他知道这个陈校尉喜大贪功,好吃懒做有心想要整整他。
陈校尉上前向毛将军点头示意,带了几名士兵,上前查看,走近华丽的马车时,他在心底不由感叹这个丰安国的皇子可真是奢靡,马车顶都镶嵌着宝石,不知道这车底会不会有什么?
说是检查,不过就是要看下车底,马车内罢了。
陈校尉蹲下身子,一手扶着马车正要伸头往里看去,突然马车的马惊动了一下,正驾马车都在抖动,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突然惊动的马儿身上,而陈校尉也连忙起身查看发生了什么。
这时,从车底极快掠过一个敏捷的身影,厚软昂贵的绣着繁复花纹的帘幔微微飘动。
马车里的人正小心翼翼地收起挂画,却不料马车震动,他连忙伸手扶住一旁,一手抓紧画卷,不小心弄皱了一角,见此,皱眉正欲开口质问这些人是怎么检查的,却隐约察觉到窄小的马车里出现了陌生的气息!!
他连忙想要转身查看,甚至正要开口质问来者何人时,还没转身,声音还没飘出喉咙,一残影如风窜到他身后,等他意识过来时,一只冰冷的手已经扣住他的咽喉,另一手死死地钳锢他的上半身,力量大得恐怖,让他瞬间动弹不得。
瞬间萧正越脑里闪过一个念头,难道是刺客?!
可是身后之人挟持着他的动作无声无息,因为是被挟持的姿势,对方几乎贴着自己的背部,他能感觉到对方平稳的气息,即使是刚挟持了自己,对方的心跳依然稳健有力,节奏有序。
只要萧正越有动的趋向,扣住他的咽喉便会紧一寸,那股狠厉和威胁之意,全从动作显露出来。
马车外,马儿却又恢复了正常,安静得不像刚刚突然躁动起来,马头低垂着,原地踏了几步,很是乖巧。
众人不禁感觉有些奇怪,这马儿好好的怎么会被惊扰了似的?
但是上前查看,又看不出个异常来,只能将疑惑藏在心里。
陈校尉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只想早点完成任务,于是打着哈哈说:“可能是马儿突然饿了也说不定,只要没有惊扰到六皇子就好。”
原星宿没有出声,视线只盯着那匹已经无事的马儿。
刚刚那匹马也是这样的状态,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毛将军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但是也说不出个好歹,只得先到马车旁向里面的萧正越禀告。
“殿下,刚刚马儿不知为何受了惊,导致马车动荡,您没有事吧?”
外面的人恭敬地微垂着头,再隔着一层厚厚的帘幔,里面发生了什么无法窥知。
萧正越一时没有回答,引得毛将军有些疑惑,不禁问:“殿下?怎么了?”
萧正越估量着自己不回答,毛将军定会察觉到不对劲,进而就会发现他在马车里被劫持了。
他算盘倒是打得好,奈何身后的人识破了他的计谋,扣住他咽喉的手又紧了几寸,瞬间他便喘不上气,脸色憋红,感觉到了濒死的状态,偏偏他还一个字都发不出,他连忙挠了挠对方的手,示意他住手,对方的手这才松了,他赶紧呼吸着空气,这才感觉活了过来。
不知何时,身后的男人已经贴紧了他的背部,凑在了他的耳边,这是情人低喃的亲密距离,那人几不可闻地耳语着:
“说,错了你死。”
咽喉上有力的手便是最好的证明,萧正越相信,只要他说错一个字,身后的男人会瞬间让他毙亡。
萧正越觉得这个声音有点熟悉,如此冰冷且毫无感情,还没等他仔细想起,身后的男人根本不给他时间,咽喉上的手微紧,他连忙装作如平常一样开口。
“……无事,继续进城吧。”
发出的每一个音节引起喉结的震动,身后男人的手指薄茧微微与之摩擦,萧正越感觉脖子上丝丝酥痒,像是柔软的狼毫轻轻扫动着皮肤,他想要转头躲开男人的手,却被禁锢得死死的。
听到回应,毛将军不再怀疑:“末将遵命。”转身看向原星宿和陈校尉,问:“何时能进城?”
陈校尉连忙道:“快了,检查完了就可以。”说着便又走向马车,蹲下身,检查了车底,没有任何异常,再随便在马车上摸了几下,原本还要检查马车之内,但厚软的帘幔还垂着,他们也不敢掀开。
挟持着人质的李垚用精神力检测到,再次将手收紧,再次趴在人质的耳边低语:“说,既然检查完了就进城。”
萧正越没看到车外的情况,有些疑惑这个吩咐,但是在威胁之下,只能照做。
“既然检查完了,我们就进城罢。”
此话一出,陈校尉干脆就省略了最后一步,说:“已经检查完,并无异常。”
原星宿也赔礼,谦谦有礼道:“耽搁了六皇子的时间,实在是对不住,还望您能大人大量,改日星宿定会上门赔礼。”
虽要求检查的是他,但是事后他又是赔礼,让毛将军原本有些怨言,此刻见他诚恳的态度也不由得消了一些。
毛将军道:“我们六殿下心胸广阔定不会不会因此事而怪罪与你,你也不过是遵守本职。”
原星宿释然一笑,说:“那就好,那么我们现在进城吧,皇上见到六皇子的到来定会很开心。”说罢,几人便领着马车队伍进城内了。
见着几人和和气气地进城内,陈校尉看着原星宿的背影不由咬牙,好处坏处全是这人说了,最后还落了个好,真是让他心里不爽。
随着马车的前进,马车里依然有微微的晃动,但是挟持萧正越的男人屹立不动,稳稳地扣住对方的喉咙。
对于改动了原话,在李垚看来这是人质不配合的行为,这危废是想用暗话获取营救,接着便要干脆利落结束这个人质。
恋爱智脑:“请停下抹杀此人的行为!眼前你还需要这个人进入城内,更何况,本智脑检测到,此人有些特殊。”
李垚动作立即停下:“哪里特殊?”
这么废,还哪里特殊?
恋爱智脑正色:“本智脑检测到他似乎是你失散三年多的好朋友——肖越。”
“……”
李垚扣住对方喉咙的手马上就要一紧,差点就送了肖越上西天。
第五十一章 似曾相识
萧正越的咽喉差点被李垚掐断, 瞬间窒息,差点翻着白眼要挣扎, 身后男人掐着他咽喉的手又恢复威胁的力度, 空气瞬间从气道进入。
李垚十分理性地在最后的关头留了萧正越一条小命, 面无表情地继续挟持着自己的朋友。
恋爱智脑马上记下他的行为:“你这是冲动行.事!是感情波动控制失控的一种表现!这是感性的表现!数据显示你跟你的朋友待在一起, 你的情感波动会有很大的进步!建议你继续跟这名同龄男性保持美好的友谊, 也可以趁着任务的间隙去交新的朋友。”
李垚对此不咸不淡:先对付了这一个朋友再说。
萧正越的胸膛微微起伏, 呼吸稍急促, 他刚刚已经被毫无预兆地被掐了两次脖子, 濒死的感觉让他不由有些恼火,一向养尊处优的他何曾受过这样的苦,心里的火气越想越盛,但是咽喉上的手还在,到底还有点顾忌, 但又实在恼火, 于是将声音压得极低, 道:“你的手不要一松一紧,本皇子刚刚差点喘不上气!!”
然而李垚并没有回应他, 依然稳稳当当地将手放在他的咽喉上威胁着。
随着马车的前进, 全军顺利进城,马车内小小的声音根本没有人知道。
萧正越刚小小地发泄.了怒火,却得不到身后男人的回应, 似乎根本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有一就有二,萧正越继续压低着声音质疑着李垚身为绑匪的业务能力。
“我不知道你为何而挟持我, 但若是我死了,你也绝对逃不出这里。”萧正越强调了自己的重要性,试图引起绑匪的注意,好让他不要虐.待俘虏。
这话对李垚来说毫无威胁力,他本不想理会,不过萧正越毫无作为人质的自觉性,一直不停地说话,让他又回想起三年前这个唯一朋友的烦人。
没想到三年多过去了,这个朋友不仅这么弱小,而且还这么烦人。
恋爱智脑:“检测到你些微的情绪波动!并不明显,但是与三年前的烦躁吻合!你们已经开始久别重逢的感觉了!”
李垚也认同:我现在确实隐隐有三年前的感觉了。
于是,在萧正越还欲再说时,他冷淡地耳语着:“闭嘴,再说弄死你。”
萧正越:“……”
脖子上的有力的大手正死死卡着他,他只能不甘地闭上嘴。
这算是他人生唯二次这么憋屈地闭嘴了。
第一次那还是三年多前,那个少年在阳光下白得发光,对一切似乎漠不关心,却冷淡对着他说“闭嘴”,他的委屈感还有点像现在的感觉。
不过,他觉着这声音有些熟悉。
冷淡到毫无感情,声线略微低沉,却似幽深的山洞里水滴在岩石上的悦耳,显然不是少年的声线,再根据男人贴在他背上的身材,微烫的体温柔韧的肌肉,是个经常锻炼的人。
萧正越的眼神有些古怪,那人的声音他在梦里再熟悉不过,跟这个绑匪真的有些契合,再从声音猜测,这人的年纪也不大。
不……不会是他吧?
萧正越有点怀疑人生了。
为了印证自己的想法,他的视线逐渐往下移,瞥到那纤瘦有力的胳膊一角,皮肤并不白.皙,蜜色的肌肤更显力量的美.感,线条流畅却不似大块头的肌肉粗矿。
萧正越自我否定,他见过李垚在大太阳下晒了这么久,皮肤愣是没黑过,这应该不会是他。
心下稍定后,他视线接着再往下时,看到了他还没来得及收好的画卷不知何时被丢在了一旁,画卷半敞,拉开一小段,画面露出了里面的人像乌黑发丝,此时正静静地躺在劫匪的脚边,那黑色鞋尖似乎还有些踩到了雪白的画纸边。
见到自己心爱的挂画貌似被踩了一小脚,萧正越微吸了一口凉气,瞳孔猛缩,心疼不已。
李垚的精神力散开留意着马车外面的情况,同时也清楚地知道萧正越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