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掉换一盒,还是过期的。
……
这么些药,大部分都过了保质期,原主竟然还在用。
茭白两手抱头,这具身体早就垮了,有天生的因素,也有后天的原因,他要怎么修复?
先要有钱。
什么都信不过,除了钱。
茭白在一个小铁盒里找到了一张储蓄卡,里面还有一千出头,他捏住卡,瘫坐着一动不动。
沈寄多的是房产,他一年到头来沁心园的次数不超过一只手,来了也不会留下来过夜,都是走个过场就走,钱也不是他让打的,是沈老太的人一手包办,美名其曰是生活费,跟什么包养无关。
打钱的日子是每个月初一。
茭白打开手机看日历,还有四天,到时候卡里的存款就能从四位数变成五位数了。
但五位数还是少,不能让替原主改变命运的茭白有安全感。
“初秋!”门外响起一道清亮的声音,伴随着拧转门锁的响动,“你怎么把门反锁了呀?”
茭白把桌上的东西全收起来,他去开门:“霜霜,你怎么过来了?”
“我睡得迷迷糊糊的,听到了外面的动静,”齐霜穿着一套天蓝色睡衣,睡眼惺忪地嘟囔,“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好晚了,先生呢?跟你一块儿回来的吗。”
茭白看着比自己矮一点的齐霜,他是齐家的小少爷,也是沈家为沈寄挑选的另一个太太人选。
他们前后都被安排在这个园子里,一住就是两年。
齐霜不是茭白那个账号上的好友,不需要操心活跃度。
茭白捏了捏齐霜肉嘟嘟的小脸。
齐霜两眼一瞪,傻了:“初秋你,你你你……你怎么捏我啊?”
“因为你可爱。”茭白笑,“晚上跟我睡?”
齐霜也笑起来,软糯糯的,看着就甜,想让人咬一口:“好呀。”
茭白摸他脑袋:“你先上床,我洗个澡。”
“我等你一起。”齐霜揉着眼睛问他脸色怎么那么差,走路好不自然,先生是不是很难伺候。
话特别多。
茭白脱掉裤子,两条毫无观赏性的麻秆腿暴露在了灯光里,青了一大片的膝盖被他周围苍白的肤色一衬,极为骇人。
那片淤青中间还有地方破了皮,惨不忍睹。
齐霜轻声说:“一定很疼吧。”
“是啊,很疼。”茭白抓住上衣下摆,往上一撩,随意将衣服丢到架子上,他透过镜子打量身体,皮包骨,又瘦又干。
齐霜用手背抹眼睛:“先生怎么这么坏呢。”
茭白把门关严实:“霜霜,这种话你在我面前说说就算了,可不能在外面说。”
“我就要说!”齐霜愤愤不平,“初秋,你就是太老实了,你看你这膝盖,明天起来肯定都不能好好走路。”他咬咬唇,水润的眼里写满了担忧,“除了膝盖,还有哪疼,我帮你看看。”
“没有了。”茭白抿嘴。
“你!”齐霜跺脚,“你怎么在我面前都不说真话,你清理过了吗,不清理干净了,会生病的。”
“我不是在清理吗。”茭白失笑,手拍拍齐霜起伏的青涩背部,“好了,没事的。”
他低了低头:“霜霜,我很累,想快点洗完澡睡觉,你能出去了吗?”
“那你洗。”齐霜抽抽鼻子,“我在外面陪你说话,我陪着你,有什么事你就喊我,千万别撑着。”
茭白感激地对他笑了笑。
.
凌晨三四点,躺在茭白身边的齐霜突然发出干呕声。
茭白被惊醒:“霜霜?”
“呕——”齐霜趴在床边呕吐不止。
“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茭白慌忙开灯。
齐霜的脸跟脖子里布满了大片大片的红点,他的嘴唇发紫,喉咙里溢出困难的呼吸声。
茭白不知所措:“霜霜!霜霜!你哪里不舒服啊?!”
齐霜一挠就是一片红,他抽搐着去抓茭白的手臂,指甲往里抠:“救……救我……”
“我去喊人,你坚持住!”茭白跌撞着跑了出去。
不多时,园子里的管家跟下人全出来了,一张张挂满褶子的老脸上露出了惊慌之色。
一团乱。
茭白站在窗边,俯视开出园子的车辆,眼里的担忧紧张早隐退了,他一抹脸,似笑非笑,这晚开车撞死原主的狗比就是齐霜。
齐家小少爷对黄桃过敏,闻到那味道都不行,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恰巧看过漫画的茭白是其中之一。
那就没有不利用的道理。
至于茭白为什么又在紧急关头通知管家他们,送齐霜去医院,那是因为齐霜不能死在这时候,他死了,茭白就会作为仅剩的一块砖被丢进沈家,成为老黄瓜沈寄的挂名太太,有个只比原身小一岁的儿子。儿子还是这部漫的主角渣攻,后期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丧心病狂程度更甚他的父亲。茭白不想做他小妈。
虽然要钻进主线的漩涡里,但茭白不愿意再被沈寄像在“缔夜”那样当畜牲对待,他有别的计划。
那计划的第一步就是不搞死齐霜,给他点教训,再……
茭白忽地回头。
老管家跟只鬼魅似的站在门口,他盯着茭白,犹如在看一只跳梁小丑:“我已经给齐家打过电话了,他们很快就会上门询问情况。”
茭白摸两下鼻尖,嗅到了指腹上的黄桃味:“行,知道了。”
第5章
齐家来人是齐子挚。他是齐家长子,齐霜的大哥。
老管家毕恭毕敬地将人迎进门,奉上茶水:“齐总,人就要下来了,您先喝点茶。”
楼梯上的茭白有点腿软。
从他这个角度往下看,刚好可以看清男人的发顶,短硬而利落。他下了两三层台阶,望见男人宽厚平整的肩膀,那是凛凛沉稳的男性线条。
茭白是天生的gay,没开发过的0,喜欢古板刚毅的那一款,他幻想他的对象抱着他举高高的时候,面容严肃,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阶级仇人,却把他举得更高。
而楼下的齐子挚刚好是那个属性。
茭白看《断翅》期间,拍下他的画洗出来,供在书桌上当了月男友。
现在嘛,
茭白下了楼,眼睛直直地看着男人挺括而威严的正装,脑中是作者笔下的几格画,分别是他块垒分明的腹肌……
现在还是馋他身子。
但不会怎么着,茭白不想撩,这副身体都还不是自己的呢,实在没那个心思。
不过,他们还是要建交的,因为齐子挚也是他的好友。
茭白坐在一个安全又礼貌的位置:“齐总,霜霜怎么样了?”
齐子挚道:“有惊无险。”
“那就好。”茭白松了一口气,他对上齐子挚的肃容,抿抿唇,“霜霜是过敏了吗?”
“是。”
茭白犹豫着问:“那他是……”
“黄桃。”齐子挚漆黑的目中透着锋锐的审视。
茭白恍惚地“啊”了声,霎然站起来,嘴唇哆嗦:“我……我不知道……怎么会这样……是,是我,是我的原因,我……我……”你可以去死了,你妈的好婊,呕。
“坐下。”齐子挚饱经风浪的眉间纹路拧成川字。
茭白眼里流出愧疚的泪水。
齐子挚深锁剑眉,扣着茶杯的手指在桌面上敲点几下,那响动并不大,却让人心惊胆战,他沉沉道:“你半夜吃黄桃?”
“我饿了……是黄桃干,我不知道霜霜对它过敏……我只是吃了一小块……我跟他睡在一张床上,他闻到了味道……我们离得近……”茭白语无伦次,表现得无措又自责。原身是绝对不可能知道齐霜对黄桃过敏的,所以他不慌。他坦然承认,坦然地描述实情,一切都是碰巧而已。也只有这个可能性。
“据我所知,你住在这里,不外出。”齐子挚道。
茭白撕扯着食指的倒刺,原身确实是被关在沁心园,沈老太的意思是,不止他,齐霜也要待在园子里,可齐霜背后有齐家,原身背后只有命运之手,因此齐霜能照常上学,原身不行,昨晚是他住进来后的第一次出门。
齐子挚强大迫人的气场迸发出去:“我问过康叔,最近整个园子,没有谁吃黄桃。”
那句话里裹着严苛的质问,你的黄桃干哪来的,谁给你的。
“昨晚先生带我去会友,”茭白把拽出血的手指放进嘴里,吮了吮,“包间里有黄桃干,我偷偷拿了一袋,就那么揣回来了。”
齐子挚出去打电话确认。
茭白往椅子里窝了窝,视线若有似无地扫过男人粗壮结实的腿部,你别给我罪受,我就不算计你。
齐子挚挂了电话返回客厅:“你跟我去医院。”
“明天可以吗?”茭白垂着睫毛,屁股小幅度地在椅子上挪了挪,一副坐着不太舒服的样子。这神态有明显的指向性。
齐子骁是个正人君子,没有露出鄙夷跟厌恶,只道:“明早八点,我的司机来接你。”
“齐总慢走。”茭白喊完,无视老管家不敢置信齐子挚就这么放过他的眼神,慢慢吞吞地往楼上走,他走路的姿势略显吃力,纯粹是因为膝盖疼。
老管家不知道啊,他想歪了,脚步匆匆地回房打给老太太,汇报情况。
茭白烫到柔软的床上,手压着被子,他闭上眼睛,在心里的小本本上面记账。
1:齐霜要撞死原身,被我化解了,我把齐霜送进了医院,起码要挂三天水。
2:沈寄要我伺候穿鞋,还逼我下跪,让我旧伤复发,遭了大罪,这笔帐要慢慢算。
3:梁栋那小子蛋蛋受惊,他吃了亏,不会轻易放过我,下次见面,我要先下手。
不过,梁栋还在上高中,只要茭白不离开沁心园,跟他碰上的几率基本为零。
茭白翻翻手机,换了个密码,睡觉。
原剧情里,原主已经死了,齐霜也不会进医院,很显然,蝴蝶效应已经发生了,今后会怎样呢……
茭白打起了呼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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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漫画世界的第一个晚上,茭白被噩梦缠身,醒来萎靡成了一团。
齐家的司机八点到,载他去了医院,同行的还有齐子挚的秘书,廖女士。
一楼扶梯那里有骚动,茭白靠近才发现大家都在看美女。
那美女是背对着他的,海藻般的乌黑长发披散在身后,发尾贴着盈盈一握的纤腰,身段妖娆火辣,她转身抬头的那一刻,周围响起吸气声,不少人忍不住拍下她清纯又风情的相貌。
茭白停下了脚步。
我草,美女竟然是小辣椒!
茭白的脑中不由得浮现出昨晚小辣椒躺在凌乱大床上的画面,他抹一下鼻子,眼前多了一双细跟红皮鞋。
皮鞋的主人手里拿着病历,上面写着两个字:姜焉。
字迹清风秀雅,颇有风骨。
茭白听姜焉说,“又见面了呢。”
不等茭白回应,姜焉就贴近他,在他耳边吹气:“跪着给人穿鞋是什么滋味?”
茭白冷着脸推开他:“当时你装昏迷。”
“没办法,不装昏迷不行,小命要紧。”姜焉暧昧地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沈先生好强的。”
茭白板着脸,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断翅》这部漫的作者有恶趣味,攻全是驴。
“焉少爷,该走了。”
茭白顺着左后方传来的声音望去,他惊讶地睁大双眼,章枕陪姜焉来的医院?!
戚以潦都把姜焉送给沈寄睡了,怎么没直接把人送给对方?
茭白陷入沉思,漫画里,戚以潦身边的人换过很多,他回想了下剧情,小辣椒后面是个美术生。
而那时候,小辣椒跟了沈寄。
茭白想不通,戚以潦为什么要把小辣椒留在身边一段时间,总不至于是跟孩子断奶一样,要循序渐进,找到替代物才彻底戒掉吧?
姜焉似乎看出茭白的费解,他丢下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扭着水蛇腰走了,红裙下那两条白如玉的腿晃得人眼晕。
茭白瞥了眼不远处的廖女士,抬脚上扶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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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霜是被家里宠大的老幺,他上面有两个哥哥,都由着他任性,从小到大他要什么给什么,没有就抢,实在是他看上的沈夫人位置太烫手,齐家没办法给他抢到手,不然他早坐上去了。
关于齐霜的过敏体质,齐家怕被有心人利用,就没有正儿八经地对外透露过。
跟香蕉苹果那类大众水果比较起来,黄桃的受众稍微没那么广,齐霜只要在日常生活中注意注意就没什么事,他也的确很久都没中过招了。其实他可以闻黄桃味,但不能凑太近闻。
所以昨晚……
齐霜瞪着病房里来了一会的青年,一想到这人昨晚极有可能是抵着他的鼻子呼吸的,他就恶心想吐:“你是怎么知道的?”
茭白犯困,眼皮都是揪着的:“什么?”
“还装!”齐霜红了眼。
茭白:“……”这怎么还委屈上了。
一直以来,沈寄对沁心园的两个人都不感兴趣,昨晚他带原主出来参加发小们的聚会是沈老太的意思,要他挑一个带上,他随便选的,然而齐霜却误会是沈寄已经做了选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齐霜被嫉妒冲昏头脑,失了智,他满心都是,只要撞死了原主,自己就没有竞争对手了,一了百了。
就一个什么都不是的乡巴佬,就算东窗事发,齐家也能保住他。