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沉默就会红着眼睛给他按压舒缓,凛暮就无所谓的笑着,“如今想来,我少了一条腿倒是好事,免得在床上挤你。”
沉默听了眼泪立刻就在眼里打转了,怀孕几月了,他怕是要把这一生的眼泪都流光了。
凛暮见此,轻声叹气,低头将他的泪水舔净,“等这崽子生了,你便是再也不要哭了。”
沉默捏了捏凛暮的手臂,点点头。
凛暮照顾沉默照顾的十分周全,就连暂时住在山上的老大夫也叹为观止,虽说两个男人在一起,一个还怀了身孕已经让他大开眼界,但见了这两人的恩爱程度,老大夫反而释然了,世间之大,无奇不有,人家过的幸福美满,又关得旁人什么事呢。
沉默这一揣崽子,就揣了足足十个月。
到最后,肚子大的像个藤球,在前面顶着,沉默低头都看不到自己的脚。
冬天里,沉默一直窝在屋里,很少出去走动,每每总是凛暮哄着求着,才肯动一动。
直到来年开春,雪渐渐的化了,树木抽出了新芽,沉默便要生了。
那一日一如往常,沉默吃了午饭便睡下了,睡到一半只觉得腹部阵痛紧缩,而一直守在沉默身旁的凛暮立刻发现了,他去叫了老大夫,老大夫过来一看,就说道:“要生了。”
随后便把凛暮赶了出去,凛暮不愿,被老大夫一瞪,还是出去了。
他只能站在门外,假腿没带,手杖也落在了屋里,只能瘸着条腿靠在廊柱边上。
渐渐又觉得烦躁,便单腿蹦了起来。
屋内时不时传来沉默压抑的喊叫,喊的不是疼,也不是别的,而是“凛暮”,一声叠着一声的“凛暮”,喊得凛暮心碎,他心想,等这孩子出生,一定要揍他一顿才好。
终于,天色暗下去时,屋内突然传来了一阵嘹。亮的哭喊声,经过了一个下午的奋战,这孩子总算是生了出来。
凛暮立刻就顾不得大夫的叮嘱,推门进去了。
沉默一身汗水的躺在床上,视线里全是白光,他没想到生孩子的痛不比他曾入神前皇后感受到的断手断脚的痛轻,整个人仿佛死了一次般。
正在这时,一团白光里,他就看到了单腿蹦进来的凛暮。
凛暮虽已经从帝君退位,可他到底是有他的风骨的,像如今这般不顾形象的用一条腿蹦来蹦去,沉默从没见过,身下明明还痛着,他却忍不住笑了出来。
见到沉默笑,凛暮就红了眼眶。
他这一生只哭过一次,因为沉默。
而第二次,还是因为沉默。
他看着沉默脸色苍白,一身汗水如同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见到他居然还立刻笑了出来,只觉的心脏跳动加快,只想着,此生得沉默相陪,不算虚度。
怕是凛暮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沉默笑是因为见到他狼狈的单腿蹦,这也算是一个美好的意外吧。
而那个干嚎的孩子被老大夫抱着,刚出生的孩子皮肤皱巴巴的聚在一起,浑身都红通通的,像个丑陋的无毛猴子,他可能是察觉出了没人理他,干嚎也就停了,小嘴撇了撇,似乎在哀叹他的两个爹爹不疼爱他。
小小的新生儿永远也想不到,在他记事以后的第一个生辰,他父亲就打了他的屁股,原因是他的出生让他的爹爹疼了。
凛暮坐在床边,毫不在乎这一床的脏乱,将沉默抱进怀里,哄着,“疼不疼?难不难受?”
沉默摇了摇头,终于想起了他刚生了个崽子出来,向老大夫伸手。
老大夫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抱着孩子过去,给两人看了看。
这一看,凛暮立刻皱了长眉,沉默却笑了,说:“像你,是个男孩。”
凛暮不置可否,心下却觉得这孩子太丑,断然不会像他。
沉默伸手小心翼翼的接过这个包在襁褓里的新生儿,多么神奇,这是从他的肚子里生出来的,从他一个男人的肚子里,生出来的带着他和凛暮血脉的孩子。
沉默抱着孩子,凛暮就小心翼翼的把两人一起抱在怀里,此时再去看那皱巴巴红通通的小脸,就觉得顺眼多了。
却不想这孩子黑溜溜的眼睛,冲着凛暮就翻了个白眼。
凛暮紧皱眉头,抱紧沉默,“他瞪我。”
沉默抬起头,用额头顶了顶凛暮的下巴,“刚出生的孩子,怎么会瞪人呢,你多虑了。”
最终,孩子出生,老大夫也下了山,下山时,他还十分不舍,这将近一年的日子里,住在山里,远离了尘世的喧嚣,颇有些怡然自得,他不禁想着,他是不是也该学着这一对公鸳鸯,找处山头住一住。但最后想想也就作罢了,那二人一看身份就不简单,不然怎么建得起那么奢华的院落,内里又是温泉又是夜明珠,冬日里甚至还有地龙。他一个老头子若是真的住到了山头上,恐怕就真的是粗野生活了。
取名儿的时候,沉默犯了难,他坚定孩子应当跟着凛暮姓,姓赵。
可凛暮却觉得孩子应该姓沈,“我生于皇室,亲缘单薄,手下更是沾染了不少兄弟血亲的鲜血,除了娘亲,兄弟们各个恨不得我去死,赵姓并不是什么荣誉,还是姓沈,这是我们的孩子,我希望他姓沈。”
凛暮如此说道,沉默便也妥协了,说到底,跟谁姓都行,反正是他们两个的孩子,姓什么又能如何呢。
名字是凛暮起的,叫沈暮辰,取凛暮的一个字和他曾经给沉默取的字“炎辰”中的一个辰字,算是两个人的一个结合。
自此,两人算是在这山头院落内长住了下来,本来一开始并没打算就此定居,却因一个意外的孩子而留了下来。
起初,照顾沉默和孩子的事宜,几乎全部落到了凛暮头上,孩子刚出生的那段时间,凛暮几乎日日睡不了几个时辰,眼底发黑,沉默看在眼里,心里疼惜,凛暮却不肯让他下床。
其实他到底与女人不同,并没有月子一事,但凛暮坚持,仍旧让他在床上足足躺满了一月。
一月后,有沉默一起帮忙,两个人照顾起来,就轻松起来。
山中岁月过的很快,晃眼间,五年就过去了。
已经五岁的沈暮辰是个皮孩子,长相到底如同沉默所说,随了凛暮,一脸的桃花相,不知以后要让多少姑娘碎了芳心。但沈暮辰的性格却不知像了谁,皮的很,上树掏鸟,下河摸鱼,样样精通。
这一日,小院内静悄悄的,出去疯玩了一天的沈暮辰拎着一只野兔进来了,他一张小脸脏污,神情却很兴奋,进了院门,转了几圈,见没人,眼珠子一转,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他拎着手里的野兔,那野兔还是活的,被他拎在手里,时不时的要蹬蹬腿。
等悄悄进了沉默和凛暮的院落,便听到了压抑的喘息。
那喘息一声叠着一声,隐隐还能听到几不可闻的呜咽。
沈暮辰似乎对此非常熟悉,只见他熟练的摸到窗户下,将手里的野兔顺着半开的木窗猛的扔了进去。
内里的声响立刻就停了,随后便响起了一声怒吼,“沈暮辰!”
沈暮辰立刻拔腿就跑,边跑边喊,“父亲羞羞!爹爹羞羞!大白天的干那事!教坏小孩子!”
没跑出几步,就见屋门被打开,只凌乱披了外袍的凛暮一手拎着兔耳朵,一手拎着根戒板,单腿蹦了出来。
沈暮辰一见父亲没带假腿,当下嚣张的冲凛暮拍了拍屁股,还不待得意太久,就被凛暮轻功追上,拎着衣领扔进了屋里。
屋里,沉默已经穿好衣服坐在了床边,屋内只余些暧昧的味道。
沈暮辰被凛暮扔到了沉默面前,不得不跪在了沉默面前,手里是被凛暮扔过来的受惊的兔子,那兔子似乎被吓到了,颤颤惊惊的窝在沈暮辰的怀里不敢动弹了。
凛暮握着戒板,沉声训斥:“沈暮辰,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沈暮辰低下了头,不敢吱声,他父亲向来严格,但只要爹爹在,他就相信父亲最后也不会拿他怎么办,所以到是有些有恃无恐。
凛暮知道沉默向来向着这皮猴,训斥前便忍不住叮嘱沉默:“你此次不要多管。”
他以为沉默并不会听他的,会如同以前一样,为沈暮辰求情。
谁想到这次,沉默理了理衣襟,轻声道:“好。”
不仅凛暮愣了,沈暮辰也愣了,他抬头看向沉默,不敢置信的哀嚎:“爹爹!你怎么这样啊!”
沉默唇角弯了弯,一双眼睛黑亮,眼角还带着未褪去的潮红,他轻咳一声,压了压声音里的异样,说道:“大人家办事,小孩子不要捣乱,懂吗?”
沈暮辰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酷似凛暮的桃花眼却委屈的眯了起来。
凛暮不动声色的看了眼沉默,对着沈暮辰的屁股不轻不重的拍了几下,便放他走了。
说是惩罚,但到底是自己孩子,怎么肯下得去重手。
沈暮辰见惩罚完了,收住嗓子里的干嚎,抱着兔子飞快的窜了出去,瞬间就没影了。
倒是沉默突然出声道:“关门。”
凛暮靠在门边,并鲍鱼未动弹,只眸光不明的看着沉默:“嗯?”
沉默解开腰间系带,坐回床上,冲凛暮伸手,“过来。”
凛暮双眸瞬间涌起暗沉,飞身扑过去,身后的门也蓦然紧闭。
这就教导了沈暮辰,就算是脾气再好的爹爹,欲求不满的时候,也是很可怕的。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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