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角噙笑, 声音低而缓道:“按理说温王朝的太子一职, 理应由二皇子担任, 温帝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六皇子呢?”
温珅眉头 紧皱,略有防备的看了俞承英一眼,“身为他国质子,难道没人交过你不要妄议他国政事。”
俞承英笑:“我只是在替二皇子担忧。”
“替我担忧?”
“当然。”, 俞承英面上看上去十分恭顺,“温王朝太子薨逝,东宫之位无论怎么看都理应归二皇子所有,可为何 今日皇上却要将这么重要的事交给六皇子去办,此事若办的好,必定会深的民心,皇上是一国之君,此举意义他不会不清楚,若不是二皇子 半路拦截,只怕此事已落到六皇子头上。”
他一边说一边注视着温珅的神情,见温珅陷入沉思他也不急,身处高位,过惯了被人捧着的 日子的人,是无法忍受被人踩在脚下,更何况是温珅这种眼高于顶又权势正盛的皇子。
果然,在片刻后,温珅戒备的神色略有松懈,“ 那依你看,父皇这么做有何原因?”
俞承英笑了笑,他比温珅高出不少,高大的身躯在青石板路上投下一片阴影,轮廓分明的脸本十分 有侵略性,却又被他恰到好处的笑意综合。
“这只能说明皇上还未决定好太子的人选!”,他看了看猛然变色的温珅,决定在加一把火 ,“或则说,他更偏向于六皇子。”
他知道对于温珅这种人来说,他最害怕的便是被人比下去,太子之位他势在必得。
俞承英拍了 拍他的肩,“聪明人都该早做打算。”
有力的大手从他肩头滑落,温珅却一把扣住他的手腕,“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俞承英嘴角 含着势在必得的笑意,他知道温珅上套了,“君王讲究的是制衡之道,你难道就没想过皇上为什么让你担了太子的职责却未给你太子的头衔 ?”
温珅脸色有些难看,显然是想到了其中缘由。
“身为温王朝的二皇子,又正逢母家权势滔天的大好时候,可未一人之下万人之 上,但偏偏这头上一人与你之间隔有天堑,温帝忌惮你母家,却又依仗你母家,所以不得不给了个有名无实的职位先稳住你们,待选定太子 辅佐其羽翼丰满后,再将你一脚蹬开,你在温帝哪里不过是一块垫脚石罢了。”
俞承英说的直接,那双带着侵略性的眸子正一瞬不瞬的 注视温珅,就像在注视着一只待宰的青蛙。
温珅面色及其难看,显然俞承英说的话戳到了他的痛处。
那带着狠戾和傲慢之气的双眸 回瞪过去,俞承英有些意外,绕有兴趣的一挑眉,“看来二皇子早有准备?是我多虑了。”
两人已行至偏僻角落,俞承英刚话落,温珅 给一旁的侍卫使了个神色。
那侍卫猛的抽刀架到俞承英脖颈间,几人快速掠进一旁的空殿内。
长刀架在颈侧,俞承英却神色坦然, 他看了看那锋利的刀,又看了看怒气正盛的温珅,笑着道:“二皇子这是打算杀人灭口吗?”
温珅冷冷看着他,“无凭无据,本皇子可 担不起谋逆的罪名。”
俞承英一双鹰眼如炬,他伸舌舔了舔干燥的唇瓣,“二皇子说的是,只是我不说,你就当真没有留有后路吗。”
他抬手,架在脖颈间的刀便更进了几分,俞承英却置若罔闻,用指尖点了点胸口,“问问你的心,多少皇室子弟能够善终。”
“你 想要什么?”,温珅阴冷的道,“如此大费周章不该只是为了来提点我吧。”
俞承英用指腹将刀推开了些,“用刀架在我脖子上可不是 谈事的态度。”
温珅使了个眼色,侍卫收了刀。
那轮廓分明的脸上带着邪媚的笑,“与我合作,我助你登上皇位,你必须以边关十 三州为诺,割袍分地送我回国。”
温珅上下打量他,边关十三州郡,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那是温王朝边关防线,也是往来贸易最重 要的枢纽。
只是比上那万人之上的金台高坐,便不值一提。
温珅看带着审视的目光看向他,“你一个俞国送来的质子,自身都难保 ,又如何帮我?”
俞承英笑容渐收,“我是俞国送来的质子,但也于你相同,我母家姓穆!”
温珅却是鄙夷一笑,“是那个功高盖 主,最后被架空任众世家分食的穆家?”
俞承英那一瞬间有恨意一闪而逝,他答:“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穆家虽然倒了,但穆家大将军 的声名还在外,号令三军的威势犹存。”
温珅有些犹豫,俞承英说的不错,穆家家主曾是俞国战神,在穆家倒台之前,两国之间原本没 有从属地位,也不知俞国的皇帝是不是真昏聩过了头,听信谗言一刀斩了那战神的头,从此穆家倒台,成为众人分食的对象。
可是... ,“若真像你这么说,又怎么会被俞国视若弃子般送到温王朝来当质子?”
俞承英低低笑道:“是我自己要求来的。”
温珅有些意 外,等着他继续说。
“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我若不在这个时候抽身,只怕早就被啃的尸骨无存了,置之死地而后生,成为质子也 比成为一具死尸好。”,他说道这儿话锋一转,“我自愿请命前往温王朝,若我在带着边关十三州回国,在世人眼中我便是功臣,他们自然 在找不到由头迫害我。”
“你走了,那你母妃呢?”
空中一片寂静,那一瞬间俞承英面上说不清什么神色,似乎揉杂了许多东西, 半晌后他才幽幽道:“死了。”
俞承英的话说的诚恳,听到这儿,温珅已经信了一半,只是他向来为人谨慎,断不会为了旁人只言片语 便轻信于人,更何况是这样的大事。
“你要与我合谋自是可以,不过我也得看看你的实力,父皇只给了我月余时日整治灾情,这是个不 错的机会。”
“这是自然。”,见他松口,俞承英没在步步紧逼,而是道:“只是我还有一个条件。”
闻言,温珅眉峰猛的一挑, “什么条件。”
俞承英眼波流转,“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我表现出足够的诚意之后,还请二皇子亲自挑几名姿色上乘,脾性高傲 的男子送到我殿内来。”
温珅双眉一簇,眉宇间满是厌恶,“你喜欢男人?”
俞承英意味深长的看着他,“我喜欢驯服难驯的东西 。”
翌日,南下赈灾以迫在眉睫,温珅作为主办人员必须跟随一同南下。
在临走前,温珅突然向温帝求了门亲事,女方是温王朝丞 相爱女,丞相作为温王朝的股肱之臣,其朝中威信仅次于温帝。
温珅此番举动昭然若揭,就差摆在明面上说,温帝自是心中不喜,转而 把包袱丢给丞相。
作为温帝心腹,丞相理应为皇上分忧拒了这门求亲,但偏偏怪就怪在丞相不但没拒绝,竟还当着众大臣的面点头同意 。
话都说到这份上,温帝金口玉言,竟是有些下不来台,无奈之下只能下旨指了亲。
只是若这桩婚事成了,只怕日后温珅羽翼日渐 丰满,众位皇子中将无人制衡。
待下朝后,温珅随众人南下,温宪看了看脚步略又些仓皇的丞相,唇角斜勾道:“走,去丞相府。”
丞相府内的议事堂,温宪坐在主位之上,汪畏之安静站在他身后,在他们面前,丞相正略又些局促的看着他们。
温宪饮了口热茶,丞 相却先按耐不住站起身道:“三皇子,我已按你说的办了,你一定要帮我。”
温宪笑了笑,露出人畜无害的模样,“这是自然。”
他微一抬手,汪畏之将搁在一旁桌面上的账本拿过来放在他掌心。
温宪在上摩挲片刻,这是丞相府的账本,上面一笔笔一项项都记载着 丞相如何贪污国库中饱私囊的罪证。
“现在只差最后一步。”
丞相不明所以的看向温宪。
“等温珅回来,我要你们带众臣弹劾 他。”
丞相有些不解,“可殿下你不是才让我们向皇上力荐二皇子为太子吗?”
温宪邪邪一笑,他看向丞相道:“杀人要诛心,若 不把他捧到高位,他又怎么能尝到跌落下来的滋味?”
丞相不由自主打了可寒战,他还记得温宪刚找上他时,温珅已经抓住了他贪污的 把柄,并要求他在朝堂之上进言皇上册立太子,在将自己的爱女许配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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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夺位
为保满门, 丞相不得不点头答应,谁知温珅前脚刚走,温宪后脚便进了丞相府。
他起初还看不上这位不受待见 的三皇子,谁知他隐藏如此之深, 不但将计就计, 让皇上给了温珅太子职责, 更是让他在众臣面前点头允诺将爱女下嫁。
这番作为,明 面上是遂了温珅的心意,将他越捧越高,实际是离了皇上和二皇子的心。
将爱女下嫁温珅,也就是在告诉众人, 他温王朝的丞相也站在 二皇子温珅这一边。
他这么做虽然会引起皇上不满, 但比上他满门性命, 却算不得什么。
只是眼前这位三皇子,只怕众人都看走了 眼, 这哪里是软弱可欺?分明是财狼虎豹, 早已对那金台高坐起了占有之心。
温珅不过是仗着权势嚣张跋扈了些,可这温宪才像个不折 不扣心思深沉的掌权人,只怕这么多年的韬光养晦早已羽翼渐丰, 只等着一击毙命的时刻。
茶碗轻轻磕下,“你且按我说的去做, 我自 然会保你。”
丞相道:“可若二皇子此番赈灾立了大功, 又以何种理由弹劾?”
温宪笑了笑, 似乎心情很好,“父皇与他已经生了 嫌隙,不管是何种理由,父皇都会以此为借口下了他太子的职责, 况且,此次赈灾,他未必就能如此顺利。”
丞相看着笑的无害的温宪 ,再次在心中将此人重新定了个位。
待几人从丞相府出来后,他转向一旁跟随的侍卫道:“我听说温王妃病了?”
侍卫抱拳恭敬回 应道:“需要找苗大夫来吗?”
“不必,心病还需心药医,去找个嘴巴紧的大夫来随我一同去王府瞧瞧。”
侍卫依然找了个老者来 ,在去温王府的路上温宪嘱咐道:“此去看诊只需你说一句话。”
那老者恭敬垂首听从吩咐。
温宪接着道:“你且告诉那看诊的夫 人,三皇子近日寻了个身带异香之人,并在月底邀了他到府中赏梅便可。”
老者忙不迭的点头,温宪伸手接过一定金锭放入老者怀中, “此事不可与旁人提起。”
老者拿了金锭笑的开心,连忙将它收入怀中口中连连保证着。
很快马车到了温王府前。
王府侍从迎 着几人进了门,温王爷是温帝仅有的兄弟,曾是温王朝骁勇善战的悍将,只可惜多年前他最疼爱的独子患了病,温王爷便卸甲归田当了京城 内的闲散王爷。
而温王妃季冯云手段也是相当厉害,当年的温王爷还是威虎将军时,京城不知有多少女人想嫁给这位,可偏偏就让个相 貌平平的季冯云得了手,据说这位长相平凡的女人,天生带有异香,就连皇上的圣旨,为了季冯云温王爷也敢拒之门外,而这一宠就是几十 年。
侍从将人引到后院,温王爷正拿了根稻草逗鸟,对于这位不受待见的三皇子,温王爷本身是没有什么偏见的,但偏偏不知为何,温 宪此人总给他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索性与这位三皇子倒没什么往来。
只是今日对方竟登门拜访,说是带了名神医来替王妃看病,起初 他还觉得此人不过是言过于实,但直到那所谓的神医三两句便点出了一些明显的症状,爱妻如命的温王爷也不得不重视起来。
带着人一 路入了后院,众人推门进去,隐隐闻见房间内有暗香浮动,昏暗的光晕内只点了几支蜡烛,前方放了个屏风,上面用笔墨勾画着美人扑蝶, 在后面是雕花大床,两侧有粉色的纱曼垂下来,不时从里面传来咳嗽声。
温王爷先一步来到床边,他用袖子擦拭着王妃额头的薄汗,床 上的女人很年轻,却面色苍白,双颊凹陷,他盯着温王爷担忧的脸,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容。
“云儿,唉~”,他看着她的样子就难受。
“王爷,不如先让神医瞧瞧吧。”,温宪出声提醒,温王爷这才下来。
老者走上去先是隔着屏风问了几个寻常问题,随后绕过去请 季冯云伸出手腕,不多时,从粉色纱曼内便伸出一只苍白瘦弱的手,白色的帕子搭在他手腕处。
老者随意的号了下脉,不时询问着什么 问题,不知说到了什么,粉丝纱曼后不停咳嗽的人一顿,像按了□□一般,顿时整个房间诡异的安静下来。
温宪挂在脸上的笑容明显扩 大了,他藏在袍子下的手指,忍不住轻轻搓了搓,天生异香是吗。
老者下来后开了几幅药给温王爷,随后温宪又提出让神医去给温焱看 看,温焱便是温王爷的独子,自从二十五年前,温焱患病,从一个神童变成痴儿后,温王爷便访天下名医,却药食无医,到后来温府放弃后 便再没人见过温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