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回到京城,一切都会清楚。”
“同意。”
“嗯。”
“老大,老二,我好像脑子出了毛病,觉得这小子特别顺眼,甚至还有一点点好看。”
剩下两道声音同时陷入沉默。
沈眠睡得迷迷糊糊,感觉有人抬起他的下巴,男人略显粗粝的指腹摩挲他的粉瓣,他脑袋还不清醒,就这么任由那人抬起他的下颌,等到意识到不对劲时,那人唇已经落在自己的鼻尖上。
“……”
“……”
四目相对,周遭只有盛子尧轻微的酣睡声。
“我,我不是故意的。”那人微微退后,说道。
原本被偷亲,沈眠是有些不爽的,可听他这么狡辩,竟然有点想笑,这是盛嵘会说出的话?
不对,这是盛嵘能做的事吗?!
沈眠皱着眉,问道:“我是还没睡醒吗。”
男人抿了抿唇,问:“你生气了?”
沈眠一愣,随即道:“还好。”他的确不怎么生气,被亲了下鼻尖,也不值得他生气。
他只是很困惑,困惑于这个男人怎么会做出这么蠢萌的事,简直人设都崩了。
“没有生气的话……”男人目光胶着在他丰腴娇润的唇瓣,认真问道:“那,我能亲你的唇吗?”
话音未落,脑海中几乎是同时响起两道嗓音:
“滚回来。”
“住口。”
沈眠被他的话惊呆了,下意识捂住嘴巴,往边上退了退。
这人今天中邪了吗??!!
盛嵘懊恼地捂住额头,沉默好半晌,抬起眸时已经恢复了一贯的冷静自持,“抱歉。”
“啊,没关系。”
除此之外,他实在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陷入尴尬的气氛许久后,盛嵘道:“我偶尔会那样。”
沈眠道:“哪,哪样?”
“就是……不太清醒,但大多数时候是正常的。”
事实上,只有在他真正情绪有波动时,那两种人格才会出现,他们彼此知道对方的存在,也可以交流,年幼时被监禁在研究所,度过了暗无天日的童年期和少年期,大概就是那时候,他们彼此意识到了这具身体里不仅只有自己。
老三性格冲动,难以控制与日俱增的破坏欲,曾经一怒之下毁了老宅,还伤了不少人,包括当年年幼的盛天泽。
而老二看似随和温润,其实城府极深,偶尔会造成可怕的恶性事件,因为从小的经历,他对人类抱有极大的厌恶情绪。
唯有他还算正常,或许是对任何事情都不提得起兴趣,所以适合应对这个他们都很厌恶的世界。
沈眠扑哧一笑,道:“我不认为那是不正常。”
盛嵘瞳孔骤缩。
沈眠道:“我觉得很可爱。”
让他想起了某个世界的傻小子,总是缠着他要抱抱要亲亲,跟只大型犬似的黏人。
盛嵘寒着脸不语,他实在不喜欢“可爱”这种词,和自己联系在一起,可心底某处却隐隐在雀跃。
他问:“你不觉得我很奇怪?”
沈眠道:“与其说是奇怪,倒不如说有点惊讶,因为你平时都很严肃,没想到你还有那样的一面,其实挺有趣的。”
他说着,又忍不住笑了起来,盛嵘已经别开脸去,从沈眠这个角度看去,只能看到男人紧绷的英挺的轮廓,以及微微泛红的耳尖。
“他说老三可爱?我也想……”
“不,你不想。”
-
抵达京城之前,沈眠已经隐隐触到金丹期的门槛,只需要一个契机,他就能顺利晋入金丹初阶,正式成为修士。
而盛子尧在盛嵘的调教下,原本的小火花,已经可以看到雷电的形状,大概点燃蜡烛不成问题。
入夜,原地休息,沈眠带着儿子搭帐篷,小孩被其他人叫过去点篝火。
其实队里也有火系异能者,但大家很喜欢这孩子,尤其喜欢看他一本正经地用异能召唤出小火苗的样子,等火柴堆燃起来,大家就往小孩手里塞点糖果,零嘴,或是晶核。
在他们看来,这孩子就算天赋差一点,至少是很努力的,而且年纪毕竟小,多存点晶核对以后没坏处。
盛子尧就一粒一粒地数好,全部放进自己的小金库里,每天睡觉前都要翻出来数一数。
沈眠看他那财迷样,故意逗他:“爸爸想要尧尧的小石头。”
盛子尧眨巴眨巴眼睛看他,抿着小嘴,依依不舍地把小背包塞进他爸爸怀里,道:“那,那都给爸爸吧。”
“尧尧舍得吗?”
“嗯!给爸爸就舍得。”
沈眠感动得不得了,把他抱起来,在白嫩嫩的小脸蛋上重重亲一口。
盛嵘在一旁看着他们父子互动,眉头越蹙越紧。
“这小鬼分明知道他爸爸不可能拿他的小石头,才故作大方,那傻子竟然也信。”
“这才多大,心机就这么深,跟老二简直一模一样。”
“像我?我倒觉得他装傻卖萌的姿势跟某个不要脸的很像。”
“你说谁装傻卖萌?”
“上次大半夜把人抱在怀里占便宜,醒来后就失忆的是谁来着?”
“我那是……”
“行了,都别吵了,尧尧很乖,没你们想得这么阴险狡诈。”
“老大,你真是这么想的?”
“……”
显然不是。
把孩子哄睡着后,沈眠把自己身后空出来的位置放了个大睡袋,上次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某人怀里,那人却捂着额头,说自己昨晚可能又“不正常”了。
现在在盛嵘这里,“不正常”这三个字就相当于“梦游”,是个免死金牌。
沈眠自然是不介意被他抱在怀里睡觉,但是,他很介意当事人醒来后不认账。
既然想赖账,那豆腐也别吃了。
临睡前跟盛嵘打了个招呼,就抱着儿子睡了过去。
一夜无眠。
天微微亮,沈眠舒服地伸了个懒腰,一睁眼,映入眼帘的是男人结实坚硬的胸肌,再往上,是盛嵘那张英挺无瑕的面庞,他觉得有些不对,动了动,身后还是睡袋,那就没问题了,他放下心,视线止不住地往不该看的地方飘去。
他太久没开荤,美色当前,着实刺激了些。
手指不受控制地抚在眼前结实的肌肉上,往下滑去,隔着衬衫抚摸男人匀称而富有肌理的腹肌,这人分明肤色透着不健康的苍白,身材却完美到恰到好处,他下意识吞了口口水,感觉身体某处格外骚动。
等摸够了,他暗暗收回手,打算神不知鬼不觉地装睡,却忽然被人一把按住了手背,掌心再一次贴在男人热切跳动的胸膛上。
“摸够了就想走?”
沈眠蓦地抬起眸,那人一双深沉的黑眸戏谑地望着他,哪里是刚醒,分明是早有预谋!
沈眠张了张嘴,干笑两声,道:“我,我可能也有点不正常了。”
盛嵘哑声道:“怎么个不正常法?”
沈眠道:“就,就是手不受控制,自己乱动,你应该懂的,对吧?就像你平时那样……”
男人只望着他微笑,黑眸深沉如墨,带着叫人心跳如擂的好似能看穿透人心透彻。
沈眠忙抽回自己的手,揉了揉手腕,掌心的触感却久久无法消散。
盛嵘今天格外不同,和平时那淡漠从容的样子不同,和偶尔撒娇耍赖,桀骜不驯的模样不同,而是另一种叫人心跳的感觉。
等等,他昨晚睡觉的时候,身后靠着睡袋,前面抱着儿子,醒来的时候,身后还是靠着睡袋,可前面抱着的却是……
他儿子呢?
没等他询问,陈清河愁云惨雾地把快哭断气的盛子尧送了回来。
第211章 8-13
京城。
盛宅书房前, 佣人轻敲了两下门,请示过后, 才规规矩矩垂首离去。
盛天泽略整了整面色,推门而入,恭敬且拘谨地道:“父亲,我回来了。”
书桌后, 威严的男人取下镜框, 鬓发微白,和盛天泽如出一辙的相貌稍显严苛、苍老,嘴角带着明显的法令纹, 眉心印刻着几道深深的皱褶。
盛天泽的父亲, 即盛家眼下的掌权人, 盛鸿。
盛鸿略一抬眸, 便显出几分威严的气势, 问道:“五级晶核拿到了?”
盛天泽应道:“是, 父亲, 我已经吸收了大半,应该很快就能升入五级。”
盛鸿不满地皱了下眉, 道:“为了这枚五级晶核, 调用了二十多个顶级异能者, 还特地劳烦你二叔走了一趟, 我要的不是‘应该’,而是绝对!眼下华国的形势错综复杂,随时都有可能变天, 如果你进步得不够快,就只能等着被别人取而代之。”
“是,父亲,我明白了。”盛天泽忙道。
盛天泽在京城这块地界是出了名的小霸王,天不怕地不怕,但唯独怕两个人,一个是他二叔,还有一个,就是他亲爹。
相较之下,他更怕盛鸿,因为他二叔平时是很讲道理的人,大多时候不会和人动手,而他爹则恰恰相反,这人很少和小辈说什么道理,往往直接下达命令,并且强硬地要求执行。
盛天泽自小到大没少挨罚挨打,就算心里知道,他爸不能把他们盛家这一代的独苗给弄死,但一见到他爹板着脸,就下意识腿肚子直打颤。
盛鸿见他这副模样,越发来气,问:“比我预料得快了许多,是你二叔出手的?”
盛天泽道:“是二叔找到的,我们其他人追踪了大半个月,连五级丧尸的影子都没看到。”
盛鸿面容越显严苛,他让盛嵘陪同前往是为了确保晶核万无一失,而不会落到其他势力的手上,但私心还是希望儿子能通过这次任务得到锻炼,他的儿子,他当然了解,这孩子骨子里就狂妄自大,自视甚高,总要吃点苦头才能长长记性。
盛天泽敏感地觉察到父亲对他不满,但还是硬着头皮问道:“父亲,有件事我不太明白。”
“说。”
盛天泽道:“我这几天有些摸到五级异能者的门槛,也感到自己大有进益,可是和二叔比起来,实在相去甚远,而且从二叔身上偶尔感受到的威慑力,并不是同级异能者该有的,二叔真的是五级巅峰吗?”
盛鸿蓦地拧起眉,睨他,道:“不是五级巅峰,还能是什么。”
“我觉得二叔似乎隐藏了实力……”
话未说完,便被盛鸿肃声打断道:“就是因为你整天把心思放在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才达不到你二叔那样的境界!这世上,能做到他那样心无旁骛的人又有几个?你要做的不是要追赶上你二叔,而是先过了你自己那关。”
盛天泽被他爹劈头盖脸训斥了一顿,自然不服气,他二叔从前如何,他不好置喙,可打从Z市一路过来,他眼看着盛嵘一天天沾了人气,虽说还是寡言少语,冷淡,却再没了从前那种跨不过去的疏离感。
而这些改变,全是因为那个人。
要不是他二叔一贯以来太过于清心寡欲,他势必会疑心盛嵘对许慕存了些旁的心思。
盛鸿这才想起来,问:“你二叔没跟你一起回来?”
盛天泽撇了下嘴,小声嘀咕道:“我自己先回来的,二叔在外面都乐不思蜀了。”
他后面的音量太小,盛鸿没听清楚,皱眉道:“说什么呢。”
盛天泽没胆子再说一遍,摇头道:“没什么,我怕父亲您担心,就自己先回来了,二叔他们就快到了,就是这两天的事了。”
盛鸿略一颔首,拿起眼镜擦了擦镜片,道:“你先去休息吧,剩下的事晚点再说。”
盛天泽知道他事忙,点点头,正要退出去,脚步微顿,道:“父亲,那个……爷爷他……”
“咯吱”一声,盛鸿手上的镜片蓦地碎裂开来。
他把破碎的眼镜随手扔在桌上,拿起帕子擦了擦手上并不存在的污秽,冷声道:“我告诉过你,不许再提你爷爷,尤其在你二叔面前,你都当耳旁风了吗?”
盛天泽硬着头皮道:“我都记得,可是为什么?就算你们从前关系不好,可我们毕竟是一家人,他是您的亲生父亲啊,现在老爷子下落不明,您真的狠心不管不问?”
盛鸿猛地一拍桌,“出去!别让我说第二遍。”
盛天泽僵在原地,面上显出几分恼火,最终还是转身走了出去。
-
陈清河实在无辜,昨晚临睡前他看到盛二先生亲自来找自己,心里又惊又怕,只当是出了什么大事,没想到盛嵘把这小鬼交给他,要他照看一晚,他倒是不讨厌这小鬼,但他跟这小鬼的爹不对付,连带这孩子也不太喜欢他。
后半夜孩子醒过来,闭着眼睛嘟囔着喊爸爸,他嘴欠回了句“你爸不在”,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不管怎么哄这孩子就闹着要爸爸,他哪敢把人送回去,二先生交代了,天亮之前务必照顾好他,他无论如何也不敢提前把人送走。
好不容易苦熬到天亮,盛子尧哭累了,他的心也累了。
沈眠把孩子接过去,盛子尧累坏了,还是揪着他的衣襟说:“爸爸别不要尧尧,尧尧听话,呜呜呜——”
沈眠心疼坏了,哄了半天,这孩子总算消停了。
陈清河留也不是,走也不是,他总要给孩子爸一个交代,表明自己没有拐带儿童,但能够证明他无辜的人只有盛嵘,盛嵘不先开口,他哪里敢先把自己撇干净。
沈眠一眼就瞧出了猫腻,也瞧出了他睡眠不足,摆摆手让他先回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