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掌南征北战过后自然而然带上些薄茧的粗糙,但掌心温度滚烫,幼团被男人的大掌一揉,也不知道是疼还是不疼,但是肉眼可见地,那片皮肤立时更红了。
这使一直绷着脸的年轻皇帝表情有点不自然,“咳”了一声。
心中约莫是想着,他果然不适合去触碰这些软软的小东西,治疗之类的事宜,还是交给宫廷医师吧。
幼团这样疼的时候,应当也没法再下地走。于是皇帝就继续让膝盖红红的幼团团坐在他的左手臂上,就这样带着人向前走了。
幼团团被抱着时变得非常乖,这样的姿势也不太像抱着,所以幼团仍旧想动一动,但是一往下看远得叫人恐惧的地面,又只好颤颤坐在人手臂上。
年轻的帝王将幼儿在一个窗明几净,主基调为白色的房间门前放下,说。
“……这是你大哥的房间,去见见他吧。”
幼儿不太明白男人在说什么,但此时只有一个方向能走,也就迈着小脚进去了。
走进房间时,看到的是一个医院式样的白色大床。
那床上躺着一个少年,大约十一二岁左右的年纪,肤色尤其苍白,几乎能从那将近透明的皮肤下看清青色的血管。
少年是漂亮的赭发,面部轮廓立体,鼻梁高挺精细,唇形优美,唯一使人觉得美中不足的——
就是眼部的位置由一块白丝绸遮盖着。
只是从这未被遮住的半张脸也能看出,即使揭下那块白布,也一定是一双非常动人的眼。
加洛帝国的大皇子,从出生开始就被检测出了极其罕有的,乃至帝国漫长的历史上都仅出现过一次的SSS+精神力等级。
但也许是因为天嫉英才,大皇子纳撒尼尔从出生起即双目失明,体质异常孱弱,连离开病床也极为困难。
幼团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少年一动不动,连呼吸声都几不可闻,自然地放在身体两侧的手背也极光洁白皙。
比起一个人类,那更像是一尊由珍贵的白玉雕琢而成的塑像。
在幼儿的眼里,那像是他曾经看到别的大人给一个有辫子的小孩子玩过的,人偶一样,只是尺寸要大上很多外的大哥哥。
幼团在床边,踮了踮脚,小手伸了伸,试着碰了碰那白玉一般的手背。
哪知这一碰,那修长的手动了动,竟然反过来将幼团团的小手包住了。
幼团倒是不害怕,因为那手玉石般触感光滑舒服,虽然有点凉,但是叫人生不起警惕心。
幼团慢慢眨眼,“唔唔”了两声。
“是………年纪最小的那个弟弟吗?”
床上的人轻声问询道。
出口的声音也极悦耳,玉石相碰般透明空灵的少年音。
“唔唔。”
幼团也不知听懂没,也不会说话,只能发出小动物般的声音。
“这样啊……父皇带你来这里的啊……”
“唔唔唔……!”
“……喜欢哥哥?”
“哥哥也……喜欢你。”
说到这里时,少年空灵的声线似乎有些腼腆,未被遮住的下半张脸也显出一点羞涩。
“唔唔!”
明明其中一个不会说话,但是对话竟然就这样顺畅地进行了好一会儿。
“好了,时间到了。”
年轻的皇帝走进门内,将幼团从床边抱起来,幼团团的小手也在这期间从那只冰凉漂亮的大些手中落出来。
皇帝知道纳撒尼尔的体力支撑不了很长时间,于是进门来将小孩子抱走。
“…安好,父皇……”
床上的少年依稀有些精神不济,疲惫的神色。
“安好,纳撒尼尔。”
皇帝知道身体有恙的长子看不见,走到门口侧头时也略微颔首,只是两人交谈间像是比寻常要客套一些。
纳撒尼尔在无人的安静房间里,无声间若有所觉。
气味………好甜啊。
……
在将幼团交给侍女带去找医师给红了的小膝盖上药后,年轻的君主似乎认为幼团身边只有一个女性侍者不太合适,于是给幼儿派了几个年轻的侍女和侍者。
这之后对幼儿的态度像是转好了一些。
单方面的。
幼儿每次仍然是见了大坏蛋先慌慌地往后退一步。
但是这也不影响在家宴时,给好好地戴了手套的幼儿慢慢吞吞从宴会桌下,大人们的腿旁边过来,来伸着小手——
从他的盘子里拿那条厨师唯一精心烹饪给君主的,珍贵如紫金的圣安戈鳟鱼。
年轻的皇帝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幼团悄咪咪地伸着小手从他盘子里把鱼往下拽……全程连眉毛也没动一个弧度。
只是在偷到了鱼的猫咪回到了座位,直接就着手套开始开开心心地张开花瓣似的小口吃鱼,没一会儿就干干净净得只剩下中间的一根鱼骨期间,神色如常地让侍者给他重新上一份牛扒。
到底到了乳牙长齐,走路也没问题的年纪,鱼粥这类已经满足不了这孩子了。
然而第二年年轻的君主仍然只在自己的餐盘前安排了圣安戈鳟鱼,于是再次面无表情地看着小偷猫从桌布下腿边钻出来,悄咪咪地把鱼拿走。
这开始变成了每一年的固定节目。
幼团团长大了些之后,开始跟随宫廷教师学习。
因为教授幼儿的那位原宫廷教师因为家庭已请辞,所以短暂地跟随二皇子的教师学习。因为二皇子已经因为完成课业进度过快,大部分时间都是读书自学,所以同时教授两位皇子,那位宫廷教师也并没有多少负担。
久而久之,没人提给幼团重新找一位专门的宫廷教师,竟然所有人都将这件事遗忘了。
通常的情况是在一间书房里教师给幼团授课,而另一边桌案前年少的皇子翻军着事史书完成笔录。
幼团大约是因为年纪太小,对学习不知为何,似乎并不像一般皇子那样严于律己,有时会走下神。
于是有时就答不出来教师的问题,眨巴着大眼睛眸色迷茫。
每当这个时候,都会被早已不屑这些课程的兄长嗤笑一声,冷而清澈的少年音嘲弄道,“小呆猫。”
然而教师大约是因为从幼团年龄小时开始教,对这样糯米滋似的软软乎乎的团团实在下不去重话。
素来严苛的考究教授看着小孩子迷蒙漂亮的大眼睛,也只能无声叹口气,转向下一个知识点。
不过其他科目另提,只有数学小孩子是没有任何问题。
小孩子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自己会擅长这个科目。
每次课程结束,做完了课业笔记的皇子都会看着年轻的男侍把小孩子抱走。
小孩子就环着男侍的脖颈,小脸有点红红,看起来像是很喜欢人抱自己。
亚诺兰看着小孩子有点害羞的侧脸时,露出些若有所思的神色。
从幼年期开始慢慢长开,什么圆圆软软的小手四肢也开始伸展成青涩,纤细的少年躯体。
这期间宫廷中看着小孩子出现时,也多是在抱着人或是在被一把抱起的。
小孩子总是有时,会突然黏人一些,这时无论是侍女或者男侍都会主动将小孩子环于怀中。
没人觉得是件任务,甚至其他的皇宫中的侍女侍者会恨不得以身替之……
因为随着年岁渐长,那个柔软蓬松的幼团长成的男孩子——
……实在是生得吸引人。
水墨色的眉眼,乌眸是极深的颜色,平常见人时常微微抿着浅红的唇,像是有些幼年期独处时性子留下的淡漠或腼腆。
这样的男孩子,在长成少年的那一天,做了一个梦。
梦里皆是一片轻飘飘的白色的雾气,他迷迷糊糊中像是嗅到了很好闻的,像是薄荷的味道,他有些急促地呼吸着,那让他晕乎乎的白色雾气却渐渐飘散开了。
他醒来时,感觉全身的皮肤底下都有些不对劲,像是有些不满足的渴求……
少年不知道,自己所有露在外面的皮肤都在泛起浅粉色,侧颊,指节,纤白的脖颈。
那情态让经过的侍者都不由自主地看愣了,甚至显出点痴迷。
“…殿……殿下…………”
……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想看的剧情,快了,作者拿头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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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幻觉症04
少年躺在床上,仍闭着眼,所有露在外面的皮肤都在泛起浅粉色。
侧颊,指节,纤白的脖颈。
在现在的房间里已经不是最初偏殿里时那般单薄的被单,而是正常的被褥。
只是这样温度时被雪白的薄被簇拥着,床上的少年像是被柔软环绕着时身形看起来有些单薄……下颌小巧,于是此时的情态反而显得脆弱而纤细。
睡衣领口下的锁骨,从微折起的袖口,到骨节微微突出的手腕,纤白手背皮肤下半透明的黛色血管。
有一种……露在被外泛起浅红的手腕,能轻易地被握住,折断——
该要仔仔细细地保护起来,最好把整个少年都放置在玻璃罩里……
让他这样最吸引人的年华凝固,永远禁于无垢的此刻观赏的感觉。
少年睁开眼时,那双水墨色的乌眸中依稀有些未知缘由的水汽,慢慢眨着眼时,仍有些迷茫。
他回复些现实感时,注意到了身旁经过的两个侍者愣在原地,有些奇怪的像是痴迷的神色,疑惑地念出其中的一个名字,问,“……罗茜?”
“…殿……殿下…………”
回应的那个女声迟缓,像是呢喃般地说出口,几乎如同梦呓。
“罗茜?”少年蹙了蹙眉,不确定地重新道。
“抱……抱歉,殿下!我这就将您的外出服饰拿过来……”那侍女如梦初醒地微躬身道歉道,此时另一个侍女也才回过神来,匆匆和名唤罗茜的侍女一同去准备了。
少年看见人从身前疾步离去,似乎有些想伸出手,但是犹豫片刻后,又停了。
有些局促地攒起的指节泛着浅红色。
少年在门轻轻关闭的房间里独立穿好衣物,动作开始有些迟缓。他能明显感觉到身上似乎有些异样感。
从皮肤底下……
有种愈演愈烈的,异常的,对接触温度的缺乏感。
他以往这种时候,都是被亲近的人拥抱片刻,就能缓解持续一段时间,但是现在……
少年微微抿着了抿唇。
泛着粉的指尖将自己衣领上,脖颈下最后一个扣子系好。
晨时,照常的每日向皇帝报告学业时,少年轻小的声音在乖巧平直地叙述过后,由皇帝给出简单的点评。
少年站在最高统治者跟前,听着那一向毫无波澜的磁性声线,却觉得时间无比地难捱。
有人说,人们一天需要四次的拥抱才得以存活,八次的拥抱才能维持生活。
……而患有肌肤饥渴症的黏人孩子需要更多。
他往常也不会有这么明显,只是这个时候,从皮肤底下升起的异样感于这房间中愈演愈烈。
成年男人低沉的嗓音在平静地叙述时,忽然听到了一个很轻小的少年声音。
“唔……父……父亲………”
男人的声音在微顿片刻后,停止。
少年很少主动叫他,也不知最开始那般坏人印象留存了多久。
湛蓝冷冽的眼微阖,看着站在身边的少年……似乎有点………
总是垂下的眼角眉梢都沾染上了红,露在遮掩严实的领口外,白皙细致的脖颈泛着些浅粉,小身体不安地动了动。
“您能……”少年视线有些游移,最后还是极腼腆地,小声絮语,“……抱我……一下…吗?”
成年男人湛蓝冷冽的眼无声地注视了片刻。
议事厅里的近卫有些惊愕地看着,最高统治者满足了年幼的四殿下的要求。
少年被男人坚实的胸膛抵着,软白的耳朵尖尖泛着红,叫嚣着的异样感在周身被温暖的温度环绕时,终于缓解了。
不如说,在喜欢的舒服的温度中,他连挣扎都做不到。
过了片刻后,皇帝手臂松开了。
少年潜意识中还想待得更久一点,因为那种异样感仍然没有完全消解。
但是他本能的对着皇帝时的隔阂及时唤回了理智,让他没有做出依赖在成年人怀中的丢脸举动。
从男人臂弯中离开时,被浸在喜欢的温度中失去思考能力的意识才重新回复过来。
成年男人看着从怀中退出去的少年,水墨色的乌眸视线移开,眼角那种好像格外招引人的红和脖颈上泛起的热度的颜色似乎消退了,软白的耳朵尖却红了起来,像是血玉。
浅色的唇角抿着,低着头时能看到一点小牙齿猫咪似的咬着,看起来像是很生后悔。
少年人的情绪总是有意遮掩也太容易分辨,所以此时看起来可真是引人欺负。
皇帝却没有为难自己这个别别扭扭的小儿子的意思,只是磁性的嗓音道,“……晨时的报告结束了。”
少年大概是闷闷地,像是自己做了什么极度懊恼,损害了猫科动物自尊心的事情,垂着小脑袋模糊地“唔”了一声,连礼貌的道别也顾不上,就从议事厅低头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