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澄给自己倒水:“放网上干嘛,我今天只舞剑给你看。”
季芳泽嘴角微翘:“你不是要涨粉吗?这个肯定比你做菜来得快多了。”
剧组之前放出来的那段花絮,叶澄执剑,步履如飞,当时在网上引起了挺大的轰动,粉丝暴涨。叶澄接到了很多相关的邀约,但都推掉了。他打算按照叶宜年的心意,慢慢退圈,一心开菜馆。
叶澄漫不经心:“急什么,有六十年呢。”
反正系统只计算粉丝流入,不会把流失的扣掉,慢慢搞他的私房菜,多参加几个厨艺大赛,开点美食直播,也是一样的。
季芳泽不再说这个话题,将视线转到了枝头。那些布囊单个都不大,又是绿色的,挂在枝叶繁茂的枝头很不起眼,季芳泽一心抗拒着接下来打扰他们二人世界的不速之客,没有发现端倪。
“你找人挂的吗?”
叶澄点头:“嗯,这个时节找不到合适的花树,就托阿笙帮我挂了花袋上去。”
季芳泽轻声问:“你以前练剑,都是这样吗?”
“怎么可能?谁要是这样练剑,肯定会被他师父打死。”叶澄失笑,他托着腮,清澈的眼中映出季芳泽的模样,“我今天弄这些,纯粹是为了好看,为了讨好你嘛。”
季芳泽心里很高兴,却还硬撑着:“你以前这样讨好过很多人吗?”
叶澄大大咧咧地点头:“挺多的。”
季芳泽心重重坠下,口中泛出一种苦来。他知道叶澄与他经历不同,过往太多岁月,有过相伴的人也很正常,但是嫉妒这种事,不是他自己能控制的。
叶澄又喝了一杯水,才大喘气道:“都是些熊孩子,没完没了地闹腾,不肯乖乖睡觉,只能这么哄他们。你是我遇到的第一个,超过十岁,还需要我舞剑讨好的人。”
内心凄风苦雨的季芳泽:“……”
下次说话不要大喘气,谢谢。
两人吃了饭,跑去外面的山坡看月亮。今天的夜色实在不错,明月高悬,晚风微凉,但是蚊子有点多。好在叶澄未雨绸缪,提前准备了驱蚊驱虫的药。
两人并肩坐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季芳泽把人搂在怀里:“他们大概反应过来了,有三个人结盟,从白苏颜身边着手,在找幕后的人。但是白苏颜掩饰地很好,他们什么也没发现。”
他们显然没把叶澄和季芳泽放入考虑范围。在他们看来,叶澄没这个本事,季芳泽没这个必要。
“其实我觉得,他们根本就不爱白苏颜。”季芳泽微微皱眉,有点困惑,“要是喜欢一个人,不可能是这样的。”
爱本就是最私密,最独占的一件事,是忐忑不安地揣测他的心意,为心上人赴汤蹈火,求他展颜。
但那些人做了什么呢?
明知他深陷痛苦,却视若无睹,甚至这痛苦本就是他们施加于白苏颜身上的。他们这么多人“喜欢”白苏颜那,不是争相去追求他,讨好他,反而是各自为敌想除掉对方,发现无法做到,竟然能“维持平衡”,甚至在困住白苏颜这件事上,“团结合作,一致排外”?
在他们看来,白苏颜的意愿,反而是最不重要的一件事。
“要是有人把你拘禁起来,让你不能自由,一举一动都受人辖制。”季芳泽只想一想就觉得受不了,他搂紧怀里的人,“我可能会疯掉吧。”
叶澄的身体微僵,很快又舒展开:“怎么可能?谁能这么辖制我?”
他靠在季芳泽怀里,目光悠远:“要是真的有这种事,肯定也是我心甘情愿的。”
……
季芳泽还是把那段视频裁裁剪剪,选出足够清晰也足够震撼的片段,发到了叶澄的微博上。
他听叶澄提过,他来到这里,是为了完成任务,要不靠脸涨够一百万的粉丝。虽然季芳泽完全不了解那边的机制,但想来全天底下的雇佣机制都差不多,完不成工作可能要被扣工资。要是再遇到不厚道的老板,可能会更惨。还是早点完成任务比较好。
如果说之前在剧组的花絮小片段,还可能是吊着威压,练了很多次,故意拍出来宣传的。这个视频足足有半个小时,毫无辅助设备的小庭院里,叶澄不断变幻着身形剑法,谁也能看出来其中的真功夫了。
视频传上去是什么反响,叶澄也没在意,只听系统说任务完成度在不断上涨。
三天后的下午,叶澄从菜市场溜达着出来,被一个女人堵住了。
这不奇怪,因为叶澄格外喜欢这个菜市场上的一家活鱼,经常过来光顾,没少被粉丝发现踪迹,但是叶澄艺高人胆大,仗着自己跑得足够快,从来不肯换地方。
本来叶澄也可以顺利绕过她跑路的,但看着她和自己俯身的壳子相似的眉眼,叶澄停了下来。
叶澄知道这个女人是谁。他本来以为,他们会更早见面,比如说,被那些人当做棋子,在发布会跟自己当堂对峙,或者跑来痛哭陈诉自己的不孝什么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在那场发布会后,叶宜年的母亲和舅舅一家就彻底老实下来了。既没有打电话过来,也没有找任何人爆料。这让了解他们作风的叶澄感到非常奇怪,后来想想,大概是季芳泽在背后做了什么。
不过现在终于还是找上门了。
叶澄自顾自地向前走,叶宜年的母亲竟然也没吭声,只是跟在他身后。
他们到了一处拐角,009屏蔽掉了周围所有的电子设备,隔绝了他们的声音。叶澄转过身,冷淡道:“来找我做什么?我觉得我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
那女人的目光十分奇异,说不出是什么意味:“家里欠着债,那些要债的人穷凶极恶。这些天,你连电话也不往家里打一个。你真的不管我们的死活吗?”
叶澄嗤笑:“别别别,可别把大帽子往我头上扣!事实上,你们并没有到山穷水尽的时候。你们不是有房有车吗?那房子还是我当时挑的,记得很清楚,全款可不止三百五十万。欠债的那么穷凶极恶,你把房卖了换个小的不就行了?”
叶宜年当初,到底还是给他的母亲和舅舅留了退路的。他只是想让他舅舅吃点教训。如果真到了那一步,卖掉他买给母亲和舅舅的房子,总不至于真的出什么大事。没想到,就把自己送上了绝路。
听了这番话,她没有愤怒地指责叶澄,而是控制不住地退后了两步,眼底压制的惊惧浮了出来:“你根本!根本就不是我儿子!我儿子根本不会舞剑,也绝不会这么对我们!”
叶澄手揣在兜里,一点也没有被拆穿的惊慌:“唔,你竟然能发现,真是令人感动的母爱。不过,我都过来快一年了,你才刚知道,是不是晚了点啊?”
她的声音颤抖,看得出来很害怕,但是强忍着没有逃:“我儿子呢?你对我儿子做了什么?!”
“在回答你这个问题之前,我也想问你一个问题。”叶澄微微弯腰,直视着她的眼睛,“在你弟弟这次欠下三百五十万的赌债之后,那些人找你要过你儿子的住址和房门钥匙吗?”
只看她表情,叶澄就知道答案了:“那么穷凶极恶的要债人,你把你儿子的住址信息,还有所有的通行卡和钥匙,都给了他们。你就没想过后果吗?”
“不是我对你儿子做了什么,是你们对你儿子做了什么。托你们的福,那些要债的人在他家里堵他。”叶澄声音冷淡,“他死了。从十二楼摔下去,血肉模糊,尸骨不全。”
女人仿佛受到了很大的刺激,尖声道:“这不可能!你从那里搬走了,那些人没找到人!是你!你占了我儿子的身体!”
叶澄懒得解释这之中的时间差,也无所谓她信不信。他只是觉得,她是叶宜年的生母,既然她来问,他也有必要把真相告诉她。
“我没什么必要骗你。”叶澄礼貌地点点头,“出于这具身体的法律义务,我会保证你们的人身安全,也会赡养你。每月三千,按照通货膨胀调整金额。生病的钱另算。其他的事就别来找我了。毕竟我不是叶宜年,脾气也不太好。”
“我比较建议你不要出去乱说,说了也不会有人信。另外,听说赌博这毛病很难戒啊。希望没有了叶宜年这个冤大头,你还能和你亲爱的弟弟一家相处愉快。”
作者有话要说: 进入本世界完结倒计时。
第35章
局势最紧张的时候, 叶澄嘱咐白苏颜想办法藏起来。
不过到了那时, 他们也顾不上白苏颜了,想来那种癫狂和满是罪恶的“爱”, 还是比不上自身的权势与安危的。这是一场费力的博弈,好在叶澄他们确实开挂。
有关部门的介入和调查, 让那些人犯下的罪行被大白于天下,引起一片哗然。就凭他们做过的事, 好几人肯定会锒铛入狱,纵然是手上稍微干净那么一点的那几个,侥幸逃过牢狱, 但失去了往常仪仗的权势金钱, 又得罪过那么多人, 想必吃苦的日子还在后头。
那些打手被一一拘留清查,秋茗背后为他们做事,警察叫她去问话, 场景被媒体拍到, 顿时谣言满天飞, 堪比当初被她陷害的叶宜年。无论如何, 娱乐圈是一定混不下去了。
所有助纣为虐的人,都会受到该有的惩罚。
法院最后的宣判下来的那天,白苏颜给叶澄打电话:“你陪我去个地方吧。”
他们一起去了公墓,沿着一排一排的墓碑,走了很久,最后停留在了其中一块前。
很普通的墓碑, 上面简单刻着名字,照片是一个笑容爽朗的年轻人,很年轻,可能也就是二十左右。
白苏颜提着一桶水,还有毛巾,跪在墓前,一点一点擦洗墓碑。叶澄提着白苏颜带来的好几个大包裹,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他知道,这是白苏颜自己的事。
将墓地打扫地干干净净后,白苏颜在墓前摆上花束,然后接过叶澄手里的大包。
时令水果,点心,饭菜,素酒,还有香烛纸钱。
他带的东西实在太多,那些大包沉得让人发慌,里面各式东西一一拿出来,墓前几乎要摆不下。
白苏颜坐在墓碑前,点燃了香,轻声对叶澄道:“这是我孤儿院的弟弟。”
“我从小就差不多长这样子,用大家的话说,就是有点妖。男生女相,要是在外面,可能会被熊孩子欺负吧。但是院长妈妈人很好,把一帮小孩子教得服服帖帖,很少会有谁欺负谁的事发生。”
叶澄结合自己过去一世的经历,顿时肃然起敬:“那真的很了不起。”
“是啊。”
白苏颜嘴角轻轻勾起。可能人多年被仇恨和惊惶围绕,时时刻刻绷着,所以往常在外面,白苏颜一直是面无表情的,最多也就是冷笑。私底下,也大多是颓丧或者暴躁的模样。
这是叶澄第一次看到,白苏颜身上流露出这种,堪称柔软的情绪。
他嘴角扬起,但眼底却慢慢红了:“虽然孩子很多,日子过得也穷,但大家都相处地很好。要是外面的孩子欺负谁,大家都会护着。”
“义务教育倒还好,但孤儿院负担不起那么多孩子上高中,只能挑成绩好的供。”白苏颜的视线落在那张黑白的照片上,“我当时因为成绩不错,去了那所私立高中,每年能拿到一大笔奖学金,就给了院里,好多供几个人读书。他是其中一个。”
“其实只是举手之劳,我本来也该回报院里的。但是他一直都记得这件事。后来,他高中很刻苦,和我考去了同一个大学,去找我。我刚开始不理他,他也不生气,只是默默地想办法照顾我。然后他渐渐发现了端倪,就计划着帮我逃跑。”
说到这儿,白苏颜已经泪如雨下,话语几次断断续续,最后只说出来一句:“我,我一直不敢,来看你。”
……
白苏颜在这里待了很久,叶澄帮他把所有的东西都摆好,就走远了,留下白苏颜一个人,和他弟弟说话。
白苏颜喊他一起,大概是不敢自己来面对故人坟茔。但是有些话,叶澄终归是不方便听的。
一直到天色将晚,白苏颜才离开。他眼睛肿得厉害,狼狈不堪,一点也不像是过去那个高岭之花。
叶澄和他并肩走在傍晚的公墓里:“你以后可以经常来看他。也可以联系你的朋友,回孤儿院看院长妈妈。”
哭过之后,白苏颜的鼻音很重:“嗯。”
坐在车上,白苏颜的表情还有些恍惚:“我以后是不是想做什么都可以,不用再偷偷摸摸了?”
叶澄摆手:“那不太行,你以后找我还是得偷偷摸摸的。我家里的醋缸子不太稳。上次贺笙找我抱怨,说他赛车的事被家里发现,被拎回去教训了很久,他强烈怀疑是我家芳泽背后通风报信,就是为了报复他三天两头来我家蹭饭。我想了想觉得也有可能。”
白苏颜眼底忍不住浮出一点笑意来:“你真的要退圈开饭馆吗?”
叶澄叹气:“你们到底要问多少遍?我店址已经选好了,等到装修好,就准备开业。已经跟阿笙商量过了,开业那天请他来唱歌。”
白苏颜思考了一下他能干什么:“那我去给你端盘子吧。”
……
叶澄是真真正正把开饭馆当做一件大事在准备。千挑万选准备了一年,终于万事俱备。
饭馆的地段清幽,面积不太大,但装修很用心,除了叶澄自己,还请了几位各有特长的大厨。
叶澄把请帖发出去,婉拒了其他友人来串场的好意,只请了贺笙来唱歌,为此还惹得季芳泽吃了好大一缸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