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固在电话里说让他原地等着,他马上就到。
阮北把自己东西收拾好,重新背上书包,端着奶茶,又去给困困点了杯金桔柠檬——他不爱喝奶茶,觉得太甜腻。
店员做柠檬水的时候,阮北就咬着吸管喝他的奶茶,腮帮一鼓一鼓的,突然就多了几分稚气。
年轻的店员偷眼看他,没话找话跟他聊天,夸他书包上挂着的坠子稀奇好看。
阮北扭头看自己书包,上面挂的是他和困困一起编的五帝钱,用红绳打道结,阮北眼明手巧,才学了一两遍就编的似模似样。
两套五帝钱,他和困困一人编了一串,本来他想跟困困说,这两串先给他爸妈用,他放假了再去找,凑齐了给家里人一人一串。
可困困说法器要蕴养,五帝钱这种蓄人气的法器离不得人,玄门中人带在身边效果尤其好,就跟他一人一串先分了,等养的差不多了再送给爸爸妈妈。
阮北想着他也不算吧,什么都还没学呢,但困困说他有阴阳眼,算半个玄门中人,阮北就信了。
他编的那串被困困要去了,说好看,阮北这串是困困编的,确实没他编的好看。
困困画符厉害,但手工好像不太好的样子。
因为五帝钱要随身带着,阮北思来想去,挂脖子上不合适,那一长串的。
腰带上更不行,校服裤子是运动裤,就没见过运动裤挂坠饰的,奇奇怪怪。
最后只能挂书包上,他们学校子挺多女孩子喜欢在书包上挂个小公仔小坠饰的。
阮北想,他挂个五帝钱,应该不会太奇怪,吧?
店员夸他的五帝钱好看,阮北心里有点儿小开心,铜钱是他选的,道结是困困编的,这是他们两个合作的劳动成果。
于是他矜持地笑了笑,跟打听在哪买的店员说:“这是我朋友自己做了送给我的。”
店员又看了眼红绳串起的铜钱挂饰,露出心领神会的笑容:“是一对吧。”
“你怎么知道?”阮北惊讶道:“他那个确实是我编的。”
店员笑容奇妙:“你们这些学生还真挺会想。”
弄个独特的同款挂饰,光明正大秀恩爱,她念书的时候要是有这份心思,不至于现在还是个单身狗了。
阮北:“……”
虽然你在笑,但是我总觉得这笑容有点不太对。
客人进门,清爽略带稚气的少年音传来:“要两杯柠檬……哥哥?!”
阮北心头一跳,下意识扭头,宋嘉熙正一脸惊喜的看着他。
“哥哥,好巧啊,我还准备买完水去学校门口等你呢。”
阮北:“……”刚才就不该在这里等困困,校门口这么多家店,他怎么就挑了这家。
不过他怎么这么快就找来了,上次明明把人糊弄走了。
他不说话,也没什么欣喜的反应,宋嘉熙脸上笑容僵了僵,而后想到什么,迅速将背着的书包拿下来,翻出一张纸给他。
“哥哥,我期中考试,考我们班第五名,我进步了,真的!你看,我数学是我们班最高分。”
哦,是了,四月份各个学校都在准备期中考试,宋嘉熙他们学校可能考得早一点,成绩都出来了。
虽然看见宋嘉熙还是习惯性厌烦,但说实话,阮北对他没有太过深刻的恨意,一个没有脑子没有思想被人操控的小疯子,就跟一把刀没什么区别。
陆思白用这把好用的“刀”捅了他,他恨的是陆思白。
当然,对宋嘉熙也不至于喜欢,更不可能好好冰释前嫌,他知道一切都未发生,现在的宋嘉熙是无辜的,可不妨碍他不喜欢他讨厌他。
他弄不明白为什么宋嘉熙会纠缠上他,甚至在他面前伏低做小各种讨好,他并不喜欢他这样对他,甚至会联想到上一世他和陆思白的相处。
不过宋嘉熙跟陆思白也没有太亲近的样子,他就像一匹沉默的独狼,眼神阴鸷孤寂,安静地跟在陆思白身后,在陆思白言语暗示后就冲过来撕咬阮北。
他好像骨子里就透着一股兽性,不会考虑对错,思考利弊得失。
陆思白其他爱慕者欺负阮北的时候,还会顾忌一下他的身份,暗下黑手操纵舆论,只有宋嘉熙,就跟疯了一样把阮北往死里整。
现在的宋嘉熙跟两年后的他差别实在有点儿大,但那种偏执劲儿是一点儿没变。
阮北默默接过那张成绩单。
他不欠宋嘉熙,不喜欢他,不愿意跟他见面说话交流,但更不想这个小疯子再次朝他露出獠牙。
这一世他什么都没做,所以阮北不会对尚且无辜的宋嘉熙做什么,但凡他这次再站到陆思白一边,想对他做什么,他发誓,连带前世的一起,他一定会报复回来,他不是上一世孤立无援弱小无助的阮北了。
细白的手指抽走成绩单,宋嘉熙紧张的神情一松,立刻绽放出开心的笑容。
“不错,继续加油。”阮北语气平淡,波澜不惊,眼神冷漠地像在看路边的石头。
但宋嘉熙丝毫不以为杵,哥哥夸他了!
他的努力没有白费,如果下次他能考得再好一点儿,哥哥一定会更他多说几句话!
“我还有事,先走了。”阮北把成绩单还给他,拔步往门口走去。
“哥哥,等等我。”宋嘉熙下意识追了上去,阮北不耐烦搭理他,就当没听见,大步往前走,甚至加快了步伐。
然后一头撞上拉门进来的客人。
“唔……”阮北被撞得后仰。
“哥哥!”宋嘉熙惊叫出声,冲上去想扶他,却落了空。
秦固一把抓住阮北胳膊将他拉进怀里,笑着道:“投怀送抱?这么热情。”
在听到这把熟悉的声音的瞬间,阮北因为见到宋嘉熙而生出的烦闷情绪尽去,不自觉翘起嘴角,没好气地在他肩膀上锤了一下:“去你的。”
“我看看,撞疼了没。”秦固捏着他下巴仔细观察。
“不疼。”阮北扭着脸想躲开,大庭广众的,这个姿势太亲密了。
秦固玩笑道:“幸好没把我小北撞坏,不然我就万死难辞其咎了。”
阮北翻了个白眼,不想搭理他,扯着他衣袖准备离开:“你好慢,我还想去水果店买点儿水果,早知道不等你了。”
“这就走,别生气嘛,请你喝奶茶。”
说到奶茶,阮北愣了一下,停下脚步。
一直没敢出声的店员小声道:“我正想叫你来着,您的金桔柠檬好了。”
秦固自觉走过去把水接过来,店员指了指柜台上还剩大半的奶茶,说:“这杯也是你们的,还要吗?”
刚才阮北接宋嘉熙的成绩单,顺手把奶茶放在了旁边柜台上。
秦固伸手摸了一下,凉的,就说:“不要了,再做一杯一样的。”
“要,不用再做了。”
阮北瞪他:“你浪不浪费啊,我才喝了几口。”
“冷了……”
“你的柠檬水不也冷的。”
阮北拿起奶茶猛吸一口,咬着珍珠含糊道:“你该庆幸我刚才忘拿了,不然这一杯全泼你身上。”
这是在说他们俩刚才撞上的事。
秦固一点儿不吃亏:“那你给我洗。”
“做梦!”阮北反唇相讥,说着说着又笑了,觉得自己像个小学生,在这跟他打嘴仗。
“为什么?我昨天还给你洗睡衣了。”秦固大声道。
刚进来的几个学生诧异地看了他们一眼。
阮北:“……”
为什么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这种话啊!
他推开门,几乎夺路而逃,这地方真的待不下去了。
秦固追了上去,从头到尾,他都没给站在一边看着他们的宋嘉熙一个眼神。
店员正在给客人做奶茶,最后抬眼,正看见少年追跑出去,书包上红绳编的坠饰跟之前那个俊秀男孩书包上的一模一样。
她莫名红了脸。
宋嘉熙低垂着头,手上的成绩单被攥得皱成一团。
刚才,哥哥笑得好开心啊……
原来他不是不爱笑,只是不爱对自己笑。
阮北在妈妈常去的水果摊挑水果,姐姐喜欢的草莓肯定不能少,寿星公嘛。妈妈喜欢吃软糯点儿的香蕉,爸爸没什么特别喜欢的,不买榴莲就行。
今天两个伯父家都会来,冉姨听二伯母无意间提了一嘴,知道后也说要来。
阮北将他知道的众人喜好的水果都买了一点,最后七七八八加起来一大堆,一个大塑料袋装不下,分了两袋。
阮北付钱,秦固先上手拎了拎,等阮北付完钱,伸手,秦固就把轻的那袋给他。
“你不问刚才那人是谁吗?”阮北突然开口问。
一路上困困插科打诨,一句没问关于宋嘉熙的事。
秦固漫不经心道:“那个什么白的爱慕者是吧,不重要的人,问他干嘛。”
阮北停下脚步,疑惑地打量他。
“怎么了?”
阮北觉得很奇怪:“你的反应有点儿不对。”
以他对困困的了解,遇见前世欺负过他的人,不会这么平静。
秦固眼神移开:“有什么不对的,你不是不想搭理他们吗?”
“你不会做什么了吧?”阮北着急道:“我跟你说,他真的是神经病,神经病杀人都不犯法的。”
他不担心困困报复宋嘉熙,可他怕宋嘉熙那个疯子咬上困困。
“别急别急,我没做。”
秦固轻拍着阮北的肩膀安慰他:“我真的没做,这不还没来得及嘛。”
他本来准备过两天偷偷往那眼神讨厌的小孩身上拍几张霉运符,让他好好走走霉运,别一天到晚闲着没事来小北面前碍眼。
阮北松了口气,还没动手就好。
“不要管他,今年之内他就会被接走,到时候就没时间来找我了。”
就跟陆家看不上他一样,宋家也觉得宋嘉熙拿不出手,被接回去之后好一番调教。
秦固挑了挑眉,没接话,既然小北这样说,那他就不主动去找他,但如果下次再撞见他来烦小北,那可就别怪他了。
两人上了楼,阮北拿钥匙开门,一推开,屋里热热闹闹说话的人都看他。
阮家屋子小,客厅地方也不大,搬了凳子坐一边的两个年轻男人立刻起身来接阮北手上的东西。
一个是他大堂哥阮东,一个是也认识,冉家的金牌保镖,殷卓。
他二堂哥阮南在外地读大学,回不来,不过礼物让大堂哥带到了。
阮北从进门起就开始打招呼,从干妈喊到大堂哥,秦固就跟着一起喊,除了干妈没叫,反正从小他就是跟着阮北一起喊的。
阮北大伯父和二伯父在厨房帮厨,本来一般人家请客,亲戚中女眷会主动去帮忙,洗菜切菜什么的。
不过阮家掌勺的是阮爸爸,两个嫂子挤进去不太合适,所以干脆就阮家兄弟齐上阵。
所幸阮家三兄弟都没什么大男子主义,觉得做饭是女人的事,不说厨艺多好,横竖能上手。
她们在里头忙的热火朝天,外面阮妈妈招待客人,其实也不需要招待,真的都是特别亲近的亲戚。
唯一不太熟的可能就殷卓了,他开车送冉夫人过来,帮着拎礼物上门,好客的阮家人留他做客。
阮北放下书包坐过去,殷卓立刻露出一个得救了的眼神,往阮北身边坐,秦固二话不说坐在阮北另一边。
“你怎么了?”阮北好笑道。
殷卓抹了把额头不存在的汗,趁着阮东被大伯母打发去洗水果,偷偷跟阮北告状:“你哥太可怕了,跟盯犯人一样盯着我,他干嘛的?不会警察吧,看着不像啊。”
“那倒不是,我大堂哥学建筑的,是建筑师呢,不过我哥为什么要盯你?”
“我怎么知道?”殷卓也纳闷:“我又没得罪过他。”
正说着,阮东端着洗好的水果过来,阮北立刻把他拉过来,直接问道:“哥,你为什么盯着卓哥?”
殷卓:“……”这么直接吗?
阮东没好气戳了他一指头:“小傻子,你问他!”
阮北捂着额头,一脸无辜:“卓哥说他不知道,还有我不是小傻子。”
阮东眼神凌厉扫向殷卓:“不知道?上周六,是你跟西西在她学校外面吃饭吧。”
大晚上约女孩子吃饭就算了,还吃麻辣烫,他要是个普通穷学生也没什么,看他收拾得人模狗样的,结果连顿正经饭菜都舍不得请,他妹子是这么好骗的吗?!
殷卓还没说话,阮北先炸了:“你为什么跟我姐一起吃饭?!”
他姐搭殷卓的顺风车那都多久之前的事了,要请吃饭也不至于拖到这会儿。
而且他姐长的好看,自高中起就一直有男生追,不过可能小时候女霸王当久了,他姐看哪个同龄男生都觉得是弱鸡,得衡量一下打不打的过她。
其实自从男孩子开始发育之后,他姐早就不能凭着女孩提前发育的身高和敏捷的身手将男孩子打哭了,可后来也没哪个男孩傻到去跟她打,所以阮西仍旧认为没人打的过她。
偏偏她又不喜欢那种又高又壮浑身疙瘩肉的,到现在没谈过恋爱,当然也不会随便跟男生,晚上,单独,一起吃饭。
殷卓:“……是你姐请我的。”
阮东:“什么?路边摊你还要西西请你?”
他和阮北没控制住音量,吸引来太太团们的目光,阮妈妈和两个嫂子小心观察打量,冉夫人不赞同地道:“阿卓,谈恋爱不能这么小气,玉生当初追我的时候,连饭钱都不够,还惦记着给我买花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