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裴疏睁开眼睛,看着外面将明未明的天色,嘴角露出一抹笑容,去鹰窝里把小苍吵醒,被吵醒的小苍气急了,追着他一路啄,裴疏凌空一飞,小苍也在后面猛盯着他追,裴疏脚上轻点数下,带着这只白鹰去临安城外溜了一圈,锻炼轻功的同时,也让这小破鹰减减肥。
遛完鹰,履行了自己作为主人的职责后,时辰也正好到了,裴疏直接跟小苍去了医馆。
他的踩点正好,前一步到医馆,薛家小公子后脚也到了,还带了一马车的“美食”。
各色的包子蒸饺就不说了,还有花样各异的糕点,以及熬了几个时辰的香浓骨头汤……除了这些熟食外,当然薛清灵也没忘了小苍,早已准备好了它最爱的五花肉。
小苍被溜了一清早,正是胃口大好的时候,心满意足的在医馆的后院里啃自己的五花肉。
裴疏则拿着一个包子,走到了薛清灵的身边,抬手摸了摸对方的眼角,确定道:“一夜没睡?”
薛家小公子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自从裴疏走后,薛清灵兴奋的不行,想起白天一天的事情,他心心念念的提亲终于成功了,让他怎么能睡得着觉,人就是不知足的,提亲成功了之后,他就想成亲……
只可惜他们的婚期还没定。
“你眼睛边的药膏都没抹匀。”裴疏抬手替他揉了揉眼角,心里却有些后悔自己当初把那些药膏给了对方,这不是让他毫无后顾之忧的熬夜吗?
不过……昨天是特殊的日子,他自己都没能睡着。
等到他们成亲的那天,估计夜里也不用睡了。
“是吗?我明明看着没问题了……”
“给你再抹一下,去吃点安眠丸,好好补上一觉。”
“我觉得我现在精神很好……”
“精神好是假的,去睡觉。”裴疏昨夜修炼了一夜武功,自然是无事的,而薛清灵则是确确实实硬熬了一夜。
“……好吧。”薛清灵郁闷了,他夜里睡不着就是为了期待第二天见裴疏,结果第二天见到裴疏,他却要叫他去睡觉。
为了身体,也只能去补觉了。
他没去别的地方睡觉,而是去了裴疏以前住的那间房子,躺在床上,吃了一粒安眠丸,盖上被子睡着了。
裴疏把薛清灵哄去睡觉之后,自己独自坐在医馆里享受美食,之后不久,杨柏恒就来了,杨柏恒先是恭喜了他几声,“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喝到裴大夫的喜酒?”
“这还要等婚期定下来,不过应该就是这两个月了。”裴疏自己测算过日子,觉得八月九日最好,只是,光是他觉得好也没用,薛家那边还要找人算过才能定日子。
在确定婚期后,他还要和薛清灵一起去一趟临安城的妙隐寺。
这是柳玉芷千叮咛万嘱咐他们俩一定要去的。
裴疏一想到那妙隐寺所在的地方,就觉得甚妙。
“提前恭喜一声。”
和杨柏恒浅聊了几句之后,医馆里就开始来病人了,有些昨日便来找裴疏治病,可惜裴疏一整天都不在医馆,于是刻意今日趁早过来诊病。
也不是什么重病,就是一些各式的病疮,不会危及生命,却是治了又长,经常复发的顽疾。
裴疏给人一一看了诊治过,外面的日头也渐渐大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突然有一个六十多岁身体硬朗的老大爷走了进来,一看见裴疏就凶神恶煞的问道:“你就是裴疏?”
裴疏十分淡定的点点头,询问对方:“这位老伯,可是来诊病的?”
“你看我身体像是有病的样子吗?”廖峪挑了挑眉,语气分外挑衅道。
“你的耳朵……”
廖峪下意识的抬手捂住了耳朵,虽然他年纪大了,身体还算硬朗,没有什么病痛,但是耳朵夜里时常耳鸣。
裴疏轻笑了一下,“我给老伯开几副药调理一下。”
“谁……谁是来找你治病的,你们医馆的棋呢?我是来找你下棋的。”
“老伯,我们这是医馆,没有棋。”
“我就是要跟你下棋!”廖峪摆出了老顽童的姿态,嚷嚷道:“听说你昨天赢了孙老,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有那本事……”
第84章 轰你走
见眼前这人一定要嚷嚷着跟他下棋,裴疏也无奈了:“就算真的要下棋,也得有棋盘和棋子才行。”
廖峪见对方松口答应了,赶紧一挥手:“这你别管,自然有人把棋子送过来。”
不多一会儿,廖峪家的下人就把棋子和棋盘端进了医馆里,在回春堂的小厅里摆好,与他家下人一同来的,还有孙老先生,孙老先生一看见裴疏,就是一脸的歉意,“真没想到他居然闹着要过来跟你下棋,真是拦也拦不住啊。”
孙老先生昨天回去,一直惦念着与裴疏的那几局棋,以至于和老友廖峪下棋的时候都走了神,一时不小心输给了廖峪,这一下子,可把万年老二的廖峪给乐坏了。
廖峪也是个好棋的人,跟孙老先生下了七八年棋,从来都没赢过,他输在孙老手底下的棋局,比他的头发还要多十倍,每次孙老赢了之后,就会对他露出一副谦逊讨打的模样,可把廖峪气得肝疼,他这些年来最大的愿望,就是能赢那孙老先生一次。
廖峪努力养生,戒酒戒烟,生怕自己还没赢过孙老,就先一命呜呼进入棺材。
可偏偏他再怎么努力,都是一个“输”字,有时候输的惨了,心灰意冷。
他甚至还给自己的直系后辈留下了类似“有朝一日赢孙老,家祭无忘告乃翁。”的遗言。
结果……就在这么莫名其妙的一天,他莫名其妙的赢了!
哈哈!
“老孙,我今天可是破了你的不败神话!”一朝夙愿得以实现,廖峪差点是激动得涕泪满面,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得意与自豪。
孙老先生面子上真有些挂不住了,他输给谁都可以,就是不能接受输给这个脸皮贼厚的臭老廖,孙老冷笑了一声,“你别高兴的太早,我今天早就输给了另外一个年轻人,如果不是想着和他的棋局,你以为我会走神输给你?”
“喂!你输了就输了,别不认账!”
“我是输给了他,不是输给你了。”
“他?你说你输给了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你当我是傻子听不懂你说谎?这年头真有这么年轻的棋手,能够下得过你?还让你输的心服口服?”
“是。”
“你不会今天输了面子上挂不住,胡乱编了这么个人?”
“此人现在就在临安城。”
“好啊,那我就去会会这个人,等我把他给赢了,你一定要心服口服的向我认输!”
“一言为定。”
“那人在哪?姓甚名谁?”
“姓裴名疏,回春堂的大夫。”
“大夫?????”
……
廖峪家的下人已经把棋盘摆好,廖峪也早就迫不及待在棋盘前坐下了,手里捏着一个棋子,快速催促裴疏过来,赶紧开始下棋。
“姓裴的小大夫,快过来!”
“今天定要赢了你,让那姓孙的心服口服。”
……
孙老先生又对着裴疏露出了一个无奈且歉意的笑容。
裴疏看着眼前貌似一脸和善的孙老先生,觉得这个老头子坏得很,嘴里说什么拦都拦不住,实际上就是对方怂恿廖峪过来找茬的。
孙老先生忽视裴疏的眼神,捋着自己的胡须老神在在。
他就是看不惯廖峪的得意模样,让他来找这个年轻的小裴大夫接受暴风雨的毒打,这个姓裴的小大夫,年轻轻轻,下棋时候一身杀气且心狠手辣,被对方势如破竹的棋子追着丢盔弃甲狼狈潜逃,可真是一种不美好的体验。
亲身经历过三次的孙老,最是能领会到那种负隅顽抗的无奈……
独惨惨不如众惨惨。
就让廖峪也来体验一回。
孙老先生同样在棋局旁落座,等着看两人之后的对局,这一回,他打算以旁观者的角度来观察裴疏的下棋风格,说不定能给他找到破绽。
裴疏看着这两个年龄叠加起来,都能是他六倍的老者,心里亦是无奈了,只好也在棋盘对面坐下。
廖峪抢先道:“你执白子,我执黑子。”
裴疏:“……”他没所谓的。
两人这一场棋局开始了。
跟廖峪的兴致勃勃不一样,裴疏下棋的兴致不高,他随手拿起一枚棋子落定,全当是以前在万花谷与师兄弟之间的对弈,下得不急不缓,甚至很有闲心的布一个大局。
廖峪则是获胜心切,一开局都对白子穷追猛打,势必要在最快的速度拿下对方。
裴疏则巧妙的化解了对方所有的攻势,继续懒洋洋的布局。
孙老:“……”
在一旁看着的孙老先生就觉得郁闷极了,这棋局的画面,怎么跟昨天反着来演?
对方的杀气和对方的急迫呢?
为什么跟他下棋的时候,就仿佛狂风骤雨一样的摧残;跟廖老头就这么春风化雨的温柔?
“裴公子,你今天这棋……怎么不急了?”
裴疏好整以暇的落了子,听见孙老的问话,心想这还用问吗?“昨天晚辈是去提亲的。”
孙老先生:“……”
坏人姻缘,天打雷劈。
“原来如此……裴公子还是个用情至胜之人。”
孙老郁闷了,并且觉得十分心塞。
“不行!等会儿你也要跟我下一局棋!”
孙老先生表示自己也要感受一下这种春风化雨的温柔棋局。
裴疏:“……我们这是医馆,我是个大夫,不适合下棋。”
孙老:“现在又没有病人……再说了,那边不是还有个大夫呢,你过来下一会儿棋,难道还怕医馆的掌柜把你轰出去?”
“他敢轰你走吗?”
“对了……你们医馆的掌柜是?怎么没见着?”
裴疏以手捂额:“医馆的主人是薛家小公子,这是薛家的医馆回春堂。”
“咦。”孙老又惊又疑:“薛家祖传的医馆不是叫做济仁堂,什么时候又变成了回春堂?”
裴疏:“……”
“最近改的名,估计以后会改回去。”
“等等……”孙老好像又发现了什么稀奇的事情,“这既然是薛家小公子的医馆,那你怕什么?来来来,等会儿继续下棋。”
廖峪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闻言出声问道:“薛家小公子的医馆怎么了?”
“你不懂,他昨天就是去薛家求亲的,薛家三公子,就是人家未来的夫郎。”
廖峪:“原来如此,这不正好了,放心放心,你偷懒下棋,你家夫郎肯定不会赶你走的,你要是被赶走了,就来我家好了。”
“我看你这棋,似乎下的还有点意思。”
裴疏笑了笑,说道:“廖老的棋,也下的非常有意思。”
廖峪十分得意,觉得眼前这个年轻的后生分外讨喜,“你要是没有成亲,我把孙女嫁给你。”
裴疏:“……晚辈已经定亲了。”
廖峪叹了一口气。
而一旁的孙老就不太满意了,“那我呢,你和我下棋感觉怎么样?”
廖峪用一种警告的眼神看他。
裴疏:“……”
他感觉自己两边不是人。
“……也是十分的有意思。”
孙老轻轻的哼了一声,撂下一句话:“说了也没用,我没有孙女嫁给你。”
裴疏:“孙老前辈不阻碍晚辈提亲,已经是大恩大德了。”
廖峪赶紧的一挥手,催促裴疏快快落子,“还聊什么,快点快点,快点落子,可没等急了我。”
裴疏又是随手捏了一枚棋子,在棋盘上落下。
不多久,就在裴疏这么懒洋洋的布局之下,他的棋阵已经摆好了。
廖峪这会儿拿着棋子,突然开始举棋未定了起来。
“这……”
似乎下哪里,都是死路一条。
孙老先生在旁边出声道:“别想了,你输了。”
“怎么可能?”
“你已经无路可走了。”
“我不信。”
“好啊,那你试试,怎么破解棋局。”
“试就试……”
……
裴疏嘴角一笑,深藏功与名,他从座位上起来,出去捣鼓自己的药材去,就让这二老,慢慢为这棋局发愁吧。
结果他刚在外面没多久,孙老又找他进去下棋了,裴疏疑惑道:“廖老把棋局破了?”
“不,他把棋盘砸了。”但是在砸棋盘前,他们俩很机智得把这棋局用白纸画了下来,等回家之后再研究。
现在研究不出来,不代表以后想不出解法。
“别理他,他这人就是输不起。”
“裴公子,来,跟我下一局。”
“孙老,我这还要给病人诊治……”
“那你要多久?两个病人?你快点。”
裴疏:“……”
一向给病人看诊很快的裴疏这会儿不想快了。
没法子,人家两个老前辈等着,他也不能太没礼貌,裴疏给病人诊治完了之后,又开始回去跟两人轮流下棋,有病人来的时候,他就从棋盘前离开,出去给人问诊,没病人的时候,就回到棋局前,继续执子对弈。
这棋下着下着,裴疏也确实被勾起了棋瘾,看诊完病人后,也不拖拉,主动回来下棋。
然而,裴疏主动起来,性子奇葩的廖峪就开始对他不满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