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栋三层高的别墅,面积很大,正前方一片草坪,修剪得倒是很齐整。右边就如同陆染空所说有个游泳池,只是里面没有水。
兰瑜左右看了看,问道:“你种下的蔷薇呢?不是说自己种了蔷薇还爬上墙头了吗?”
陆染空指着左边栅栏下方说:“我就是种在那儿的,所以才把别人家认错了嘛。”
兰瑜想了想,“你走的时候,那蔷薇长成什么样了?”
“就一株小苗儿吧。”陆染空说。
“小苗儿?什么样的小苗儿?”
陆染空用食指和拇指比了个短短的距离,“就这么一点……”
“那你是怎么种的?插在土里就没管了?”兰瑜问。
陆染空看着他没说话。
“人家那蔷薇一看就是精心伺弄的,你以为你那么随手往地里一插,就能长出来?还爬了一墙头?”
陆染空张了张嘴,又闭上。
“算了算了,进屋吧。”兰瑜说。
进到屋内,兰瑜差点被闪花了眼。
暗金色的壁纸,繁复的层叠式大吊灯,暗金色的宽大皮沙发,整套的红木家具镶嵌着金边。
一色的金碧辉煌,就像是星际铍晶大亨的住宅。
兰瑜打量着屋内,似笑非笑道:“想不到你还喜欢这种装修风格?”
陆染空也四处看了看,说:“我压根儿就没管过装修,都是陈伯在弄,他喜欢气派的,就给我弄成这样了。”
兰瑜在宽大的一层转了圈,找到厨房。这厨房也大得不像话,里面的厨具一应俱全,只是都是簇新的,连上面的商标都还在。
“咱们先去洗澡休息,今天就别在家做饭了,我让饭店送吃的来。”陆染空见他去摸那些厨具,便说道。
兰瑜拉开冰箱,只见里面全是瓶装水,什么食材都没有,便答应了,跟着陆染空往二楼走去。
二楼保持了一楼的装修风格,仍然是气派非常,造型繁复的红木家具配着深金色印金钱花的壁纸,兰瑜甚至在楼梯口看见了一个黄蓝相间的雕花双耳大花瓶。
陆染空见他在看那个大花瓶,便笑着说:“那是陈伯给我准备的紧急避难室。”
“紧急避难室?”兰瑜不懂那和花瓶有什么关系。
陆染空伸手扶住花瓶的左耳,往里一掰,兰瑜身旁的墙壁瞬间移开,无声无息地露出一方空间来。
陆染空对他演示,轮流掰动花瓶的耳朵,嘴里道:“记住不要两边一起掰,不然里面的人出不来。”
“为什么还有这个设定?”兰瑜觉得很奇怪,难道不应该是里面的人操作开关,让外面无法打开吗?
陆染空叹了口气:“陈伯不太懂这些,都是心血来潮,他爱怎么弄就怎么弄吧。”
这栋别墅不管是私密性还是环境都很好,就是装修惨烈了点。
“陈伯说我一直不顺,房子就要越贵气越好,才压得住。”陆染空说:“你要是不喜欢,按照你喜欢的重新装修就行了。”
“咱们以后到底在哪儿定居都还不知道呢,还重新装修干什么。”兰瑜说:“我看你也就只把这里当做了酒店。”
陆染空将兰瑜带到主卧,说:“你在这洗澡,我去隔壁客卧的浴室洗澡,洗完了楼下见。”
兰瑜等他出去后,便从箱子里翻出干净衣物进了浴室,往那大得离谱的浴缸里放满热水,舒舒服服躺了进去。
热水漫过胸际,柔和且舒适,兰瑜泡得都不想起来,直到陆染空开始拨打他的终端,这才懒洋洋地起身。
穿好衣服下楼,在楼梯上便看到陆染空穿着一件暗红色金丝绒睡袍,手插在衣兜里,靠在落地窗前对他轻轻挥手。
现在已经是傍晚时分,太阳正在西沉,橘红色的光芒从玻璃上透进来,将陆染空的头发染成了浅棕,眼眸也更加深邃。
他身上那件暗红色金丝绒睡袍微微反光,显出上面的金钱纹来,散发着愈加浓烈的中老年alpha气质。
“这睡袍是哪儿来的?真是贵气……”兰瑜微笑道。
陆染空低头看身上,说:“也是陈伯准备的。”
兰瑜对他竖起了大拇指:“一看就很有钱,让我很有安全感。”
第75章
陆染空的睡袍带子松垮地系着, 露出结实的胸肌。因为刚洗过澡,头发还凌乱地落下两缕遮住眉眼。老套俗气的睡袍,硬是被他穿出了几分不羁的味道。
他带着兰瑜走向餐厅, “饿了吧?饭店已经把吃的送来了。”
正中一张大餐桌上摆放着七八样菜,腾腾冒着热气。兰瑜在旁边坐下, 一样样看,那些食材他从来没见过,但是仅从摆盘就看得出很不错。
“这些都是各个星球上的特色菜,你尝尝, 看哪样喜欢。”陆染空将筷子摆在他面前。
“这些很贵吧?”兰瑜问。
“应该很贵, 我让他们送的店里最好的菜。”陆染空说。
兰瑜看向他, 眯起了眼睛, “你哪儿来的钱?不是说除了薪水, 其他的钱你暂时都不想动吗?薪水卡又在我这里。”
陆染空摸了摸下巴,无奈地说:“其实不是不想动, 是动不了。在服役期间,我所有的资产都被父亲冻结了, 要等到退役才行。”
“为什么冻结你资产?”兰瑜好奇地问。
陆染空淡淡地说:“想我快点退役吧。”
他又解释道:“这家店认识我的, 我只用报下名字就行,钱的话会记上。饭店又不怕我给不起钱, 就算欠个十年八年他们也不会着急。”
兰瑜没有再问, 只专心吃菜。等吃饱后放下筷子,见陆染空还在吃, 他就没离开餐桌,捧着一碗汤慢慢喝。
“你觉得那个黑鸦酒吧会不会有什么问题?”陆染空边吃边问。
兰瑜放下碗,沉默了片刻后才说:“我觉得有问题。”
“是吧,你也和我有同样的感觉。上次监狱那隆特星人事件里, 出现了这个酒吧,这次又被提起,我觉得不仅仅是巧合。”陆染空说。
兰瑜没有做声,考虑要不要把自己在宿舍里发现消费卡的事情告诉他。
“怎么不说话了?在发什么呆?”陆染空问道。
兰瑜心里有点紧张,停顿片刻后,终于还是犹豫地开口:“你还记得刘警官曾经说过,在酒吧外面碰到了一个人,很像是我吗?”
陆染空嘴里嚼着一块笋片,点头道:“记得,怎么了?你当时确实在外面吗?”
兰瑜迟疑着没有做声,内心开始挣扎。
到底要不要将自己不是K的事情告诉陆染空?这事讲起来的话挺荒谬的,不知他会不会信。但他是自己最亲密的人,有的事也不该瞒着。
不如……换个稳妥的方式?
兰瑜咬了咬唇,说道:“有件事我没有告诉过你。”
“什么事?”陆染空随意地抬眼看他,却发现他神情严肃,微微一怔,放下了碗筷。
“有段时间的经历我怎么也想不起来,就是忘得一干二净那种。”兰瑜斟字酌句道。
见陆染空一脸茫然,他干脆地说:“我失忆了,忘了之前的一段经历。”
汇总以前演的戏,只要是无法解释的事,不愿面对的人,统统可以使用失忆这一招来应对。
陆染空沉默几秒后问:“一段经历是多长?”
“很长……”
“具体呢?”
兰瑜说:“具体就是出生后直到三个月前。”
陆染空仔细看兰瑜神情,想看他有没有在开玩笑。但兰瑜满脸郑重,紧握在桌上的双拳也显示了内心的紧张,让陆染空确定他说的都是真的。
“那么……你最近的改变都是因为你失忆了?”他微皱着眉头问。
兰瑜盯着桌上的空碗点了点头。
“那你怎么没告诉过我?”
兰瑜小声道:“之前咱们也不熟,我能告诉你我失忆了吗?”
“可咱俩好上也有段日子了,你也没有告诉我。”陆染空语气里带着满满的不可思议,“这种事早就应该告诉我了,可你到现在才说。”
“现在说也不晚啊。”兰瑜小声道。
陆染空有点委屈:“你是我的alpha,可这样的大事你竟然没有告诉我。”
兰瑜没吭声。
陆染空缓和了下情绪,问道:“那你失忆这事还有谁知道?”
兰瑜吞咽了下,说:“孔飞……”
“那个小尉官?跟着你屁股打转那个?”陆染空差点跳起来,“他也知道?”
“嗯……”
陆染空的嘴抿成一条直线,盯着他的眼里全是控诉,“你居然都能告诉他,却不告诉我,我到现在才知道这事。”
顿了顿,他又加重语气沉声道:“作为你最亲密的人,我很想不通。”
兰瑜现在也很想不通,他现在难道不该关注失忆这件事本身吗?为什么在纠结自己没有及时告诉他?
不过见陆染空这样委屈,他还是安慰道:“毕竟我失忆的时候,咱俩还不是这种关系,相互间也不熟悉,我那时候能去找你说吗?说了没准你不但认为我失忆,还认为我疯了。后面咱俩好上后,也就把这事忘了,毕竟也不是什么大事对不对?”
陆染空刚想点头又反应过来,犀利地说:“不对,这肯定是大事,但是你连这种大事都不给我说。”
“我会有顾虑嘛,怕你认为我失忆了就瞧不起我什么的,内心自卑什么的,所以我为爱犹豫,还在雨中那什么的……”
兰瑜嘴里含混敷衍,脸上表情却跟着内容进行熟练地调整。
陆染空顿时卡了壳,控诉的话一句都说不出来,瞧着兰瑜满是彷徨和黯然的脸,心里开始发软,还有一点酸楚。
“是我不对,这种时候了还责问你不告诉我,都没有设身处地替你着想。”他站起身走到兰瑜身后,将他的头搂入怀中,柔声道:“你当时一定很害怕吧,什么都不记得了。”
害怕倒是真的,兰瑜的脸贴在他硬邦邦的腹部,轻轻点了点头。
“是外伤引起的吗?”陆染空首先想到是不是在哪里受了伤。
兰瑜低声说:“不是,突然发作,莫名其妙的就什么都想不起了。”
“那有治疗过吗?检查过脑部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陆染空问。
兰瑜摇了摇头。
陆染空摸摸他的发顶,说:“别慌,萨苏星军部医院很不错的,明天我带你去瞧瞧。”
兰瑜又摇头,闷声闷气地说:“我不想瞧……”
“没事的,不管出了什么问题,豹哥都陪你治疗,好不好?”陆染空劝说道。
兰瑜只能含混道:“先把正事办了吧,反正我身体也没有其他问题,至于以前的记忆能不能找回来也无所谓。”
陆染空见他抗拒地不想再说这事,只得放弃继续追问,同时在心里暗想,得找个机会带他去检查治疗。
“所以我也不知道刘警官在黑鸦酒吧外遇到的人是不是我。”兰瑜扬起脸说:“但是我在宿舍里发现了一张黑鸦酒吧的消费卡。”
“消费卡?”
“对,就和今天在喀布尔家里发现的差不多,但是那时候不方便告诉你,就没吱声。”
陆染空疑惑地问:“所以你才觉得黑鸦酒吧有问题?因为你去过那里?”
兰瑜没法说K这个人周身都透出古怪。
他作为一名omega,要隐瞒身份加入军队,终端里只有几个军队的人,没见过有其他人的联系方式。
而这么久过去了,除了刘登布置任务,也没谁通过终端联系过他。
这样一个孤僻乖戾的人,却会经常去萨苏星的一家酒吧,无论怎么看,都让人觉得很奇怪。
“那这样吧,咱们今晚就去黑鸦酒吧看看。”陆染空没等到兰瑜的回答,便提议道。
兰瑜很快回道:“那现在咱们就走一趟吧。”
夜晚的萨苏星主城和白天完全不同,各处灯火绚烂,巨幕浮屏悬在半空,让冰冷的钢铁大厦也变得绚烂多彩。
那些偏僻的小街热闹起来,简陋理发店外亮起三色旋转灯,小吃摊贩见缝插针立着摊位,服装店飘出来的流行音乐和着那些烟火气,笼罩着整条街道。
一辆黑黄相间的流线型跑车缓缓驶入小街,艰难地穿过小摊位之间的缝隙,不停按喇叭,催促前方挡着路却不避不让的行人。
有行人认出这辆车是刚上市的限量款,忍不住停下脚步仔细打量,将前面的路更是堵得紧实。
“前些日子我过生日,哥就送了一辆新车,可是我人在军营,他就直接放我车库来了。”陆染空有点无奈地说:“这颜色好像太晃眼了点。”
兰瑜微微一笑,说:“还好……”
跑车终于穿过这一段路,街道变得空旷起来。两人仔细看着路边的招牌,终于看见了黑鸦酒吧。
黑鸦酒吧外面看上去很普通,和其他酒吧没有什么分别,大门上只有几个霓虹灯箱,上面写着店名。
街对面的空地就是酒吧停车场,停了大概十几辆车,车标都是豪车,和这块地方的简陋格格不入。
陆染空很快停好车,两人走向酒吧,推门而入。
今天是周末,黑鸦酒吧里的客人比平常多一点,在带有布鲁斯风格的爵士乐中,或在卡座上喁喁细语,或独自一人坐在吧台,侧身打量酒吧里的人,寻找可以一夜春风的对象。
当酒吧门推开,门上的风铃响起时,所有人漫不经心地看过去,又定住了眼神。
新进来的两名客人,都穿着深色的衬衫,前面那位面容完美得无可挑剔,身材修长挺拔,微微上挑的桃花眼半垂着眼帘,脸上是淡漠冷傲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