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身血色的鬼魂呆呆地站在沙发前,黑黢黢的眸子望着他,一动不动。
明明是一幅极为可怕的画面,尧烨却莫名觉出了一丝落寞和酸楚的意味。
尧烨脚步一顿,还是没回去,径直回了卧室。
神渡礼奈早就该反省了,他才没做错。
这一夜,尧烨没有被打扰,但是他睡得也没自己想像的舒服,梦里总是会出现妻子礼奈落寞的身影。
那孤寂无措的身影与妻子死前的一幕重叠,让尧烨在梦中也感到了一股窒息感。
吱吱喳喳——
清晨,在鸟儿的鸣叫中,尧烨睁开了眼睛。
他起身,揉了揉黑眼圈严重的眼睛,有气无力地穿上衣服,去卫生间洗漱,路过客厅时,他不经意间往客厅看了一眼。
那个厉鬼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尧烨收回视线,面无表情地去洗漱。
亏他还做了一晚上噩梦,这厉鬼不知道多滋润呢。
然而,在尧烨看不到的地方,脸色惨白的厉鬼正站在昨晚的位置,满脸血迹。
咔擦咔擦——
它看着丈夫冷淡地走过,又难过又不甘,低头咬了一口自己的胳膊,把那些干巴巴的肉块嚼碎后又吐出来,哭声细细的,像个得不到心爱之物的小孩子。
——呜呜……尧君……不喜欢我吗?
咔擦咔擦——
——一定……喜欢的吧……
——可是……尧君很讨厌做x……
上半身已经变成一具骷髅的鬼魂哭声呜咽瘆人。
客厅地板,已经变成了血糊糊的一片,泥泞不堪。
——一定是因为我太不乖了……呜呜……
厉鬼幽怨的哭声让这座古老的宅院显得无比阴森恐怖。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有哪里不对劲……orz写的很艰难
第102章 7.6归来的亡妻
洗漱过后, 尧烨简单煮了粥,坐在餐厅吃饭。
他魂不守舍地吃了几口就放下了勺子,转头又看向了客厅的方向。
神渡礼奈现在在哪?还在客厅吗?
尧烨心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犹豫了一会儿, 还是起身走向了客厅。
客厅内,电视机的屏幕反射出幽幽的冷光, 木质地板上还散落着昨晚遥控器的残骸。
“……”
尧烨皱眉,坐到沙发上, 看了看四周,轻声呼唤道:“神渡礼奈?你在吗?”
无人回应。
在尧烨看不到的地方,黑色长发披散的厉鬼正呆呆地站在他正前方, 长发垂落, 双手搭在身前, 如同一具破损的木偶,散发着阴森的气息。
而厉鬼惨白的脚踝下, 满是黑红色的污血和碎肉。
客厅, 已经变成了一片血肉的天堂, 令人作呕而骇然。
尧烨感觉身边有些冷, 他怀疑神渡礼奈就待在身边吓唬自己, 于是脸色更加难看了。
神渡礼奈这个家伙, 该不会还生气了吧,昨晚那么过分,结果现在给他甩脸色,不理会他?
尧烨一想到那个自私自大的妻子正站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嘲笑自己, 就气得心口疼。
难道拒绝这种事很过分吗?明明礼奈那个家伙才是最过分的那个!
气着气着,他想起了神渡礼奈曾跟他讲述过的扶桑异闻。
传说,只要人从指缝里看存在灵的地方,就能看到灵的真面目。
那是破解灵障眼法的方法。
尧烨想到这里,张开手指,决定试试看。
反正又少不了一块肉,试试看能不能看见神渡礼奈也好,总不能一直任由他嘲笑吧,别以为变成鬼就能胡作非为了,早晚要超度了他。
尧烨忍着怒火,用修长白皙的手掌遮掩住整张脸,然后,张开指缝,眼睛望向了指缝之外。
嘶——
一双漆黑无光的眼眸与他对视,惨白无血色的脸庞上,满是血液和碎肉的混合物。
这是一张,与他贴近,几乎鼻尖相触的脸庞。
瞳孔对着瞳孔。
“……”尧烨看着这张脸,僵硬地保持着原来的动作,一动不动。
——呜呜呜……尧君……我好爱你……
尧烨听到了耳边的呢喃,那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了,曾在过去的两年间无数次耳鬓厮磨。
他瞳孔有点涣散了,颤了颤,看向那张脸庞之下的身体。
被鲜血染成黑红色的和服领口大开着,一片狰狞的抓痕映入眼帘,白森森的肋骨显露在筋肉之下,露出其内血红色的心脏和血管,几乎只剩下骨头的手臂像生前一样温雅地搭在身前,身躯向前倾,似乎想要讨要一个吻。
尧烨麻木地抬眸,看到妻子礼奈惨白着脸,近乎干涸的血液在厉鬼唇边显得格外恐怖。
“礼……奈……?”尧烨声音发颤,眼前仿佛又划过了妻子死去当天的模样。
妻子染血的和服,被贯穿的腹部,巨大的创面,流淌出来的温热内脏,和那双牢牢将自己护在怀里的手臂。
也许连尧烨自己也不知道,当他一遍遍重复地告诉自己,妻子的死亡对自己来说是件喜事时,他的内心正诉说着截然相反的答案。
并非不在乎妻子在自己面前死去,恰恰相反,他在意到了极点。
在意到每晚都会重复那时的场景,在意到再次看到妻子满身血迹时会陷入崩溃。
“啊啊啊!!!”
尖叫声戛然而止,尧烨昏死了过去,脸上血色褪尽,连嘴唇都泛着不正常的苍白。
站在尧烨身前的神渡礼奈看着昏迷过去的丈夫,愣住了。
——尧君……被吓晕了……
神渡礼奈不太想接受这个惨痛的现实,爱人被自己的样子吓晕过去了。
这无疑验证了爱人不爱自己的事实。
神渡礼奈沮丧地用逐渐长好的手掌抚摸丈夫的脸庞,忧郁而哀伤。
它不知道自己怎么做才能让它深爱着的丈夫重新爱上自己……
——呜呜……尧君……为什么不爱我?……
神渡礼奈轻轻抱起丈夫,两行血泪从漆黑的眼眶里流出,厉鬼的哭泣声呜呜咽咽,带着厉鬼独有的怨气加成,使任何听到这种声音的人都会陷入不可名状的恐怖之中。
尧烨在昏迷中,皱紧了眉头,陷入了无尽的噩梦循环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满头大汗地从光影斑驳的梦境中醒来,怅然地看着头顶的天花板,满脸茫然。
他在卧室里?
之前的一切,又是一场梦吗?
不,应该不是,总不能整天都是幻觉吧,礼奈他应该是真实的。
尧烨胡思乱想了一大堆,感觉自己愈发头痛欲裂了,半晌,他坐起身,脸色苍白得有些可怜。
“礼奈?”
尧烨再次缓缓出声,心中也不知是期待还是惶恐。
他既期待着那个死而复生的妻子出现,又害怕着妻子过于强烈的**。
把脑袋搭在丈夫肩头,从后圈着丈夫整个身体的神渡礼奈闻言,惨白的脸庞微侧,迷恋地看了一眼爱人苍白的脸,爱意难掩。
虽然很想回应尧君,但是,现在的它不太好看,还是不要吓到尧君为好。
神渡礼奈患得患失地搂紧丈夫瘦削的身体,不安地摩擦着爱人细腻的肌肤。
在丈夫昏迷的这段时间里,它想了很久。
它反复思考着丈夫讨厌自己的原因,终于得出了结论。
它觉得,丈夫昨晚的爆发应该是因为自己长得丑了,所以才会那么抗拒。
刚才被吓晕过去应该也是这个原因。
不然生前的两年,尧君为什么都那么平静呢,明明以前在床上很柔软可爱的。
想起以前那些缠绵悱恻的日子,礼奈不相信丈夫没有一点欢愉之感。
但是,昨晚的愤怒也是真实的。
想到这里,神渡礼奈神色黯淡了下来,它想,一定是因为自己死了之后变得不好看了,所以尧君才觉得难受的。
神渡礼奈惆怅地用厉鬼尖锐的黑色指甲划过自己惨白的脸,对这个想法十分笃信。
很难看,确实很难看,它自己都不想看自己了,尧君一定也是这样感觉的,可以理解。
“……”一室寂静。
尧烨不知道妻子已经在自己身上背着了,他站起身,看着身上的黑色和服浴衣,叹了口气。
一定是礼奈给换的衣服。
礼奈总是会在惹他生气之后做很多事情弥补,道歉很诚挚,偏偏屡教不改。
而除了在床上,平时都乖得不行,让尧烨连发火都没处发。
他一个大男人,总不能直说自己不行吧,礼奈一个自小扮成女子的男人都行,他不行的话岂不是很难堪。
尧烨揉了揉自己睡得发酸的脖颈,面露无奈。
礼奈那家伙,每次都无辜得好像个小孩子,让他气也气不起来,总觉得在跟一个不懂事的孩子怄气,以至于怨念越积越多,直到昨天才彻底爆发。
哼,算了,它不想出来就不出来好了,他乐得清闲。
这样想着,尧烨不再去烦心礼奈在哪里的问题,他看了看卧室里的钟表,已经正午时分了。
不如去市区吃饭吧,自己做饭吃腻了。
尧烨想了想,便准备去换个衣服出去吃饭,然而下一刻,他就听到了院子里的异样声响。
是礼奈吗?
尧烨怔了一下,走出了卧室。
卧室的镜子里,映着他走出的背影。
深色和服的女人安静地趴在青年背后,惨白的脸庞上,满是依恋和爱意。
哒哒——尧烨脚下的木屐正发出清脆的声响。
*
扶桑国京都郊外
地下基地,实验场
【您已进入能量场范围。】
在无数研究人员的注目下,六个严阵以待的男女冲着人们点了点头。
【任务:破解礼奈的诅咒并成功逃脱。】
无机质的冰冷机械声音响起,下一秒,六个男女站立的地方已经多了一道不透明的屏障,将他们牢牢困在其中。
“呼!这还是第一次参加这种任务,有点紧张呢……”扎着利落的马尾辫的干练女人看着周围散发着光怪陆离的光彩的屏障,苦笑了一下,握紧了腰间的枪。
虽然经过了半个多月的训练,但到了这个时候,她还是难免有些紧张。
毕竟,这次任务她所要面对的目标不再是那些同类,而是,可怖的怪诞们。
“美奈别担心,不会真的死亡的,这个屏障会送我们的精神体去往另一个世界,就跟龙国的《怪谈》一样,很安全。”干练女人身侧的男搭档笑着安慰她。
名为美奈的干练女人瞥了身旁的男搭档一眼,有些羞涩地干咳了一声,默默点头,小声道谢。
“多谢藤原君。”
“没事。”藤原温柔以对。
另外四个男队友陷入沉默。
“咳,我们还是趁着这一会儿再重复一下战术吧。”留着一脸胡子的队长黑川咳嗽了一声,打破屏障内的粉红泡泡后才一本正经地道:“这次的任务很重要,希望各位都重视起来!”
“一会儿,我们的出现地点大概率会是电影《归来的亡妻》中的宅院,而看过电影的也知道,这个改编自怪谈物语的电影有多可怕,一旦进入院子,就会遭受到礼奈的怨念缠绕,最后死于非命。”
“说到这里,护身符都准备好了吧,注意放到容易拿出来的地方,免得到时候受到攻击拿不出来,白白损失了一次任务机会。”黑川严肃地拿出了自己口袋里的木牌护身符。
这护身符是扶桑最大的寺庙主持亲自开光的,对于低等鬼怪还是颇有效果,算得上是一个保命道具。
“是!”众人都肃穆起来,握紧了口袋里的护身符。
“一会儿屏障散去后,立刻逃出院子,趁着诅咒还不算深的时候去找电影里提到过的神渡礼奈的初恋——田藤弘太,这人是电影里最后存活下来的人,也是我们破局的关键。”黑川想起剧情里扮演田藤弘太的那人,脸色微僵。
长得很丑,也不知道导演哪来的勇气让他去扮演那个让女鬼礼奈为之心动的美男子的,哪个女生会看上那种油腻丑男啊!真是没脑子的剧情!
希望那个怪谈世界里的田藤弘太能长得好看点,不然要是没办法打动礼奈就糟糕了。
队长黑川不无惆怅地想着,身边的队友却没想那么多。
为了缓解气氛,他们甚至开起了带颜色的玩笑。
“那个女鬼不知道会不会跟电影里一样漂亮啊~啧啧,我现在还能记起那一个经典场面,那双白花花的大腿,贼带劲!”队友a满脸揶揄。
“不止呢!我还看过礼奈的本子!那对欧派才厉害好吗!腿根本不算什么!”队友b满脸不赞同。
“胡说!手才是最好看的!掐死那个丈夫的时候特别爽!手指白得发光!”队友c想起电影里的场景,露出憧憬的表情。
“唔,也是,掐死丈夫的时候是挺爽的。”
几人达成了共识,一致认为那个丈夫死掉的名场面更好看些。
在剧情里,那个堪称渣男中的战斗机的丈夫无疑是所有观看过这部电影的人心中最恨的人。
那个从始至终在电影中没有名字的家伙,是造成神渡礼奈死亡的罪魁祸首。
死有余辜。
“行了!给我停!一会儿到了地方都安静点,别以为女鬼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不小心点可不行啊!”黑川无奈摇头,为手下的队友们操碎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