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白苏颜这个酒量,最好还是这辈子都别沾酒了。
喝完第一罐,已经完全想不起来要让叶澄赶紧走的事了。等喝到第二罐的时候,已经开始慢慢往桌子底下滑了,虽然眼神看着还清明,但嘴里却控制不住说胡话了。
说着说着,他突然泪目:“你这个人真的很烦,天天开小灶,我又不能吃。”
叶澄剥着花生米:“想吃就吃。你之前在综艺里,不是也天天吃了吗?也没见谁来找我麻烦啊。”
“这能一样吗?那时候只有你做饭,不吃就得挨饿,所以吃了也有理由!现在是小灶,我敢吃吗我?!”白苏颜泪目,“只能每天眼巴巴看着你们吃!”
叶澄无奈,只能拿出来当初做幼儿园老师的耐心来哄他:“行行行,不哭啊。下次我半夜翻窗户给你送进来,好不好?”
白苏颜不断往下滑。叶澄有心扶一下他,但他好像对人的接触非常不适。所以叶澄只能眼看着他滑到桌子底下,彻底躺平了。
叶澄怕他磕到头,起身把桌子搬开,看着躺在地上的他哭笑不得:“你喝个啤酒就变成这幅鬼德行,这么多年的处男之身到底是怎么保下来的?”
白苏颜看着天花板:“我才不在他们眼前喝。我喝酒都把门窗锁好,拉上窗帘,再按上三个顶门器。”
“那你倒放心在我面前喝。”
“我也不知道。可能真的是,太久没跟人说过话了吧。”白苏颜认真思考了一阵,“而且我觉得我们属性一样。”
说完这一句,他就四肢伸展,高高兴兴地睡觉去了。留下叶澄一个人看着他豪放的睡姿:“……”
叶澄起身,把屋子里的垃圾,障碍物简单收拾了一下,又四处翻了翻,果然找到了三个顶门器。
顶门器和窗户反锁无法兼顾。但叶澄观察了一下这个楼层,觉得除了他以外,能来去自如的人应该不多。于是他挨个把三个顶门器按好,转身翻出窗,再细心地合上了窗户。
幸好出门的时候想着通风,叶澄房间的窗户没有关,才能轻轻松松地翻了进去。
叶澄落了地,走到门口,将房卡插进卡槽,想起门把手上还挂着“请勿打扰”的牌子,于是打开门,打算拿进来。
“芳泽?你怎么在这儿?”
季芳泽站在他门口,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转过身:“你回来了?”
叶澄让开门,放他进来。
“我给你做的东西吃完了?”不等季芳泽回答,叶澄已经自动默认他是来觅食的了。叶澄麻利地脱掉外套和鞋,钻进了洗手间,“我身上味儿太重,先去冲个澡,马上给你做吃的。”
季芳泽没有说话,他的视线和心思都落在房间那扇大开的窗户上。
他知道,叶澄之前没在房间里,因为他等了一会儿后,尝试着敲过门。但是屋里没有任何声音。
叶澄是从窗户进来的。
对叶澄来说,这种窗户大概只是小意思。
让季芳泽觉得心绪杂乱的,是叶澄走窗户背后的意义。他手里有房卡,又是正正经经的酒店客人,为什么要走窗户?这个酒店一楼灯火通明,有不少安保人员,叶澄不可能从一楼爬上来,不被任何人发现。
叶澄是从别人的房间翻过来的。
他一直都待在别人的房间,至少待了半个多小时,喝了酒,最后走的时候,还走了窗户。是什么样的人,叫他不能光明正大地走门,必须翻窗户?
而且回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洗澡。
季芳泽感觉自己的理智在逐步崩塌,他很想问一问,叶澄刚刚到底去了哪儿,做了什么。但他很快悲哀地发现。
就算他真的去了别人的房间,就算他真的是刚从别人床上下来,我有什么资格问?
如果真的以追求者的身份,也算合情合理。问题是他连告白都还没告,现在也压根不敢告白。万一告白了,他从自家楼上搬走怎么办?
果然追一个人就该早早摆明车马,走迂回线路做朋友,最容易骑虎难下,现在果然轮到他骑虎难下了。
还好,还有一件事能安慰季芳泽。
叶澄说了,他是单身主义者。没道理他在我面前就是单身主义,在别人面前就不是了吧。
季芳泽紧绷的思绪稍缓,终于注意到了耳边“哗哗”响起的水声。
他略带僵硬地侧头看了一眼水声的来源。
磨砂玻璃围成的浴室就在他坐的椅子旁边,是那种没有办法反锁,只要轻轻一推就能打开的玻璃门。因为浴室的构造,淋浴就在靠近磨砂玻璃的一侧,水溅在玻璃上,季芳泽甚至能看清,叶澄身体隐约的线条和动作。
刚刚镇定下来的思绪彻底飞了,突然愤怒和一种说不出的委屈就涌上头了,季芳泽用力敲了一下身侧的玻璃:“大晚上不要用凉水洗澡!容易中风!”
晚上出去跟不清不楚的人喝酒鬼混就算了,回来还用凉水洗澡。
叶澄扶着玻璃墙,差点笑断气:“行行行,我什么都听小芳的,用烫水行了吧?”
季芳泽奇妙又悲哀地发现,他好像不那么生气了。就这种满嘴甜言蜜语,随便一句话就能讨好人的混蛋,其实单身主义只是不想负责任吧?
等叶澄洗完澡,裹着浴巾出来,他发现,房间里没人了。
这房间一共就这么大,里外两层,外面客厅,里面卧房,可以说一目了然。人能跑到哪里去?
叶澄给自己找了干净衣服换上,打开房门,果然看到季芳泽在门口。
叶澄哭笑不得:“怎么又跑到门口去了?”
难道就在刚刚,时光突然发生了某种奇妙的逆转?
季芳泽进了屋,把手里的袋子放下:“我去楼下给你买了点葡萄解解酒。而且你在洗澡,我在里面不合适。”
叶澄不以为意:“我只喝了点啤酒,酒味重是因为我不小心撒身上了。而且这有什么不合适的?”
季芳泽动作一顿,他觉得,提高叶澄的防范意识很有必要。
季芳泽的表情严肃起来:“当然不合适了。这里的浴室不能锁,我要是对你图谋不轨怎么办?”
叶澄一点也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挑眉,非常惊讶:“小朋友对自己哪儿来这么大的自信?你对我图谋不轨?你是不是忘了上次谁被卷成卷儿了?来来来,我不穿衣服,还让你一只手。”
季芳泽:“……”
他努力让自己的表情不那么咬牙切齿:“上次我是吃了药,身上没力气。”
叶澄眼神慈祥,态度敷衍:“是是是,我们小芳最厉害了。”
季芳泽:“……”
为什么别人的暗恋,要么是心酸,要么是甜蜜,我的就那么生气呢?!我再也不想理这个混蛋了!
叶澄已经起身,准备出门:“我去借厨房,给你做吃的。吃面条?”
季芳泽的眼神经历了挣扎,最后变得温软下来,闷闷道:“……要西红柿鸡蛋卤的。”
这个简单又好做。不费力。
……
季芳泽坐在桌边吃面条,叶澄没什么事,在脑海中和009说话:【九哥,这些人,你能查到他们的消息吗?】
他把叶宜年记忆中,最后找上门的那十个人的图像调了出来。
009:【你先说你要查什么吧。】
【九哥,你从叶宜年舅舅这次欠债的那个赌坊开始查,先查一下这十个到底是不是那个赌场的人,如果是的话,再查一下那个赌场跟白苏颜身边的那群人,有没有什么关系。】
009:【我先试试看。宿主,你是觉得,叶宜年当初的死,和白苏颜有关系?】
叶澄剥葡萄:【不好说。只是有一点怀疑。】
009提出了质疑:【但是上辈子,除了那七天的综艺节目,叶宜年确实和白苏颜毫无瓜葛。】
就算那帮精神病到处发疯,也不应该找到叶宜年的头上来啊。而且,叶宜年出事,从头到尾其实逻辑挺清楚的。他舅舅是很早就赌钱成性,不像是有人给他设的套。
【我不确定是不是和白苏颜有关,但我确定,当初肯定是有人搞叶宜年。你还记得吗?当初叶宜年是先被爆出一堆似真似假的黑料,不等叶宜年解释,很快又爆出来“不赡养寡母”这件事,这一点被叶宜年的家人亲身证明,给了石锤。一件事是真的,连带着其他那些假黑料都被人信了。所以叶宜年的名声才怎么也挽不回来了。】叶澄的声音有点冷,【我相信这件事,是叶宜年的家人为了逼他给钱,才闹出来的。但叶宜年的母亲和舅舅都是不接触娱乐圈的人,平常连叶宜年的行程都不看。没有人在后面引着,他们能做得这么完美?】
【而且,那些后面来找叶宜年麻烦的人也有点奇怪。那些赌场的人个个人高马大,又是在叶宜年家里出其不备堵他,用得着那么多人?要是想逼叶宜年还钱,只要拍下来一些□□,或者真的是拍一小段视频,完全足够了。】
【足足十个人,带了摄像机过来。】
【你觉得这像是要拿把柄吗?我觉得这更像是一种极端恶意的报复和折磨。】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爱的小芳出现了。
第22章
叶澄正坐在那里想事情,突然发现身前多了一团阴影。他仰起脸,季芳泽站在他身前,抓住了他的一只手。
刚刚和009说话的时候,叶澄把手里的葡萄捏碎了,粘了一手黏糊糊的紫色果汁。季芳泽把他手里的葡萄扔掉,用热毛巾给他擦手。
叶澄另一只干净的手托着腮,笑嘻嘻道:“小芳真温柔呀。”
平常这么说,季芳泽都要不自在,偶尔还会耳朵红,这次却很平静:“你在想什么?”
叶澄长得很好,如果单从五官来看,是那种温柔又文气的相貌,但偏偏叶澄很爱笑,在他面前又总是吊儿郎当没个正经的样子,所以倒遮掩了这部分特征,瞧着颇有些风流意气少年郎的意思。
但无论如何,叶澄总不该是刚刚那样的。脸上褪去了平常的笑意,眼中神色未明,带着一种晦涩的冷厉。明明屋子里的灯是暖色,却半点也照不进他眼里。
季芳泽不喜欢他这样,他希望叶澄永远都高高兴兴的。
叶澄笑意微收:“没什么。”
他不想骗季芳泽,但也不方便告诉季芳泽实情。
他不想说,季芳泽也没追问,换了话题:“我刚刚给你打电话,怎么一直占线?打通的那次也不接。”
“在片场调成静音了,一直扔在包里,没有看到。希望晴姐没找我。”
说着,叶澄自然地把手抽了回来,去旁边包里翻手机。结果拿出来一看,屏幕正好亮着。
有人给他打电话。
叶澄看了一眼,挂断,关了屏幕。
但是就刚刚那一会儿,季芳泽已经看到了,屏幕上满满一串,全都是未接电话。
如果看上一世的话,这时候正好是叶宜年苦口婆心,说服了母亲和舅妈,不能再给舅舅还赌债,难得安生的一段日子。但是叶澄又不是叶宜年,早知道结果,懒得花这个功夫去跟她们白费口舌。他只有一个态度,那就是“每月三千,多一分没有”。那边打了几次电话,见叶澄态度强硬,也不再打过来。
但这两天可能是要债的终于上门了,电话又开始频繁起来。叶宜年母亲的,他舅舅的,舅妈的,后来干脆是要债的人的,一天换八十个电话号码打,拉黑都拉不过来。
叶澄被骚扰了两天,就打算换号码,今天刚拿到新的电话卡,还没来得及换呢。
叶澄把手机里的电话卡拔掉:“我打算换号码,你一会儿存一下。”
季芳泽面色很严肃:“有人给你打骚扰电话?”
叶澄耸耸肩:“要债的。”
“你舅舅又去赌了?”
心上人家里的情况,季芳泽多少是了解的。知道他有个嗜赌成性的舅舅;知道他母亲耳根子软,待这个儿子向来骄纵又苛刻;也知道他这些年的积蓄,大多陪在了还债上。
他心疼叶澄,自然厌恶那些对他不好的人,但他也知道,从叶澄过去的行事来看,叶澄对他的亲人感情很深。
季芳泽想起刚刚叶澄独自坐着发呆,表情冷厉的场景,心紧缩成一团。
叶澄好歹是个明星,名声那么重要,他们竟然直接把叶澄的电话给那些要债的。
季芳泽冷声问:“多少钱?”
叶澄一愣:“什么?”
季芳泽重复了一遍:“他欠了多少钱?”
叶澄想了想:“好像是三百五十万。”
季芳泽转身,把热毛巾放到桌边:“其实金额也不算太大。”
叶澄懒懒笑道:“大总裁站着说话不腰疼。对你来说可能只是九牛一毛,对我来说可不是。”
季芳泽声音平稳,好像在随口说一件特别小的小事:“那我来给你出这一毛吧。”
从理智上来看,季芳泽自然赞成叶澄现在的做法。身边有亲近的人嗜赌成性,这种事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早早狠下心,让他知道不可能从自己这里拿到钱,熬过去,反而是最好的办法。
可换成是叶澄,他就舍不得了。
打鼠切忌伤玉瓶。
现在看来,叶澄的舅舅他们,是铁了心要把这件事牵扯到叶澄身上了。开赌场的,要债的,那都是些什么人?为了要钱会干出什么事来,谁也说不好。叶澄不是不能跟他们耗,但能用钱解决,何必让叶澄担这个险?
实在不行,还完这一笔,他可以派人片刻不离地看着叶澄的舅舅,强制他不再涉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