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哪里能比苏凛冰身边更安全?苏宸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不过,这个法子的确瞬间就让他安下心来。
“爹,合欢宗此番濒临破灭,但好在长老救护及时,死亡弟子数目不多……这段期间,若是孩儿得空,便也帮忙打理宗门事宜。”
“不必。”苏凛冰斩钉截铁地拒绝,并直接在苏宸的腰上轻轻拍了一下,后者险些直接跪地。
就见苏凛冰冷笑一声:“小小年纪,腰力便如此糟糕,好好养着吧,为父在此,哪需要你这毛都没长齐的小毛头操劳。”
苏宸很想贫一句“早长齐了难不成还要当众展露雄风”,不过他现在没有什么力气,所幸也就懒得多嘴了。
只是他在闭了闭眼后,突然想到了一件更重要的是,便问道:“爹,那鬼种魔子你待如何处置?您的净天神水能否给儿子一些?”
苏宸话音刚落,便发觉自己的手上已经多出了一瓶净天神水。
苏凛冰双眸恍若幽深得恍若深渊地狱,语气森寒:“如何处置……呵,自然是灭掉。”
在苏宸脑中,苏凛冰的声音和他表现出来的情绪一模一样:“此事与覆灭的天魔宗有关,也与你以前击杀过的夺舍修士有关,但是这一切真是巧合么?如果让为父知道存在某人暗中对合欢宗下手,呵呵~”
——是啊,若非有他这个穿越来的小蝴蝶大鹏展翅,合欢宗说不定就要被灭了。
苏宸隐约也认为存在幕后黑手操控的可能,不过他毕竟不好透露自己是穿越而来的事实,现在多说多错,甚至可能误导旁人,倒不如别说,让比狐狸还要狡猾的渣爹好好想想。
打定主意后,他觉得力气也恢复了一些,便御空至仍然被护法神天禁锢的鬼种魔子跟前。
四目相对后,苏宸露出一丝狞笑,鬼种魔子则露出了满含恶意的笑。
不知为何到了此刻,鬼种魔子在苏宸面前依然敢这么猖狂,或许是出于“败犬也只能在此时乱吠”的高高在上感打从心底不认为苏宸能给他造成什么伤害,不过……谁知道呢。
也没人想要知道鬼种魔子脑袋里扭曲的想法。
苏宸面无表情地将装着净天神水的瓶子直接捏碎,澄澈透明、散发清气的神水立刻以冰晶状包裹在他的拳头上。
“这样子更省。”
话音未落,他的拳头便狠狠地砸向了鬼种魔子的躯干上,将魔气凝成的血肉直接洞穿净化,然而冰晶却没有消耗多少。
“嗷嗷嗷——”
鬼种魔子猝不及防下爆发出一阵凄厉的嘶吼,眼中流露出一丝不可置信。
就连他看不起的修士,也能令他感受到如斯疼痛?
“似乎你还没有意识到,你现在的痛苦不是我爹给你造成的,而是净天神水。”
苏宸仰天大笑,将自己的拳头抽回,立刻便带起阵阵被净化的魔气,空气中一片清新。
鬼种魔子对上苏凛冰,还慑于对方威压,不敢言语。
但对上苏宸,他在痛苦之余,却不甘愿对方觉得快活……他要让对方比他更加痛苦!
鬼种魔子开了口,声音嘶哑难闻,不堪入耳:“你这个只能躲在别人身后的虫子,你以为自己能够走多远?到头来,你自己什么本事也没有,也就只能为了快活,欺压我罢了。”
他的声音似是辛辣的嘲笑讽刺,实际上却带着丝丝蛊惑,在引诱苏宸生出心魔。
“看,你们被我杀的杀,伤的伤,我已经看到你的道路将会越走越窄,你只能变成你父亲的阴影……垫脚石!”
“嗤~”苏宸不禁嗤笑一声,仿佛听到了什么极其滑稽的话,就见他眼角一斜,嘴唇上扬,横眉竖起,神色极尽高傲,几乎达到放肆的程度。
“逼逼赖赖这么多,你现在打得到我吗?我干嘛要听一个败犬放屁,臭了我的听觉?你特么有种来打老子啊!打啊!”
便见苏宸的左拳疯狂地落在鬼种魔子的身上,令后者的躯壳如同筛子般,虽说力气不显,却如同巨涛鼓岸,带着疯狂输出的节奏。
“拼爹?麻痹你有爹跟老子拼吗?老子投胎投得好,就特娘是本事!”
“老子走多远干你屁事,你有娘都阻碍不了你是个孤儿的事实!你说我揍你是为了快活,老子为了快活怎么了?你以为,老子揍你不快活,还浪费时间揍你干嘛?不如放屁,留他个清气满乾坤!”
苏宸边骂边揍,似是要将方才经历的痛苦与绝望一齐释放出来,并且全然没有被鬼种魔子的话语所诱导。
先不提弱者、败者有没有话语权的问题,他修炼的可是“我”道,他现下言行就是出于自愿,让他停下?不可能!
苏宸越揍越快,越揍越爽,连带着身上的疲倦都被遗忘。
反观鬼种魔子,凝时无比的魔气都散了五成以上,苏宸每杀他一次,他的实力便会弱上一些。
“休想这么简单地去死,老子将你杀到最后一刻!”
苏宸暴喝一声,拳上的净天神水已经十分微弱,便见拳风如同钻头般落下,“轰”的一声,一次性直接将鬼种魔子杀得只剩四肢。
少顷,他身体疲惫地退回,而赵振却是恢复了一两成,便也去借了点净天神水。
等待鬼种魔子的将会是一轮又一轮的疯狂报复。
即便他最终结局必然是“灰飞烟灭”,但至少在最后一刻之前,他都要体会到泯灭千万遍的痛苦!
……
少顷,苏宸立于唯一保存完好的主殿门口,望着一片惨败的山峰时,面上露出叹息之色。
原先的大好风光,如今竟成了如此残破的景象,又有谁能想象呢?
就在此时,一只幽冥怨鬼蝶扑闪着翅膀,在苏向荣身边绕来绕去,后者伸出手,幽冥怨鬼蝶便也停在了他的手背。
“这是……三哥的妖宠!它还活着!”
苏向荣露出似笑非笑、将哭未哭的表情,看着有些滑稽,但没有人会在此时嘲笑他。
冰泠若有所思:“幽冥怨鬼蝶……难道……”
少顷,便见蝴蝶的口器中吹出一个光球,光球有拳头大小,静静地漂浮在空中。
不多时,光球微微颤抖,随后便逐渐延伸为一个人形。
看着人形缓慢地展现出自身的形貌,是一种十分奇妙的事情,苏向荣倒吸一口凉气:“这是三哥!”
苏宸眯了眯眼睛,很快人形固定,苏哲睁开了眼。
此时的他,除了肤色异常苍白、浑身带着阴气之外,与活人无异。
冰泠一拍手,道:“修士神魂本就比常人牢固!苏哲死后,灵魂略有创伤,却被幽冥怨鬼蝶以吞入腹中贮藏的形式带走,他的魂魄便沾染了极强的阴气,即便灵根不复,将来也能走鬼修一道!”
“这里是……”苏哲初初苏醒,记忆还停留在被鬼种魔子所杀的画面,面上的懵懂与茫然不加掩饰。
待看到他面前站立的熟人时,他才睁大了眼睛。
“四弟、怜怜师姐,还有……大哥?大哥回来了?”
苏哲的目光下意识地便落在了苏宸那断了的右臂上,语气微微凝滞。
冰泠保有怜怜的记忆,现在笑道:“你能留得一命,可得感激幽冥怨鬼蝶,它以一身阴气温养你的神魂,令你现在即便不是鬼修,神魂却比凡人坚固许多,便是在太阳底下也不会受到影响。”
苏哲垂眸:“我记得我是被二姐所杀,只是二姐当时的模样十分怪异,像是走火入魔……”
苏宸摇了摇头:“她被心魔掌控主导权,又有鬼种魔子作祟抢占肉身、吞噬神魂,她与你不同,已经彻底陨落了。”
苏哲闻言,神思恍惚,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怅然。
他摸了摸幽冥怨鬼蝶的蝶翼,也想不到自己的妖宠竟然有着如此逆天的能力,只可惜在保了他之后,它再无余力去保别人的神魂了。
苏哲的现身,自然是没有瞒过苏凛冰的眼睛。
“还没陨落,便好。”苏凛冰伸出手,摸了摸阴鬼状态的苏哲,感受着手上传递而来的丝丝凉意,露出慈祥的表情。
“为父这里有一本地阶鬼修功法,你便拿去修炼吧。你现在的洞府已经毁了,之后为父会为你打造一处合适的新洞府。”
这好像是苏哲记忆中,苏凛冰第一次对他展露父亲的慈爱。
他微微一愣,转而想到:二姐所渴求的,究竟是什么呢?又为何会陷入心魔之中呢?
他不知道。
但他觉得,可能……和他们的父亲有关。
苏哲没有再提这件事,只默默地将所有的思绪藏在心中,而后在苏宸鼓励的眼神中,得到了一部罕见的地阶鬼修功法。
却不料,苏凛冰之后却主动说。
“原是想着回归之后,赠予你们一些淬炼根骨的丹药与功法……终究是晚了。”
苏哲面露苦笑:是啊,晚了。
苏依都已经陨落了。
自此,合欢宗便多了一个鬼修。
而现下,除了折磨鬼种魔子外,众人,尤其是苏凛冰,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首先,他以一己之力破除了柳樱霜与襄灵的护身阵势,蛊虫纷纷被收入囊中,两位长老也在他的治疗中逐渐苏醒。
万蛊食天杀阵转换为防守阵法之后,她们便无法操控了,而之后为了减少真元流逝,两人也就被迫地陷入沉眠。
当然,若非有这一招阵法吞噬魔气,只怕苏宸等人便撑不到苏凛冰到来的时候了。
二女苏醒后,见得苏凛冰,面上顿时流露出交织了惊喜、悲伤、愧疚等诸多情绪的复杂神情。
惊喜于众人的获救,悲伤于死去的弟子修士,愧疚于她们能力不足造成两位长老身亡。
在她们开口之前,苏凛冰便温声道:“不必多言,你们虽未受伤,但是真元消耗极大,好生休养去吧。”
二女盈盈一拜,随后便分别前往各自的洞府。
其中柳樱霜还抽空与许久未见,再见已是结丹修士的苏宸略微探讨了一番奇毒。
柳长老承诺,如若苏宸有意,她会将这一门万蛊食天大阵全权授予,即便这是她的独门绝技,本该是除了亲传弟子之外不得而得,但苏宸学去,也算是全了此番生死交情。
……
合欢宗的重建就这样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有苏凛冰在场,所有的事宜都有他亲自执行,而他不仅在一日之内,便将被破坏的山峰、建筑重塑了一番,还不惜耗资巨大,重新调整了阵法。
所有的防御阵法均被更改为能够在结丹大圆满修士的围攻下,也不会轻易破坏的强力防御阵。
死亡弟子的名单也经过了统计,至于外来修士,若是死者,便是收了身上的资源,若是活人,愿意的话留下来陪弟子修炼,不愿意的话可以直接走人。
七成以上幸存的修士表示愿意。
许多在外的合欢宗弟子在听闻此事之后,纷纷赶回宗门,他们难以想象,凌波仙城正举办着热闹的月牙限定狂欢节,而自家宗门内竟发生了如此可怕的事情。
绝大多数弟子返回宗门时,见到的便是经过修缮的合欢宗。
苏凛冰、苏宸归来的喜庆,也被宗门内发生了灾难的背上所压制。
当孔文彬等人看得苏宸那空荡荡的右臂后,无一不沉默。
反倒是苏宸本人,还能笑呵呵地与他们道好,对众人述说上界的所见所闻。
苏宸的合和峰因为离得比较远,并未遭到破坏,此时除了一波又一波同人的友人之外,连温元义、灵芸溪以及闵姓兄弟也在场。
同在场的还有赵振长老。
苏宸并不清楚这些年来,在这些亲友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当他注意到温元义与闵子康相携而来,在见得特意隐匿了气息的赵振长老后,两人立刻松手,并且温元义显得无比局促。
这下子,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
赵振叹息一声:“这些年来,你二人也曾遭遇过邪魔修追杀,生死与共,不离不弃……只是你们归来之时,已经没了元阳,为师原先还颇有怨言……”
苏宸:草?小小年纪的,不像话!该敲打敲打!
“哎,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你二人这些年的坚守,为师也是亲眼目睹,等寻得某个好日子,你们便也结为道侣吧。”
温元义与闵子康多年守候,虽说早早地与对方成了事儿,没了元阳,可现在看来,无需守着这些规矩,只要他们两人情意不变,一切便无妨。
苏宸手撑着下巴,面无表情,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反应才好。
二十多年的时间够长吧?换作前世的一辈子,就是四到五分之一了,什么事儿都办了当然正常,绝对是爱情长跑。
但他心里头就是有那么点儿小羡慕嫉妒。
他和秦兄本来此次回来,也差不多要结成道侣了,如今却出了这么大的变故。
哎!
温元义与闵子康无比激动,前者红着眼眶道:“师父,我希望我与子康结成道侣的那日,师兄也能在场。如今师兄重伤,我也无心举办喜事。”
对此,闵子康的反应也是一样。
对于苏宸来说,对方有这么个态度,就让他很是欣慰了。
——温小师弟值钱看着挺没良心挺傻儿逼的一个人儿,其实就是有些天真孩子气。
至于灵芸溪么,至今还是孑然一身,也没有中意的男修或女修,不过于修炼上长进却很快,已经结丹在即了。
闵子健这个兄控自他家兄长给他找了个“大嫂”之后,每天依然会跟温元义拌嘴,只是他也乐颠颠地去找了骆天磊这个年上温和的兄长系男修做对象,前些年已经在他兄长之前举办了道侣大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