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天心想反正他也是反派设定,跟顾随肯定是站在对立面了,于是又慢慢坐了下来,咬唇道:“为什么一定要用这种不光彩的手段?我可以和顾随公平竞争。”
俞寒枝失笑,眼神玩味地看着顾乐天,对顾乐天天真的不自量力而感到可笑。
如果把商场比作战场,他和顾随都能算是出征的大将,顾乐天?连个大头兵都算不上,顶多也就是炊事兵,还是那种辛辛苦苦煮出一锅菜,马上就被人一锅端了的。
宋从忆那样雷厉风行的女人养出这么个拖后腿的儿子,怪不得肯和他们俞氏合作了。
没有自知之明的人,俞寒枝一向很讨厌,不过漂亮的人除外。
漂亮的人在这个世界有特权,他们可以脑袋空空而不受人指责,美丽与智慧都是一种稀缺资源,为什么要强求美丽的人一定智慧?俞寒枝愿意为这种愚蠢的美丽买单。
俞寒枝哄道:“那二少打算怎么和顾随竞争?”
乐天放在膝上的双手慢慢蜷缩,“我会在并购案上好好表现。”
俞寒枝点头,“听起来不错,可惜这个并购案本来就是顾随的项目,你表现的再好,也是给顾随锦上添花。”
乐天沉默了一会儿,道:“总有人会看到我的表现。”
俞寒枝几乎快怜爱眼前的顾乐天了,这种生长在豪门里还保留的这一份天真是真实存在的吗?他甚至怀疑顾乐天在装模作样,可顾乐天的神情很严肃很认真,略长的刘海快遮住他的眼睛,也不妨碍俞寒枝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坚定。
如果不是俞寒枝一早就从宋从忆那里听了太多对顾乐天的数落,他险些要以为顾乐天真是个有为青年而不是无能的窝囊废了。
“二少,你该知道顾随的身份吧?”俞寒枝又喝了口酒,眯眼道,“他是你父亲在外面的私生子,年纪比你还要大两岁,你该知道这对宋总意味着多大的羞辱。”
乐天的脸色白了白,咬唇不言。
俞寒枝翘起腿,两手放松地摊在沙发上,一手转动着酒杯,“顾随一来,你父亲马上就将这么大的一个并购案交给他,他有这么看重过你吗?二少,你可得想清楚了,此消彼长,你和顾随之间不存在双赢,只有你—死—我—活。”
最后四个字俞寒枝说的一字一顿,在安静的别墅里慢慢回荡,顾乐天的脸色更白了,一手颤抖着摸向酒杯喝了一口酒,酒液超出他想象的辣,他咳嗽了两下,对上俞寒枝戏谑的目光,又不服气地再喝了一口,眼中已经被辛辣的酒逼出了一点眼泪,他哑着嗓子道:“背后耍手段,胜之不武。”
俞寒枝轻笑了一声,“胜就是胜,胜之不武不过是失败者自我安慰的借口,兵不厌诈,谁能笑到最后,谁就是赢家。”
俞寒枝见顾乐天垂着脸依旧脸色挣扎,继续劝道:“二少,你怎么也得想想宋总,她是名正言顺的顾夫人,如果她的儿子输给一个私生子,你叫她以后怎么抬得起头来做人?”
这句话真正戳到了顾乐天的痛处,乐天抬手将剩下的酒一口气喝干,语意沉重又酸涩道:“我该怎么做?”
“这就对了。”俞寒枝放下酒杯,轻拍了拍顾乐天的肩,发觉顾乐天的肩膀比看起来的还要窄,低声道:“这里有个U盘,等会你带回去,想办法把顾随那边的资料拷贝过来,剩下来的你就不用管了。”
顾乐天拿着酒杯的手都在发抖,颤声回了句‘好’。
俞寒枝嗅着顾乐天身上沐浴后的香味与浓郁的酒味,觉得有些意动,顾乐天的长相与个性都完美地击中了他的喜好,但顾乐天的身份摆在那就有点麻烦了。
俞寒枝拿起一旁的酒瓶给顾乐天还在发抖的手上酒杯里慢悠悠地又倒满了酒,“二少,心里别太过意不去,这圈子里有哪个人敢说自己百分百光明正大?都是常事,没必要,更何况对付顾随这么个私生子,用一点手段不是很正常?”
顾乐天垂下眼,一小杯威士忌进肚,他已有些微醺了,沙哑道:“他对我很好。”
“那就是顾随的手段了,我的二少爷!”俞寒枝趁机完全搂住顾乐天的肩膀,凑到他耳边,看着顾乐天晶莹剔透略微泛红的耳垂,深吸了一口顾乐天身上的香气,低声蛊惑道:“你跟他一山不容二虎,他为什么要对你好?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存了利用你的心思?二少,你是好人,可千万别把人都想成好人,顾随以前在学校里很不起眼,一个朋友都没有,你看看他现在长袖善舞的样子,二少,你可千万要擦亮眼睛,他可不是你哥,他是你的敌人!”
在俞寒枝强烈洗脑时,顾乐天不知不觉又把手上的酒几乎全喝完了,人也摇摇欲坠了起来,一把推开俞寒枝,在俞寒枝错愕的神情中大喊道:“他不是好人,你也不是好人,你们通通不是好人!”
俞寒枝先是一楞,随即面上又是暧昧的一笑,“二少爷说得对,我也不是好人。”
顾乐天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俞寒枝想去扶他,却被他用力推开了,顾乐天弯着腰似是站不稳,口中却清清楚楚地道:“别碰我,我讨厌你。”
俞寒枝听了这话,一点也不生气,上去又想去扶他,嘴上哄道:“好好,我讨厌。”有力的手臂抓住了乐天的肩膀,乐天还是去推他。
顾乐天的力气比俞寒枝要小的多,俞寒枝也就是逗着他玩,两人拉拉扯扯一下倒在了小沙发上。
顾乐天轻声‘唔’了一声,整个人微微往后仰,拉出修长的脖颈,红润的双唇慢慢开合着,俞寒枝被眼前的美色吸引住,心想人都醉了,亲一下应该也不会出事吧?到时候就说是酒后乱性,都是男人,顾乐天难道还会好意思跟他计较?
正当俞寒枝想一不做二不休亲下去时,别墅门铃的音乐大声响了起来,传到俞寒枝的耳边,俞寒枝才惊醒了,顾乐天是好骗,宋从忆可不好惹,忙起了身,整了整衣服去开门。
门打开,顾随温和的笑脸出现了。
俞寒枝也不很惊讶,微笑道:“老同学怎么知道我住这儿?”
顾随漫不经心道:“翻同学录。”他闻到俞寒枝身上的酒味,心中感到一丝不安,微笑道:“俞兄在喝酒?有我的份吗?”
俞寒枝顺势打开门,“请进。”
顾随拐进客厅,一眼就看到了瘫软在小沙发上的顾乐天,立刻回头看了俞寒枝一眼。
俞寒枝被他一眼看得心跳都停了一下,好锐利的眼神。
但很快顾随又变回了温和的笑脸,“怎么你叫乐天一起喝酒不带我?”
俞寒枝走到乐天的沙发前,故意轻佻地摸了一把顾乐天的脸,“弟弟这么可爱,当然要单独跟他喝酒了。”
顾随忍住心中莫名的怒气,淡淡道:“他喝醉了,我带他回酒店。”
俞寒枝望了一眼闭着眼睛烂醉如泥的顾乐天,顺手推舟地伸了伸手,“请便。”
顾随走到沙发前。
沙发上的顾乐天看着比上次醉的更厉害,没有像上次一样掉眼泪,睫毛紧闭整张脸连同露出的脖子都通红了。
顾随一手架起顾乐天,对俞寒枝温声道:“下回补上,记得再请我喝酒。”
俞寒枝含笑点头。
顾随把烂醉的顾乐天塞到后座,因为动作太大,顾乐天的头不小心磕了一下车窗,发出了一声痛叫,顾随也不管他,直接关上了车门。
因为被撞的那一下,顾乐天似乎迷迷糊糊地‘醒’了,慢慢睁开眼,躺在车后座望向一脸冷肃的顾随,含含糊糊道:“哥……”
顾乐天一喝醉酒就会喊他哥。
顾随偏过脸,静静地看着他。
然后,刚刚在小沙发上躺的很安静的顾乐天又开始流眼泪了。
顾随:……
他先是无声地哭,然后慢慢抽噎,之后哭声变大时,他就两手捂住自己的脸,试图让自己的哭声听起来不要那么响。
顾随安静地听了一会儿,脸色变了几变。
不知道为什么,顾随总是对顾乐天心软,觉得他可怜。
这世上的可怜人有很多,顾随自己就很可怜,前十五年背负着私生子的名号怨恨母亲放逐自己,在得知真相后又不得不忍辱负重认贼作父。
那个贼是顾乐天的父亲。
但顾乐天也很可怜。
顾东田那种人怎么可能会成为一个好父亲,打着真爱的名号逼死他父亲,强占他母亲,那不是人,那是畜生。
但顾乐天同样也很无辜。
拥有那样一个父亲,并不是顾乐天能选择的,在顾宅这座牢笼里,他同样也是受害者。
顾随沉默了一会儿,还是伸出了手,扶起顾乐天,顾乐天马上又抱住了他,靠在他的怀里哭,顾随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像无数个夜晚对自己说的那样对顾乐天道:“别哭了,会过去的。”
顾乐天的眼睛靠在他的肩头,温热的泪水不断从眼眶中滑出,顾随轻拍着他的手慢慢收紧,眼中忽然也泛起了热意,如果他们真的是兄弟,他应该会很喜欢顾乐天这样的弟弟。
不过顾随转瞬又想到顾乐天瞒着他偷偷出来见俞寒枝,心里顿时又觉得不快。
俞寒枝绝对不是什么好人,各方面的,把顾乐天叫去谈什么先不论,将人灌了个烂醉是什么意思?
顾随想到俞寒枝对顾乐天过分轻佻的态度,直觉的不悦。
顾乐天好歹是顾家的少爷,俞寒枝只要脑子还正常,就不会想到去动顾乐天,但动手动脚还是有可能的。
顾乐天又在哭,该不会不止是因为喝醉了吧?
顾随胡思乱想着,扶着顾乐天回房间之后就马上问他,“你跑去跟俞寒枝做什么了?”
根据上次的经验,顾乐天虽然喝醉了,但还是能沟通的。
乐天眨了眨眼,靠在顾随的怀里打出一个酒嗝,委屈道:“喝酒……”
顾随将人扶到床上,打内线要了醒酒药,对顾乐天严肃道:“我不是说了让你不要一个人去。”
乐天眨眨眼,撇着嘴道:“他……不让我叫你。”
顾随真的感觉自己要动气了。
怎么就那么听俞寒枝的话?
顾随真的很怀疑俞寒枝是不是给顾乐天吃什么迷魂药了,他费尽心思对顾乐天好,顾乐天也是推一下走一步,时不时地还要倒退一下,又把自己的心防竖立起来。
也对,在顾乐天眼里,他顾随就是外面的私生子,本来和别人就不在一个衡量都上。
但他怎么想,怎么也不觉得俞寒枝能比他强。
俞寒枝那种一看就不怀好意的人,顾乐天也随随便便就去见了?还故意瞒着他。
顾随一想到被窝里竖着的两个枕头就觉得火气又上来了。
顾随冷道:“那我让你告诉我,你怎么不听?”
乐天缩了缩脖子,两手抹了抹眼睛,翻身闷在床里小声说了什么。
顾随听不清楚,靠过去听,“说什么,我没听见。”
乐天转过脸,嘴唇就靠在顾随的耳边喷洒出热气,“我……想帮帮……你……”
香甜的酒气似乎将顾随也醺醉了,他侧过脸,顾乐天绯红的唇就离他近在咫尺,因为喝了太多酒,嘴唇微微有点肿,顾随响起了上一次带顾乐天去吃饭,他的唇肿的更厉害,简直就像被人狠狠啃过一样。
顾随出神地看着他,似被蛊惑般地慢慢靠近。
“客房服务。”
顾随的动作戛然而止,迅速地往后退了一下,顾乐天已经闭上了眼睛,鼻尖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砰砰砰。”
顾随听到自己巨大的心跳声在整个胸腔里回荡,一种荒谬感袭上了心头。
“客服服务?”
外面的服务生提高了声音。
顾随如梦初醒,转过身大步流星地走向门外,是他叫的醒酒药。
“先生还需要什么服务吗?”
顾随拿着手上的醒酒药出了神,慢慢摇了摇头。
门被关上,顾随还站在原地,刚刚……他是想做什么?
顾随猛地打了个冷战,把手上的醒酒药扔到一边,跑回自己卧室的洗手间,打开水龙头用冷水狠狠地洗了一把自己的脸,抬头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慢慢做了个深呼吸,然后对自己道:顾随,你刚刚是色迷心窍了,顾乐天长得漂亮,所以你刚刚昏了头,才会想……
微肿的红唇再一次浮现在眼前。
水龙头里还在放水。
顾随捧起冷水又重重地洗了把脸,忘掉,顾随,马上忘掉,别忘了你接近顾乐天是想做什么,你最终……还是会伤害他的……
乐天躺在床上很久没等到顾随回来伺候他,心里默默地在盘算,“系统,我觉得我和顾随好像不是亲兄弟。”
系统紧张道:“你胡说什么,你们就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啊!”
乐天:“……你再说一遍?”
系统:“刚口胡说错了,同父异母谢谢。”
乐天不相信,“那他刚刚为什么突然靠过来?难道不是想亲我吗?”
系统快速道:“不是,他只是想看清你眼角的眼屎。”
乐天:……有古怪。
照理说,站在顾随的角度,顾乐天是同父异母的亲弟弟,他应该有分寸啊,难道他思想出了问题,对自己亲弟弟也能下手?
顾随城府深沉,不应当啊。
耳边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乐天忙又闭上眼睛装醉,顾乐天这具身体不常喝酒,他也是上次跟何总喝酒之后才发现,顾乐天是不喝不知道,一喝吓人一跳的海量,而且很有欺骗性,他喝酒很上脸,其实完全没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