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个世界是真的生男生女都一样, 所以除了提前知晓腹中胎儿的性别,其他也没什么。
白颂在这个世界的任务对象叫萧澜,是身负紫微龙气的命中注定的帝王。
但萧澜的出身不好, 她的母亲是一个倒酒女婢,是先皇喝醉后意外临幸的卑微宫女,即便怀了孕也无人知晓,运气好地顺利生产下来。
皇上子嗣众多,即便知道自己多了一个女儿,也只是随便给了婢女一个美人的名分,然后便将这件事彻底抛之脑后了。
美人身份低微,再加上本人怯懦,遇事只会害怕,根本护不住孩子,甚至担心孩子会牵累自己的安危,不止一次想要掐死孩子,换取自己在宫中的和平日子。
她行动过,但每当孩子哭声一大,她就下不了手。
不是不忍,而是害怕。
她一个小小的婢女,哪敢杀人。
只起了个杀人的念头,半夜做梦都被长着一排闪烁着金属光泽的尖锐牙齿,撕开人的一只手臂就像是咬下来一块馒头,将人类的骨头嚼的咯吱咯吱响,咬的粉碎尽数咽下的婴儿追赶。
满头大汗惊醒。
醒来之后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孩子长得和梦中要吃了自己还不吐骨头的应该一模一样,自此,甚至都不敢靠近萧澜。
等萧澜懂事之后,她就彻底摒弃了这个念头。
萧澜长大之后,会说话会跑会跳会外出,她就尽可能地疏远萧澜,生怕萧澜在外面重装了别人或者做错了事牵累到自己,不管遇到谁,张口闭口都是孩子大了不由娘,无时无刻不在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证明自己决计不会利用萧澜在后宫兴风作浪,甚至恨不得当即就跟萧澜断绝母女关系,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即便她以后出事也不要找自己的麻烦。
皇帝的遗忘,母亲的冷漠和憎恶,让萧澜在后宫的地位比最卑贱的宫女还不如,什么人都能骑在她的头上。
萧澜在宫中度日艰难,吃不饱穿不暖。
其他兄弟姐妹都来欺负她,以她的痛苦取乐,宫女太监们都苛待她,看她凄凄惨惨戚戚就好像为先前自己受过的皇家的委屈和折磨报仇了。
萧澜的母亲看在眼里,不仅不心疼,甚至还一个劲地要求萧澜忍耐。
生怕萧澜招惹是非。
她们越隐忍,下人们就越过分,仗着皇上不管这里,更是变本加厉,连基本的吃穿用度都敢克扣挪用。
给她的饭菜是发了霉的,给她御寒的衣物是破烂的黑棉絮。吃不饱穿不暖,隔三差五还要被愚弄。
好几次萧澜差点饿死,外出找东西吃还被诬陷为小偷,挨了一顿打,还被恶意推进了御花园的池塘里,喝了好几口满是污泥的水。
大家围在池塘边,看她在水中沉沉浮浮咕噜噜吐泡泡的狼狈模样,嘻嘻哈哈全都是嘲笑,甚至不少人笑的前仰后合,大声呼喊更多的人来看热闹。
久而久之,萧澜便养成了一副阴郁的性子,看谁都是斜眼,举手投足间总是畏畏缩缩的,就像是过街怕被打的耗子,让人看了无端生厌。
白颂,原主是别国的细作,从小就被白国送到楚国,当成工具人培养长大,九岁被送入宫中当宫女。
因为要隐藏细作身份的关系,她沉默寡言,不喜欢交朋友,总是一个人缩在角落里,含腰驼背,深埋着脑袋尽可能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只要她可以隐藏收敛气息,真没人注意得到她。
白颂身形瘦削,身量矮小,但面容清秀,经常受到不着边际的冷嘲热讽和挤兑,后来要被欺负地调给了吃力不讨好,几乎断送前程的萧澜身边当贴身丫鬟。
萧澜因为小时候受过宫女的霸凌,对所有的宫女都是厌恶的。
她不敢打骂宫女,每次只用毒蛇一样的阴冷粘腻的眼神看着宫女,先前的好几个宫女都被吓走了,对白颂,她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她毕竟是一个小孩,还是从小缺爱的孩子,即便看起来再怎么深沉阴冷,不过都是刺猬保护自己的软甲罢了,内心还是非常渴望关怀的。
而白颂为了刷好感度,当然不计一切后果的招呼呵护萧澜,既当爹又当妈,提前享受了一把养青春期叛逆少女的父母的心酸。
把自己仅有的吃的都给萧澜,为了她长身体需要的充足营养,白颂为了一个馒头一碗白菜炖豆腐就能跟人拼命,为了不让她在冬天冻伤脸蛋和手脚留疤,寒冬腊月里白颂把三四个宫女太监推进了已经结了单薄一层冰的池塘里。
当然,她自己也跳下去了。
营造的是几人失足落水的假象。
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白颂不仅不要命,她天不怕地不怕,也不怕疼,被冻的嘴唇乌青还拽着一个瑟瑟发抖都已经快尿裤子,冷的嘴唇发白,腿肚子就没停下颤抖的小太监要一起跳河,吓得小太监不仅交出了克扣的那份棉衣,还把自己的份额和多年来积攒的一小部分银钱都上交了,只希望白颂能放自己一条生路。
其他宫女太监看在眼里,吓得鹌鹑似的瑟瑟发抖,最后也一个个都交了不少保命费,希望逃过一劫。
从此,别说苛刻和虐待二人,那些奴才们甚至都不敢大声说话,唯恐一不小心惹怒了白颂,这疯子来找自己同归于尽。
白颂多做少说,甚至不说,只用实际行动默默证明自己,时间长了,萧澜彻底放下心防,对白颂敞开心扉,让她走进,甚至住在了自己心里。
几年过去,小孩子们都长大成人,而皇帝越来越老,身体也每况日下。
这个世界不管男女都有继承大统的权利,但凡是皇帝的孩子,不管是男是女,都蠢蠢欲动。
萧澜,从小就受到了阶级的迫害,身体力行地领悟了权利的可贵。她比任何人都渴望拥有权利,渴望拥有掌握他人生死的权利。
她身份低微,其他皇子皇女甚至遗忘了她,就算想起来也压根不屑将她当做对手。
这恰好给了萧澜默默汲汲营营的便利。
而白颂,自然是无条件站在萧澜身后,尽自己最大可能去帮助她。
将白国发给她的用来打探云国机密的经费全部花在了萧澜的身上,帮她收买人心,为她铺路,甚至冒险出宫,替她打探朝堂上的消息,也利用自己不受关注的低贱的身份完成了很多对于萧澜来说非常危险但起着决定性重要作用的布局。
可以说,若是没有白颂,萧澜是绝对没法打败后宫恁多被先皇宠爱的儿子女儿,犹如黑马一般原地起飞,成功夺得皇位的。
而白颂,在这场争斗中,为萧澜承受了很多次暗伤。
比如,她在替萧澜以采买的理由向外递消息的时候,被当时最有可能得到皇上青睐的三皇女萧津抓住,关在小黑屋李上私刑,咬死也没说一个字。
最后遍体鳞伤,几乎只剩一口气地被送到了萧澜宫中。
这是挑衅,也是警告。
若是再被萧津抓到把柄,被打到半死不活的就不再是白颂,而是萧澜本人了。
之所以没弄死萧澜,不过是他们觉得萧澜不够格,也没能力抢皇位,做这么多小动作无非就是想趁乱逃出去。但现在形势紧张,在他们不想的时候,睡都不能把局势弄得更乱。
那次伤势惨重,手脚都被活生生打断,浑身上下全都是纵横交错的鞭痕,一片完好的肌肤都找不到,脖子上清晰的青黑色掐痕,昭示着白颂不止一次在鬼门关外徘徊。
如果没有任务者保护政策,她恐怕早就一命呜呼了。
仗着自己被屏蔽了痛觉,白颂还在晕过去的前一秒冲着萧澜壮烈地笑了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我、我没事。”同时做了一个任务完成的口型,看到萧澜瞳孔剧烈震荡了一下,知道她明白自己的意思,这才脑袋一歪,昏过去了。
当时萧澜一屁股就坐在地上了,她手微微颤抖,跟绑了沙袋似的,试了好几次才勉强抬起来去试探白颂的的鼻息。
感受到微弱气息的流动,萧澜陡然松出一口气,摸了下额头,一脑门的冷汗。
她后怕地看着白颂脸上欣慰的笑容,刚才还真以为白颂含笑九泉了。
萧澜深深凝望着白颂微微上翘的唇角,紧闭的眉眼,手指虚空划着她身上纵横交错的鞭痕和被各种刑具烙印留下的焦黑的死肉。
面上阴沉如水,内心狂风巨浪。
从出生到现在,白颂是第一个即使拼上性命也要保护自己的人,即便是她的母亲也没有。
从那时候起,萧澜对白颂的感情就变质了。
她发誓,一定要站在皇权的最顶端,将所有人都踩在脚底下,让欺侮过她的人,尤其是虐待过白颂的人生不如死。
她小心隐藏着自己苟且的小心思,默默关注着容貌越来越出众的白颂,心里越发渴望得到她,也生出了浓浓的危机感。
后宫的女子,都是皇上的。
而先皇昏庸无道,沉迷女色,只要有点姿色的就往床上拉。
萧澜已经被萧津注意并针对,白颂也上了萧津的黑名单。
若是萧津知道了白颂是自己的软肋,稍使点小手段,就能让皇上注意并夺走白颂。
萧澜以前不着急,是因为她想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皇上年事虽高,但怕死地每个月都会请平安脉,细心保养,一时半会不会死。
她想让那些皇子皇女们自相残杀,先死一批皇上宠爱,大臣们认可的,然后在青黄不接的时候她闪亮登场,吸引全场瞩目,成为下一任储君的最佳人选。
但现在——等不了那么久了。
若想在后宫中保住白颂,一个低贱主子身边的人微言轻,即便丢了也无所谓的小宫女,她就必须加快进度,早点弄死老皇帝,或杀或震慑住其他的兄弟姐妹,收服大臣们,甚至是清君侧,保证自己能够稳稳当当坐在龙椅上。
萧澜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她陷害了萧津,拔出萝卜带出泥,牵累了一大串子的皇子皇女,直接将老皇帝气的中风在床,每日只能躺在床上抻脖子瞪眼流口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又买通了皇帝身边的内侍,篡改了遗诏,将皇位传给了自己。
最后送她亲爱的皇帝父亲上路。
整个过程水很深,萧澜阴狠毒辣,该出手时绝不手软,即便是血亲也能不眨眼地直接下死手。
除此之外,她也有能力。
皇上在世的时候,她虽然藏拙但也办了不少实事,逐渐得到了皇帝的看重和朝堂大臣的认可,甚至在最后混乱的时局下得到了重用。
这也是为何遗嘱将皇位传给她,无人怀疑的重要原因。
等到萧澜登基为帝,国泰民安,白颂的好感度也刷满了,又到了她该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了。
系统对她的骚操作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这次你又做什么了?”
白颂慌忙摇头:“这次我还真没做什么,我就是一走了之了。”
白颂是别国的细作,主要任务是探听国情和军事机密,母国对她辅佐萧澜即位也是认可并且提供了帮助的。
毕竟白颂传递回去的消息半真半假,关于萧澜性格和办事能力的全都是假的。
她的母国认为让萧澜上位,国家一定大乱。更何况,白颂是萧澜的替身宫女,若是萧澜做了皇帝,那白颂获取消息就更容易了。
果然,萧澜登基之后,白国就一直催促白颂盗取机密,甚至派了不少人约束和警示她。
白颂烦不胜烦,索性直接脱离了这个世界。
白颂挠了挠脸蛋,讪讪说道:“我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甚至还帮了萧澜那么多,这个世界我俩也没有感情线,我想……”她这次真没必要黑化吧。
但如果真的像她想的那样的话,白颂也不至于被捆在这里了。
她挣扎着撑着半边身子坐了起来,望着奢华空旷的屋子,目露惊讶之色。
这里是……是皇宫?
毕竟当初她也是伺候过当上女帝的萧澜的,虽然只有两三天,但床头挂着的帷幔,屋子中间安置的桌椅茶具,甚至各处角落装饰用的器皿摆件,一样未变。
这是皇帝的寝宫,是萧澜登基上位之后睡觉的地方。
被脱光放在床上,对白颂这样身经百战的人来说,很快就联想到了带颜色的事上,她不可置信地晃了晃脑袋,丝毫不记得本应该跳下悬崖的自己是如何又出现在皇宫的。
总不会是被萧澜救了吧。
她脑壳突然有些疼,就像是被电击中一般,白颂痛苦地皱起五官。
“你后脑有淤血,记忆有些错乱,你忍耐一下,我帮你打通。”系统在说话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行动,话说完,淤血差不多也散开了。
就好像一直压在身上的沉重负担陡然撤去,白颂灵台一阵清明,往事尽数浮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