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诀……”
他喘息着,白皙修长的手指艰难握紧,漂亮青筋随着他的用力若隐若现。
“师尊可是受不住了?”
魔尊噙着笑,伸出手撩起上尊一缕发,明明感受到对方在药效下艰难的想要贴近自己,偏不顺着时清的意,故意的拉远了一点距离:
“若是想要,师尊可要自己……呃!!”
——砰!
魔尊的头磕到硬地上,发出重重一声。
如果他现在真的是个凡人,估计不死也得伤。
直到被扑到地上的荣诀开始被上尊扒衣衫,他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这个媚丹……
果然厉害啊。
他一边回应时清,一边艰难腾出手,指挥着魔气关了门。
——吱呀。
门关上了。
下山中的上鹿途中回首,望向路边的花花草草。
感叹道:
“真是春色满园啊。”
※※※
荣诀彻底体会到了媚丹有多么厉害。
即使这玩意是他自己炼制出来的,之前魔界的广告词也相当的夸张猛烈,但落到时清身上居然真的获得了意想不到的效果,还是让他有些茫然。
一连五天,两人都闷在房间里没出去。
玄关,桌子上,榻上……
一直等到第五天阳光照射进屋里时,爽够了的时清才听到系统生无可恋的提示音;
【叮!荣诀排斥度:540100】
已然决定默默等世界意识把他们踢出去的系统:【宿主,没用的,就算减了六十,这不是还有五百四吗?】
时清整个身子都被荣诀抱在怀里,半眯着眼像是在打瞌睡:【谁说没用了,区区五百四。】
系统:……区区??
它觉得自己应该提醒宿主:【宿主五天降低五十九排斥度,现在只剩下一天了,根本没有时间。】
时清挑眉:【那就拭目以待了。】
这一天,魔尊总算是肯从美人窝里起了身。
尾悬秘境必然是要去的,毕竟这钥匙难得,宗主又是指明了给时清,若是时清不去,肯定会引起赤云宗怀疑。
虽然如今的荣诀也不怕赤云宗,但他也不介意抱着时清暂时在这青剑峰上快活。
更何况,他也想要去尾悬秘境看看那灵石。
至于问什么……
荣诀看了一眼在一旁苍白着脸,面上看不出神色的上尊,略微收紧了落在袖中的拳。
这些天,时清受他折辱,却始终不肯吐露为何从前对他严厉苛责,又毁他灵根,背后却又悄悄照料,小心相护。
从前魔尊不在乎这些的。
不管是什么理由,都不能减低他对时清的恨意。
而如今……
魔尊微微敛下眉眼,看着时清伸手将钥匙送到石门上,眼中神色渐渐暗沉下来。
他想知道。
想知道这个被困在自己身边师尊的一切。
——轰隆隆。
石门渐渐打开。
还不等到其他人反应过来,荣诀便一伸手,揽住了时清腰肢,直接纵身一跃跳了进去。
一落下,便是在一面如同水镜一般的灵石前。
上尊落地后先是茫然几秒,在反应过来他们在哪后,脸色又白了几分。
他下意识的伸手握住了荣诀袖子:“不是要去灵泉吗?”
荣诀扬起一抹笑,甩开了上尊的手。
“师尊不是不肯告诉我吗?”
“那我只能自己来看了。”
说完,他上前一步,不顾上尊竭力的阻拦,将手落在了水镜面上。
灵石荡起几分波澜,将来问问题的人直接吸到了灵石结界内。
时清见状,也不慌乱,直接掏掏袖子。
一颗丹药落在了他掌心,被他干脆利落的打入到了水镜内。
系统好奇问:【宿主,这是什么啊?】
时清:【扰灵丹喽。】
系统:【???】
时清:【嗯,你不知道吗?我以为你从我开始学炼丹就看出来我想干什么了。】
系统:【……我以为宿主是想打脸。】
时清:【一个路人甲我干什么要打他的脸,要不是为了现在,我一个上尊,好端端的练什么丹,这么常规的操作,统统你跟了我这么久还没懂吗?】
系统:【……】
调戏完了系统,时清开始干正事。
扰灵丹,顾名思义,就是会扰乱有灵性的生物思维记忆。
虽然只有很短时间,但对时清来说也足够了。
他微微挑眉,伸出手,开始连接灵石的思维。
灵石结界中,荣诀也听到了一个温柔的声音。
——“孩子,我听到了你的疑问,现在我就来回答你。”
——“你是被爱着的。”
“爱?”
荣诀嗤笑。
从小到大,他从没感受过这玩意。
就算是上鹿与乔灵玉对他的敬仰,也都在他入了魔界后化为了正邪不两立。
一路走来,要说他受到了许多恶意荣诀还信。
爱?
这世上,还有谁会爱他。
也许是见他不相信,镜内空间渐渐虚化,显出了一片狼藉。
荣诀瞳孔猛地紧缩起来。
这场景,即使过去了一百多年,他也记忆深刻。
那是,他在已经化为了废墟的荣家醒来,半分记忆都无的时候。
一片看不清前路的大雨中,他在满地尸体中醒来,年纪还小的他被一个匆匆路过的好心路人抱起,放在了暖和的破庙里。
那之后流浪的很长一段时间,荣诀做的噩梦都是自己睁开眼,漫天瓢泼大雨,地上全是废墟,他又冷又饿嚎哭不休。
一直等到入了青剑峰,彻底与凡尘划清界限了,荣诀才摆脱了那个噩梦。
可如今显在他眼前的,却与记忆里多了点不同。
在昏迷小小孩童身旁,正立着一位穿着青衫,打着一把竹伞为他撑伞的青年。
记忆里,有这个人吗?
他努力的回忆着。
却只能想起曾在冰冷寒雨满地废墟中醒来的无措与恐惧。
他站在原地,看着那撑伞的人微微蹲下身子,将白皙漂亮的手落在了幼小的自己额间,一股股的灵力注入,他身上的伤口这才渐渐开始愈合起来,惨白的脸色也渐渐红润下来。
见此,那人一声叹息。
这叹息……
仿若似曾相识。
他不再多想,死死握着拳,一步步踏进幻境。
终于,他看清了伞下那张脸。
精致绝艳,面带怜悯。
魔尊的神情顿时怔住。
那张脸。
正是时清的。
第95章 嫉妒弟子的师尊(12)
展现在荣诀面前的这个人有着与时清一模一样的脸, 身上气质却与他记忆中的师尊有很大不同。
青剑峰的时清上尊虽然偶尔会展现出温和笑容,但那也只是虚虚挂在表面, 尤其是在面对荣诀时,总是冷着一张脸, 仿佛唇角根本不能上扬一般。
而如今立在魔尊面前的, 却是一个眉目透露着温柔, 眼神清澈的人。
明明是青年模样, 身上透露出来的却是少年独有的天真清澈。
他一边为地上昏迷的小荣诀撑着伞, 一边为他整治好了伤口后也未起身, 而是就这么拧着眉一脸怜悯的望着地上的这个孩子。
“这孩子也是可怜, 小小年纪,就经历了这么多。”
荣诀听着他用着软软声调小声叹着,又单手解下了自己身上披风,轻轻盖在了他身上。
他的神情满是怜悯, 这丝怜悯让那张漂亮脸蛋越发显得温柔了。
柔软而漂亮的眸子黑亮,仿佛朝露一般富有生气。
与青剑峰的时清上尊,简直判若两人。
正在荣诀满是狐疑拧着眉没放松警惕望向时清时, 另一个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清儿, 莫要做多余的事。”
这声音出现的突兀, 魔尊身子立刻下意识的紧绷起来,摆出防御姿态猛然转身。
他看到了一个真正称得上是冷若冰霜的男人, 他穿着一身玄衣, 戴着玉冠,面容与时清相似, 却要比他更多了几分稳重冷漠。
而那满脸的漠然只有在落到了时清身上时才多了几分暖意。
荣诀虽未见过他的这张脸,但也能从时清与他相似的长相和他浑身透出的修为看出来,这是时清的父亲。
那位修为强大,在荣诀到了青剑峰不久便飞升的时上尊。
也难怪时清如今的气质与二十年后有很大不同。
毕竟二十年前的时清还没担上上尊之位,只是一个被父亲牢牢保护住的少尊。
时上尊的神情在望向地上的孩童时又变得冷下,一柄长剑直接指向了地上昏迷的小荣诀。
他这个修为,挥出的剑气就连修者都需要耗费灵力抵抗,更何况是对一个凡人小孩。
一剑下去,小荣诀必死无疑。
即使知道这些都是早已发生过的事,眼看着“自己”的生命遭受威胁,魔尊也还是忍不住上前一步想要挡住那道剑气。
可还有一个身影比他更快的用灵力将小荣诀包裹住护住了他。
“父亲!”
荣诀瞳孔一缩,望向前方。
那儿,二十年前的时清丢了竹伞,将小小孩童抱着护在了怀中,在雨中,白皙的面容上满是不忍。
“他什么都不知晓,只是一个孩子罢了。”
“孩子?”
时上尊神情依旧冰冷:“清儿,你方才也看到了,他刚刚害死了他的父母亲人,半魔本就是不可控的,何况我推演出他日后会坐上魔尊之位并且亲手杀了你。”
“为父不出十年便要飞升,不除掉他,如何能安心离开你。”
二十年前的时清神情犹豫,细白手指却将怀中孩童抱的更紧:“方才是那些魔族控制了他,并非他所愿,何况推演命数并非不能更改……”
“杀了他,你便能平安一生,若是不杀他,你便只有一线生机。”
时上尊依旧坚持:“他是半魔,天生修行比他人要快,但一旦到了炼虚期,便会被魔性所控,到时候为父不在,你如何控制的住他?”
随着大雨落在身上,也显得有些狼狈的时清白着脸,依旧牢牢地抱住了怀中孩童不肯放手。
虽然狼狈,清朗声音却在雨中铿锵有力:
“父亲,您自小便教导我要对幼小有怜悯之心,生为修士,要与天争命!”
“这孩子本是出生富贵,父母疼爱,现在突逢巨变已然十分可怜了,若是我们因为一个推演便对他下杀手,我心中实在是过意不去,恐怕若真下了手,过了今日便能生出心魔,在愧疚中困厄,一生不得出。”
修士生了心魔,基本就是身死道消的命了。
随着时清说着这番话,原本已决定杀了小荣诀的时上尊果然犹豫下来。
正在父子两人僵持时,被时清抱着的孩子挣扎着睁开了眼。
他年纪太小,但也隐隐约约懂了一些事,刚一睁开眼,还未看清楚情况,便声嘶力竭的哭闹起来;
“爹!娘!!娘!”
还未哭几声,便感觉到自己被人抱着,小心翼翼又有些生疏的拍了几下后背。
魔尊定定的站在那,看着时清有些手足无措的抱着小时候的自己,小声哄着:“乖,不哭了。”
小荣诀却还是哭个不停,一边哭,一边又不死心的不停转着头,试图在废墟中找出父母踪迹。
时上尊沉默的看着这一幕,突然开口:“虽说不是他本意,但那些魔族利用他的魔气杀了他的亲人也是不争事实,他身上魔气见了血,就不再是曾经的懵懂儿童,亲眼看着所有亲人在自己眼前死去,就算我不杀他,他也会永远活在痛苦愧疚中。”
时清一边小声哄着哭闹不休的孩童,一边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他道:
“抹除他的记忆吧。”
大雨中,生了一张漂亮脸蛋的少尊满脸坚定地望向父亲:“父亲您来抹去他的记忆吧。”
“您如今的修为,除非他修为能到即将飞升的地步,否则绝对不可能解开您下的记忆禁制,您抹除他的记忆,他不知晓魔气,自然不可能再用。”
“这里是凡人界,只要他不踏上修行之路,不入魔界,这辈子也只能是个凡人。”
魔尊怔怔的站在大雨中。
他虽然没了记忆,但荣家覆灭绝对是一件大事,当时他醒过来时,几乎全城的人都在讨论。
而他也正是从自己手腕上戴着刻有荣字的镯子,和身上穿着的锦衣推测出他是荣家人,之后长大了,查的更清楚了,便知道自己是荣家的小少爷。
荣家覆灭之事,城中人都是凡人,自然不知晓发生了什么,之后荣诀坐上魔尊之位,找到了当初那些入他荣家,毁他满门的魔族才问了个清楚。
当初,那些魔族的确是利用了他的身体,杀了他的父母亲人,只是他们没想到他是罕见的半魔体,被控制住反而激发了他体内魔气,魔气反噬,将那些人的人马毁了大半。
剩余魔族为了保命,匆匆撤离了已变成废墟的荣家。
荣诀这才能保住一条命。
知道是因为自己缘故亲人才死,不痛苦是不可能的,但也许是因为没有对他们的记忆,他倒是也没有崩溃,只是将仇恨发泄到了那些魔族身上。
可他从未想到。
那些丢失的记忆,竟不是命运给他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