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洲对邱言至原来的人生产生了好奇,一天晚上,贺洲在睡前问邱言至他穿越过来之前是做什么的。
邱言至回答说也是做翻译。
贺洲本来还想问更多,问他的家庭, 问他的生活, 问他有什么至亲的好友,他想了解邱言至更多一些。
可贺洲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发现邱言至已经沉沉睡了过去, 眼底带了些乌青。
……他这段时间实在是累坏了。
贺洲有些心疼地抚摸着他略显倦怠的脸庞, 关了夜灯, 在他旁边躺下,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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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次从机场出来的时候,两个人都疲惫地不像话。
黑色的轿车缓缓驶离机场路, 司机开口:“贺先生……”
“嘘。”贺洲打断了他,“小声点。”
司机抬头看了眼后视镜, 发现邱言至的头一点一点的,像是睡着了。
司机放低了声音, 问道。
“……像原来一样先送邱先生回家吗?”
贺洲把邱言至的头小心翼翼地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轻声说:“去我家。”
到家之后, 邱言至已经睡得更沉了。
贺洲小心翼翼地把他从车上抱了下来, 一路抱回了房间。
贺洲把邱言至放到了床上,帮他脱掉了外衣,给他盖上了被子。
邱言至睡得很熟,即便是被人抱着折腾了这么远的距离,竟然也一点儿都没醒,只发出一些轻微的呓语,翻了个身子,沉沉睡了过去。
贺洲看着他的模样,笑了笑,然后伸手帮他捏了一下被角。
夜里的时候邱言至又迷迷糊糊地醒过来了,他睡眼惺忪地看了看身旁的贺洲,然后重新闭上眼睛,往贺洲的方向靠了靠。
“邱言至。”贺洲低声问,“搬过来住好不好?”
邱言至闭着眼睛嗯了一声。
然后就被贺洲抱住,亲了亲额头,温柔地揽到了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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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言至一觉醒来就到了下午一点,太阳当空照。
他伸了个懒腰,趿拉着拖鞋就去了洗手间。
他眼睛半睁半闭的,拿着牙刷刷牙,刷了一半就发现了不对劲。
等一下。
他现在是在哪儿?
——是在贺洲家。
那为什么他拿着自己的牙刷,用着自己的牙膏穿着自己的拖鞋?而且这个电动牙刷还是他上周新买的,牙刷的无线充电座还是一个超级可爱的小黄鸭!
邱言至快速洗漱完,推开洗手间走了出去。
然后他在贺洲的卧室发现了自己的睡衣,在贺洲的阳台发现了自己的盆栽,甚至在贺洲的鱼缸找到了自己养的小丑鱼。
邱言至脑子一激灵,突然就想起来,昨天晚上听贺洲问他说要不要搬过来住。
……原来那不是梦啊。
动作还挺快。
邱言至很快就坦然接受了,他摸了摸肚子,走到餐厅,从冰箱里拿出来一盒牛奶。
“邱言至。”一个幽怨的声音忽然响起,是大黄,“你好长时间没叫我出来了。”
邱言至看了大黄一眼:“这段时间太忙了。”
大黄在桌面上打了个滚:“这段时间我好无聊啊,除了你,也没有人能看得见我,没有人能跟我聊天。”
邱言至说:“那我没进游戏的那三年,你都是怎么活的?”
大黄垂下了头:“……那三年,我每一天都很煎熬。”
大黄似乎是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在贺洲的屋子里飞了一圈,然后说:“你真的不再试图出去了吗,你真的要继续在贺洲公司里认真工作,继续和他同居,然后……然后你要和他结婚,就这样平平淡淡过一辈子吗?”
邱言至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他垂下眼睛:“就这样平平淡淡过一辈子又如何?怎么,以后不会再掏钱买卡,不再按照游戏进程往下走,让你不高兴了?”
“怎么可能因为这个不高兴?”大黄皱了皱眉,“作为一个智能辅助工具,让玩家在游戏世界里玩得开心快乐,便是我的职责。”
大黄顿了一下,又飞到了邱言至面前:
“邱言至,现在这种情况让你开心吗?”
邱言至刚关上冰箱门,就发现冰箱门上贴了一个便利贴。
“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醒,饭在微波炉,不喜欢的话让张姨再给你做。还有,不要直接从冰箱里拿牛奶喝,餐桌上有一盒常温的。”
贺洲的字体十分好看,苍劲有力,邱言至几乎能想象地到,贺洲用怎样严肃的表情写下了这两三句叮嘱。
邱言至忍不住弯了唇角,他看了一眼手中有些冰凉的牛奶,又把它放回了冰箱里。
然后他把便利贴从冰箱上撕了下来,叠好放进了手机壳的夹层。
“挺开心的。”
邱言至笑着说。
邱言至知道大黄是想说什么。
这里终究还是个游戏,贺洲到底还是个NPC。
他所面对的世界,他所看见的人,不过是虚构的数据。
邱言至懂大黄的意思,也懂大黄的担心。
邱言至承认他是孤独的。
邱言至承认他的现实生活不如游戏。
邱言至承认他是个从游戏里汲取温暖的可怜虫。
但他也承认,他贪恋着此刻的虚假的温暖与美好。
至于他该不该抽身离去,该不该理智对待着所有的情感,该不该划清人与NPC之间的界限。
那是哲学家应该想的事情。
他邱言至是个目光短浅,得过且过的大俗人,他觉得这样就挺好,他愿意醉生梦死,他愿意沉溺于此,他愿意困在这游戏里,他愿意欺瞒自己,与这群恍若真人般的数据过一生。
等什么时候厌了,倦了,醒悟了。
等他觉得这款游戏给他创造的人生,开始让他索然无味了。
他再重新寻取从这款游戏里出去的办法也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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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项目完美拿下之后,公司办了一个庆功宴。
也是当地最大的KTV,贺洲直接包下了顶层最大的豪华房间,灯光一打,音乐一开,气氛也就慢慢的被烘托了上来。
大家本来以为贺总的参与会让所有人都变得放不开,哪知完全是多虑了。
自从邱言至出现之后,贺洲的眼神就没再往其他人身上停留过。
邱言至前段时间也是累极了,在这里就是来放松的,喝了些酒,趁着一股醉意越发放纵了起来,拿着麦克风唱了好几首歌,最后又被人起哄着唱了首又甜又腻的小情歌。
邱言至拿着麦克风从高台上慢慢朝着贺洲走了过去,声音清亮好听,灿然的灯光打在他的眼睛上,像是撒了满了碎钻,他就这样一步一步朝着贺洲走去,眼睛始终闪耀着笑意。
他拉着贺洲的手,笑着唱出了最后一句表白般的歌词。
众人纷纷起哄,喊着和他们接吻。
邱言至怕是喝多了酒,脑子不清醒了,看着贺洲眸色深沉的好看的眼睛,就忽然把手中的麦克风一扔,猛地把贺洲按倒在沙发上,强势地吻了上去。
贺洲被着突如其来的动作都弄得怔了一下。
身后的人纷纷尖叫欢呼了起来。
邱言至把贺洲压在身下,闭上眼睛亲吻地更细致了些。
一吻结束,邱言至看着贺洲泛红的耳尖,趴到贺洲耳边面前,咯咯地笑:“你是不是害羞了……”
贺洲耳朵都红了,但他抿了抿嘴唇,说:“我没有,你喝醉了。”
邱言至站起来,也许是喝了酒的缘故,他的眼睛明亮地惊人,他拉上贺洲的手,说:“你害羞了……那我们……我们就躲起来。”
然后邱言至就拉着贺洲冲开了人群,跑到了空无一人的走廊上。
“现在这里没有人了。”邱言至仰头看着贺洲笑,他眉眼弯弯的,眼睛亮得像星星。
然后他闭上眼睛仰起头,弯起了唇角:“你可以亲我了。”
贺洲呼吸一窒,眸色变得暗沉了起来。
“亲我。”
邱言至把头仰地更高了一些。
贺洲忽然就握住邱言至的腰,把他的背抵到了墙上,深深地吻了上去。他的力道一寸一寸加深,似乎是要将邱言至彻底攻占。
邱言至把手臂勾在贺洲的脖颈上,迎合起了这个吻。
邱言至唇齿间弥漫着香醇的酒香,几乎勾地贺洲也醉了起来。
漫长地几乎要令人缺氧的亲吻结束之后,他依旧恋恋不舍地抱着邱言至,细细的亲吻落在了他的嘴唇上,脸颊上,额头上,贺洲亲了又亲,哑着嗓子问:“喜欢我吗。”
邱言至眨了眨眼睛,神智已经有些不清楚了,呆呆傻傻地说:“喜欢。”
贺洲愈发满足了起来,又抱着他亲了好长时间,怎么也不愿分开了,像是为了确定什么一样,他又问道:“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第一眼就喜欢你。”
贺洲垂下头,将额头与邱言至相贴,低低地笑了起来:“真的吗?”
“真的。”邱言至傻傻地点了点头。
贺洲又问:“那喜欢我哪里?”
邱言至傻呵呵地笑了笑:“喜欢你,喜欢你像小垃圾。”
贺洲愣了一下,然后哑然失笑:“邱言至,不准骂人。”
邱言至摇了摇头,有些委屈地说:“我没骂人。”
贺洲笑着捏了一下他的鼻尖:“没骂人,为什么说我像小垃圾。”
邱言至睁着眼睛,有些茫然地看着他。
“可是你就是很像小垃圾啊……”
邱言至伸出手,一点一点地描绘着贺洲的眉眼。
“你眼睛也像他,眉毛也像他……”
贺洲的笑容缓缓僵在了脸上。
邱言至丝毫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将指尖落在了贺洲的嘴巴上,开心地笑着说:“……嘴巴也很像他!”
邱言至微微愣了一下,说:“贺洲,你怎么不笑了?”
他手指放到了贺洲的嘴唇上,描绘着他的轮廓,眨了眨眼睛:“……你笑起来的时候最像他。”
贺洲僵在原地,只觉得有阵穿堂风刮过,穿过他皮肉中的每一个毛孔,穿过他骨头里的每一个缝隙,将冰冷浸入到他的血液里。
他看着邱言至脸上的笑,他看着邱言至的黑白分明的眼睛,他看着邱言至总是轻易就能装满真挚与深情的目光。
他怔怔地张开嘴,发出一声苍白无力的,毫无意义的询问来。
“邱言至,小垃圾是谁。”
邱言至凑上去在贺洲的嘴唇上飞快亲了一下,眼睛里带着灿烂又明亮的笑。
“是世界上最优秀最好看的秦贺!”
第44章
邱言至似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依旧眨着那双明亮的眼睛朝着贺洲笑。
他笑得天真, 笑得无辜, 笑地惹人恨。
一阵寒风忽然刮了过来, 邱言至看了眼走廊尽头半开的窗, 眉毛皱在了一起。
他又往前移了一小步, 两只手伸进贺洲的大衣里,抱住了贺洲。
他把脑袋靠在贺洲的胸膛上,小声嘟囔着:“贺洲, 我好冷。”
贺洲看着邱言至,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
然后他伸出手,一点一点掰开邱言至环在自己身上的胳膊。
把他推开了。
邱言至有些不明所以地抬头看他:“……贺洲?”
贺洲面无表情地看着邱言至,声音没有任何起伏。
“邱言至,喜欢我,是因为我像那个秦贺吗?”
邱言至隐隐觉得有哪里似乎不太对劲, 但他脑袋晕乎地厉害,只能呆呆地眨了眨眼睛, 然后点了点头。
贺洲又问:“邱言至,你还醉着吗。”
邱言至认真想了一下,然后说:“……有一点点。”
贺洲便拉上邱言至的手腕,转身往前走。
贺洲力度十分之大, 大地几乎是要将邱言至的手腕捏碎,疼地邱言至皱紧了眉头, 痛呼道:“贺洲, 你弄疼我了!”
贺洲却不理他。
走廊的尽头, 是一个包下顶层ktv,所赠送的房间。
贺洲原本没想到这个房间竟然真地能可以派上用场。
他拿出房卡,把门打开了。
邱言至有些懵懂地看着他:“贺洲,你要做什么?”
贺洲没说话,伸手关上房门,又拉着邱言至进了浴室。
邱言至张了张嘴还想问什么,却被贺洲一把推到了淋浴花洒下。
然后贺洲面无表情地打开了花洒。
用最低的温度。
“唔!”
冰冷刺骨的水从头顶淋了下来,邱言至浑身都打了个寒战,酒在一瞬间就醒了个大半。他本能地想要逃开头顶的花洒,却又被贺洲紧紧箍住双手,强制地把他定在原地,让他只能做无谓的挣扎,不能离开半步。
十一月的天气本身就已经冷的人浑身发颤,何况邱言至上身只穿了单薄的衬衣,冰冷的水自邱言至的头顶冲刷而下,更是如同冰锥一样狠狠地刺在他的头顶,脸颊,颈窝,很快就把他原本晕晕乎乎,发热的脑袋降了温度。
邱言至终于彻底清醒了过来。
然后他听见贺洲冷漠的声音:“邱言至,醒了吗。”
醒了。
不但醒了,还完完全全记起来了自己刚刚说了什么混账话。
邱言至脸色变地惨白了起来。
贺洲终于松开了邱言至的手腕,并关闭了花洒,然后他看着邱言至,问。
“邱言至,你现在看我,还像不像秦贺。”
邱言至脸上已经是半分血色都没有了,他有些仓皇地抬起头,水从他的发间滴落,顺着他的脸颊,顺着他的下巴流了下来,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干的地方,看起来分外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