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兄现在眯起眼睛,露出八颗牙齿的笑容是前所未有的灿烂,灿烂到虚伪的程度……明眼人都能看明白,这是生气了。
“师兄……”温元义讷讷地揪着衣角,一副“我错了下次再也不会犯”的良好态度。
“闵道友,我家元义呢,小的时候炸过妖兽粪溅了一身一脸,也掉过妖兽挖好的粪坑,还不小心脸着地摔倒了烂泥地里像是偷吃了粪土,甚至偷吃过师父的丹药导致肚子疼拉在裤子里,恶臭熏天还怪在别人身上……其他的事情下次再详细同你们说。”
秦楚阳每说一句,温元义面上的羞愤之色就加深一分。
“噗嗤~”
苏宸忍俊不禁:这真是太好玩了,无论是哪儿的熊孩子竟然都一个德行,小时候用鞭炮之类的小玩意儿捣鼓路边的粪土,玩烂泥,偷吃导致吃坏肚子等等……
温元义就是熊孩子的经典范例。
“师兄啊……!”温元义感觉再无颜面对他人,捂着脸不知所措。
不料闵子康大方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声安慰道:“不要紧,子健与你一样,类似的事情他做的比你更多,我见怪不怪,不会嘲笑你,谁小时候没捣蛋过?”
咦?这态度……
温元义十分感动:“多谢子康兄理解,以前也是我年纪小不懂事。”
苏宸与秦楚阳眯了眯眼睛,总觉得两人的态度似乎有那么点儿猫腻。
正在此时,灵芸溪自院门外缓缓入内,见到苏宸等人后礼貌一笑:“想不到秦师兄和苏前辈也在。元义,闵前辈,我父亲让我传你们过去一趟。”
大家都是熟人,甚至灵芸溪对闵子康比对苏宸还要熟络,自然也就用不上什么敬语。
“芸溪。”温元义眼睛一亮,立刻热切地上前,对苏宸等人道,“我们先失陪了。”
闵子康倒是面色如常,三人很快便一同离开。
独留苏宸与秦楚阳面面相觑,在听闻乾元盟赵迪长老的一番话语之后,觉得这三人之间的关系愈发扑朔迷离。
——不过走了也好,倒是能留他和秦兄两个人亲密一会儿。
如果没有算上霸天和战天俩儿砸的话。
面对这个承载了回忆的小院,秦楚阳缓缓地向苏宸介绍起来。
“阿宸,看到这里的岩壁了吗?刚开始练剑的时候,我根骨尚未长成,师父也怕我伤到自己,便让我用轻巧的小木剑练习,我每天练习基础剑法一百下、两百下……到最后,这岩壁被我用木剑硬生生地划出一道半尺的痕迹来。”
“还有这个石磨是锻炼力道之物,放在里头研磨的是一些温养根骨的灵草,师父说过,单单只靠补,药力流于胃肠最后流失,小孩子只有多动动才能健康成长。”
山风静谧,一时间时间仿佛退回十几年前。
进了端肃的青砖瓦房内,一股久未有人居住的霉气扑鼻而来,两人一挥手,一道清洁咒便净化了屋内的粉尘。
苏宸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他想要更多一点地去了解秦楚阳的过去,甚至在对方以前睡过的青玉床铺上,两人也一块儿躺了躺。
就在两人打算在床铺之上拥抱片刻时,房门“轰隆”一下被一股罡风推开,化作齑粉。
下一刻,赵振长老便满身杀气地提剑而来,面沉如水地盯着苏宸,说出了一句非常经典的台词。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果然还是很吓人。
苏宸维持镇定之色,拱手道:“赵师父,苏宸这厢打搅了。”
赵长老:打搅?去他娘的打搅!这分明是打上房门了!和自家宝贝徒弟青天白日地倒在床上,不是上房揭瓦是什么?
“你们在这儿做什么?阳儿,莫要随意将外人带入内门,这可是开剑宗的规矩,难不成你连这个规矩也忘了。”
秦楚阳当即正色道:“师父,阿宸并非外人,您也是见过他,并且承认他的。如果连阳儿未来的道侣也是外人,那究竟是谁才能算‘内人’?”
这还是秦楚阳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以“叛逆”的态度和赵长老说话,他话音刚落,赵长老周身的气势便凝了凝,用更加深沉的眼睛看了眼苏宸:一旦这小子有丝毫退却之色,这辈子都别想再到这里来!
都敢睡他徒弟,还在他的地盘被他“捉奸在床”了,如果连面对压力都没有,这小子就去死吧。
苏宸微微扬首,不仅没有面露怯色,反倒是无比坦荡地接受了赵长老的打量,但实际上他的背上却已布满了冷汗。
以他筑基期的修为去直面一个结丹期修士的威压,绝非他表现得那么轻松,事实上,苏宸觉得他的肩膀上压着一座巨山,他稍有松懈便会粉身碎骨。
一分钟后,赵长老才冷哼一声,收回威压,心里却暗叹一声:孩儿大了,由不得师父啊。
他再这么摆脸色,可就成了那等棒打鸳鸯的恶人了。
“明日便是宗门大比,莫要在今日行一些不利于大比胜利的事情,此次大比对你们二人都很重要。”
赵长老严厉地留下一句话,挥袖而去。
但他用了“你们”这样的字眼,就可以看出他总算是承认了苏宸。
“呼……”
苏宸将浑身冷汗逼退,脚步发虚,就要跌坐在床,被秦楚阳眼疾手快地扶住。
“怎么样?赵师父以后应该不会再反对我们了吧。”
“这次可真是辛苦你了,阿宸。”秦楚阳将下巴靠在苏宸的肩膀上,两人面部贴在一起,显得无比亲昵。
对于苏宸来说,这次倒算是因祸得福了,他今后不仅不用再在赵长老的眼前与秦兄遮遮掩掩,对方还主动提出让他们在宗门大比之后去行**之事……应该吧?
“不过话说回来,秦兄,你不是说赵师父事物忙碌么?怎么现在竟有空回来一趟?”
“这……我也不晓得。以前宗门大比召开的时日是从来不会回来的。”
秦楚阳亦是一头雾水。
实际上么,是温元义等人去问候开剑宗宗主时,恰巧遇到了赵长老,对方提起秦楚阳的下落,温元义便多嘴了一句“和苏前辈在平登峰”。
于是就直接造成了赵长老愤然提剑离开前去“捉奸”的画面。
一个多嘴的师弟,总会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坑一把自己的师兄,温元义显然已经超过了及格线。
……
次日,便是宗门大比正式召开之日。
原本站在山门广场外的那些修士也全被带了进来,甚至在宗门大比召开的这些日子里,将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前来围观,一睹十年一度的风云榜变动。
而为了规范喧哗可能造成的混乱,开剑宗严格规定,任何外宗修士在无开剑宗长老的带领下,擅自闯入包括弟子居在内等明令禁止的区域,都将受到驱逐的处理,如果意图对开剑宗弟子不利或者已经对开剑宗弟子造成不利,移交宗主亲自审问并决定处罚。
召开宗门大比的场所并非山门内的广场,这片区域虽然宽敞到能够容纳绝大多数外来的修士,但并不适合用作修士对战。
而宗门大比的演武场便位于开剑宗领地内的无量山,参加宗门大比的修士们自行前往,而旁观的修士们则可以在规定的区域随意行动。
苏宸与秦楚阳从平登峰出发,由后者御剑,两人举肩并行,路途中能看到许多来自各地的修士争相奔走的盛况。
有的修士没有御驶法器,直接以真元御空;有的修士动用符咒,飞快地穿梭于人群之间;有的修士骑着飞禽走兽,看上去威风凛凛;而绝大多数修士便是使用了各自的法器,有彩纱、有绣帕、有灵舟、也有刀剑等法器,一片灵光烁烁,是凡人无法想象的风景。
苏宸穿越以来,见过的最为状况的景象有二,一是合欢宗宗门弟子考核,二是凌波仙城之景。
而凌波仙城在苏宸眼里和前世的购物广场差别不算太大,人流量多是理所当然的,虽然稀奇,可稀奇过后也就习以为常了。
作为一个现代华夏穿越而来的穿越者,他亲历过国庆等节假日时期的旅游景点,哪个不是人山人海车来车往?更有甚者,直接从景点堵到高速,想上厕所还得掏出随身携带的饮料瓶……这暂且不提。
而正魔宗之首合欢宗的宗门弟子考核,那威势是现代大型联欢晚会也远远不及的,可饶是如此,对比起开剑宗的宗门大比却是差得远了。毕竟宗门弟子考核面向的只是合欢宗内的弟子,一般不允许旁的修士参观,而开剑宗的宗门大比,吸引过来的却是大半九重界修士。
苏宸与秦楚阳早就将前往无量山的规定路线了熟于心,大概半个时辰之后,两人的眼前终于出现了一座白石广场。
这座白石广场宽阔无垠,犹如落入碧海中的议论明月倒影,周围的青山绿水皆成了它的点缀。
一张山岳高的玉屏陡然立于白石广场正中央,上面撰写的是宗门大比的规则,以及围观修士应当遵循的规矩。
宗门大比十年一介,练气期修士没有资格参加,参加的只有筑基期修士,并且还得是骨龄不超过一百的筑基期修士。
所有选择参加宗门大比的修士都会发送一枚记录自身战绩的令牌,这枚令牌只能够由修士本人持有,同时也是获得参加资格的证明。
在这里便不得不要提出一点,有些修士想要隐瞒自身骨龄参加修为,就只能想想,因为在场会有开剑宗宗主灵冲这位元婴期大能使用神识查探每个报名参加宗门大比的修士的骨龄,在元婴期大能面前,筑基期修士的一切都无所遁形。
许多修士用神识扫过玉屏,确保上面篆刻的规则与自己知道的没有丝毫出入,包括苏宸和秦楚阳亦是如此。
宗门大比的规则实际上不算特别复杂,是与合欢宗宗门弟子考核相似的擂台赛,必然会随机分配对手,也可自行选择挑战对手,最后以胜负积分来进行排名,决出风云榜名次。
而在战斗过程中,如若甲方将乙方击落擂台,则甲方胜,此时乙方不可做出偷袭等扰乱规则之事,违者将会被永久剥夺参加宗门弟子考核的机会;如若乙方中途认输,甲方便不可痛下杀手,否则甲方将会受到惩罚,同时,乙方也不可使用“投降”作为放松甲方警惕的借口;如若甲方未将乙方击落擂台,乙方在已经呈现败势的情况下不愿认输,比赛结果生死不论。
同时,为了防止某方在被剥夺行动能力后不能主动投降,现场会有结丹期长老在出现伤亡之前进行阻拦,进一步降低修士的死亡率。
苏宸与秦楚阳将规则铭记于心后,便点了点头,在如同墨云般黑压压的人群中寻找熟人。
少顷,两人便感觉自己同时被一股力道拉扯,回过神后,他们便出现在了石弈的面前。
“如若由你们来主动寻人,只怕又会浪费不少时间,倒不如我来将你们拉到此处。”
两人齐齐拱手行礼:“多谢石长老。”
“不必。你二人好生表现,为各自宗门争光。”
石弈微微颔首,用结界撑起一道结界,确保苏宸等人不会被某些人看出底细,显然,凡是身后有靠山的筑基期修士,都能享受到这样的待遇。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内,苏宸等人便安静地守在此处,等候宗门大比的开始。
此时,周围的山岳也被修士用术法改造成一座座树椅藤椅,修士们有的立于地面,有的坐在树椅藤椅之上,也有的修士运转真元,将法器滞留于空中,自身端坐于法器之上。
即便此处的修士粗粗估计不下百万,估计后面还会有人过来,但四周没有给人拥挤混乱之感,一切都是如此井井有条。
“不愧是九重界最大的盛况之一——宗门大比。”苏宸不禁在心中发出一句感慨。
尤旎旎笑着应了上来:“苏师弟,此番你可是长见识了吧?这宗门大比我十年前也来过一次,如今再来,只想说今时风光,与十年前的风光大不相同。”
“此话何意?”苏宸问道。
“因为比起十年前,今年参加宗门大比的多了许多生面孔,包括我合欢宗内也是如此,你,苏月怡师妹、孔文彬师弟等。”尤旎旎耸了耸肩,“也不知道有多少修士是中途夭折了呢?”
苏宸:“不知师姐十年前的排名几何?又获得了什么称号?”
“师姐我啊,十年前位列风云榜九十九,称号是‘绮云灵女’,因为于精通‘织梦弄云’之术,便得了这么个称号。”
风云榜一共是一百位,别看尤旎旎排名九十九好像并不厉害,实则并非如此。
现场这百来万人中,参加宗门大比的至少有十分之一,也即是十万人左右,从十万人中脱颖而出的前一百位,比例是千分之一,与千里挑一无异。
也就是说,能位列风云榜的,必然是筑基期修士中千里挑一的强者,而能入得前十的,必定是精英中的精英。
苏宸又道:“不知十年前的榜首是何人,我们合欢宗共有几人入得前十?”
尤旎旎回答道:“十年前榜首是开剑宗弟子胥紫极,称号是‘皇剑’,即便我与他并未对擂过,可他那一手剑气,筑基期修士无人能出其左右,不知他今日是否会参加。”
“我们合欢宗么,最好的成绩是风云榜第八,取得最佳战绩的是筑基大圆满的姬妃雅师姐,称号是‘幻夜妖女’,是罕见的水、暗双灵根。现下正在外出历练,这十年内并未回归宗门,或许是在寻找结丹的机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