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读书人都讲究个字号啥的,我也连夜起了个字,听起来就很有文化气息!
这般的自来熟,季远川都不好意思冷脸相对,毕竟人家从头到尾都是客客气气的。
“广林兄便也唤我的字居泽,也别叫什么季掌师了。”
“好好好,”罗茂才又解释道,“此次前往西域主要是将一些货物送过去,你看,就是那些了。”
罗茂才指了指被人团团围住的那些马车。
季远川明了,估计里面是很重要的东西吧,不然罗茂才也不会在夜里下大雨时都不舍得暂时离开,完全是一副不将马车捞上来就不走的架势。
罗茂才问道:“居泽你们是要去往何处呢游学?”
若真是有心,想打听到青明书院的游学路线,那也不是很难,况且是真的同路,季远川便没有再隐瞒,直接道:“我们也是去西域。”
罗茂才听了,更开心了……
……
一路上,因为有罗茂才这个有经验的商队带领,再加上镖师压队,确实安全了不少。
季远川也只是在最开始让学生之间培养默契与合作的问题上费了些功夫。
等到后来,车队中遇到问题,也不需要事事都请示他了,除非是十分难以抉择的事情,否则他们都自己解决。
直到他们遇上了高原反应。
在这个时代,高原反应机会是无解的了,又没有氧给你吸,而季远川也无法判断到底是严重还是不严重,所以他决定有高原反应的人一律原地返回。
出现状况的有两位夫子,十六个学生,还有一位杂役,季远川多留下了几人照顾和护送,最后只剩下四百整出发。
除此之外,便再未出现什么状况,直到商队继续前往南夜国,车队前往小宛国,季远川与罗茂才即将在分叉口走马道分离。
这时,罗茂才这才支支吾吾地说了请求。
“居泽,我见你那千斤顶实属不凡,真乃神器啊,我们就要分别了,往后也不知何时能见,可否请你再将此物与我一观?”
季远川见他神态,知道他心里想什么,便思忖着,这一路上得他相助多矣,若不是有他帮衬,自己定不敢轻易就将学生撇下,一个千斤顶而已,给了就给了。
季远川便叫来一位杂役,让他去取来千斤顶。
待东西取来后,季远川直接交到罗茂才手中,动作十分随意。
罗茂才自千斤顶出现,那一双眼便牢牢粘在了上面,眼里再看不见其他,这么一个小东西,是如何将那么重的马车顶起来的?
罗茂才好奇的要死,他小心翼翼地接过千斤顶,宛如对待一个来之不易的宝物。
不过下一秒,季远川说出的话更是让他高兴得没边了。
“这一路上多亏广林兄帮助,我与众多学生都感激不尽。难得广林兄如此喜爱此物,那我便将它赠与广林兄吧。”
罗茂才立刻将手中的东西攥得紧紧的,似是不敢相信道:“居泽,你说的可是真的?”
虽说他确实对这宝物觊觎久矣,但却没有真的想过得到它,没想到季远川会如此慷慨,竟然如此轻易地就给了自己……
可在季远川看来,这东西就是个工具罢了,而且还是个不常用,且非常容易制造的工具。
“你且拿去吧,这东西不是什么贵重物品,能派上用场就行!”
罗茂才虽然与季远川的年龄不相上下,但却是跑江湖的老手了,对方是真心还是假意,他一眼便能看出。
再加上他是真的想要,便没有再推脱,只是临分别时拉着季远川唠了许久,说的都是他家中的情况,要季远川日后有空,一定要去他家中作客。
季远川听他说的地址,心想这离桐城老远老远,压根不可能过去呀。
……
最后,在罗茂才一步三回头的不舍中,两个队伍分离了,季远川这边继续前往小宛国。
王风启见那罗茂才老黑炭一直腻在季远川身边,心里就有些不满了,但那老黑炭确实有些能耐,熟路不说,还颇有人脉,帮忙安置了身体不适的学生们。
看在这些的份上,王风启也就忍了,但他现在无法忍了。
那老黑炭竟然要走了“千金顶”?他多大的脸啊,那千金顶一听就是好东西啊!难怪一直缠在居泽身边不走,不管什么事都殷勤得很,原来打的这个主意。
而居泽也是个蠢的,那老黑炭就随便扮可怜了几句,东西……就给出去了?
千金顶啊,值千金啊!
一见那老黑炭走了,气呼呼的王风启就找上了季远川,当然上了马车后,他还不忘记放下帘子。
一坐下,他就开始喷:“居泽,你是不是傻啊,千金顶你怎能随便给出去?”
季远川毫不在意地靠坐着,看都没看狂生闷气的王风启,只透着小窗口欣赏着外面的美景。
这高原的天与他们桐城的天似乎都有些不一样啊,就是风大了些,还夹杂着沙子。
见季远川没有回答,甚至没有理自己,王风启更气了:“我跟你说话,你有没有听见,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季远川这才懒洋洋地开口道:“你难道不觉得好看么?这天,这云,还有这风,似乎都有些不同。”
王风启也凑到小窗那看了看:“确实是如此,好像我们离天更近了,那云都低了许多……啊!不对……”
王风启叫了一声后,突然坐正了身子,肃容道:“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么,我说的是那个千金顶,那么珍贵的东西你怎可随意送人?”
季远川知道,若是不回应他,估计要被他烦死,便道:“那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就是几块破铜烂铁而已,给了就给了。”
听听,听听,这都是什么话,破铜烂铁而已……而已?王风启气得眉毛直接竖了起来:“我看你莫不是疯了,破铜烂铁?那是破铜烂铁么,那可是千金顶啊,连名字都那么气派,价值千金啊……”
价值千金?
季远川懵了,问道:“哪个说它价值千金了?”
王风启猛翻白眼,这个傻子啊,没救了。
“不是你自己说的么,千金顶啊,名字都说了是千金。”
好了,季远川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他无奈道:“好了,等回去我就给你做十个八个千斤顶,让你价值万金!”
这还差不多,王风启心里稍稍好过了些,不过……千金顶这么好做么?
季远川一看他那疑惑的表情,就知道他是自己反应过来了,便解释道:“你想到哪里去了,千斤顶说的是重量,可不是价值啊……”
王风启一听完解释,整个人安静极了,他立刻钻出马车,不管季远川怎么叫都不回头了。
王风启气得咬牙切齿:应独睿你给我等着。
而此时的季远川并不知道,区区一个千斤顶,后来会给他引来多少事,让他徒添多少烦恼。
若是能再来一遍,他一定不会把千斤顶送出去。
第128章 初到的夫子
大概又过了半个时辰,路上渐渐出现了行人,有背着筐的,有牵着马的,有赶着羊的,但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男子。
虽说在古代女子不能抛头露面,但那也只针对大门户的女子和未出嫁的小娘子,对普通农家来说,不管是男是女都得要出来耕作,尤其是农忙之时。
毕竟贫穷人家,哪来那么多讲究。
可季远川一路走来,连半个女子都未瞧见,不是说小宛国女子居多么?看来书上说的也不一定属实啊。
游学队伍人多,不可贸易进城。
所以,季远川不久前便派贺州进了小宛国,目的是为了告知他们,游学的学生到了,所以没多久他就看到贺州带了小宛国的人来了。
走在贺州前面的几位男子,身上穿着的鲜艳官服虽与大秦不同,花纹也甚是怪异,但季远川也能看出这些人的官位不低,只因这些人腰间坠着的玉环一看便知成色不错。
季远川从容不迫地擦干净嘴,抖掉衣袍上的糕点渣,慢慢地下了车,他一振衣袍,略略挺起腰板,既不会显得气势凌人,又不会让人觉得底气不足,行走之间,悦目的天青色衣袍衣袂翻飞,整个人格外气宇轩昂。
“鄙人乃是负责此次青明书院游学的掌师,姓季,名远川,字居泽,不知诸位大人……”
……
季远川是完全不会对方的语言,但他们都略通大秦官话,尤其是职位最高的那位,官话说的很顺畅。
一番交谈后,双方各自有了一些了解,再根据之前便了解到的信息,季远川在知道对方三人身份的情况下,也对小宛国目前的教育局势做了一个推测。
首先,这三位官员乃是负责小宛国官学的院长和院士,小宛国并无科举制,也无私学,整个国家的官员更替,靠的是举荐制,所以他们仅仅只有一所官学而已。
也因此只有皇家与贵族子弟才有进学资格,平民只能靠耕织狩猎度日,若是有忍受不了贫寒之苦的,则会自卖自身为豪权奴仆。
谈话间,季远川身后的车队也缓缓驶入小宛国的城墙内,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比如一些低矮的灰白色房子内,有十几双灵巧的眼睛在注视着他们。
她们互相推攘交流着,但又怕被人发现,声音压得小小的。
“你看见和木院长走在一起的人没,他长的真好看啊!”
“我们小宛国就没这般容貌的男子吧。”
“没他这般白净斯文的,也没他走路姿势这般好看的……”
“这就是大秦国的人么,我记得上次来的可不是这样啊,说话声音可怪了,脸上还敷粉来着……”
也有一人,看着眼睛都痴了,轻声嘀咕道:“若是父皇让此人当我的驸马就好了……”
……
季远川一边与木院长交谈,一边观察着小宛国的中心,新立城内的情况。
低矮的房屋,干净的街道,主要以灰白两色为主。
到了城内,可以看到一些女子走动的身影,身上穿着鲜艳的衣裙,有的还露出嫩白的细腰。
这一幕在学生间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那女子得到惊呼声,心中甚是得意,脚步都特意放慢了几分,带钩的媚眼朝车队的方向轻轻一扫。
许多人瞬间觉得自己的心似乎被轻柔的羽扇轻抚了一下,可下一刻季远川如刀的眼神便到了跟前。
下一刻,他们便乖如鹌鹑。
季远川神色如常地朝木院长笑了笑,而木院长似是没看到刚刚的尴尬场景一样,也无比自然地会以一笑。
之后就像是走流程一般,季远川在木院长的带领下,与几位夫子去小宛国的皇宫见了小宛国的国王。
毕竟是顶了大秦的名号来到人家的地盘,面见老大理所应当的。
与大秦不一样的是,小宛王出乎季远川意料的年轻,甚至可以说是稚嫩了,估计才十五六岁的模样。与季远川说话时,极力摆出一副威严的架势,反而显得有些可爱。
季远川虽然没有见过大秦的皇宫是怎样的,但他好歹游过故宫啊,一相对比,小宛国的皇宫就显得小巧玲珑了些。
并未说上几句话,季远川只是献上了青明书院给小宛国的礼物,便随着木院长离开了。
毕竟要在这里待上许久,若是不变相补偿些,蔡山长怕书院的学生暗地里被亏待了,这才特意准备了礼物。
从皇宫离开后,木院长以让季远川历经长途跋涉,需要休息为由,将他送去了特意为青明书院准备的住处。
临走前木院长再三叮嘱:“季掌师您与诸位学子,今日且好好休息,明日我们再商讨一番入学细情。”
季远川拱手一礼倒谢:“鄙人便代替所有人在此谢过木院长了!”
……
季远川送走木院长后,便进了这栋看起来格局颇大的宅院,不过毕竟要装下几百人,大也是应该的。
……
而另一边,曾经最受宠爱的小宛国公主延迟玉,在这日的傍晚偷偷从狗洞钻回了皇宫。
虽然害怕被王弟看见,但她并不后悔今日偷溜出去了。
若是没有今日这一见,她怕是永远都不知道世上还有如此出尘绝世的男子。
延迟玉十分有经验地躲过巡逻的士兵,终于有惊无险地回到了自己的宫殿。
她迅速地换下身上脏乱的衣裙,换上属于公主的华服,然后便急冲冲地去见她的王弟,也就是如今的小宛王——延迟浪。
只不过还未靠近小宛王的寝殿,她就被拦了下来。
延迟玉十分不满,自从父王死后,这皇宫竟然没一人将她放眼里。
她厉声呵斥:“我要找王弟,你们让开,我有话要与他说,你们快点滚开……”
可不管她是骂是推,是打是踢,这些护卫都如山一般挡她面前,让她不得寸进一步。
她灵机一动,装作气昏了头,往地上一坐,然后在他们放松警惕时,努力往前跑。
当然,还没跑上两步,她整个人就凌空了。
延迟玉这次是真的气了,再顾不得公主的体面,破口大骂道:“放肆,死狗你还不快将本公主放下来,就你这脏手如何碰得本公主的千金之躯,快把我放下来……”
延迟玉挣扎良久,这人始终没有反应,直到她的身后传来一道凉薄的声音。
“放她下来。”
果真,下一秒延迟玉被放了下来,她一回头便看到了歪着头,讥诮地看着自己的延迟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