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过地上翻倒的空酒瓶,蔚鸿之走出包厢,雀宁最后对众人笑了笑,紧跟在他身后离开。在包厢门关上的那刻,折磨了耳朵一整个晚上的混乱声音终于远去,雀宁松了口气,他这一晚上喝了两瓶饮料又吃了不少水果,放松下来才觉得小腹已经胀得不行了。
“我去趟卫生间。”
“去吧。”蔚鸿之其实也有点憋,但为了不造成两个人并肩站在小便池前的尴尬局面,就没说。
等雀宁洗完手出来,他才道:“等我一下。”
雀宁看他走进卫生间骤然察觉,纵使感受过很多次,蔚鸿之的体贴仍然让他心中一暖,谁能想到这样一个从小尊贵的富家少爷竟然会如此照顾别人的感受呢?
等到两人真正从“复活节”中出来已经将近一点了,初夏夜晚微凉的风吹在脸上,驱散鼻畔残留的酒精和香水气息,让人精神一震。
奢靡荒淫的生活的确会将人腐蚀,酒精和情.色是最好的迷.幻剂,昼夜颠倒纸醉金迷的生活,也许只能给这些人带来短暂的欢愉填补空虚,所以他们才沉浸于日复一日的放纵之中。
蔚鸿之长长出了口气,自然吹拂的风和远处掠过的车灯让他感觉重新回到了熟悉的人间。
这条江城最繁华的街道上此时仍有许多店铺亮着灯,雀宁在包厢里还困得不行,可能因为捱过了最困的那段时间,现在被晚风一吹,竟然出奇的重新精神了。
蔚鸿之有点饿,接到陈霄飞电话后他饭都没怎么好好吃就过来了,虽说在包厢中也吃了不少零食和下酒菜,到底不顶用。夜总会的斜对过是一家烧烤店,橙黄色的灯光透过窗子映在眼中,能看到还有不少人在。
都这个点了,就算晚上吃过饭应该也要饿了,让雀宁饿着肚子回去也不好。找到了合适的理由,蔚鸿之对雀宁道:“今晚还麻烦你多跑出来一趟,我请你去吃点东西吧,还是你想现在就回家睡觉?”
雀宁被他这么一问,也的确有点饿了,他困劲已经过去,便不客气道:“想吃。”
于是蔚鸿之带他走进烧烤店,上二楼选了个靠窗的位置,这家店的食材需要自己去选,蔚鸿之站到冷藏柜前先拿了五十串羊肉,道:“别客气,想吃什么随便拿,我请客。”
蔚鸿之作为一个成年男人饭量可谓不小,别说还有雀宁的一份,很快他手中的铁盘就堆得冒尖儿。
“这么晚了还是不要吃太多。”见他还想继续拿,雀宁赶忙伸手阻止,“稍微垫垫不饿就行了。”
蔚鸿之听从了他的建议,但还是又要了两份小龙虾和猪脑花:“这些当零食吃,不占肚子。”
他们回到座位上,很快第一批烤好的食物被端上来,包括两份小龙虾,蔚鸿之馋这一口已经很久了,立刻迫不及待的放下手中的烤肉,带上塑料手套开吃。
这家麻辣小龙虾的口味在蔚鸿之吃过的里面排的上号,肉很嫩,味道全部浸入,辣度也适中,不会出现“嘴说我爽了菊花说我也爽了”的窘境。
蔚鸿之将袖子卷到肘间,吃得开开心心毫无心理负担,倒是雀宁时不时看他两眼,兴许是行为举止太接地气,带着江诗丹顿身穿高级衬衫的蔚鸿之和这家普普通通的烧烤店竟然没有违和感。
雀宁不太能吃辣,小龙虾那种辣度他吃起来都得慢悠悠的,还时不时停下来倒嘶口凉气,很快就辣得嘴唇通红,连鼻尖上都冒出细汗。
蔚鸿之见状,招手道:“服务生,来份凉糕。”
这时候猪脑花被端了上来,用锡箔盛的小小一碗,上面撒着葱花和芝麻,雀宁之前从未吃过,忍不住问道:“好吃吗?”
“好吃,不会有奇怪的味道,你可以尝尝。”蔚鸿之将锡箔碗向雀宁推了推,雀宁用筷子夹了一点试探着放进嘴里,入口即化相当软绵,主要还是调料的味道,没有他想象中那么渗人,只要迈过去心里的坎,还是挺好吃的。
蔚鸿之夹了一大口:“他们都说男人不适合吃这个,不过稍微来一点应该没事。”
“为什么?”雀宁好奇。
“说是吃多了阳痿,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雀宁没忍住笑了:“那你再多吃点韭菜补回来吧。”
红糖凉糕恰如其分地缓解了辣度,今天晚上的事其实说尴尬也算不上,毕竟除了那突如其来的一吻之外,双方都相当坦诚,就如合同约定好的。蔚鸿之是想为那个吻给雀宁道个歉的,但又觉得提出来太过刻意反倒会破坏氛围,就没再开口。
雀宁戴着手套吃小龙虾,袖子也卷起来了,于是那凭空多出的黑色智能手环就显眼极了。
上次见他的时候好像还没有,蔚鸿问道:“什么时候买的?”
“这个吗?”雀宁抬了下手腕,“是冬冬送的,今晚他约我吃饭来着。”
孟尝冬送的?蔚鸿之霎时有种不祥的预感,孟尝冬作为天才黑客,他经手过的电子产品绝对有猫腻,在原书中孟尝冬甚至在雀宁身上安装了定位系统,还黑了他的手机。
但蔚鸿之有些记不清书中少年是通过什么媒介做到的了,他穿进来已经将近两个月,当时看书的时候也是抱着猎奇心态匆匆略过一遍,没怎么太注意细节。
“怎么想起来送你这个啊?”蔚鸿之不动声色问道。
“他说他从小就喜欢电子产品,在家的时候就在做了,昨天刚好弄完,就给了我。”
“挺好的。”蔚鸿之只能这样说,他可以用脑袋发誓,这个手环绝对有问题,说不定就暗藏着定位系统,但就算知道了他又能怎样呢?让雀宁把手环给扔掉吗?或者直接告诉他手环里藏着定位?以那小子的心机,就算雀宁去质问他,也会用小手段把自己洗得一干二净吧。
蔚鸿之只能承认现在他没有好的解决办法,又或者说他其实还有另一种考量,在原书剧情的后期,雀宁和邵辰风被迫进行了小黑屋情节,在所有人都不知道雀宁究竟在何处时,孟尝冬依靠他留在雀宁身上的定位器,成功将其找到。
目前来看,这个世界的剧情会进行自我修复,否则柯天朗也不会在他阻止过和雀宁的两次偶遇后又主动找到雀宁了。如果说小黑屋的剧情必将发生,那么把手环留在雀宁上说不定还会是件好事。
两相权衡之下,蔚鸿之选择暂且不告诉雀宁,他知道这样的行为可能会显得站着不腰疼,毕竟被实时定位的可不是他,但在之后可能会发生的重大危险面前,这样一个可以留作后手的威胁也不是不能接受。
雀宁仍然毫无察觉,时至今日真正让他感官不良的只有正牌男主柯天朗,柯总可能要光荣变成世界上最惨的男主了。
对此蔚鸿之表示:关我毛事。
“你明天还要去做兼职吧?”
“嗯,下午过去。”
“到时候我送你。”想再借机提醒雀宁小心邵辰风的蔚鸿之抢在他开口之前道,“就当是今天你陪我熬到这么晚的报酬了。”
“报酬难道不是这顿饭吗?”
“一顿饭哪能够,吃的又不是什么好东西。”蔚鸿之尝了一口蒜蓉烤茄子,眼睛一亮,“你尝尝这个。”
没有什么比深夜撸串更爽的了,很快桌上便一片狼藉,雀宁甚至都又有些撑。蔚鸿之心满意足地扯过一张纸巾,将手指上的油一根根全部擦净,站起身道:“吃饱了吗?饱了就回家吧。”
车就停在附近,但蔚鸿之晚上毕竟喝了些酒不能再开,深夜时分也不想再叫代驾。
他伸手拦了辆出租车,先让给雀宁:“到家了记得给我发条消息,今晚多谢你了,还害得你跟着我到熬这么晚。”
雀宁眨眨眼,笑道:“这些不都是我应该做的吗?老板太客气了。”
“成,那我下次就不这么客气了。”蔚老板关上车门,挥了下手,“走吧。”
目送出租车逐渐远去,蔚鸿之站在路边,双手插在裤兜里,长长舒出口气。
这是雀宁和他的第一次配合,虽是地狱难度但也非常成功,之后再面对类似情况的时候,估计他们都能更加游刃有余了……吧?
谁知道呢。
第26章 画室中的秘密
蔚鸿之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半了整个人处于一种身体疲惫精神却很亢奋的奇妙状态。他准备洗漱脱掉衣服习惯性地拎在手上抖了抖结果啪嗒一声,一张卡从口袋里掉了出来。
那张卡的模样如此熟悉正是他昨天偷偷塞进雀宁口袋里的。
蔚鸿之:…………………………
他一时间竟然没能想起来雀宁是什么时候放进去的,现在这张卡兜兜转转最终回到了他的手里。
真是的……蔚鸿之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他将卡拾起来,随手放在玄关柜子的抽屉里。
既然他不愿意要就暂且帮他收着吧。
洗漱过后躺到床上蔚鸿之过了老一会才睡着于是当第二天早上他被双皮奶舔醒的时候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但工作还是要继续,蔚鸿之使用了一些老板的特权心安理得的又在床上躺了一个小时才姗姗起来这幅身体年轻力壮,熬一个晚上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他挂念着下午要去接雀宁做兼职,临行前特地从办公室随手顺了瓶矿泉水放在车上。
蔚鸿之到时雀宁正好刚下楼,雀宁现在还做不到毫无心理负担地接受他的好意:“其实不用送我的,还专门跑过来一趟坐公交的话也就十几分钟。”
“那多麻烦啊。”蔚鸿之偏头看了雀宁一眼他看起来精神还不错也不知道今早睡到几点“反正我在公司待一天也闷得慌,就当出来透透风了。”
雀宁只说过一次,但蔚鸿之却清楚记得邵辰风家的地址,卡宴在小区门口停下,雀宁谢过蔚鸿之就要下车,却被叫住。
“拿着这个。”蔚鸿之将提前准备好的水扔给雀宁,“在别人家里别乱吃乱喝东西。”
这是……雀宁有些疑惑,但还是接住了,对蔚鸿之笑道:“好。”
这次时间不急,甚至还比往常提早了好几分钟,雀宁便站在原地目送蔚鸿之离去,卡宴驶出视线尽头,他低头看着手中的矿泉水瓶,皱了下眉头。
这已经是蔚鸿之第二次给他相同的提醒了。
蔚鸿之不可能知道他在邵辰风家中的经历,此番提醒大概只是一种普遍的警惕,就像他平时嘱咐雀羽不要在外面乱吃乱喝东西和陌生人搭话一样,但终究引起了雀宁的戒心,他忍不住顺着话的方向去想:一连好几次自己在邵辰风家中都不可避免地陷入昏睡,而那几次邵辰风的要求又正好都是卧姿。
会不会真有什么猫腻?
每次他去到后,学长总会从冰箱里拿出一听可乐给他,易拉罐都是他自己亲手打开,如果邵辰风要加料也不方便吧?
雀宁觉得有些不太可能,但无论如何,怀疑的种子已经埋在了心底。
拿着蔚鸿之给的水,雀宁敲开邵辰风的家门,照样是只敲了几下便开了,眉眼间自带艺术家忧郁气质的青年对他微笑:“今天提早了一些。”
“朋友送过来的。”雀宁在门口换好鞋,在邵辰风想要给他拿饮料时亮了下手里握着矿泉水瓶,“不用了学长,我今天带了水。”
“来我家里你还自己带什么东西,吃的喝的又不是没有,带着还那么沉。”邵辰风只得作罢,他关上冰箱门,在雀宁看不到的地方眼神暗了暗,唇角扬起的弧度似有一瞬间显得虚假:雀宁三番两次带着水过来不愿意喝他准备的饮料,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没有,这个是朋友给的,我不拿也不好意思。”雀宁在沙发坐下,学长好像挺不愿意让他自带喝的过来,是出于主人的好客,还是其中真的有所猫腻?
不管怎样,他接连几次睡着的确奇怪得很,小心一点总不会出差错。
“你这个朋友品味不错啊,都喝芙丝的水。”
雀宁还真没注意这水是什么牌子的,只觉得瓶身造型很高档,既然能让邵辰风专门点出,肯定也不便宜。
“准备一下,没问题的话就开始吧,也能早一点结束。”
“我准备好了。”雀宁站起身,发现画板斜对着沙发,顿了顿,问道,“今天还是卧姿吗?”
“是坐姿。”邵辰风上前帮助雀宁摆好要画的姿势,“胳膊支起来撑着扶手,对,就是这样,再放松一点。”
他一步步后退,在远一些的地方仔细端详一番,满意点头:“好,就是这样,如果撑不住了提前跟我说,可以稍微活动一下。”
又不是第一次当模特,雀宁每天干活,体力也还不错,长时间的保持同一个姿势不是太难做到。画家坐在画板前,一笔笔地将颜料涂抹在空白的画纸上,勾勒出想要的轮廓,一时间客厅里安静得就只有画笔摩擦的沙沙声响和两人的呼吸。
难得的放松机会,雀宁空闲下来,忍不住又想起昨晚的事情。孟尝冬的礼物,蔚鸿之的电话,混血少年得知他要提前离开时的失落眼神,夜总会包厢中嬉笑的十数张陌生面孔,搭在肩头上的手臂是那样可靠,还有……起哄声中那突如其来的一吻。
说是吻都有点不太恰当,但发生在他和蔚鸿之之间,却又让人无法抑制地感到些许不同,特别是当时自己的反应呆得就和块木头一样,简直丢死人了。
雀宁将它归因于特定环境下的紧张,还有第一次充当契约恋人的不熟练,等他适应一阵,估计就不会这样窘迫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窗外的太阳逐渐西斜,将画板和画家的影子拉得很长,为了让眼睛更好地识别色彩的细微区别,邵辰风喜欢在自然光下作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