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5-23(完)
这是一场博弈。
设局之人, 连自己都算计进去,自然是求一个稳操胜券。
沈眠不敢输。他不能承担输的后果。
启天帝座的身形高大、冷峻, 庄严,华贵的银龙锦袍泛着淡金的流光,威严到了极致,逼得人不敢直视。
可沈眠只把他当做一个普通男人, 他搂着男人的腰, 用傲慢无礼的话语,撩拨人的嗓音,去挑衅这位神明。
他成功了。
启天帝座蓦地回转身, 他的手紧紧钳着这个小骗子的手腕, 力道之大, 几乎要将沈眠的骨头捏碎一般。
沈眠额头直冒冷汗, 可他不曾畏惧, 也不曾退缩。
他仍是在笑, 那笑容说不出的薄情, 冷漠,却也美得惊心动魄, 天上人间, 再也寻不到一个这般冰冷, 却又透出别样炙热的人。
即便是活了无尽岁月的神明, 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不知从何处而来的精怪,这个小骗子, 的确有着颠倒众生的本事。
启天帝座将他一把抱起,压在神座之上,他看着他,一字一顿,用极为冷酷的语调说道:“你要的,本座可以给你。本座要的,你又是否给得起。”
沈眠毫不退让地回望他,缓缓说道:“倘若我能得到我想要的,你要什么,我便给你什么。”
启天帝座沉默片刻,颔首。
“很好。”
他指尖抚上那两瓣朱唇,眼神微暗:“本座希望,你这句话,不是谎话。”
沈眠不禁轻笑一声,道:“帝座冤枉我了,我纵有天大的胆子,又怎么敢欺骗神明?”
他微笑着,凑上前去,亲吻男人的唇。
果然,就连亲吻的感觉都是一样的。他用舌尖描绘男人熟悉的唇形,眼底划过一抹笑意,故意问道:“帝座,你亲我时,可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启天帝座知晓,这张嘴又要惹他生气,所以他不许他说。
他反客为主,将少年按在怀里,吞噬他甜蜜柔软的唇舌,将他口中蜜液尽数搜刮干净,叫他连喘气都难,再不能提起魔尊,不能说出那些令他不高兴的话。
他们本是同一个人,又同样的霸道,亲上去的滋味并无不同,细究起来,大抵是魔尊多了几分温柔,仙帝多了几分克制。
但真正做起来,其实是一样的煎熬。
沈眠颤着身躯,将男人全然纳入,他想,他可真是有病,做人太有良心,并不是好事。
倘若他和从前一样没有良心,也不必吃这些苦头。
他疼得只想哭。或许不仅仅是因为疼,也因为别的事情而委屈。
这位上古神明,俊美的面庞染上一丝色欲,那双沉寂了千年万年的眼眸,变得深邃难明,映着少年美丽的容颜。
他搂着少年的腰肢,紧紧将人扣在怀里,想到他和自己欢好,只是为了活命,越发用力冲撞,怀中的娇小身躯如同承受不住一般,阵阵战栗,发出如小兽般呜咽的求饶声。
世人眼中的圣贤仙帝,上古神明,却并未生出慈悲心肠。
他并非不想放过他,他只是做不到。他进入少年深处,不愿再出来。清心寡欲了许多年的神明,并非没有欲,只是他善于隐忍,善于克制,所以如同佛陀般活了无尽岁月,终究跌在了这里。
启天帝座抬起他的脸,泪水打湿精致的容颜,桃花眸含着水汽,潋滟春色,实在惹人怜爱的紧。
他道:“你想要本座的神力,本座给你,只是代价,你能承受的住么?”
沈眠掀起眼皮看他,朱唇已叫他咬出一道血痕,他轻笑道:“又不是头一回,在魔宫里日日都是这般,有何承受不住的?”
男人脸色骤沉。
“你就这样喜欢惹恼本座。”
沈眠道:“我实在不明白,究竟哪句话惹恼了帝座?莫非我与魔尊曾经欢好过,令帝座不悦了?莫非帝座,竟因我这个骗子吃醋了?帝座可还记得,那日幽冥河畔,我说你嫉妒,你是如何回应的?”
启天帝座看着他,沉默不言。
沈眠攀着男人的肩,在他耳边,嗓音轻柔:“那时帝座不以为意,还将冥晶引入我体内,让我吃了许多苦头。倘若如今你有一丝一毫喜欢我,舍不得我,那便值了,因为今日我受的苦,终究有一日,会报应到帝座您自己身上。”
言罢,他脱力一般,靠在男人怀里低笑。
他笑得实在开心,好似已然忽略了下身的不适,好似鼻尖嗅到的不是血腥味,好似躯体生生被劈开的疼痛不存在。
其实他疼得厉害,他太疼了,男人让他这样疼,所以他也要让他不好受。
启天帝座眉头微蹙,他抬起那枚精致的下颌,在他染血的唇瓣上落下一吻,他冷酷说道:“倘若当真有那一日,本座等着。”
男人将他翻了个身,抬起纤白的双腿,进入下一轮攻伐。
***
幻境内的时光流逝长久,沈眠并不清楚,他体内已有仙帝两三成神力,至少三年五载之内,冥气难以侵蚀他的躯体。
他暂时,可以好好地活下去。
他如同被仙帝豢养的男宠,承受他日复一日的“刑罚”,以及神力馈赠。
这是交易,一旦开始,便没办法结束,直到仙帝对他厌烦。
然而从仙帝在幻境内停留的时间越发长久,可以看得出,这种事情几乎不可能发生。
可是沈眠并不担忧,因为如今外面正乱着,修行界与魔界的大战已经持续数日,双方死伤无数,仙帝纵使不愿理会,但他身为这个位面的守护神,又借用沈均的肉躯,不得不插手。
仙帝离开幻境时,便是沈眠的机会。
沈眠知道,仙帝一直在寻找魔尊与姬长离,那两人如今不知在何处,亦不知生死。
魔尊自是不会死的,可姬长离会死,所以仙帝近些日子外出频繁,为了寻找那二人的踪迹。
沈眠抬起手,掌心泛起莹白光辉,闪烁金色流光,那是世间最精纯的神辉。
他扯唇笑了笑,道:“他以为我来找他,是为了神力。”
系统问:【难道宿主不是为了神力而来?】
沈眠打开传送法阵,张开手掌,一根碧色玉簪飘了出去,落在法阵的阵眼之上。
“我要这许多神力有什么用,又没打算活多久。做完任务,还怕走不了吗?”
系统一怔:【可是天命之子还没有……】
沈眠轻嗤,“管他谁是天命之子,只要让他们全都爱上我,任务自然就完成了。”
【那仙帝爱上宿主了吗?】
沈眠抬手,指尖凝起白光,挥写数道玄金色符印,神级法阵“嗡的——”一声,开始启动。
他道:“现在还没有,不过,快了。”
只要他在冥气将他完全吞噬之前,做完任务,离开这个世界,那么,谁都不用死了。
魔尊不必为了救他殒身,仙帝也不必为了他耗尽神力,他们仍是这个世界的强者,或许将继续争斗千年万年,但谁都不必死。
神级传送阵消耗灵力巨大,幻境内巨大波动,仙帝自是察觉到了。
浩玄仙宗内,众长老正在商议如何对付魔界。
魔尊虽然与姬长离同时失踪,但魔界实力依然不容小觑,尤其魔界四位大司事,各个都越过渡劫境界,实力抵得过一位半仙之体的飞升境大能,抬手便可翻云覆雨,顷刻可毁掉人间一座修仙王朝。
殿内气氛凝重,“沈均”面色一变,他骤然起身,不顾众人惊诧,转瞬便消失在原地。
幻境内。
“你要去哪里!”
向来冷漠、威严的仙帝,此时竟称得上气急败坏。
“你说你无法离开,是骗本座的。”
沈眠立于玄金色的法阵中央,见到他,勾唇一笑,道:“你说我是骗子,处处防备我,却还是叫我骗了去。”
这并非修行界的东西,而且威能巨大,仙帝自是发现了,他沉声道:“停下阵法,本座不会与你追究。”
沈眠道:“帝座,这阵法已然启动,不能停下。”
仙帝看着他,眼底骤然划过一抹厉色,“你要去找他?你要去找那魔头,你对他动了情,是不是。”
沈眠望着他,忽然展颜一笑,那笑容显得有些淘气,就像一个恶作剧成功的稚童,道:“你猜。”
仙帝忽然想起什么,心头掠过一抹惊惧,他掌心神辉凝起一道巨大银龙,已然升到半空中,龙吟震天,威势慑人,却迟迟未降下,倘若破坏了神阵,那个立于阵法中央的人,也会被波及而碾成粉末。
“回来。”他沉声说道。
沈眠沉默。
“回来,”仙帝的声音终于不再淡然,“去找他,你会死,本座并非恐吓你,本座曾窥探天机,你当真会死。”
沈眠垂下眼睫,轻声道:“倘若你能预见未来,便该知晓,未来之事是不可更改的,倘若可以更改,你又如何能在过去看到,岂不是相悖了。”
“本座只明白,你倘若不去,便不会死。”
他紧紧盯着少年的面容,试图将他读懂,他问:“你说过,你只爱自己,只要能活下去,旁的都不在乎,你说你就是个冷漠自私,阴险狡诈的骗子,那话也是骗我的?”
沈眠道:“骗子也是有良心的,有时候,也会为了别人心疼,也不忍心看别人为自己死。姬长离与魔尊互相容不下,魔界与修行界如今战火不休,生灵涂炭,追根究底,都是因我而起,倘若我死了,这个世界也就太平了。”
话音刚落,他从幻境中消失,只留下仙帝一人留在原地。
启天帝座想起他说的话。
他说他只能来这里,无法离去,是骗他的。
他说他是为了活命,才向他投怀送抱,是骗他的。
他说只要给他神力,他便会留下,也是骗他的。
他说他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欺骗神明……他嘴里,竟没有一句真话。
仙帝曾窥得天机,神魔大战时,那个满口谎言的小骗子将会死于魔尊怀中。
他曾以为,只要将他拘在幻境之内,便可以改变他的命数,可原来,是他间接造成了那件惨祸。
倘若他不赐予他神力,不助他压制体内冥气,那小骗子连动弹的力气都没有,自然也无法逃走?
仙帝本尊是从大道衍化中而生,一向顺应天道,维护天道,然而此刻,他却恨极了所谓天道规则,所谓因果循环,所谓命数无可更改的定理。
他从幻境中踏出,没有使用沈均的肉躯,而是使用了万年前世人尊崇的真实法相,莹白光辉交织的高大虚影格外刺目。无人看到,神明淡金色的眼眸逐渐沉淀下一抹幽深。
沈眠说,未来是无法改变的,所以才会是未来。可他偏要逆天而行,哪怕将这片大陆翻开,他也要寻到他。
一念成神,一念成魔。
当神明遇到了命定的劫,便也只能堕落。
***
——启天仙帝攻略进程:100%
听着系统的提示声,沈眠淡定地“嗯”了一声,这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所以并无惊喜。
他跟这男人睡了这么久,走的一直是虐恋情深路线,那人忽然发现错怪了他,仅仅是亏欠和歉疚就足以把他逼疯,并且发现这个似乎铁石心肠的人心里头,竟然装着别人,自然更是难受。
而这个时候,沈眠甘愿赴死,他又急又惧,好感度不满才怪。
只是接下来,并不好应付。
姬长离倒在地上,浑身是血,沈眠探了探他的脉搏,已然很虚弱。
他定位的是姬长离,并非魔尊。因为即便不测他也知道,那魔头对他的好感度,早已经满了。
他也不想见他,他怕见了那魔头,会舍不得离开。
不过他们三人本就是一体,见着姬长离,那两人该都有感应。
姬长离伤势很严重,虽然继承了仙帝衣钵,却也不过是继承了前世的半魂之力,仍是血肉之躯,或许比一般的大乘境界躯体更加强悍,但遇到魔尊这样的对手,还是会受伤,会死。
沈眠叹了一口气,把姬长离的脑袋放在自己腿上,喂他吃了一粒培元丹,只是效果不佳。
姬长离苏醒过来,他即便视线模糊,却认得师兄身上清冽的莲香。
他握住沈眠的手腕,用尽力气,握得极紧,“师兄……”那语气里,竟有些委屈撒娇的意味。
沈眠看到他,就想起秦墨,想起更久远之前的封明煦,乃至于项天祺。
沈眠应道:“我在。”
他将从仙帝那里继承而来的神力,毫不犹豫渡入姬长离体内,他仍是笑着与他说话。
“你可真是傻子,我原以为你来找魔尊打架,必定会让仙帝借用你的身躯,你二人在一起时,才能与魔尊一战,怎么你单枪匹马就来了?”
姬长离咽了口血腥,笑道:“我不想让你再骂我废物,我要救我的妻子,不必旁人帮忙。”
沈眠道:“可你却被打成这样,真是笨,你若是死了,还不是便宜了别人。”
姬长离大约是嫌丢人,不回答这个问题,却是问:“师兄,你何来的神力?”
“你说呢。”
姬长离蹙了下眉,沉声说:“我早知道,他一直对你存了心思。”
他口中的“他”,自然是指仙帝。
沈眠不禁好笑道:“你都快死了,还记得吃醋呢。别乱动,让师兄好生为你疗伤。”
姬长离乖乖听话,他握着沈眠的手,小声道:“师兄,你的手好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