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之哥哥说得对。”夏朗点点头,继续埋头在政事上了。
但是虽然说是继续看奏折,但是沈寒之很快的就意识到夏朗的精神已经完全不在上面了,夏朗的思绪有些恍惚,沈寒之有的时候问他一些问题他都要很久才反应过来,有的时候看着看着奏折还会笑出声——沈寒之知道,夏朗的心怕是已经到了青竹阁。
爱会使人卑微到什么地步呢?
沈寒之刚刚和夏朗一轻批阅奏折的时候,已经看到了夏朗手上的伤口,一双金尊玉贵什么都没有做过的手上在一天之内骤然出现了划伤和烫伤——全都是拜卫千亦所赐,夏朗回来的时候眼眶都红了,但是仅仅是一个晚上的时间,他就又重新雀跃的想投入卫千亦的怀抱。
沈寒之看着夏朗轻快的恨不得动用轻功飞向青竹阁的背影,突然想到了自己。
难道自己……不也是这样吗?
他那么好,却不属于你,你要眼睁睁的看着他飞向另一个男人,他的一颦一笑喜怒哀乐都不是因为你,但是你却依旧卑微的舍不得放手。
他看着手上的奏折,突然改变了主意。
他还是要遵从父亲的指示,把政权夺到自己手里,这样,他就有资格能得到自己喜欢的东西了。
以前他养了一只金丝雀,为他准备了最华丽的笼子,最昂贵的吃食,但是它却一天一天的总是想跑出去,沈寒之抓了它一次又一次,最后实在是不耐烦了——他直接剪掉了那雀儿的羽翼。
失去了翅膀的金丝雀终于能整天整天的待在笼子里,接受沈寒之的爱抚了。
沈寒之抚摸着雀儿华丽的羽毛,从来没有这样的满足过。
【叮,当前目标沈寒之好感度加二,当前好感度九十二】
第122章 天子求而不得(17)
卫千亦等到他以为夏朗不回来的时候, 夏朗终于出现了。
局促的脚步声在靠近他的时候刻意放轻了, 装成了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但是一切都被习武的卫千亦听了个清清楚楚, 他心中好笑,但是却没有表现出来。
“吱呀——”夏朗推开了青竹阁的门,和坐在床上的卫千亦四目相对。
两个人都没有开口, 因为他们都不知道要说什么。
他们相遇本来就不久, 但是大部分的时间都用在了博弈,吵架,甚至是互相猜忌方面, 现在在一个月色寒凉的晚上, 卫千亦心中终于冷静了下来, 他想跟小皇帝好声好气的说些什么,但是却不知道从何开口。
夏朗站在门口, 没有走上前去, 他静静的站在那里,月亮映着他的脸, 显得他的表情莫名。
其实如果卫千亦再仔细一点,他能看到夏朗抓着门边的手在微微颤抖, 他根本没有表现出的这样平静,但是卫千亦没有发现。
许久之后,卫千亦终于开口了:“听说你……生病了?”
“恩, ”夏朗的声音听不清喜怒:“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是我的错, ”卫千亦说:“那天我不应该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
“没有关系, ”夏朗勉强的笑了笑:“是大将军叫你回去的吧?”
大将军生怕卫千亦这个跟皇帝纠缠不清的儿子没有人要,找来了婉熙郡主,两个人从身世到年龄再到性格都天造地设,刚好凑成一对,这一切夏朗心里都清楚,只是想起来却有些莫名的委屈。
他不是那种实在不讲理的皇帝,如果卫千亦真的这样不甘,那他那个时候大可以直接拒绝他,夏朗也不会过于为难他,但是他为什么要在答应了自己之后还很别人纠缠不休呢?
“我下次不会无缘无故的离开了。”卫千亦本来想解释自己的离开和大将军没有关系,但是觉得说这些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于是直接岔开了这个话题,顿了一下他又补充道:“……这三年内。”
看着卫千亦不情不愿的样子,夏朗只觉得心里撕心裂肺的痛。
看卫千亦的样子,肯定是喜欢婉熙郡主的,那他……那他……还可能有希望吗?
两个人都默契的没有提婉熙郡主的事情,其实他们都清楚,婉熙郡主已经变成了他们两个之间抹不开的一根刺,只是谁也没有挑明罢了。
“你饿吗?”夏朗听到卫千亦的表示,并没有表现出太高兴的样子:“我去找宫人给你端点心来。”
其实是他自己饿了,他今天晚上心情不好,晚膳几乎没有怎么动,如今见了卫千亦之后,他已经打定了注意就这样糊里糊涂的过下去了,一时想开了之后,居然真的觉得有些饿了。
“我不饿。”卫千亦摇摇头,他没有什么胃口吃东西。
“皇上……”突然有不怕死的宫人打断了他们的对话:“您下午煲的汤御膳房一直温着,要给您端过来吗?”
“端过——”
“倒了吧。”卫千亦还没有来得及说完,就听见夏朗抢先一步给了答案。
“我尝过了,”夏朗表情淡淡:“很难喝。”
他挥挥手让宫人下去,整个青竹阁就只剩了他和卫千亦两个人。
卫千亦刚刚下意识伸出的手突然收了回来,心中不知道为什么空落落的:“那是……给我做的吗?”
“不是,”夏朗摇摇头说,眼神冷淡:“只是我一时兴起罢了,很难喝,你想喝的话我让御膳房给你做新的。”
卫千亦的嘴唇微微蠕动了一下,其实要不是影夜提醒,他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那摔碎的炖盅里面究竟装的是什么,但是影夜告诉他了之后,后悔和愧疚一直在他心中纠缠不休,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他很想尝尝那汤的味道,即使难喝又怎么样?
我要信了。
卫千亦想。
我快要真的相信他是真的喜欢我了,没有任何原因的,喜欢我。
夏朗的手指上还有细小的水泡,卫千亦眼尖的看到了,伸手想抓过来仔细看看,但是却被夏朗瞬间抽回了手,这个动作几乎是下意识的,两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睡吧。”卫千亦说完,就起身站起来走到夏朗身边,想帮他脱衣服。
这其实是一种变扭的示好,卫千亦知道夏朗大病初愈,并没有别的意思,但是在夏朗耳中却是不一样的意味了。
他直接甩开了卫千亦的手,力道之大让卫千亦一时间重心不稳,跌坐在了床边。
他轻轻的哼笑了一声,那声音被卫千亦听出了千般嘲讽,卫千亦以为他在嘲笑他,其实夏朗是在笑自己。
他拍开了卫千亦的手,自己把自己的衣服一点一点解开。
外衣,内衣,小皇帝很快的就把自己脱得只剩一件亵衣,然后抬腿走到了卫千亦面前。
“你要我吗?卫千亦?”他低头,像是一个君王俯视着自己的臣子一样看着坐在床边的卫千亦,叫了他的全名。
“我……”卫千亦连想直视夏朗的勇气都没有,眼神直视一瞬间的交错然后马上低下了头。
夏朗就站在床边,沉默地看着卫千亦的所有变化,眸光深沉,但是最深处又仿佛有一缕还不想放弃的火苗在轻轻的摇曳着。
他咬了咬自己的嘴唇,然后又往前了一步,胸膛几乎已经和卫千亦的眼睛没有距离了,夏朗的手放在自己最后的腰带上,只要轻轻一拉,他身上的最后一件衣服也会应声而落。
他们两的距离太近了,卫千亦能感受到小皇帝身上清淡的龙涎香,但是卫千亦很讨厌这样被压迫的感觉,眼中闪过了一丝不自在,故意撇开了脸去。
“你没有必要这样。”卫千亦没有看夏朗,垂下眼睑说了一句。
夏朗眼中最后的那束光熄灭了。
一句“你没有必要这样”像是浇灭他眼中残存火焰的冷水,从头到尾,把夏朗淋了个透心凉。
他的身体僵硬得厉害,耳根红得似火一般,他是皇帝,何曾做过这样献祭般的姿态?但是没有想到,面前的这个人,却无论怎样都不领情。
“卫千亦!他放开了手上的摇头,一手强制的掰过了卫千亦的头,卫千亦也下意识反击抓住了夏朗的手腕,两个人一时僵持不下,卫千亦不得不直视夏朗的眼睛,看到他一双清亮的眸子布满了恼怒的火焰,手上的力度越来越大:“你到底要怎么样?”
我到底想怎么样?
卫千亦看着夏朗的眼睛,只觉得脑子很乱,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本来是想来给小皇帝道歉的,但是为什么又变成了现在的局面了呢?
“朕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给你的了。”
夏朗终于忍不住侧过脸去,再转过来的时候眼眶微微泛红,手上的力度大的几乎要捏碎卫千亦的下巴:“如果你再不满足,是打算要朕现在的这个位置吗?”
“臣不敢!”
卫千亦方寸大乱,要不是夏朗抓着他的下巴,他会立刻翻身下床跪下:“臣别无二心!”
夏朗再次看向卫千亦的时候,已平静下来了,他的睫毛轻轻抖了一下:“……那你到底要什么呢?”
钱,权,人,我能给你的都已经给你了,而我只是想要你的心,就那么……难吗?
“朕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给你的了,”夏朗低头看着卫千亦,表情平静,垂下的睫毛遮住了他的眼睛:“你到底为什么不喜欢我呢?”
卫千亦看着夏朗失落的表情,心中有了一种压抑的喘不过气来的感觉,恨不得把面前的人直接搂在怀里。
“皇上,其实臣--”卫千亦突然不受控制的开口,但是耳朵听到了自己的声音的时候,却又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应该说什么,最后只能咬牙接上了一句:“……应该是喜欢女子的。”
他实在是找不出任何一个拒绝夏朗的理由了。
听到卫千亦这样说,夏朗嘴角浮起浅淡的苦笑:“罢了,朕知道了。”
卫千亦的心里乱乱的,他想说,你知道了什么?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自己,你又知道了什么?
“你想娶婉熙郡主吗?”夏朗突然问了一句:“朕可以给你们赐婚,不过是三年后。”
卫千亦猛然抬起了头,力道之大差点撞在了夏朗的胸膛上:“皇上何出此言?”
夏朗被他剧烈的动作逼得微微后退了一步:“……如果朕不给你赐婚,那这几年婉熙郡主可能会嫁给别人。”
婉熙郡主年龄不小了,卫千亦三年之后出来她都是二十的老姑娘了,夏朗觉得自己的打算一点也没有错,卫千亦在愤怒什么?
“皇上!”卫千亦咬牙:“臣的婚事不需要你操心!”
夏朗到底要干什么!下午还暴怒的说他可以娶天下的所有人就是不可以娶婉熙郡主,怎么晚上又改口说可以给他们俩赐婚了?他把他当成了什么?
“哦?”夏朗看着卫千亦激动的样子,心里有些揪心的疼,他刚刚和卫千亦纠葛那么久,从来没有见过卫千亦这样激动的表情,果然,卫千亦是喜欢婉熙郡主的吗?
他已经忍让退让到了这样的地步,甚至主动提出可以给卫千亦赐婚,但是卫千亦这样激烈的反应,是觉得他会害婉熙郡主吗?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夏朗努力的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正常,他侧过脸不去看卫千亦,自顾自的拉开了床上的被子,然后躺了进去:“不早了,将军安寝吧。”
这个样子是拒绝和卫千亦再谈下去的意思了。
他这副非暴力不合作的样子让卫千亦满腔的怒火不知道发到哪里,但是感受到了小皇帝躺在他旁边,他的身体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不自在了起来。
卫千亦僵硬的躺在被子里,感觉到夏朗的呼吸在他旁边一手远的距离,只觉得全身上下怎么放都不对劲。
夏朗似乎感觉到了卫千亦的僵硬,忽然伸出了一只手,拉住了卫千亦的手臂。
卫千亦骤然一震,手臂上的肌肉瞬间绷紧,僵硬的如同一块岩石,夏朗感觉到了他的抗拒,轻轻的冷笑了一声,然后甩开了卫千亦的手,一个人搂着被子滚到了床的最角落,和卫千亦中间隔出了三个人的距离。
卫千亦不得不承认就在夏朗离他远去的那一瞬间,他深深的松了一口气。
夏朗的确是累了,床的角落很快就传来的绵长的呼吸声。
卫千亦只觉得心里轻轻的松了一口气,但是接下来的就是一阵微微的失落了,他只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咬牙的捶打了几下自己的手臂,让它完全放松下来,卫千亦用左手摸了几把,发现终于有了一点柔软的感觉。
他看着依旧蜷缩在角落的夏朗,偷偷的把手臂伸了过去。
这样……如果夏朗再来搂他的时候,就不会太硬了吧?
卫千亦第二天早上是被宫人叫醒的,宫人端来了洗漱用品和朝服,先叫醒了卫千亦,在他们眼里不管卫千亦是什么身份,反正睡在皇帝旁边的人就是应该帮忙打理皇帝上朝的服装的。
他转过头看了一眼夏朗,他依旧蜷缩在床的最角落里,抱着被子睡得香甜。
卫千亦捧着面前金丝制成的朝服,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突然想起来,自己好像还从来没有见过小皇帝穿正装的样子,他不排斥服侍夏朗穿衣服,在他眼中夏朗就是一尊好看的玉瓷娃娃,再说个大逆不道的话,卫千亦骨子里已经觉得夏朗已经是他的人了,他和将军有一脉相承的大男子主义,就是对自己的妻子要很好,举案齐眉都是小意思,更不要提只是穿个衣服了。
宫人见到他一脸茫然的样子,好心的过来教了卫千亦基本的穿戴方式,卫千亦学的很快,正当他打算再向宫人确认一遍是不是这样时候,夏朗醒了,卫千亦举着衣服走到了夏朗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